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离肆】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我真的想做个好人[综神话] 作者：夜湮 文案： 一句话：这是个神经病文。 在这个疯狂的世界，做个好人为什么这么难？ 被逼无奈加入了只收好人的紧急事务部，“好青年”慕子言觉得自己的三观都碎了。 属下：大人！米迦勒大人和拉斐尔大人又打起来了，他们说都是为了您！ 慕子言：不就是吃了一口天堂的果子么，要不要说得这么猥琐！关键是那果子还是路西法拿来的，他们为什么不去找路西法？ 属下：因为路西法大人又一次不见了。 慕子言叹气：……我这就去。 属下：大人！道祖鸿钧大人已至，我们的门又坏了！ 慕子言：给后勤报修。 属下：这是这个月第十三次，后勤说我们这个月经费没有了！ 慕子言扶额：我可以打架么？ 属下：不大人，您是好人，您只能居中调和！ 慕子言泪奔：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想做好人真的。 看文指南—— 1、1月中旬开坑，欢迎提前收藏。 2、1V1，CP路西法。 3、首次挑战爆笑风，脑洞太大争取不崩。 内容标签：传奇 欢喜冤家 洪荒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慕子言，路西法 ┃ 配角：洪荒一众，神话一众 ┃ 其它：洪荒，神话，爆笑 晋江银牌编辑推荐： 专注于做好事的慕子言由于人品过高，刚一毕业就被荣幸选中担任“三界紧急事务部”部长，从此以后“神飞神跳”处理麻烦的日子正式拉开帷幕。本来生活已经足够水深火热，怎么还有一群神天天说他不是人？他一点都不想成为这些神经病的旧情好么？本文延续了作者一贯的幽默吐槽风格，立意新颖，情节发展高潮迭起。文中对众神的刻画淋漓尽致，与主角的互动张弛有度，时常让人捧腹，男主与路西法的关系更是本文中最大的谜题，全文笑料、萌点多多，让读者忍俊不禁欲罢不能。 ================== 　　☆、被绑架了！ 　　有些时候慕子言也想不通，为什么什么事情大家都喜欢来找自己帮忙，正常一点的比如—— 　　“哎小慕，你看马上就要毕业了，你来帮我拍段视频呗？” 　　文艺一点的比如—— 　　“子言，最近话剧团又要拍戏了，你条件这么好不来试试……演棵树么？” 　　逗比一点的比如—— 　　“慕子言，你看我们哥两好了这么多年是吧，你看都快毕业了，你帮我寻么个妹纸呗？！” 　　慕子言扭头悲愤！ 　　你看我像是个有妹子的人么！ 　　你看像么！！！ 　　退一万步讲，如果有……如果有妹子我可能介绍给你么！ 　　所以说，为什么事无大小都要来找自己啊，我看上去特别像是会处理麻烦的是么？！ 　　“这叫做群聚效应。”慕子言的室友如此解释：“或者说，你是麻烦体质。” 　　“打住，”慕子言摆手，略无力：“我不是陆小凤，谢谢。” 　　遥远的历史长河中，陆小凤默默躺枪。 　　时光夹层里，一只手默然缩了回去，这只手骨节分明肤色白皙，实在是好看的紧，却又的的确确属于一个男人。 　　他拨开时光的隧道，仿佛那不过是自家的衣橱，语声冷淡：“这就是你们看上的人？” 　　地狱使者飘在空中，对视一眼挥舞着翅膀狂点头。 　　“理由？”声线依旧是凉薄的，带着一点阴霾，他下巴微扬问道：“难不成是因为……他长得不错？” 　　使者震惊！ 　　虽然这是真的，但素你要不要这么敏锐又犀利？！ 　　“可以，让他来吧。”男人冷笑一声，不再看人间的一切。 　　两个小使者对视一眼，默默俯首。 　　虽然我们也很希望让他来啦，可是这不仅仅是我们的事情啊！ 　　更关键的是……大概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接受这样一份麻烦的差事吧？怎么把人骗来，这真的是个大问题。 　　似乎是看出了大家心底想的事情，男人沉默片刻道：“如果他不来……” 　　不来会怎么样！ 　　属下立刻开始疯狂幻想—— 　　难道要大开杀戒把人界毁了？！ 　　还是要重新大闹一次天堂？ 　　哦天，大天使殿下真是很可怜，地狱使者默默用翅膀捂住了脸，脑补地十分愉快。 　　男人似乎根本没有看出属下的心思，又或者是不屑于理会，他只是说了下去：“就把他绑来，消除记忆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脆弱的人类。” 　　“……”真是非常没有节操，我们都非常鄙视……钦佩！ 　　此时的慕子言丝毫不知道自己正整天被人盯着，否则他也不会在洗澡的时候魂游天外想那么久事情。 　　马上就要毕业了啊。 　　室友回家乡的回家乡，出国深造的出国深造，只剩下一个慕子言。 　　原本想要考研，结果因为父亲重病没考成，现在浑浑噩噩地混了半天日子，工作也没个可心的。 　　室友问过他好几次：“要么你来我爸公司吧？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家人要照看，来我们这儿也有个照应。” 　　慕子言总是摇头谢绝了。 　　有些路，终究要靠自己走出来，靠山山会倒，更何况自己有什么资本去靠人家啊？ 　　也正是因此，慕子言每天疲于奔命，在各大招聘会上来回穿梭，简历投出去一沓，却张张杳无音信。 　　此时此刻，地狱使者正哭天抢地地上下乱窜回收简历，根本没有空闲时间！ 　　“为什么人类要投递这么多没用的废纸！” 　　“是啊！”另一个地狱使者默默泪奔：“我记得大人说过，这个人类很好说话！” 　　“所以我们要不要去和他商量一下？” 　　“不行……只有遇挫才能珍惜我们给的工作，这是大人说的。” 　　地狱使者只好继续尽职尽责地上下翻飞，将慕子言的简历在投递之前全部抢回来！ 　　为了我们的主人抢人什么的，真是十分捉急。 　　“一千份，大概可以了？”地狱使者喃喃。 　　“他们已经毕业了，如果再不去，小心他就回家了！”另一个地狱使者急忙冲出去，然后一头撞在了慕子言身上。 　　身后，小伙伴默默比了个中指。 　　没错，就是今天刚在人间学会的，想想就非常酷炫。 　　…… 　　慕子言觉得今天有点怪。 　　整个寝室空无一人，只剩下空荡荡的床板显示大学四年的存在，毕业的第一天，他把所有室友送走，然后一个人打扫好了寝室，像是四年里面的每一天一样。 　　最后，疲惫地坐在凳子上发呆。 　　可是还是不对—— 　　因为寝室里面，有诡异的争吵声…… 　　“我就说不能轻易跑下来，这样太危险了！” 　　“作为大人的属下，你怎么能这样懦弱！” 　　“你好意思说我？！莫切尔，我一直以为你才是最懦弱的！” 　　“如果我懦弱，我怎么会和你吵架？！莫尼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所以你认为吵架就不懦弱了是么？等等……你说的好像是对的。” 　　“我也觉得我说的是对的！等等……我们在吵什么来的？” 　　“我是个无神论者，所以这一切……”慕子言努力地自我催眠。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彻彻底底打破了他的幻想—— 　　“不，你不能是无神论者！” 　　=口=！ 　　如果没听错的话，面前的的确确有人说话了？！ 　　“我是莫切尔，对，很好，你认识我了。”慕子言看着自己的手被人拉了起来，然后轻轻摇了摇。 　　面前霎时出现了两个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飘浮在空中的两个黑色小家伙，他们通体黝黑，身后背着一对小翅膀，当然也是彻彻底底的黑色。 　　如果是天使，或许应当是纯洁无暇的白色才对。 　　慕子言咽了口口水：“你们是……” 　　“我们是来拯救你的人！”莫切尔认真无比道。 　　慕子言闭上嘴默默抚了抚额：“我不需要被拯救。” 　　如果这是一档电视节目，那么不得不说……这特效做的真好！虽然人设有那么一点蠢。 　　“我想你或许需要一份工作，”莫尼路认真道：“很赚钱的那一种。” 　　慕子言和两个地狱使者大眼对小眼片刻，摇头：“骗术太低级。” 　　……啊？ 　　很显然，地狱使者并没有准确无误地理解慕子言的意思。 　　“如果我是你们，我不会选择这样一个愚蠢的出场方式，所以……你们是哪个邪教的？居然让小孩子来做这样危险的工作，实在是太过分了！”慕子言愤愤道，甚至伸手扯了一把莫切尔背后的小翅膀，苦口婆心地说着：“做的倒是挺结实，看来你们的组织不是一天两天的存在，资金还是很充裕的。既然如此，你们的父母知道你们在做这个么？怎么会有这样不负责任的家长！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媒体，你们还小，千万不能被坏人所蒙骗，这样以后BLABLABLA……” 　　“我们都非常不认同这样的教育体制，尽管如此，你们难道不应当却接受九年制义务教育么？！BLABLABLA……” 　　“我看你们才不过十多岁的年纪，我是这个年纪的时候BLABLABLA……” 　　莫切尔和莫尼路的表情从错愕到无奈最后到默默捂住了耳朵，表情痛苦又狰狞。 　　身为萌哒哒的地狱使者，简直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莫切尔和莫尼路由衷地想着：选择这样的一个人类到麻烦处理中心确确实实是个好选择，因为超凡脱俗的碎碎念是一把利器，妥妥无压力。 　　再十分钟，莫尼路忍无可忍！ 　　砰。 　　世界清净了。 　　莫切尔震惊地看着面前的莫尼路，张大了嘴：“这样可以吗？” 　　“很显然……”莫尼路摊开手无辜道：“他不愿意和我们去。” 　　而路西法说过，如果他不愿意去，那么就用最简单的办法—— 　　绑去。 　　路西法之所以是魔王，也是因为有些时候，他会很优雅地…… 　　不择手段。 　　从这一天起，慕子言平静的生活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如果人生有四季的话，那么在这之前慕子言的人生都是春天。 　　而现在，四季……没了。 　　☆、特殊工作 　　 　　这一下倒是打的挺狠，慕子言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他睁开眼，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 　　“我一定是做个了梦，梦里面有个骗子集合戴着黑翅膀的小孩子来让我加入解决麻烦还说要给我高薪这怎么可能呢哈哈哈哈哈……” 　　笑声嘎然而止，慕子言看着面前骤然出现的两个地狱使者揉揉眼睛：“你们真的这么敬业？” 　　莫尼路摇摇头：“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只能清除你的记忆了。” 　　“停！”要不要这样，慕子言震惊，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莫切尔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挥舞着翅膀在慕子言眼前飞了一圈，觉得自己非常萌。 　　很好，他看到慕子言的表情从错愕到了震惊，最后定格在麻木：“你们想说什么？” 　　“我们想请你来工作，你一定会喜欢这份工作。”莫切尔笑眯眯，甚至用翅膀扇了慕子言一巴掌表示亲昵！ 　　慕子言干笑：“什么工作？” 　　“高薪，轻松，只需要动动嘴！”莫尼路言简意赅。 　　然后慕子言就很愉快地接受了？！ 　　那必须不可能。 　　事实上慕子言非常淡定地想歪了。 　　“只……用嘴？”慕子言抽抽嘴角。 　　“对，只用嘴。”莫切尔非常笃定。 　　“是特殊工作？”慕子言觉得对两个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人问这种话不太好，当然，这两个看起来也不怎么像人。 　　莫切尔偏头：“特殊工作？哦，我们的工作的确很特殊。” 　　居然听懂了！慕子言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了！ 　　“我想你大概没明白我的意思，”慕子言坐起来，觉得自己的语气很艰难，但这样的思想一定是被邪恶的室友带坏的！他努力纠结又淡定地问道：“你们需要的是……下面？” 　　这尼玛，简直是太崩坏了有没有！ 　　莫切尔继续认真思索，虽然很少有人会吃人间的面啦，但是偶尔试一试可能也不错？或许有助于缓解暴躁情绪。 　　所以他继续认真点头：“如果你肯的话。” 　　居然还有人权…… 　　居然还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我不肯，这么淫荡的事情怎么可能可以？！”慕子言冷静道。 　　莫切尔看向莫尼路爱莫能助：“人类的思维很奇怪。”而且还很小气，连碗面都不肯给大人吃。 　　慕子言抓住重点：“等等……”他的表情略纠结：“你们是……” 　　“我们是地狱使者！”莫切尔觉得自己十分犀利！ 　　结果再看过去—— 　　慕子言非常给力地震惊过度，直接晕倒了。 　　莫尼路默不作声地转开头：“或许你可以清除他的记忆了。” 　　“我觉得他会心甘情愿的。”莫切尔反驳道。 　　“大人不会有那么多时间等待，紧急事务部很着急。”莫尼路淡淡道。 　　莫切尔叹了口气：“我听说，人们很珍惜自己的记忆，这对他们而言很重要。”尽管那些记忆在神族看来不过是弹指一挥。 　　“我只知道如果可以的话，路西法大人或许很不愿意保有天堂的记忆。”莫尼路如是道。 　　莫切尔没有再做声，他看着床榻上的男人，男人睫毛修长，眉心微蹙，是人间所谓的好相貌。 　　确确实实，即使在这里也算是很漂亮。 　　“我不知道慕子言是如何被选中的，但是我不希望他被消除记忆，或许消除了记忆，他就不再是路西法大人需要的那个慕子言了。”莫切尔如是道。 　　莫尼路眉心一冷：“你的意思是说……你在质疑路西法大人的决定？” 　　“我不敢，”莫切尔摇摇头：“我只是想试试，他很善良。” 　　“你最好肯定你的判断是对的，”莫尼路冷声道：“而且对于我们而言，善良可不是什么褒义词。” 　　这一次莫切尔没有说话。 　　慕子言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这个梦有点怪诞有点滑稽。 　　而梦醒来，他看向莫切尔叹了口气：“你叫什么？” 　　“莫切尔。” 　　“我死了？”慕子言觉得平静地问出这个问题也算是挺难。 　　莫切尔摇头：“没，您活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一种更为荣耀的方式。” 　　“……化作春泥更护花么，我懂得。”慕子言默默。 　　莫切尔显然没听懂，他睁大眼睛看过来，扑闪着小翅膀：“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慕子言摇摇手：“说说你的工作，是要做什么？” 　　莫切尔眼神一亮：“您愿意接受了？” 　　慕子言不置可否：“说说。” 　　“就是做一些简单的日常而已，平时没什么事情，一旦有人闹事那么就去处理就好了。”莫切尔努力言简意赅地简化工作难度。 　　“类似于酒吧打手？”慕子言总结了一下。 　　莫切尔一脸震惊：“打手？” 　　“就是打架的那种？”慕子言发现眼前的人沟通有点困难。 　　孰料莫切尔立刻摆起翅膀：“哦不不不不你不能打架！因为你要做个好人！不然会被扣工资！” 　　……尼玛好心塞。 　　慕子言无语地看着莫切尔，有种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的赶脚。 　　莫切尔解释道：“就是说无论出了什么事，都绝对不能动武。” 　　……这好像并没有很困难。 　　“当然，”莫切尔拍了拍胸脯：“这一次由我们地狱负责选派负责人，一切行动报酬也由路西法大人提供，地狱物质充裕，所以……咦？” 　　为什马又晕倒了！ 　　人类真是非常脆弱！ 　　老实说，慕子言也不想这样的！ 　　因为他真的不是病弱系啊喂。 　　可是就算是一个强壮如牛的人类，也没办法听到路西法的名字也不晕倒啊…… 　　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的慕子言感受着覆盖住自己的阴翳，默默在心底叹口气。 　　人类的承受能力什么的，真的是可以不断刷新的。 　　比如现在。 　　他睁开眼，然后被一只冰凉的手指摁住了喉咙。 　　那是一个极漂亮的男人，一般来说，说一个男人漂亮是一种侮辱，可是对于眼前的人而言，慕子言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 　　男人的神色冰冷又傲慢：“脆弱又愚蠢的人类。” 　　他手劲越来越大，直到慕子言几乎承受不住方才骤然松开。 　　慕子言咳嗽几声抬头看他，男人看上去与一个普通的凡人无异，只那身上浓重的冷漠与傲然让他看上去不可一世，慕子言看了他片刻，不知道哪根筋搭错问道：“下面？” 　　路西法皱起好看的眉头。 　　慕子言低咳几声掩饰尴尬：“特殊工作？” 　　原来地狱也有这样的癖好，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或许得知自己死了，慕子言愈发没有顾忌起来。 　　路西法终于开口：“你说什么？” 　　他的声线慵懒，却又带着些许冷漠凉薄，声音有点大，这一次慕子言确定了—— 　　路西法好像……听力不大好。 　　因此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问道：“听说你们需呀特殊服务？” 　　“噗。”门外，不知何时到来的人不厚道地掩住唇。 　　路西法脸色更黑了，就着慕子言的领子将他拎起来：“谁和你说的？！” 　　慕子言这才觉出不对劲来：“或者……你们需要一个好人来做特殊服务？” 　　“路西法，”屋外的人毫不介怀地走出来，将眼前的情境尽收眼底，他微微颔首：“你找到的这个人类，似乎很有趣。” 　　“他很适合这个工作。”路西法浑然不在意一般，伸手将慕子言往旁边像是丢东西一样一丢。 　　“或许。”那人微微颔首。 　　“冥王哈迪斯，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有何要干？”路西法凉凉问道，似是要逐客了。 　　“自然是要看看我们的新宠，”哈迪斯笑了，往前走了几步，目光与慕子言对上：“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尼玛到底是同意什么！ 　　你们真是太卑鄙了！ 　　简直有伤风化！ 　　“这么可耻的事情我是不会同样的。”作为新世纪五好青年，慕子言非常有节操。 　　“既然如此，”路西法冷冷道：“我只能杀了你，或者……消除你的记忆。当然，你有选择的权利。” 　　“我还没死？”慕子言哽咽。 　　“自然，”冥王哈迪斯道：“或者说，你在以最高形态活着。” 　　慕子言心中油然升起一阵希望：“什么形态？” 　　“如果是人类的角度，或许该叫做虚无。” 　　……那不就是死了么！！！ 　　要不要这么委婉！！！ 　　“兵不血刃地解决麻烦是吧，说说酬劳。”慕子言破罐子破摔。 　　左右人间也没有牵挂，能在这里活下去好像也没什么不行的。 　　“先说好，特殊工作不做。”慕子言认真道。 　　路西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微微颔首：“可以，一千万。” 　　月薪还是年薪！不管是哪一个，都太丰厚了好么！！！ 　　慕子言直接跳起来：“成交！” 　　路西法无比满意地颔首，悠悠道：“冥币。” 　　……尼玛果然是骗子集团。 　　无视了慕子言的哀怨悲戚，路西法说了下去：“五分钟后赴任。” 　　“没有特殊工作的吧……”慕子言只好退而求其次。 　　路西法这一次根本没有看他：“放心，没有谁会眼光这么差，需要你来做……特殊服务。” 　　☆、旧情难忘 　　慕子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糊里糊涂地跟着一行人来到了这个传说中的麻烦处理事务部。 　　冗长的名字被镂金雕花刻在一块黑色的木板上，看到的时候慕子言就眉头一跳：“仿照棺材设计的？” 　　“棺材是人类的说法，”莫尼路解释道：“我们这里是不需要这种无用的东西的。” 　　“为什么？”慕子言忐忑问道。 　　不要告诉我因为你们都是死人啊！虽然这是个事实但素我一点都不想接受！ 　　莫尼路平静道：“因为这里面死了的话，都会被挫骨扬灰。” 　　……等等你真的知道什么是挫骨扬灰么？！ 　　慕子言叹了口气：“好吧，所以说，我的工作是解决麻烦？什么麻烦？” 　　“这是从前的案卷材料。”莫尼路非常贴心小棉裤地递过来厚厚一打。 　　慕子言蹙眉：“然后呢……” 　　“你的任务和这里面一样！”莫切尔解释道，简直简单，十分愉快！ 　　慕子言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想问一下，我接替的人他怎么了？” 　　“被挫骨扬灰了。”莫切尔根本没打算说谎，而且表情非常真诚！ 　　慕子言觉得自己很想再次晕倒一下，可惜没做到：“那么我今天的任务就是……” 　　“最重要的一条，无论如何，一定要做个好人！”莫尼路苦口婆心。 　　莫切尔补充道：“没错，这就是我们选中你的理由！” 　　“做个红领巾，做个活雷锋么，我懂的。”慕子言深深无力。 　　莫切尔摇摇手：“哦不……您现在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活着，因为这里的时间是人界的很多倍，大概是一天十年的换算方式，所以您在人界的话，应该已经中年了。” 　　……这是几个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我根本回不去了？”慕子言不敢置信。 　　“您很想回去吗？那个文明不发达尔虞我诈你争我斗的地方，哪里都没有地狱好啊。”莫切尔表情真诚。 　　慕子言沉默良久，没错，地狱一切都很奢华，奢华到让他难以想象的程度。 　　而这里的人，姑且称为人，思想也比人世纯真好多倍。可是这还是不一样…… 　　“这里不是我的家。”慕子言试图劝说。 　　“现在是了。”不知何时出现的路西法手中拿着一块精雕细琢的怀表，他看了一眼慕子言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表，微微扬了扬：“拨快了五天。” 　　对于地狱而言，只是五天而已，可是却已经换了人间。 　　慕子言沉默片刻，拨开面前的路西法，语气平静道：“我不想看到你。” 　　路西法蹙起眉头。 　　“你影响了太多人的生活。”慕子言忍耐着怒气：“或者你以为这无关紧要，可是十三亿人的命运就这样被你更改了！” 　　“如果你想说的是世界人口，那么不是十三亿，容我提醒。”路西法淡淡道。 　　慕子言：……尼玛为什么要说出来显得我好像很无知！ 　　“而且这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影响，一切照常，唯一被我影响而改变的人，只有你……”路西法忽然贴近，看向面前的慕子言：“他们说得对，你长得还不错。” 　　慕子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 　　不管如何，面前的人还是个男人，最关键的是…… 　　自己也是个男人。 　　如果是被一个妹子夸奖自己长得不错，那么自己或许会春心萌动一下。 　　如果是被一个美丽的汉子……那么…… 　　慕子言还没来得及自我陶醉，就听路西法冷嘲地说了下去：“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慕子言：“哪里有问题？” 　　“蠢。”路西法薄唇轻启。 　　慕子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们来教他，对了，我可以给你人民币，如果你还想回去的话。”路西法补充道，黑色的翅膀一闪而逝，不见了。 　　慕子言看着路西法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过头来问道：“教什么？” 　　“哦是这样的……”莫切尔很快找回了状态，开启讲解。 　　BLABLA说了一堆，慕子言昏昏欲睡：“然后呢？” 　　“只要能让众神满意，就没有问题了。”莫切尔道：“所以你可以在我们之中选择一个！” 　　……选择一个做什么！ 　　在这个不科学的世界里，慕子言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 　　“做什么？”他冷静问道。 　　莫切尔眨眨眼：“当然是所有需要做的事……” 　　需要做的事……的事…… 　　“您懂的，人之常情，所有事情我们都可以。”莫尼路表情淡定。 　　慕子言顿感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盯着两个小孩子身后的一对翅膀问道：“你们打算这样……做需要的事？” 　　希腊众神的淫荡形象刻骨铭心，慕子言根本做不到无视！ 　　莫切尔和莫尼路茫然对视一秒，下一秒—— 　　两个少年模样的人站定在慕子言面前：“这样可以吗？” 　　尼玛！ 　　慕子言脑海中顿时掠过之前在大学寝室里面看过的小片，里面的女孩子也是穿着一身惹火的衣服，勾着媚眼道：“主人，这样可以吗？” 　　“可以你妹！快点换回去！这些事还是……不要做比较好，你们毕竟还小。”慕子言怒道，非常正义感爆棚！ 　　莫切尔和莫尼路默默换回去，顺便在心底吐槽一万遍—— 　　人类的思维真奇怪啊真奇怪。 　　不管如何，轰轰烈烈的生活还是开始了。 　　这一天，慕子言接到了第一位客人。 　　他笑靥如花地看向面前的“白色鸟人”—— 　　“请问你需要什么服务？” 　　说完他自己就被恶心到了，可惜这是守则第一条标准用语，他翻看了好几遍才记住。 　　为了回去以后的幸福生活，想到一大把人民币抓在手里随便撒的感觉，慕子言忍住了！ 　　鸟人看了慕子言片刻，摇头：“据说地狱品味与众不同，现在我可算是领教了。” 　　慕子言：…… 　　好歹自己在人界也算是校园一只草！非常适合演大树！ 　　为什么到了这里就各种被嫌弃？！ 　　鸟人伸出翅膀扑闪了一下：“喏，人类。” 　　“我是慕子言。”慕子言没什么好气。 　　鸟人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所以……你已经准备好帮我解决麻烦了？” 　　慕子言点头：“说说你的事情。” 　　“我被狂追了。”鸟人蹙起眉头，似乎很是纠结。 　　……这算是哪门子的麻烦啊？ 　　就算你想要炫耀有人在疯狂追求你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好么！ 　　慕子言还没酝酿好情绪，紧急事务部的门被咣当一声撞开。 　　与此同时—— 　　“加百列，我说了多少遍，没什么事不要往地狱来！” 　　慕子言看着门口闪烁的爆炸光球，默默捂住了脸。 　　那光球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连语气都是深沉的：“如果你不和我回去，那么我现在立马炸了你的神殿！” 　　纳尼？！ 　　那肿么行！身为紧急事务部的一员，慕子言立刻开口了：“这是个和平的世界！” 　　面对瞬间聚焦过来的目光，慕子言低咳一声：“所以你们要文明地解决问题。” 　　“……你是谁？”片刻后，闯进来的人问道。 　　慕子言只好指了指身后的牌子：“紧急事务部，我是新任部长慕子言。” 　　“无能的人类？”那人蹙蹙眉，语声更为疏冷：“路西法是脑子抽了么，怎么会把你给选上？” 　　“所以你能帮帮忙吗？”加百列微微笑道，手指微微弯了弯：“真的是个大麻烦啊。” 　　慕子言只好再次转向后进来的凶神：“所以您是……” 　　“很显然，我是米迦勒。”那人说了下去。 　　……居然又是天堂来客。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地狱天堂走的这么近？！说好的势不两立说好的一战成敌呢？！ 　　慕子言觉得自己所有神话都白读了。 　　加百列一身纯白，她收起唇角的一丝微笑蹙眉道：“米迦勒，你始终不曾放下你的偏见，你与路西法……” 　　慕子言默默竖起耳朵。 　　一般来说，偏见的产生有那么几种原因，而最广为人知的一种就是…… 　　旧情难忘？ 　　米迦勒蹙眉，神色冷冷清清，他还没开口，便听加百列用轻柔的语声复又说了下去：“可惜这里不是地狱，紧急事务部在三界之外，是你撒气撒错了地方，米迦勒，你失控了。” 　　“所以……”被遗忘了的慕子言默默举起了手，指了指被撞碎还在熊熊燃烧的门，露出一个纯洁无暇的微笑：“你们准备好赔我的门了吗？” 　　米迦勒看了他一眼，挥挥手，门完好如初。 　　“回去。”他朝加百列挥挥手示意道。 　　“需要我替您向路西法殿下问好吗？”慕子言见人要走，连忙照着手册把最后一句问候语念出来。 　　砰，米迦勒手一挥。 　　刚刚安好的门又熊熊燃烧起来…… 　　慕子言默默捂住眼睛，真是非常无辜。 　　☆、精灵族的危机 　　 　　莫切尔和莫尼路向路西法汇报今日的情况时，莫切尔忍不住问了一句：“殿下，我们要不要帮帮忙？” 　　路西法半晌方才冷淡问了一句：“帮什么忙？” 　　“他只是个人类。”莫切尔小声道。 　　没有任何人类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很久。 　　“所以？”路西法眉眼之间尽是疏冷：“如果他现在就需要帮助，那么往后的日子岂不是更加难过？” 　　莫切尔和莫尼路面面相觑，路西法拨弄着桌上的酒杯，语声薄凉：“和平的日子不会很多了。” 　　“殿下的意思是……”莫切尔失声：“三界即将大乱？” 　　想起今日米迦勒殿下的态度，莫切尔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三界？”砰的一声，酒杯摔碎了。 　　路西法的神色依旧是平静的，唇角却带着三分讥嘲：“如果你认为只有三界，那么的确不会出任何乱子。” 　　他如是说，显然不打算说下去。 　　而此时此刻，慕子言则是对着桌上的东西愁眉苦脸：“我想请假。” 　　“请假做什么？”玛门坐在他对面，身为七大魔王之一，玛门代表的便是财富与贪婪。 　　他的财富显而易见，至少看着他身上的奢华装饰便可见一斑。然而这都不是重点，慕子言在内心嘶吼！ 　　这尼玛都是什么？！我要回去买一箱方便面！ 　　拨弄了一下盘子里头的肉，慕子言表情绝望：“牛排？” 　　“哦不我亲爱的……”玛门优雅地饮下酒杯中的酒。 　　“那么……”慕子言叉了一块放进嘴里，表情挣扎：“肉太老了。” 　　“是么？”玛门也跟着尝了一块，半晌摇头：“没有问题，就是这个味道，你不习惯？” 　　“特别不习惯。”慕子言泪奔：“我觉得还是我们那边的饮食好得多。” 　　“你是说垃圾油么？我记得人类有这样的说法，”玛门微微一笑：“哪里会有这里的蝙蝠排好吃。” 　　……什么排？慕子言叉子上还叉着一块，忽然停住了。 　　“你不习惯？”玛门体贴道：“那么下次或许可以换做马人肉。” 　　我勒个去！！！ 　　慕子言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叉子：“我不吃了。” 　　“你去哪里？”玛门问道。 　　“我……卫生间。”慕子言憋了半天如是道。 　　其实是要找地方吐一吐啊！ 　　你们这算是什么奇葩的吃法？！老子要回家啊尼玛…… 　　玛门看着骤然出现的路西法，无辜地弯弯眉梢：“生气了？” 　　“你来做什么？”路西法冷声问道。 　　玛门笑了笑：“看看你选中的人，一个月十万冥币不能白出。” 　　“他不是给你欺负的。”路西法道。 　　“还说不是生气了，原来是护短。”玛门失笑，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殷红的血液，来自于地狱的血蝙蝠。 　　路西法的目光在他杯中停留不到一秒，语声依旧是惯有的傲慢：“他不是我的短。” 　　“所以你要整个地狱保卫他的存在么？”玛门笑了：“别忘了，除了工资是地狱出，他可是属于三界的存在。” 　　没错，紧急事务部并不隶属于地狱，它隶属于三界，属于三界中的平衡组织，每一届由天堂与地狱轮番选人，这一次恰巧轮到了路西法而已。 　　而因为近年来三年愈发平和，这个部门也就愈发趋于一个鸡肋一样的存在。 　　“他也许很快就会死，”玛门摇了摇自己的杯子：“所以你要保护他么？” 　　路西法收回目光：“回去。” 　　玛门无所谓地耸耸肩，一闪而逝。 　　慕子言从柱子后头现身：“他刚刚说的很快，有多快？” 　　路西法被堵了个正着，看了慕子言片刻，眼底掠过一丝嘲弄：“怕了？” 　　“没有人类不怕死。”慕子言平静道。 　　“也许很近，也许……还要一百年。”路西法道：“你没有回头路。” 　　他们没有人肯告诉他，要如何才能回到人间，就好像从最开始，这就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慕子言摇摇头：“没关系。” 　　左右在人间也没有牵挂，所以死在哪里其实都没什么关系，只是—— 　　“要是我死了，你就把钱给我送回人间去。” 　　对于他的态度，路西法难得没有计较，只蹙眉问道：“送给谁？我查过了，你没有任何亲人。” 　　“随便送给谁，只要不留给你们就可以了。”慕子言这样说。 　　只要留在人间，好像就与自己那个世界有了一点牵涉，如果真的有转世的话，或许还能积点德，慕子言这样想着，总之，别再和这里有半点联系了，简直是尼玛太倒霉了。 　　路西法听着便冷笑一声：“好。” 　　慕子言抬头正想看他一眼，路西法已经不见了。 　　“路西法殿下就是这样的，”莫切尔被分来和慕子言一起，此时絮絮叨叨地说着：“您别在意。” 　　“我没在意。”慕子言乐了：“这里危险很大？” 　　莫切尔想了想：“如果没有大规模入侵的话，其实危险并不算大。” 　　他话音刚落，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与此同时，一个影子冲了进来：“我要找宙斯！” 　　……慕子言被一把揪起来，表情略无辜：“为什么你认为我能找到宙斯？” 　　“因为你联通三界无所不能！”那人厉声道。 　　慕子言被松开来，表情异常真诚道：“不好意思，我其实是电信。” 　　？？？ 　　“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慕子言又一次乖巧地笑靥如花。 　　那人沉默片刻：“我要找宙斯，有麻烦了。” 　　“所以您是……”慕子言接着问道。 　　“我是谁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要找宙斯。”那人忿然道。 　　“好吧，”慕子言吸了口气：“所以你找宙斯有什么事？” 　　“这很重要么？”那人反问道，耳朵微微动了动。 　　慕子言注意到，这人的耳朵是尖的，或许是个精灵，他想着。 　　“那么……精灵族被入侵了。”那人说了下去。 　　哦……慕子言提笔记下，精灵族被入侵了啊。 　　什么！！！被入侵了？！ 　　刚刚不还说最近三界很和平么？！ 　　看着慕子言震惊的表情，那人显然深有同感：“身为精灵王，我也非常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因为已经很久没有爆发大规模冲突了，可是这一次兽人入侵了我们的领土！” 　　“噗……” 　　精灵王：“……这很好笑？” 　　对不起想到兽人就想歪了一定是我太不纯洁了！慕子言深深忏悔，连忙坦承：“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感冒。” 　　“人类果然很与众不同。”精灵王道。 　　“谢谢。”慕子言厚脸皮地当做夸奖。 　　“那么……兽人族现在在哪里？”慕子言问道。 　　“消失了，”精灵王又一次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原本行动缓慢，这一次来势汹汹而且走得很快，我必须将这件事告知神。” 　　慕子言点头，表情非常认真：“我也这样觉得。” 　　精灵王如释重负：“所以……请帮我找到王。” 　　“可是我找不到。”慕子言泪奔。 　　尼玛其实我很敬业的，你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我真的有看过所有的守则上面没有任何一条写着我怎么找宙斯啊，甚至我都不知道怎么出这个破地方！ 　　精灵王失望：“看来紧急事务部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等……等等…… 　　这个意思是要销毁我么！ 　　慕子言立刻坐直，语气非常诚恳：“我一定会想办法。” 　　“一个小时。”精灵叹了口气：“情势刻不容缓，并不是我不给你时间，人类。” 　　一个小时，一个小时…… 　　慕子言转头看莫切尔：“有什么办法？电话？” 　　“哦不……我们都用意念。”莫切尔如是道。 　　慕子言立刻露出期盼的小眼神：“快用一个！” 　　“我……”莫切尔快要哭出来：“可是我没有意念啊。” 　　能够用意念找人的，大概也只有那两位了？ 　　路西法和玛门。 　　慕子言想了半天，最终冲向了玛门。 　　玛门正坐在那间纸醉金迷的屋子里，他面前的酒杯镶着金玉，而他正逗弄着一个小小的猫儿。 　　“喏，看来是我们的人类小朋友，那么……” 　　“有没有办法联系宙斯？”慕子言开门见山问道。 　　“为什么要联系他？”玛门蹙眉。 　　“精灵族被攻击了，被兽人。”慕子言认真道。 　　玛门眨眨眼：“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会影响到我积累财富么？” 　　慕子言想了想开始胡诌：“很显然，如果精灵族被攻击，那么从精灵族进的原材料便会被兽人包揽，而这样一来，很多市场便会有很大的变动，这样想想，是不是财富流向也会跟着变动？” 　　……虽然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是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玛门放下酒杯，看了慕子言片刻忽然弯唇问道：“似乎没错，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没有去找路西法？” 　　慕子言沉默片刻认真道：“因为你比较像好人。” 　　玛门笑了：“好，我帮你找宙斯。” 　　☆、精灵王之死 　　 　　尽管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是玛门看上去根本不着急。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路西法的屋里。 　　路西法的屋子很空荡，偌大的屋子中间摆着一个沙发，面前的茶几上灵性地摆着两杯酒，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玛门聪明地没有问，他只是开口道：“我来向你要报酬。” 　　路西法没有抬眼，似乎根本没听到。 　　玛门笑了笑：“你大概知道我在说什么，地狱里面没有任何事情逃得过你的眼睛。” 　　“你要帮他尽管去帮，这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路西法声音冷漠：“同样，要报酬的话也去找他就是。” 　　玛门摊开手：“他一无所有。” 　　“真不幸……”路西法唇角溢出一丝冷笑：“那么你可以要了他的命。” 　　玛门被噎住。 　　片刻后，玛门叹了口气：“你不仅仅是傲慢，而且很无情。” 　　路西法全然不觉地颔首：“很感谢，我把它当做赞扬，”稍稍顿了顿他说了下去：“门在那边。” 　　玛门舒了口气：“你可知道宙斯最近很不想见到你？” 　　“恰好，我也没有很想见到他。”路西法如是道。 　　玛门深吸了口气，默然扭头走了。 　　果然地狱里面这么多人，路西法是他最没办法对付的一个。 　　当然，此时的玛门还不知道，未来的路西法会变得更加不好对付，而且地狱里面……不好对付的人其实并不是路西法。 　　路西法将一杯酒放在对面，而另一杯被他一饮而尽。 　　“那么……就是这样，宙斯很快便会在紧急事务部与精灵王见面，”玛门笑了笑：“你拿什么报答我？” 　　慕子言抬头：“你需要被报答吗？” 　　“当然……需要。”玛门点点头：“我希望你明白，没有任何事是不需要报酬的。” 　　代表着七宗罪的贪婪，玛门永远是无利不起早。 　　慕子言非常感慨地点了点头：“以前有人说，我们都是一切向钱看，想必你也是一样。” 　　玛门非常满意：“看来你很理解。” 　　“当然，”慕子言诚恳：“或许我可以考虑将紧急事务部送给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之前路西法给他的文书，有板有眼地念道：“上面写着是无价之宝，你看！” 　　玛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紧急事务部是无价之宝？！ 　　而且还是路西法说的？ 　　这明明就是不想往上面写具体数值才乱胡诌的吧？ 　　慕子言异常诚恳而激动：“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那块棺材上刻下你的名字！” 　　玛门：“……为什么是棺材上？” 　　“因为那是我上面有紧急事务部的名字，而你即将成为我们的股东，自然要表达应有的敬意。”慕子言说道，甚至眨了眨自己水汪汪的眼睛。 　　“……不必了，”玛门顿感无力：“紧急事务部归属三界，他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 　　“不然，我把莫切尔送给你吧？”慕子言问道。 　　玛门默默转过头去撞墙：“那是路西法的人！” 　　尼玛送给我是要我找死么！ 　　慕子言非常同情：“以后有蝙蝠，我一定尽量让莫切尔抓给你。” 　　玛门打开门：“我要送客了。” 　　地狱中人真是非常难伺候，慕子言泪奔想着。 　　紧急事务部中。 　　宙斯正背对着众人坐着，慕子言看着那人的背影，朝着莫切尔呶呶嘴：“宙斯？” 　　“你不必害怕我，人类。”宙斯转过头来，众神之王的神情并不骇人，至少……不像是路西法一样，看着便让人心生惧意。他的左手拿着一把镶有各种金属打造的权杖，慕子言只消看上一眼，就觉得玛门会为这权杖发疯。 　　如果说路西法象征着堕落与黑暗，那么很显然，宙斯正正好好就是相反的。 　　慕子言正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崇敬，便听宙斯微笑着说了下去：“尽管我很希望千刀万剐了路西法那个混蛋，但是我对于他选出的你，没有任何偏见与敌意。” 　　…… 　　………… 　　真的没有敌意吗？为什么这语气那么像是要挫骨扬灰啊！ 　　慕子言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赞美，转而笑了笑：“那么，精灵王很快就到。” 　　“但愿如此。”宙斯点点头，神色凝重起来。 　　一颗钟过去，宙斯神色如常：“看来是出事了。” 　　慕子言心头一震。 　　他忽然想起路西法说过的话，也许……自己还能活一百年，也许，便是这弹指一挥间。 　　“你在畏惧吗？人类。”宙斯忽然问道。 　　慕子言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看过去，宙斯的眼睛很深邃，仿佛目光可以深不见底。 　　而慕子言只能顺着这目光往里头看去。 　　周遭一切声音都停滞了，包括莫切尔的低呼。 　　什么都不见了。 　　半晌，他被一股大力向后拽去。 　　再次看过去，已经变成了路西法冷冰的眼睛，路西法看向宙斯：“众神之王大驾光临，如果是为了精灵王，大概是晚了一步。” 　　“不……”宙斯语声轻淡：“或者可以说，我为你而来。” 　　路西法微微挑眉，语声轻慢：“是么？” 　　“为你的小家伙，”宙斯的目光在慕子言身上停了一瞬：“你的眼光始终让我讶异。” 　　“原来你也有资格谈论别人的眼光。”路西法笑了一声，自始至终将慕子言护在身后。 　　慕子言咳嗽一声，尤为尽职尽责：“紧急事务部，不能打架。” 　　“闭嘴。”路西法冷声呵斥道。 　　慕子言望望天，尼玛！如果不是为了那十万块，你以为我很愿意开口是么！ 　　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啊，我听着都非常捉急！ 　　宙斯离开后，路西法却并没有马上离去，他看向慕子言：“你似乎很习惯这样的生活。” 　　“还好。”慕子言叹了口气：“之前也很习惯于麻烦。” 　　“这正是我选中你的原因，我自认眼光很好。”路西法这样说着，递给慕子言一杯酒。 　　慕子言看着那血样的红色就有点作呕，路西法冷淡补充道：“血腥玛丽，无能的人类。” 　　……真是非常别扭。 　　如果和众神配对大概是被压得死死的。 　　慕子言这样想着，就着杯子喝了一口，果然不是血蝙蝠的诡异味道。 　　“精灵王死了么？”慕子言问道。 　　“这个麻烦你也要解决么？”路西法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嘲弄：“兽人大战精灵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与你更没有。” 　　“星火燎原，如果兽人能够开始攻打精灵族，身后不可能没有后援，精灵王也说过兽人这一次很不一样，”慕子言认真思忖道：“所以说……” 　　他拿出一张纸，认真地打算花点什么，再一抬头，面前是一个手舞足蹈的莫切尔。 　　慕子言：…… 　　“路西法殿下已经走了。”莫切尔泪眼汪汪。 　　“哦……”慕子言点点头，招呼莫切尔来：“你看看，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有点不对劲。” 　　莫切尔一脸懵懂，却还是上来认认真真地跟着听。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类。”路西法这样想着，身后的翅膀张开那么一瞬，又骤然合上。 　　路西法的翅膀，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墨黑。 　　相反，却是有那么一点白色，即使是零星的纯白。 　　片刻后，慕子言问莫切尔：“你觉得呢？” 　　莫切尔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禀报路西法殿下！” 　　“那还是算了……”慕子言默默收起手中的东西，有那么点不自在地笑了笑：“这件事没必要麻烦你们的路西法殿下。” 　　“要不，我们去告诉宙斯？”莫切尔建议道。 　　为什么在路西法的名字后面有个殿下，众神之王反而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宙斯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的脸色很难看，看了慕子言片刻后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人类？” 　　“知道什么？”慕子言有些讶异。 　　“精灵王，会死。”宙斯一字一顿。 　　慕子言能够听出其中的怒气，却没办法理解，他摇摇头：“抱歉，我并不明白你的意思。” 　　“精灵王死了，而兽人族已经占据了精灵族的地域，现下三界并不太平。”宙斯说完最后一句，忽然看向慕子言：“说你的看法，人类。” 　　慕子言沉默良久，最后无比恳切地看向宙斯：“愿神保佑你。” 　　宙斯：…… 　　莫切尔：…… 　　慕子言无力，他忽然忘了这是神的地界，而面前这一位更是众神之王。 　　事实上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敷衍的意思。 　　“你也说了我只是无能的人类。”慕子言原话奉还。 　　宙斯盯着慕子言看了片刻：“路西法不会保护你。” 　　“这个我知道。”慕子言立刻点头：“我需要自保的技能。” 　　“我可以给你，”宙斯忽然道：“所以……你最好告诉我，你的预言能力从何而来？” 　　预言能力…… 　　希腊神话中确确实实有那么一位神，他的预言能力举世无双。 　　可那是您的儿子阿波罗啊！ 　　不可以这么认亲的好么！ 　　何况主神您杀气腾腾地真的是认亲该有的态度么！ 　　“我其实也特别想知道，如果我有预言能力的话，我还需要您做什么？”慕子言道。 　　宙斯沉默片刻：“但愿你是对的，人类……你叫什么？” 　　“慕子言。”慕子言应道。 　　宙斯看了他一会儿，忽地弯唇笑了，他的笑容看起来神秘莫测：“祝福你，我的孩子。” 　　不会真的要认亲吧？！ 　　看着宙斯放在他头上的手，慕子言绝望地想着。 　　“啪——” 　　绝望结束了。 　　☆、特殊能力 　　路西法站在慕子言身旁，冷眼看着宙斯：“还没走？” 　　“这好像不是地狱，路西法，是你搞错了界线。”宙斯看着自己被打开的手，若有所思道。 　　路西法没搭理他，转头看向慕子言：“如果你有预言的能力……” 　　慕子言热泪盈眶，觉得自己应该要被重用！虽然这其实不是预言能力，众神之王你搞错了！ 　　路西法冷淡地嗤笑一声：“那么宙斯也许不会那么蠢。” 　　慕子言：…… 　　宙斯：…… 　　这到底是多么奇葩的一种躺枪方式！ 　　宙斯觉得自己简直要给跪！ 　　路西法看了慕子言一眼：“回去。” 　　慕子言没动弹。 　　路西法蹙眉：“没记错的话，你的工资需要地狱来发放。” 　　慕子言依然没动弹。 　　半晌，路西法问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听出他声音中的怒意，慕子言默默揉了揉眉毛：“我好像忘记提醒你们一件事，这里是紧急事务部。” 　　所以到底是谁该回去啊喂！ 　　“莫切尔，送客。” 　　宙斯看了一眼路西法又看了一眼慕子言，忽地弯了弯唇：“呵……再会。” 　　他匆匆忙忙地离去，想必是要去处理精灵族的事情了。 　　日理万机什么的，理万机真是好可怜。 　　慕子言在心底乱七八糟地想着。 　　“或许我需要给你一些能力。”路西法忽然道。 　　慕子言立刻抬眼：“我并没有送您走的意思！”我真的没有很想送客，能力什么的听起来就十分酷炫！ 　　路西法定睛看了他片刻，这才若有所思地伸出手，在慕子言脸上轻轻碰了一下：“好了。” 　　这一次声音听起来十分满意。 　　慕子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他非常激动！ 　　路西法一走，他立刻开始了激动万分的尝试—— 　　“燃烧。”稍微想象了一下下当时米迦勒毁门的情境，慕子言伸手对准了门框。 　　门纹丝不动。 　　“推倒？”慕子言犹豫地说着。 　　依然纹丝不动。 　　“碎裂！” 　　一动不动。 　　慕子言泪奔，所以说所谓的好了，到底能不能稍微靠谱一点啊！ 　　身为地狱的魔王，您其实非常有威望的好么！ 　　慕子言瘫倒在桌子上，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片刻后，莫切尔归来，看到慕子言的第一声就尖叫了粗来！ 　　“啊——！” 　　……好像不大对！ 　　慕子言略为捉急地看了莫切尔一眼，囧囧有神问道：“你在激动什么？” 　　“您……您……”莫切尔看了慕子言第二眼，默默咽了下去。 　　“说啊！”慕子言焦急地催促道。 　　莫切尔默默扭过脸，然后递给慕子言一面镜子！ 　　慕子言盯着径自看了一秒—— 　　“呕。” 　　一张马脸形象而生动地出现在了镜子中，如果不是自己的眼睛还架在马鼻子上，慕子言一定认不出这是谁。 　　这张马脸其丑无比，看起来简直就是在报复社会！ 　　慕子言沉默片刻，艰难地移开镜子：“所以……” 　　他默默咽了口口水：“路西法在哪里？” 　　莫切尔努力不去看慕子言，事实上就算是任劳任怨的地狱使者，也有忍受不了的时候！ 　　慕子言一脸斯巴达地往外走，跟着根本不打算回头的莫切尔一路走去，一路迎接着各种诡异的目光，直到到了一扇门前。 　　“这个时候，路西法殿下都在此处。”莫切尔恭谨道，甚至依然垂着头！ 　　慕子言一脸血泪：“你去吧。” 　　连声音都很像吭吭唧唧！ 　　所以说路西法作为魔王，这么小心眼真的好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 　　“叩叩。” 　　没有应声。 　　“叩叩——” 　　依旧没有应声。 　　良久，慕子言只好伸手去推门，门没有上锁，事实上在地狱中，没有谁胆敢不经允许推开魔王大人的门，当然……慕子言是个例外，因为他快疯了。 　　路西法正背对着他躺在一个偌大的浴池里。 　　那浴池明亮而光辉，而路西法就在那之中。 　　他的后背极美，看起来骨骼分明却又不会过分瘦削，带着男人特有的刚劲，而他的翅膀则微微合拢在两侧，从慕子言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好像是睡着了。 　　不自觉地，慕子言咽了口口水。 　　他想，难怪路西法会觉得自己难看，因为……这里的人实在是美得不像人。 　　没错，的确也不是人。 　　路西法忽地起身，转头看过来：“你似乎是很胆大，人类。” 　　从他的语气中，慕子言听不出是怒意还是平静。 　　他的声线依旧是原来的那副模样，冷冰而傲慢。 　　或许在这个世界，互相看一眼果体也不算什么大事情，何况都是男的……慕子言自我安慰道：“我是怎么了？” 　　“哦，这是你的能力。”路西法看了他一眼，唇角溢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似乎是笑了，但又在瞬间消弭。 　　“能力？”慕子言费力地扬了扬唇角：“你的意思是……” 　　难道真是什么超能力只是自己还没发现？！ 　　真的是好激动有木有！ 　　“没错，让人一看你就失去战斗力的能力。”路西法冷淡道，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小事。 　　“……” 　　为什么魔王这么猥琐又缺德！ 　　慕子言在心底愤愤然想着。 　　你就直说我的新造型丑的有水平丑的人神共愤就可以了！ 　　何况……还真的是人神共愤。 　　“魔王大人……”慕子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好听一点。 　　路西法淡淡瞥了他一眼：“怎么？” 　　“您真的不想大人有大量一点……”慕子言叹了口气：“您长得这么好看，我不能给地狱的门面抹黑。” 　　“呵……”路西法冷淡地笑了：“没关系，没有人把你视作地狱的人。” 　　“大家都把我当做你的人！”慕子言说完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抽了！ 　　路西法微微一怔，手中的衣裳半披未披，他看了慕子言片刻，最后淡淡落定几个字：“我不这么觉得就可以了。” 　　慕子言：…… 　　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赶脚。 　　“人类。”路西法忽然道。 　　慕子言抬头看过去，路西法问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了什么？ 　　慕子言精神一震：“我知道您和米迦勒的事情不是真的！” 　　路西法的眉梢微微一簇，似乎是很费解：“米迦勒？” 　　“嗯，所以说即使是他妒火中烧也没什么关系，因为这不是路西法殿下的事情！”慕子言认真道。 　　真是一出狗血剧啊。 　　慕子言在心底啧啧感叹。 　　路西法难得怔住半晌，他看了慕子言片刻，这才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哦？” 　　他的语调百转千回，慕子言更加感慨，看来是米迦勒一厢情愿了。 　　路西法摆摆手：“罢了，你下来。” 　　……啊？ 　　慕子言惊呆。 　　如果没看错的话……路西法手指的地方，确确实实是那浴缸没错？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算是…… 　　鸳鸳浴？！ 　　慕子言被自己的设想惊呆了！ 　　也正是因此，他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路西法：“你你你……” 　　路西法看着忽然结巴起来的慕子言，微微蹙眉：“怎么，你不想？” 　　“不想！”没听完路西法说下去的话，慕子言斩钉截铁。 　　开玩笑！ 　　自己还是热爱妹子的人，萌哒哒的妹子也好女王的妹子也好一点都没关系，总而言之不能是很王霸的路西法！ 　　路西法有些意外：“你很喜欢这样？” 　　虽然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可喜欢的，可是总比要那样这样好得多！ 　　想到这里，慕子言连忙点头，特别积极主动，特别认真！ 　　路西法呼出一口气：“我很意外。” 　　这有什么意外的！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神的存在，社会才会变得那么奇怪！ 　　慕子言觉得身为五好青年，绝对不能被这样污浊的思想荼毒，因此立刻点头如捣蒜。 　　“好吧，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变回去了。”路西法挥挥手，竟然莫名觉得轻松了一点。 　　他忽略了这种感情，彻彻底底下了逐客令。 　　啊……啊？！ 　　慕子言看着面前缓缓关闭的门欲哭无泪—— 　　这尼玛是什么魔王啊！ 　　为什么要用这么没品的事情来威胁！ 　　简直奏是太不要脸了有木有！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昨天发的福利君—— 　　某一天，路西法突发奇想。 　　“慕子言，你觉得玛门怎么样？” 　　他冰凉的声线落定在慕子言耳畔，慕子言一头雾水地点点头：“嗯，不错。” 　　“那么……米迦勒呢？”路西法想了想，继续问下去。 　　慕子言沉默片刻由衷道：“和你很像。” 　　对于这个答案，路西法不置可否，想来想去又念出个名字：“宙斯？” 　　“有点花心，但是……还可以。”慕子言觉得路西法今天有点诡异！难道这是所谓的游戏时刻！ 　　还是说…… 　　地狱的路西法殿下，在选择伴侣？！ 　　这个认知击中了慕子言，让他有点脑子发懵。 　　“你……” 　　“那么……” 　　两人异口同声，路西法宽容地示意：“你先说。” 　　“路西法殿下，我只是觉得，这么多人同时你……吃得消么？”慕子言表情十分诚恳：“当然，我没有怀疑你能力的意思，你知道的。而且宙斯是有妇之夫，好吧，这好像也不重要。” 　　看着路西法越来越黑的脸，慕子言默默闭嘴：“那个，其实我……” 　　“你可以出去了。”路西法干净利落地下了逐客令。 　　“是。”慕子言松了口气。 　　偌大的屋子又一次空空荡荡，与千百年来的空荡一样。 　　路西法拨弄了一下眼前空无一物的酒杯，忽然觉得有点烦躁。 　　那么—— 　　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句话最后也没有问出口，好像也不需要答案了。 　　魔王是不需要这个答案的。 　　至于路西法需不需要，这是另一个问题。 　　☆、精灵王的情人？ 　　 　　慕子言站在门口纠结良久，鼓足勇气一狠心撞开了门！ 　　然后？然后当然是对着空无一人的浴室默默哭了粗来。 　　好在第二天，路西法良心发现，像是幽灵一样飘出来，看了慕子言一眼然后丢给他一块糖。 　　慕子言盯着手心里头的糖哭笑不得，掰开尝了尝，再照照镜子简直奏是要热泪盈眶—— 　　“喵了个咪的我终于恢复了。” 　　“人类真的很喜欢表象。”莫切尔点评道。 　　慕子言不满：“不对吧，如果不在意表象的话，你们比较在意什么？” 　　“深度的，那种……嗯，交流。”莫切尔努力解释道。 　　慕子言努力联想一下之前看过的神话故事，尤其是众神之王的那一位的花花情史，非常诚恳地点头：“我也觉得，你们深度交流地……非常成功。” 　　能生出辣么多孩子还乱伦什么的，你们简直奏是神生赢家好么！ 　　尽管这种赢家身为庶民的我们其实不大懂。 　　“什么很成功？”宙斯忽然出现。 　　要不要这么不经念啊！！！ 　　慕子言往后一缩：“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果然服务业难度很高。 　　宙斯蹙眉看他片刻：“你很害怕？人类。” 　　其实我有名字！ 　　慕子言在心底咆哮！ 　　而且当年我的小伙伴都觉得我的名字特别文艺特别偶像剧，所以你们敢不敢不要张口闭口的人类啊！ 　　“没有，您需要什么服务？”慕子言定了定神问道。 　　宙斯点头：“我需要你出一趟差，人类的语言好像是这样说的。” 　　慕子言脸上笑容一僵：“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么？” 　　“因为精灵族的事情，精灵王并没有死，他重新出现，并且点名要你。”宙斯一字一顿，脸上很有深意。 　　慕子言看了宙斯片刻，确定了这人没在开玩笑，他抖索着手指向自己：“点名要我？” 　　这到底是为什马？！ 　　“他说苍茫宇宙，茫茫人海，他只记得一个名字，叫做慕子言。”宙斯深情款款地回忆着。 　　我……擦…… 　　慕子言全部的心情就如同这个表情—— 　　~\\(￣0￣)/ 　　不管如何，他还是跟着宙斯一起站到了路西法面前，因为宙斯说，这不过是他的日常工作，而且工资翻倍，最关键的是—— 　　宙斯说道：“没错，我许诺了一周的假期，回人间。” 　　“我假设他的工资是我来发。”路西法神色淡然。 　　宙斯思索片刻点头：“没错，可是至少名义上，我是众神之王。” 　　“所以你在命令我？”路西法问道。 　　他的声线依旧是冰冷的，然而慕子言瞬间听出了其中的不善。 　　慕子言低咳一声往前站了一步：“我早想过你会讨价还价。” 　　路西法觉得这个词有点诡异，他转头看向慕子言，就见慕子言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小时？”路西法觉得这个数字还比较可以接受。 　　“五天。”慕子言笃定道：“这个数字，想来接受也不难。” 　　“五小时的话没问题。”路西法说道，斩钉截铁：“别的免谈。” 　　宙斯感兴趣地看着两人的你来我往，片刻后问道：“路西法。” 　　路西法端起一杯酒，正准备非常酷炫地喝下去！ 　　就听宙斯笑意吟吟地问道：“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小家伙，你的占有欲简直让人震惊。” 　　啪。 　　酒杯被扣在桌上，而杯中的酒像是一道利刃朝着宙斯面门而去！ 　　这情景让慕子言惊呆了！ 　　显然不是能够处理的麻烦级别！ 　　宙斯不躲不闪，眼底笑意渐深。 　　好在，酒箭在他面前一秒骤然落地，路西法的眼睛深不可测，他看向宙斯冷静道：“这与你无关。” 　　“所以，和我出差？”宙斯笑了笑。 　　“可以，五天。”路西法没有继续讨价还价。 　　宙斯和慕子言对视一眼：“你成功了。” 　　“……谢谢。”慕子言点头。 　　路西法忽然觉得有些碍眼，他挥了挥手，一道屏障瞬间砸下来，差点将宙斯砸在下面，无视了宙斯的跳脚，路西法干净利落地再次下逐客令：“出去。” 　　宙斯摊开手：“你看，路西法他就是很麻烦。” 　　“但愿你不会成为第二个麻烦的长官。”慕子言苦笑道，学着宙斯的样子摊开手。 　　“对了，回人类的五天，你打算做什么？”宙斯不经意地问道。 　　屏障那一侧，路西法脚步一顿，本想将屏障撤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不满起来，他转身大步朝着内间走去。 　　慕子言思索片刻：“见几个朋友吧。” 　　忽然消失了那么久，如果路西法说的是真的，那么尘世大概早就斗转星移了。 　　哪来的什么朋友。 　　只是很久没有回去，对那边的世界实在是有些想念罢了。 　　宙斯看了慕子言片刻，忽然道：“不知道路西法有没有什么时候忽然想回天堂看看。” 　　“……”慕子言只好沉默以对。 　　宙斯挑眉笑道：“你不好奇？” 　　“还好。”慕子言摇摇手：“我和他……并没有很熟。” 　　“依我看来，他对你很好奇。”宙斯如是道。 　　如果是魔王殿下某种意义上的好奇，慕子言苦笑：“担待不起啊。” 　　“你如果感兴趣，倒是可以问问他。”宙斯建议道。 　　对此，慕子言只是摊了摊手：“我去收拾东西。” 　　人间的习惯带到这里，出门旅行之前总是要收拾行装的。 　　宙斯摆摆手：“不用，你和我来就可以了。” 　　莫切尔一咕噜蹦进来：“宙斯阁下！” 　　宙斯：…… 　　慕子言：…… 　　“我是必须被带上的！”莫切尔眼泪汪汪。 　　真是非常可怜！ 　　被魔王殿下威胁什么的！ 　　慕子言只好看向宙斯。 　　宙斯摊开手：“我说过，你可能比你想象的重要，来吧。” 　　说实话，慕子言也有感觉，路西法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可是这种不一样带来的更多的都是恐慌。 　　不管如何，他还是喜欢萌妹纸的。如果路西法真的存了几分那个心思，慕子言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要不要这么可怕啊喂。 　　宙斯简单介绍道：“精灵王现在神志不清，很可能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行为来，所以我们给你准备了这个。” 　　看着宙斯手上的那杯酒，慕子言有点犹豫：“蝙蝠血？” 　　“你喝过了？”宙斯笑了笑：“味道不怪，你尝尝看。” 　　“不必了，谢谢。”慕子言摇头，忽然有点怀念路西法那边的血腥玛丽，尽管并不着迷，却还是很喜欢人间的味道。 　　莫切尔补充道：“一般来说，路西法殿下都会准备人类的酒精饮料，嗯对，还有食物。” 　　宙斯目光很深：“哦？” 　　慕子言摇摇手：“其实还好，有什么要介绍的吗？” 　　“这是增加抵抗能力的，如果你不适应，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宙斯手刚刚碰到慕子言就感觉到了一阵电击。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慕子言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你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慕子言立刻紧张起来，卧槽这怎么听起来略为像是影视剧里面中毒的节奏？！ 　　他的紧张落在宙斯眼底，宙斯笑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你不必吃这些了。” 　　路西法那个疯子！ 　　他真的当三界都是他的人么！ 　　宙斯佯作不经意地在慕子言身上扫视一圈，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来就是路西法占有欲作怪了。 　　慕子言摸了摸自己身上，好像没觉得哪里不对啊，只好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然后精灵王会干嘛？” 　　“他可能把你当做了他命定的情人。”宙斯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慕子言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情人……你是说……情人？！” 　　“是的，”宙斯面带同情：“不管如何，被精灵王当做情人不一定是坏事，他可能会乐意将兽人的一切告诉你，毕竟他现在对我们敌意很深。” 　　我勒个去！！！ 　　如果知道是这种神展开，我是绝对不会来的好么！！！ 　　绝对！不会！来的！ 　　慕子言忍耐住心底的咆哮，看向宙斯衷心道：“我可以现在退出么？” 　　宙斯笑了笑，给他看了一眼周遭，他们正急速穿越着星辰。 　　慕子言一阵眼晕，只好缩回来：“我要求加班费。” 　　“好，再给你五天，或者你想去天堂一日游？”宙斯笑吟吟。 　　“米迦勒和加百列？”慕子言问道。 　　宙斯笑意很深：“看来你见过他们了，路西法的人缘一直不怎么好，你不要太在意，他们不是在针对你。” 　　慕子言点头：“可以，就天堂吧。” 　　能够以活人的身份去天堂一日游，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何况能够看看路西法堕天的地方，想来也是不错的。 　　“那么，我们到达了。”宙斯话音未落，就见一个身影朝着慕子言疯狂地扑来！ 　　“子言！你终于到了。”精灵王两只尖尖的耳朵一动一动，看起来真是萌萌哒！ 　　而被他拥抱在怀里的慕子言心底其实……只有一个感觉—— 　　尼玛勒那么紧到底是要闹哪样？！ 　　你特么不会想要勒死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小船，瑾汐，核桃酥饼，雾之炎，孤虹，琴月的评论支持╭(╯ε╰)╮ 　　请记得……这其实是个神经病文(>﹏<) 　　☆、换个姿势？ 　　看着骤然扑过来的精灵王，老实说，慕子言心底的感觉其实只有两个字—— 　　“卧槽！” 　　所以说要不要这么自来熟，要不要这么坑爹！ 　　身为一个人类，我非常喜欢软妹子，就算你是精灵你可以很软，你觉得你很妹子么！！！ 　　精灵王浑然未决自己正被人嫌弃着，他长长的淡金色头发在慕子言身上毫不介怀地蹭了蹭：“子言……” 　　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还会认错人！！！ 　　慕子言忍住心底的坑爹感受，看向精灵王：“那个什么……” 　　宙斯立刻投来警告的一瞥。 　　慕子言万千豪迈状语吞了回去：“那什么，你勒的我我有点疼。” 　　真是非常软萌。 　　事实上精灵王的确很吃这一套，他立刻放开了慕子言，然后在慕子言的胸前揉了揉：“哪里疼？” 　　……慕子言觉得自己牺牲略大。 　　宙斯在旁忍笑：“你要见的人来了，可以开口了吗？” 　　他的声音有点冷，精灵王看了宙斯一眼，丝毫没有半点惧怕地摇头：“你们出去。” 　　莫切尔往起跳，精灵王皱眉：“我不允许你们这些外人在场，只有我和我内人就足够了。” 　　慕子言：…… 　　莫切尔忍不住提醒道：“他归属于地狱。” 　　“不，现在，至少现在我可以满足你这个要求。”宙斯看了几人片刻，点头应允。 　　慕子言伸出的手默默缩了回来，觉得略坑爹。 　　他忽然发觉其实路西法的办法很好用，也正是因此，在精灵王转过来的一瞬间，他含情脉脉的眼神立刻变了。 　　一张马脸生动形象地出现在他的面前，马鼻子差点直接撞到他脸上！ 　　“那什么，对不起，我……” 　　“你中了什么诅咒？亲爱的，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精灵王立刻泪眼婆娑。 　　…… 　　……感觉哪里不对啊这个！ 　　“记得人间有一个童话故事，公主中了咒语，王子似乎是用一个……”精灵王继续深情款款。 　　慕子言当即望天：“停。” 　　精灵王停了话音看过来，慕子言揉揉眉心：“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装疯，但是足够了，说你的原因。” 　　精灵王叹了口气：“为什么瞒不住你呢，难道你真的是我命定的爱人？” 　　他含笑的话音停在慕子言耳畔，慕子言打了个机灵：“你够了。” 　　“因为神界有人可能背叛了。”精灵王说了下去。 　　慕子言看向精灵王：“背叛的意思是……和兽人一族？” 　　“不是一族，但是一定是有共同的利益。”精灵王冷着脸说道：“我想不到第二个热心肠而且可以信任的人。” 　　“我虽然并不是热心肠，但是……好吧，”慕子言头疼：“你不把我当成路西法的人？” 　　“那又如何？”很显然，精灵王并没有把这个当做一回事，他看向慕子言片刻问道：“你是路西法的人？” 　　慕子言沉默片刻：“严格来说，我属于三界，然而大家都把我当成路西法的人。” 　　精灵王笑了笑：“我对路西法没有敌意，相信他一定也不认识我。” 　　慕子言点头：“所以你需要我如何帮助你？” 　　“我需要你帮我看一样东西。”精灵王说道。 　　“请。”慕子言伸出手，就见精灵王在他手心摆了一个小东西，慕子言看过去，当即睁大了眼：“这……这是……” 　　那是一个极小的小鹿，看起来萌萌的，趴在慕子言手心表情略为无辜。 　　精灵王解释道：“它有精灵族全部的优良属性，如果一旦我出了事，那么请你将这只小鹿交予宙斯。” 　　“为何不现在交予宙斯？”慕子言问道。 　　精灵王摇摇头：“放在宙斯那里没有放在你这里安全，”他的手在慕子言头顶停了片刻：“谢谢你。” 　　他的笑容很简单，单纯而温暖。 　　不愧是精灵，慕子言想着。 　　“你为什么诈死？”慕子言复又问道:“精灵族遭遇重创，此时是最需要精灵王的时候。” 　　精灵王摇摇头：“并非诈死，当时的我差一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也不再开口，闭目片刻道：“以后还要委屈你了。” 　　“什么……”慕子言话音未落，就见精灵王忽然一伸手将自己扯进他怀里，语声轻柔道：“就一下下。” 　　一个吻落在他的手背，虔诚而微凉。 　　慕子言惊呆。 　　门口忽然响起掌声—— 　　两人抬头看过去，宙斯正看向面前的一切微微笑道：“看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句话最不该说的就是神王。”精灵王摇摇头笑道：“王终成眷属好多次。” 　　宙斯摊开手表示无可奈何。 　　莫切尔则是忽然泪眼汪汪地冲出来：“慕子言殿下！” 　　“……怎么？”慕子言其实也觉得很别扭，事实上他正在使劲地压抑着自己蹭手背的冲动！ 　　“您……就这样和精灵王结为伴侣了？！”莫切尔觉得生命简直灰暗。 　　慕子言则是一回头震惊非常地看向精灵王：“伴侣？” 　　精灵王继续深情款款：“是，我的爱人，从此我的生命将归你所有。” 　　慕子言目瞪口呆，用口型拼命示意。 　　精灵王眨眨眼：“所以……你还在思念着你的路西法？” 　　慕子言：……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是又如何？”一道清冷而孤傲的声线忽然响彻精灵界。 　　那人背后一声墨羽，神色寂冷。 　　而他停在慕子言身前，一动不动地看向精灵王：“精灵王，你这是何意？” 　　精灵王看了一眼路西法，复又看向慕子言，朝着慕子言伸出手：“我们本就是命定的爱人，子言，来我这里。” 　　慕子言没有动。 　　事实上，他现下明白得很，这是一个偌大的局。 　　也许……连宙斯都是知情人，只是他们在利用这个局，困住了自己。 　　而今唯一一个可以依赖的，或许只有眼前的路西法一人而已。 　　所以慕子言心安理得地停在路西法身后。 　　路西法看了一眼宙斯，复又将目光转向精灵王：“命定？” 　　他的语声满是嘲弄：“不如我来问一问，为何精灵王死而复生。” 　　精灵王的呼吸停住一瞬，他停滞良久方才淡淡道：“魔王阁下是在以什么身份过问这件事？或者我该问一问，魔王殿下来我精灵界，究竟是有何贵干？” 　　路西法看了精灵王片刻，这才将目光若无其事地转回莫切尔：“我来抓人。” 　　莫切尔囧囧有神地指了指自己：“我？路西法殿下！” 　　简直就是无上尊荣有木有！ 　　路西法点点头：“被无关借用了，所以来抓人。” 　　精灵王看都没看莫切尔一眼：“你可以走了。” 　　天地良心，每个人都觉得他想说的其实是你可以滚了。 　　莫切尔一脸无辜地看了一眼精灵王，又看向路西法：“殿下……” 　　“同样，我或许需要了解为何紧急事务部的慕子言被你打上了精灵界的标签。”路西法淡淡道，手在慕子言身上默然停顿片刻，慕子言的脸恢复了。 　　“不是标签。”路西法心底骤然掠过这个念头，看向精灵王蹙眉：“意义。” 　　精灵王沉默片刻：“我想这是精灵族的事情……” 　　他话音未落，路西法微微抬手，直截了当地炸飞了精灵族的王座。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徒劳，宙斯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相反看热闹看的好像很高兴。 　　精灵王只好摊开手：“有内奸。” 　　宙斯笑了笑：“内奸？” 　　精灵王点头：“若是神王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曾经有天使堕天，而今出了内奸也不奇怪。 　　“何况在我看来，第四界被占领了。”精灵王说了下去。 　　宙斯看了一眼路西法，路西法脸上神色淡淡，显然是丝毫不介意的。 　　也对，想让路西法介怀，第四界还没有这个本事。 　　而现在，似乎唯一一个能让路西法介怀的人只有那么一个。 　　尽管没有人明了原因。 　　片刻后，路西法一把捞起目瞪口呆的慕子言：“回去了。” 　　他的语声很凉薄，似乎对一切都并不在意。 　　慕子言皱皱眉：“你不打算帮忙吗？” 　　路西法看了一眼慕子言，似乎觉得慕子言的说法非常奇怪：“我需要帮忙？” 　　“你看……他们也算是你的，朋友。”慕子言斟酌了一下用词。 　　路西法冷笑：“朋友？” 　　他的语气依旧是傲慢的，傲慢地不可一世。 　　慕子言只好摊开手：“所以你是为我而来的。” 　　路西法被这说法惊了一跳，立刻松开了手。 　　他或许是忘记了，刚刚心情大好的自己带着慕子言飞到了高空…… 　　也正是因此，下一秒，慕子言飞速下落！ 　　路西法皱眉，一伸手念了句什么，慕子言被他正正揽进怀里，表情惊悚而错愕。 　　“人类，没事了。”路西法冷淡道。 　　“呃，那什么。”慕子言尴尬道。 　　“怎么？”路西法看向慕子言，不明白这人在纠结什么：“我说了没事，你不相信我？” 　　“不……”慕子言皱皱眉，非常无语地望天：“我只是想问，你的手酸不酸？” 　　路西法一脸莫名：“……” 　　“需不需要换个姿势？”慕子言只好尴尬万分地说下去。 　　“……”老实说，路西法觉得自己的胳膊一点都不酸！所以他非常冷酷无情地拒绝了！ 　　地面一众旁观人士默默捂住了脸。 　　“放弃吧精灵王。”宙斯笑了笑，语气高深莫测。 　　“那么……请你们不要放弃精灵族。”精灵王说下去。 　　宙斯颇为意外：“如果这句话你告诉路西法，那么下一秒他会率人炸了你的精灵界。” 　　拿慕子言来对换什么的，魔王是绝对不会容忍的好么！ 　　精灵王摊开手：“我没有那么蠢。” 　　“呵，”宙斯冷笑：“那个印记已经很蠢了，不要试图抢夺路西法的保护权，你应该看到了，路西法下了保护标记。” 　　他说完这一句，负手道：“自然，第四界是我的事，我不会置之度外。” 　　☆、该死的试探 　　 　　精灵王摇摇头：“我并没有打算和路西法抢夺保护权，事实上路西法殿下会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这么上心上意，精灵界都很意外。” 　　宙斯点点头：“没错，的确让人吃惊。” 　　那个对下等生物不屑一顾的路西法，居然会全心全意地保护着一个人类。 　　如果只是将其视为地狱所有物的话，那么这个原因真是足够匪夷所思。 　　“路西法。”宙斯忽然开口。 　　路西法看过来，表情略微不耐。 　　“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对这个人类这么……”宙斯思考片刻，用了一个自觉比较正确的词汇：“你想上他？” 　　路西法：…… 　　慕子言：…… 　　啪叽。 　　慕子言被路西法双手一挥，做了个抛物运动。 　　成功着陆。 　　“你以为每个人都与你一样精虫上脑？”路西法蹙眉看向宙斯，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宙斯只好摊摊手看向精灵王：“看样子是我们理解错了。” 　　“没错，是你太龌蹉了。”路西法毫不留情地打击。 　　宙斯不太知道自己应该做个什么表情。 　　慕子言其实心底亦是惴惴。 　　如果说路西法与神话中的描述一致，那么决计不该是这样子的。这样的路西法，让他想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说一些不该有的情绪。 　　又比如说，所有的好都是需要偿还的。 　　然而自己能够偿还什么？他看向路西法，正巧迎上路西法的目光：“你想太多了，人类。” 　　路西法不耐的嗓音落在耳畔，他说了下去：“跟我走，我讲第四界的事情给你听。” 　　慕子言没有拒绝。 　　这一次的出差，看样子似乎也快要结束了。 　　唯一收获的是自己怀里那只萌萌的小鹿，路西法看到了，倒是也难得地没说什么。 　　“精灵王这一次元气大伤，他把自己的神力封印了一大半到这只小鹿身体内，等待着日后精灵族的复苏，事实上他在怀疑宙斯的情人。”路西法淡淡道：“宙斯的情人中很可能有第四界的内应，而第四界现在正在试图推翻天堂与地狱的平衡。” 　　“等等……”慕子言觉得自己的脑子里面一团浆糊，什么都听不懂了，他揉揉眉头问道：“第四界是什么？” 　　“在你们的眼中，三界分别是地狱，天堂与人间，然而真正亦存在着第四界，是空虚界。曾经那是地狱与天堂的交际，然而现在那里被废弃了，”路西法淡淡道，没有讲解废弃的缘由，只说了下去：“那里有一些进化失败的神，也有修仙未成的人类，同样有修魔人。” 　　慕子言总结了一下，就是失败者的地方，难怪怨气重重。 　　路西法看了一眼慕子言，点点头道：“总结地很对。” 　　“等等……”慕子言一脸错愕：“你能读心？” 　　“因为你对我没有加掩饰。”路西法如是道。 　　慕子言皱眉：“不，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不知道如何掩饰。” 　　路西法眼底掠过一闪而逝的笑意：“哦？你认为我在误会什么？” 　　慕子言没有说下去，他觉得自己就要落入魔王的圈套，所以他点点头煞有介事地问道：“很好，那么第四界现在怎么了？” 　　“第四界来了位野心家，而这位野心家很明显，正要做些什么，”路西法蹙眉：“他改造了一些神，或者是进化失败的神，而同样笼络了兽人族，现在精灵族所遭受的，很可能便是以后其他灵长类生物要经受的。” 　　慕子言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天堂和地狱也会遭受同样的事情吗？” 　　路西法看了慕子言一眼：“我以为你会很在意人间。” 　　“我的确很在意。”慕子言点头：“虽然现在那边也没有什么亲人了。” 　　路西法扬眉：“天堂和地狱应当更不关你的事。” 　　“毕竟我的工资是地狱发放。”慕子言干笑几声。 　　“慕子言。”路西法忽然开口。 　　这是他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叫出慕子言的名字，慕子言微微一怔，就见路西法的眼睛深邃地彷如宇宙深渊，他盯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彻彻底底看透。 　　这样的目光没来由地让慕子言不自在起来，他缩缩脖子问道：“怎么？” 　　路西法看了慕子言片刻问道：“你会为什么不顾一切？” 　　慕子言犹豫片刻：“为了什么……” 　　“没错。”路西法点头。 　　这问题倒是让慕子言犹豫起来，半晌，他方才问道：“你说的不顾一切，指的是生命吗？” 　　“或许可以算上生命。”很显然，路西法没有想到这一层。 　　慕子言又一次沉默良久，直到快要鞭笞殆尽路西法的耐心方才呼出一口气来：“嗯，我想应该是为了感情吧。” 　　慕子言从来都不是一个理性的人，如果说是为了任何东西，包括梦想在内，或许都不会值得拼命。 　　但是为了感情，或许还是值得的。 　　慕子言没有感受过那种彻彻底底的亲情或是爱情，却总归还是觉得，那些是值得自己付出一切的。 　　因为从来没有过温暖，所以异常期许。 　　路西法深邃的目光依旧让慕子言不自在，半晌，他方才嗤笑一声：“感情？” 　　不知道为什么，慕子言又一次看到了路西法的背羽。 　　慕子言不知道自己能说点什么，而很明显，路西法是不喜欢他的答案的。 　　半晌，路西法方才问道：“你认为自己是地狱的人？”他向前靠近，几乎靠到慕子言的耳畔，呼吸带着调侃的意味，却又冷漠至极：“或者我该问，你认为自己是我的人？” 　　慕子言一怔：“怎么可能？” 　　这是一种试探，一种该死的试探，像极了宙斯之前说的那些话，或许路西法自己也有在犹豫。 　　慕子言这样想着，语气笃定非常：“我喜欢女孩子。” 　　“很好，”路西法向后退了几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慕子言：“我也希望这不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毕竟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 　　饶是谁被人这样说，或许心情都不会太好。 　　然而慕子言只是平静非常地点点头：“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直接说就可以了。” 　　路西法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你不怕死？” 　　慕子言苦笑，如果是以前，或许是怕的。 　　可是现下经历了太多，人间都换了几重，怕死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人好，何况是路西法。 　　所以对自己好唯一一个可能便是—— 　　他希望自己活着，来帮他完成一件事。 　　“活着和死去，其实不过是人类的两种形态罢了。”慕子言这样说着，目光很空，他笑了笑：“你或许理解不了。”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路西法说过话，而且还摆出一副遗世独立的样子。 　　路西法皱皱眉，觉得有点烦躁。 　　但是这样的烦躁丝毫不影响他将接下来的话说下去：“精灵王与你订立了婚约，你知道么？” 　　噗—— 　　慕子言正在喝水，正正好好一口水喷出来。 　　路西法往旁边一躲，还是不免被溅到衣角，他忍着杀人的冲动喝道：“你能不能有最基本的优雅？！” 　　“你也知道我不是地狱的人，所以请不要太在意。”慕子言笑嘻嘻地说着，还不忘补刀：“有洁癖是病，得治。” 　　小鹿感觉到杀气，吱地一声钻进慕子言的怀里。 　　这场景莫名有点碍眼，路西法想着。 　　二十分钟后，两人依然面面相觑。 　　路西法黑着脸站在旁边，显然不打算说下去了。 　　慕子言被闹得没办法，只好主动问道：“然后呢？” 　　路西法慢悠悠地看了慕子言一眼，幽幽道：“好奇心太强是病，得治。” 　　……还能再小心眼一点么魔王大人！！！ 　　☆、心头朱砂痣 　　“第四界的暴动近在眼前，而宙斯很可能需要我。”路西法淡淡解释道。 　　慕子言等待着自己的戏份，可是路西法一直没有说下去，他不得不重新问道：“所以……你希望我做什么？” 　　“去天堂的时候，去一趟生命树。”路西法说着，仿佛这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他的目光很深邃，深邃地看不清其中全部的情绪，然而慕子言并不介意，他只是点点头：“去生命树，帮你拿一样东西？” 　　路西法似乎是有些意外：“你很聪明，”稍稍顿了顿，他补充道：“难怪宙斯以为你有预言能力。” 　　“呃这个，”慕子言挠挠头：“我们人类比较喜欢叫它推理能力，好吧这不重要。” 　　路西法淡淡颔首，鬓发微微垂下来，看起来好看的紧，然而现下并不是讨论魔王大人头发的时候，因为他很快接着说了下去：“生命树旁边，有每个天使的名册，它形成了对我们能力某种意义上的禁锢，而我要你做的，便是将我的那一份拿回来。” 　　慕子言：…… 　　路西法盯着慕子言看了片刻：“很难么？” 　　慕子言忍住骂人的冲动迂回问道：“你要它做什么？” 　　路西法道：“第四界。” 　　“不可能，”慕子言果断反击：“如果真的是出于这样的目的，你直接去找宙斯就可以了。” 　　路西法摇摇头：“你大概不大理解这个机制，尽管宙斯是万神之王，但是他不能直接命令天堂。” 　　“那么天堂是谁的地盘？”慕子言蹙眉问道。 　　路西法沉默片刻，那个熟稔的名字在唇边绕了一圈，他第一次决定不按心思说话：“是上帝。” 　　“不，至少现在，是米迦勒的地方。”慕子言笑了，笑容中含着让人看不透的东西：“所以你在惧怕米迦勒？或者是不愿意面对？” 　　这样的词汇很难落到路西法身上，软弱，逃避，是路西法眼中无能者的专属名词。 　　可是现在，慕子言毫不客气地将这一切按在他的头上。 　　片刻，路西法气极反笑：“所以你是在讽刺我？” 　　他的声音依旧很是优雅，带着那种该死的傲慢。 　　慕子言摇摇头：“没有的事，我只是……” 　　不知道为什么，慕子言忽然不大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去解释，他沉默片刻说道：“不大习惯身旁的人逃避，对不起我失控了。” 　　“……”路西法没有接受这一份道歉。 　　慕子言看了一眼怀中的小鹿复又问道：“这只小家伙，我可以带着吗？” 　　路西法按捺住隐隐的怒火：“你做事情，不需要经过我的批准。” 　　“哦。”慕子言点点头。 　　然后又是久久的沉默。 　　直到路西法觉得这样的沉默难以忍受，真是奇怪，他很少有难以忍受沉默的时候，更多时间里，他讨厌身旁人们的聒噪。 　　“你可以回去了。”路西法居高临下。 　　“回哪里去？”慕子言问道，片刻又点点头：“好。”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朝着来路一步步走着，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方才走到了宙斯的面前。 　　宙斯看着忽然出现的慕子言有些意外：“路西法他……”忽然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点点头笑道：“他把你抛下了？” 　　慕子言觉得心情很糟，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情让他没心情回答哪怕一个字。 　　宙斯也不介怀：“很好，那么现在，至少现在，你可以归属我一阵子了。” 　　莫切尔在旁边忽闪了两下翅膀，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他发现自己被禁言了…… 　　唯一能够禁言地狱使者的人，只有地狱之主路西法。 　　所以莫切尔不甘愿地闭上了嘴。 　　没有人反对，慕子言自然也没有。 　　宙斯心情大好地拉住了慕子言的手：“那么……你或许可以和我一起回一趟神殿。” 　　他想，这样子或许路西法会出现。 　　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倒是慕子言自己开口了：“我要回去了。” 　　“回哪里？”精灵王蹙眉问道。 　　“婚约怎么回事？”慕子言不避不闪地看向精灵王，眼底有质询的意思。 　　“那是一种保护，可是因为路西法在我之前下了更厉害的保护咒，所以婚约失效了，”精灵王叹了口气划上一道结界：“我很抱歉。” 　　慕子言沉默片刻摇摇头：“我不喜欢被欺骗。” 　　“我没有欺骗你的恶意，”精灵王的语调很轻柔，同样高贵而好听：“真的很抱歉。” 　　这样的语气，路西法从来都不曾有。 　　即使是做了任何不能为人所容忍的事情，路西法也总有一大堆理由，甚至更多的时候，他根本不屑于说任何理由。 　　他习惯于独行，更习惯于颐指气使。 　　该死的魔王，慕子言想着，他看向精灵王：“为什么你要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精灵王蹙眉，半晌眉眼舒展开来笑了：“不……我可爱的人类，我并不是束手就擒，我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他知道慕子言没有听懂，所以精灵王微笑着说了下去：“这个时机就是当第四界以为完全控制了精灵族，那么才是开始反击的时刻。而你怀中的小家伙，就是我全部的筹码。” 　　这一次慕子言听懂了，这是诱敌之计，与孙子兵法中所言极为相似，他看向自己怀里温顺的小鹿，轻轻揉了一把问道：“你很信任我？” 　　精灵王犹豫良久，方才淡淡笑了：“你和他们不一样。” 　　慕子言没有问下去。 　　他想，有些时候或许沉默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精灵王往后靠了靠，显然这一阵子也是对他身体极大的摧残，即使是恢复能力极好的精灵王，骤然取出这么多灵力与小鹿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你对路西法造成了影响。”精灵王评价道。 　　慕子言挑挑眉：“我不认为我有足够的能力对魔王造成影响。” 　　“只是你们都还没有察觉到罢了，”精灵王摇摇头：“对于我们而言，你是不同的。” 　　当然不同，慕子言心底想着，我是血统纯正的人类，在你们之前从来没有过我这样的好么。 　　精灵王微笑地摇摇头：“你最好不要让他察觉自己的变化，不然……” 　　慕子言睁大眼睛，忽然觉得自己绝对不能错过接下来的话。 　　而事实上精灵王只是怀着万分惋惜的心情说了下去：“他会抹杀你。” 　　让你的存在彻彻底底从四界之内消失。 　　路西法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神，相反，他堕天的时候大开杀戒，丝毫不顾及往日的情谊。 　　这才是路西法。 　　而现下的路西法，却在被慕子言隐隐约约地改变了。 　　没有魔王会容忍自己的改变，如果真的被改变了，那么地狱将从此万劫不复。 　　慕子言闭了闭眼，消除心底的异样，他点点头由衷道：“尽管我不喜欢你对我订立的契约，可是多谢，”他的眼睛微微发亮，看起来认真而好看：“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小家伙。” 　　“嗯，”精灵王露出一个优雅而迷人的浅笑：“谢谢你，你是我们精灵族的贵客。” 　　稍稍挥了挥手，结界被撤了下去。 　　慕子言佯作不经意地看了一圈，果然没有路西法的身影。 　　这个人当真是说到做到，他或许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慕子言胡乱地想着，摇摇头笑了笑。 　　“跟我去神殿，”宙斯盯着慕子言看：“还是送你回去？” 　　宙斯的滥情之名简直是如雷贯耳，在意识到自己的“特殊”之后，慕子言坚定地摇头：“我要回去。” 　　宙斯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好吧，或许你还是旧情未忘，但愿他也一样，”稍稍顿了顿，他复又摇头：“不对，如果他也一样的话，你们或许也会很麻烦。” 　　“那个……”慕子言一脸黑线地看过去。 　　宙斯立刻做洗耳恭听状。 　　慕子言只好望望天：“路西法有很多旧情？” 　　宙斯神秘地竖起一根食指，微微笑了：“或许应该说，有那么一抹永明不灭的白月光，还有人类最爱说的，心头那枚朱砂痣吧。” 　　他深情的语气停在慕子言耳畔，让慕子言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哦。”慕子言干笑着点点头。 　　宙斯不满：“你没有好奇心么？” 　　“……还好。”慕子言简直想要泪奔！ 　　如果是你这样的去报社写八卦一定不行的好么！ 　　实在是演技太浮夸言辞太浮夸！ 　　非常给八卦小分队丢脸！ 作者有话要说：　　 　　【前尘过往】 　　“我们真的很喜欢您！”某一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的莫切尔疯狂地挥舞着小翅膀对慕子言表态！ 　　慕子言一脸黑线点头：“哦哦，好的我知道了。” 　　“您真的不打算问点什么么？”莫切尔一脸地无辜加期待。 　　“……”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话说回来我要问什么！ 　　“比如殿下以前喜欢吃什么，比如殿下来地狱以后的事情，比如殿下与米迦勒殿下的旧事……”莫切尔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着，慕子言耳朵一竖：“停！” 　　莫切尔立刻一个立正：“您喜欢哪个？” 　　慕子言满心的八卦沸腾起来！ 　　简直奏像是燃烧的小宇宙！ 　　“旧事！”慕子言言简意赅。 　　“哦，殿下不让我讲……”莫切尔精灵耳朵软趴趴地耷拉下来，看起来简直可怜。 　　……那你还说什么！！！简直是过分！！！ 　　八卦说个开头就没有结尾什么的实在是非常烦好么！！！ 　　宙斯说过的白月光和朱砂痣啊尼玛。 　　抓心挠肝什么的，实在是非常没办法形容。 　　再想想之前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慕子言立刻站了起来，甚至握住了拳头，非常想要打一架！ 　　“怎么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刚刚进屋的路西法也觉莫名。 　　慕子言愤愤然地瞪了他一眼，夸张地转过头去。 　　“……”路西法不太擅长劝人，只好看向莫切尔。 　　莫切尔支支吾吾说了半天，路西法只好叹了口气：“子言？” 　　慕子言没扭头。 　　“子言？”路西法扬了扬尾音。 　　慕子言打定主意要闹腾一次，不然总被拿捏真的很烦！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身后再没有半点声音！ 　　居然就这么走了！ 　　有没有身为情人的自觉！ 　　慕子言有点丧气，就这么被吃的死死的啊。虽然吃醋不大好有点那啥，但把人晾在这儿就走这也太太太过分了！ 　　“怎么了？”路西法拿着两只酒杯回来。 　　“……你和米迦勒的事情，我一直没有听过。”慕子言平静下来，恢复了平日温尔的语气：“这杯子，是以前和他一起喝酒用的？” 　　询问的语气，平静的句调。 　　路西法微微一怔，看向慕子言：“你知道了。” 　　慕子言没说话。 　　“我们曾经……算是朋友。”路西法沉默片刻，如是道。 　　慕子言抬起头看过去，路西法便微微笑了，他的笑容很好看，仿佛还是天使长的时候一般，带着光明而暖融的温度。 　　至少在慕子言眼中，这样的笑太珍贵，几乎让他忍不住感动起来。 　　路西法的手很凉，轻轻擦过慕子言的耳畔：“我们什么都没有过，何况现下我有你了，更加不可能有什么。” 　　他的语调少却了那固有的凉薄，没来由地让人安心。 　　“宙斯说过，”慕子言沉默片刻说下去：“他是你心头的朱砂痣。” 　　路西法眉头一跳：“宙斯说的？” 　　“嗯。”卖队友简直没压力。 　　路西法点点头，语气尽可能温和：“你先休息一会儿。” 　　片刻后，宙斯的神殿。 　　“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实话实说啊！” 　　“喂停一下！我的神使还在这，这太不像话！” 　　“我还要回去见墨提斯你够了！” 　　“啊啊啊我的脸！” 　　一小时后，路西法心情愉悦地回到地狱。 　　回过头来，宙斯的神殿中一片狼藉…… 　　宙斯无语凝噎，魔王什么的真是非常烦！！！ 　　地狱那种地方我才不会再去呢！！！ 　　☆、对比出真知 　　 　　“之前说过会带你去一趟天堂，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宙斯忽然问道。 　　这问题让慕子言心头猛地一跳，几乎要认为宙斯知道自己心底所想。 　　但宙斯终究不会读心，所以慕子言慢慢送了口气：“最近都可以。” 　　莫切尔非常不识时务地站了出来：“可是最近很动乱，我们也许会很忙。” 　　慕子言痛苦地别开头。 　　路西法你看看你这些不识时务的下属！简直让人很捉急！ 　　宙斯倒是体贴万分地笑了笑：“你若是要去，随时告诉我。” 　　“嗯，好。”慕子言只好挥挥手。 　　片刻后，宙斯消失。 　　慕子言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怀里的小家伙，看向莫切尔：“你得到了路西法的命令？” 　　“路西法殿下没有命令。”莫切尔有些疑惑。 　　“那么为什么阻止我去天堂？”慕子言蹙眉。 　　莫切尔认真地看向慕子言：“您真的不知道地狱与天堂某种意义上是敌对的吗？”他的表情悲怆万分：“我要保卫您的安全！” 　　慕子言只好囧囧有神地点头：“敌对啊？” 　　“嗯！”莫切尔拼命扑闪着自己的小翅膀，表示自己说话的真实性。 　　慕子言叹了口气：“可是明明路西法与米迦勒曾经关系很好。” 　　“曾经沧海难为水，这不是你们人类的说法么？”不知何时晃荡进来的玛门说道。 　　慕子言忽然发现，地狱也好，神界也罢，每个人好像都很喜欢说上两句文绉绉的话，可能是懂得人类博大精深的语言让他们显得非常有文化。 　　这个认知没来由地让慕子言心情好了起来。 　　“我们很喜欢人类，因为……他们很擅长抒发感情。”玛门评价道：“尽管这在我眼中毫无意义。” 　　慕子言望望天：“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学？” 　　“很有趣，”玛门评点：“有些时候在有限的生命中，人们会做一些很有趣的事。” 　　“这样啊……所以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慕子言只好生硬地转了个话题。 　　玛门盯着慕子言看了片刻，唇角冷冰冰地一弯：“我想买你怀里的东西。” 　　慕子言目光下移，再下移，然后定格在怀里萌萌的小鹿上。 　　他立刻摇头：“你应该知道，这是紧急事务部的财产。” 　　玛门看向慕子言，含笑道：“可是之前你明明说过，可以将紧急事务部转让予我。” 　　“你有证据吗？”慕子言镇定非常。 　　玛门叹了口气：“所以……现在这句话已经失效了？” 　　“没错。”慕子言斩钉截铁。 　　开玩笑，这是精灵王大半生的灵力，如果给了玛门，估计自己也就不用继续在紧急事务部工作下去了。 　　玛门只好靠在桌子上看慕子言：“路西法和你去了精灵界。” 　　慕子言没说话，玛门便当是默许：“果然路西法说的没错，他不应当被你迷惑。” 　　慕子言一口水喷出来！ 　　“话说明白，什么叫迷惑？”慕子言脑海中立刻疯狂脑补出一只狐狸精，搔首弄姿什么的不要太愉快！ 　　玛门笑了笑：“虽说地狱中无利不起早的只有我一个，至少路西法是不喜欢低等生物的。” 　　被定义为低等生物的慕子言默默蹙眉。 　　玛门说了下去：“可是他为了你缺席地狱会议。” 　　“……玛门阁下，路西法殿下从来不出席地狱会议。”莫切尔在旁边小声补充。 　　即使没有慕子言，也绝对不会出席的好么！ 　　玛门耸耸肩：“至少不会是这种理由。” 　　慕子言隐约觉得，玛门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但是究竟在暗示什么，他并没有听出来，所以他只好问下去：“那么平时都是什么理由？” 　　“比如在喝酒，比如在喝酒，比如……”玛门看了看天：“想要去喝酒。” 　　！！！ 　　还不如这次的理由好么！ 　　至少可以伪装成在意世界的和平！ 　　简直高尚又美好！ 　　慕子言觉得自己可以送客了。 　　不管如何，路西法还是个正常人，不像是这个……尼玛完完全全就是个逗比蛇精病啊！ 　　玛门忽然看向慕子言：“如果你的存在会对路西法造成太大的影响，他大概不会继续容忍下去吧。” 　　他的语气依旧很愉悦，手中擎着酒杯一饮而尽，而眼光更是淡然自若的：“我想，你应当也明白。” 　　慕子言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他稍稍顿了顿看向玛门：“你认为我对路西法造成了改变？” 　　“或许。”玛门用了个模棱两可的词。 　　慕子言目光愈发锐利了几分：“那么之前呢？路西法从来不曾改变过吗？”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反应，只是自顾自说了下去：“每个人在漫长的生命中，性格也好，习惯也罢，都会潜移默化地改变无数次，将这样的改变强行归咎于旁人，难道不等同于否认自己吗？” 　　玛门盯着慕子言，仿佛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温和的男人这样的一面。 　　片刻后，慕子言吸了口气：“路西法不会这样想，”他微微弯起唇角：“因为他很聪明。” 　　…… 　　…… 　　玛门觉得自己真的可以走了。 　　就算是嫌弃也不要表现地这么明显好么！ 　　我这么有钱哪里不聪明了！！！ 　　明明能赚钱的人都非常睿智又犀利的好么！！！ 　　简直奏是不识货！！！ 　　不知何时，远处的人默然放下手中的东西。 　　适才的对话尽数被收入耳畔，路西法眼底依旧是一派平静。 　　平静地宛如千年深潭。 　　他将杯中物一饮而尽，衣衫慢慢滑落，露出好看的背骨。 　　从始至终，路西法一直都是安静的，神色丝毫没有半点波动。 　　“殿下。”旁侧响起一声问询。 　　路西法淡淡颔首：“去吧。” 　　“要按原计划吗？”隐在暗处的人正是莫尼路，他问道。 　　路西法沉默片刻，再抬起眼已经没有半点犹豫：“我说，去吧。” 　　莫尼路再没有开口，径自朝着窗外一跃而下。 　　正式拉开的帷幕，究竟有多少人匆匆来去？ 　　路西法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光芒在他身后，映下深浅不一的剪影，彷如宿命轮回。 　　☆、被抛弃的人 　　精灵王到来的时候，慕子言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凳子上玩小鹿。 　　没错就是玩小鹿，因为这里的生活太过无趣，所以慕子言最大的乐趣就变成了逗怀里的小东西。 　　小东西长得和人间的小鹿没什么区别，却是极通灵性，看起来萌萌的，总喜欢用小耳朵一点点蹭慕子言，简直是让人心都要化了。 　　慕子言想着，如果是在人间，或许现下自己也会找个女朋友，一辈子安安稳稳地过了。 　　精灵王进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慕子言平静含笑的模样，他微微怔了怔开口叩门，语声优雅：“子言。” 　　“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慕子言立刻抬头笑靥如花，真是十分敬业。 　　精灵王被吓了一跳，囧囧有神地停顿片刻：“是我。” 　　“哦……”慕子言放下手里的小家伙：“见到你还没事，我很高兴。” 　　精灵王笑了：“谢谢。” 　　他听得出慕子言语气之中的真诚，和地狱天堂任何一个人都不同，慕子言的思维仍然属于人类，他珍视生命，同样珍惜遇到的每一个人。 　　精灵王坐在他对面：“最近还好？” 　　慕子言忽然觉得这情景有些像是人间的闲话家常，便是笑道：“挺好的，最近兽人族很安分。” 　　在紧急事务部，所有的消息都是第一个到达的，慕子言将关键词设定了兽人族，却也很久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精灵王颔首：“没错，的确很安全。” 　　“你拿回去？”慕子言伸手把小鹿往前凑了凑。 　　小鹿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了慕子言一眼，表情略可怜。 　　即将被抛弃什么的，真是非常不科学！ 　　明明我这么萌！ 　　慕子言手一抖，只好看精灵王。 　　精灵王尖尖的耳朵微微晃了晃，表情似乎也有一瞬间的恍惚：“它很喜欢你。” 　　慕子言摇摇头：“可能我比较亲近小动物。” 　　“这不是小鹿。”精灵王忽然说道。 　　慕子言看了看小家伙：“长得挺像梅花鹿。” 　　“嗯，”精灵王看了它片刻，唇角溢出一丝好看的笑：“我只是怕它的本体会吓到你。” 　　……所以说本体究竟是什么？ 　　精灵王看着慕子言好奇的表情，非常满意地笑了：“退后一点。” 　　慕子言往后拉开距离，目不转睛。 　　精灵王手微微一挥—— 　　“……吓到我？” 　　慕子言囧囧有神地看着桌上小小的小家伙！ 　　简直就是一个小玩偶好么！还是给婴儿玩的那种迷你版本！ 　　桌上亮晶晶的小光球默默闪了闪，觉得自己萌萌哒！ 　　“所以……在你们眼中人类真的很脆弱。”慕子言由衷感慨。 　　精灵王摇摇手：“你误会了。” 　　他话音未落，小光球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膨胀…… 　　咣当一声。 　　光球朝着门砸过去！ 　　慕子言的哀嚎在嘴边根本收不住！ 　　刚刚被后勤部修好的门咣当两下，轰然倒塌…… 　　小光球乐呵呵地蹦回来，豆大的眼睛亮闪闪地看向慕子言，甚至还闪了两下！ 　　“它的杀伤力很大，”精灵王也有点尴尬：“嗯，没错，所以我说我怕它吓到你。” 　　“不这不是问题，”慕子言痛苦地说道：“我只是想说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去做一件事。” 　　精灵王非常优雅地举杯：“当然。乐意之至。” 　　“请你告诉路西法，这是你的责任，如果可以的话，精灵界愿意全额赔偿。” 　　精灵王优雅地沉默片刻：“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可能要回去了。” 　　“等等……”慕子言伸手。 　　精灵王露出迷人的微笑：“我会期待下次见面的，子言。” 　　“赔偿！”慕子言急忙冲出去！ 　　可是精灵王跑的真的很快！ 　　特别像是吃霸王餐的人！ 　　慕子言觉得自己简直悲惨，呆在门口几乎成了一块“望精灵王石”。 　　尼玛。 　　到底来做什么的。 　　慕子言泪流满面地看着桌上萌萌哒小光球，觉得世界都灰暗了！ 　　“你不要乱窜。”慕子言对光球指指点点。 　　“吱！”杀伤性武器默默吼了一声，觉得自己简直可爱！ 　　慕子言只好继续谆谆教导：“告诉你，如果乱窜的话，我会把你送回去。” 　　“吱！”虽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明白，至少态度非常好！ 　　……片刻后，慕子言放弃了，他把小光球丢到自己口袋里，该干嘛干嘛去了。 　　没有小鹿可以玩，生活简直不能更忧伤。 　　莫切尔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慕子言正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他一眼：“到时间了？” 　　“是！”莫切尔一个立正，表情有点微妙的不自然：“路西法殿下不在，但是玛门殿下请您过去，说是有事情要说。” 　　慕子言皱皱眉：“哦。” 　　最近和玛门走得太近，慕子言总觉得这样不大对劲。 　　不管是怎么样，多个朋友倒也没什么。 　　慕子言这样自我安慰着，一边向玛门的屋子走去。 　　孰料刚刚走出紧急事务部，身后的门骤然关上，面前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 　　黑暗带着浓重的压抑感，几乎要将人彻彻底底碾压至死。 　　慕子言定了定神问道：“有人吗？” 　　“开灯！”慕子言继续唤着。 　　没有任何回音。 　　仿佛这是被弃置的地方，又仿佛，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间地狱。 　　慕子言在旁边转了一圈，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没来由地让人恐慌。 　　他沉默片刻，慢慢坐了下去。 　　玛门说的或许没错，但是路西法…… 　　就算要彻底排除干扰，你特么也不用这么缺德吧？！ 　　把人丢到这里是要怎么样？！ 　　想到莫切尔之前表情的不自然，慕子言只能自认倒霉。 　　看来是自己大意了。 　　摸索不到出路，他只好席地而坐想原因。 　　为什么路西法要把自己丢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紧急事务部联通三界，地狱，天堂，还有人间，统统都需要从这里而出。 　　现下人间的路一直被路西法关闭，而天堂需要入门符，所以自己能到达的地方……似乎只有地狱？ 　　刚刚自己伸手打开的，确确实实是地狱的门没有错。 　　想到这里，慕子言的脑子轰然炸开…… 　　不对。 　　除了地狱，其实还有一个地方。 　　慕子言抬起眼，打量着周遭浓郁的黑暗，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被抛弃到哪里了。 　　这是第四界。 　　传闻中的第四界，有着野心家的第四界。 　　这才真的是麻烦了。 　　☆、子言的秘密 　　 　　老实说，在这一次之前，慕子言从来没有考虑过有一天自己会陷入这样的险境。 　　第四界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是虚无缥缈的幻梦，而即使是在迷雾重重的紧急事务部，慕子言其实也一直都是抱着混吃等死的本性生存。然而现在不成了，因为他只身一人停在第四界，没有任何外援。 　　路西法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把自己丢到这里？慕子言来不及思忖，只能尽快查看自己的现状。 　　不……不是孤身一人。 　　他伸手到内怀轻轻摸了摸—— 　　“吱！” 　　小光球感觉到了虎摸，非常愉悦地蹦了粗来！ 　　自己这么萌，简直值得被抚摸好几次！ 　　慕子言盯着小家伙看了一会儿，非常淡定地伸出手指戳了戳。 　　啾！ 　　小光球萌萌地绕了一圈，然后迅速地膨胀开来！ 　　霎时间，周遭尽数被照亮了。 　　而四周光明起来的同时，慕子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 　　…… 　　“人类？”有声音隐约传来。 　　慕子言定睛看过去，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而他身上正散发着浓郁的腐朽气息，这样的腐朽就像是死了太久没有进天堂或是下地狱一般，没来由地让人心头惴惴。 　　然而慕子言终究还是一眼未发，他看着眼前的一切，表情十足淡定。 　　那老者盯着慕子言看了片刻便冷笑出声：“看来又是个渡劫失败品。” 　　不知道为什么，慕子言忽然觉得…… 　　如果能够查一查第四界似乎也不错。 　　这是一个好机会，至少自己已经平安无事地进来了。 　　老者看了他片刻，这才冷笑道：“叫什么名字？” 　　“慕天河。”慕子言随口胡诌。 　　老者倒是也不去查证，看着他怀里的小光球问道：“你的？” 　　“跟来的。”慕子言继续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胡说八道。 　　“哦，看起来倒是个好东西，就是不知道王喜不喜欢吃。”老者微微笑了笑，伸手挥了挥：“带你来见王。” 　　慕子言根本没办法形容心中的感受！ 　　为什马你们的王如此不挑食！ 　　你觉得这个炽热的光球看起来很好吃么！ 　　另外……见王真的好容易，简直没有成就感。 　　就这样，怀着满腔莫名的心绪，慕子言跟了上去。 　　这倒是让前面的老者有些莫名：“你不怕？” 　　很显然，慕子言的淡定让人有些理解不能，慕子言摇摇头：“没有怕的感觉。” 　　“原来是个傻子。”老者嗤笑道。 　　……你才是傻子。 　　就算您岁数很大也不能倚老卖老好么！ 　　慕子言望望天，忍住要出口的吐槽，紧赶几步跟上。 　　“见了王，有些话不要乱说，”老者淡淡提醒道，似乎是真的把慕子言当成了傻子：“另外，王的生活很奢侈，你千万不要碰到什么东西。” 　　“哦……好。”慕子言囧囧有神地回答。 　　很奢侈啊。 　　这倒是应该让玛门来看看，大概会有兴趣。 　　他不太想去回忆路西法，说是毫无芥蒂，其实也是不大可能的。 　　这种忽然从天堂堕入地狱的感觉当真不大好，莫名让他有些想念紧急事务部的一切。 　　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穿过了遍地的废墟到达了王座。 　　那皇宫从外面看不过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沙砾，慕子言忍住眉心的抽动：“就在这里？”那个奢华的王？！ 　　“没错，”老者的语气带着敬畏：“进去吧，王要求每个新到此界的人都来一趟。” 　　由此看来，王真的很闲。 　　慕子言心头感慨，一边将光球揣得紧了一些。 　　赶脚淡淡紧张。 　　然而越往里面走，慕子言就越觉得整个人都不大好！ 　　说好的奢华呢！ 　　可能是因为之前看惯了地狱人们的生活，以至于现在看到这样破败的宫殿，慕子言觉得人生顿时灰暗了！ 　　那个赝品一样的王就端坐在一堆木头块上，威风八面地看着慕子言。 　　慕子言：……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总觉得略微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啊泥煤！身为王这么不敬业真的没问题吗？！ 　　在旁边人的催促下，慕子言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鞠躬行了个礼，觉得自己的节操都不见了！ 　　王微微眯起眼睛看过来，他身上一袭华袍席地，看了慕子言片刻，然后就非常愉悦地大笑出来！ 　　尼玛简直吓死人！ 　　“看来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王冷淡地说着。 　　慕子言抬头看过去，然后就被惊呆了！ 　　因为虽然自己是什么身份还不大清楚，不过眼前这人……不，这神自己可是再清楚不过！ 　　“那什么……神王殿下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慕子言囧囧有神地看着台上的宙斯。 　　而且居然还笑得像是一个蛇精病！ 　　你这么恐怖你辣么多情人知道么！ 　　那人闻声蹙眉：“我看起来，真的和宙斯很像？” 　　……不，不对。 　　慕子言冷静下来，盯着那人看了片刻，心头骤然炸开，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底骤然掠过，是曾经精灵王说过的话：“宙斯身边，可能有人叛变了，那个人很可能是宙斯的情人。” 　　艾玛，真是非常深情的情人。 　　叛变了还变成人家宙斯的样子什么的，简直受不了。 　　那人似乎是看出了慕子言的心情，他一动没动，只是深深地看了慕子言片刻，眉心紧锁：“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我是慕子言，对不起，我真的不叫慕天河。”慕子言想了半天，只好弱弱坦白。 　　很显然，台上的人怔了片刻，这才释然地摇摇头。 　　他这一次没有大笑粗来，让慕子言松了口气。 　　“你不记得也好，你的性子……哎……”他定睛看了慕子言片刻，似是在确认这人神色的真伪，直到什么都没有看出方才失望地垂下头去：“下去吧，若是路西法不要你了，就住在此处也很好。” 　　就住在此处，看着天堂与地狱的覆灭。 　　不知道记忆恢复的你，会是怎样的表情。 　　慕子言蹙起眉头，好像是太多人都误会了自己和路西法的关系，可是他已经不打算去解释了。 　　听完这人的话，他只是微微颔首：“多谢。” 　　空荡的大殿再没有任何声音，那人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半晌，他方才重新将目光落定在慕子言身上：“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慕子言抬头看过去：“你是宙斯的兄弟？” 　　这一次，出乎慕子言的意料，那人直接出手了！ 　　一道光柱席卷着沙砾，朝着慕子言骤然袭来！ 　　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来不及反应，慕子言豁然抬手，光球带着惊人的力度与那沙砾对冲而去…… 　　偌大的穹顶被震得晃了几晃，差点坠下，慕子言掌心的光球越过光柱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力度冲向王座上的人，直将人狼狈地打退好几步。 　　再回过神来，那人咳嗽几声，目光复杂地看向慕子言：“你想起来了……或者，是你从来都不曾变过？” 　　 　　☆、喜欢男人的谣言 　　 　　卧槽！ 　　这种时候果断就要试探一下！这样才能符合汤姆苏主角无量光环！ 　　刚刚在心头燃起了小火炬的慕子言同学认真地握了握拳，目光如炬地盯着面前的人看了片刻…… 　　然后默默怂了。 　　对不起神马都不知道试探个鬼啊！ 　　他只好默默叹了口气：“那什么……其实你可能认错人了。” 　　面前的人表情立刻异彩纷呈起来，半晌，他微微笑了：“你还是那么可爱。” 　　……可爱这个词真的可以形容男人么！ 　　明明应该说你这人真的很实诚，哪怕说我很阳刚呢！ 　　慕子言愤愤想着，在心底默默竖个中指。 　　那人点点头伸出手，他的笑容看起来魅惑而危险：“认识一下。” 　　慕子言便等待着眼前人说名字，但是那人迅速地将手抽了回去：“算了，想了想还是不要认识比较好，你现在不是我的人。” 　　“……我一直都不是你的人。”慕子言囧囧有神。 　　另外不过是说个名字而已啊要不要这么小气！ 　　明明我都说了。 　　那人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我会好好招待你，在路西法又一次将你放逐的今天。” 　　路西法……又一次…… 　　关键词太多，慕子言觉得自己被砸的有点晕。 　　好在那人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只是叮嘱一个侍女带他下去了。 　　事实上不管是在哪里，财政基础都非常重要。 　　看着周遭的一切，慕子言在心底忧伤地想着，这地方还真的很像是……被放逐了。 　　旁边没了人，慕子言才好认真地思忖起来，很明显这人是将自己认成了旁人。 　　那么现在便有两个可能，第一种是自己真的只是失去了记忆，第二种则是……他认错人了。 　　仔细想了想，被认错的可能好像更大一点。 　　毕竟自己二十多年的生活不似作伪，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自己从来都不曾是他口中的那个人。 　　路西法之所以将自己放逐到这里，难道也是认错了人？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慕子言就觉得有点难受。 　　这种感觉有点微妙，就像是暗恋的人忽然将你弃如敝履…… 　　呸呸呸，狠狠鄙视了自己一下，慕子言霍地起身！ 　　暗恋你妹！ 　　小光球萌萌地蹦出来，在慕子言身旁绕了一圈：“吱！” 　　慕子言盯着小家伙看着：“你要干嘛？” 　　小光球漆黑的豆子眼眨了眨，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嫌弃了。 　　眼看着小家伙就要愤怒，慕子言只好温和下嗓音：“别怕，我会带你出去。” 　　虽然自己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出去…… 　　此时此刻，地狱。 　　玛门正坐在路西法对面，路西法站在桌旁，目光彷如深潭，却又毫无感情。 　　玛门喝了口杯中的鸡尾酒，蹙眉：“你给子言喝的就是这个？其实没有蝙蝠血好喝。” 　　路西法没做声。 　　片刻后，玛门微微笑了：“看样子你果然很在意。” 　　“他不是他。”路西法说了句旁人听不懂的话。 　　“既然已经确认了，干嘛不带人回来？”玛门问道，语气懒懒的。 　　路西法又一次没有回答。 　　玛门嘲弄地笑了：“到底有没有干扰到你，到底是不是他，问你自己最清楚，当年那一场轩然大波，我不信你这里什么都没留下。” 　　他的手指远远指着路西法的心脏，路西法微微皱眉，身上凛冽的气息更重几分：“你不想活了？” 　　“我已经在地狱了，路西法。”玛门毫不介怀地笑出声：“罢了，我走了。” 　　他一掠而过，空气中仿佛从来不曾有过任何一个外人出现。 　　路西法站定在空空如也的屋子里，对着对面难得地发了一会呆。 　　酒杯被玛门顺走了，只有一室空寂。 　　路西法重又望向之前的虚空，那里恍惚有慕子言。 　　如果他不是他，那么自己又待如何？ 　　如果是呢？ 　　半晌，路西法垂下眼，鸦睫浓郁地覆在眼上，遮挡住最后一丝思绪。 　　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对于地狱魔王而言。 　　此时的慕子言正在与侍女作斗争：“你现在可以出去吗？” 　　侍女微微歪过头：“为什么？” 　　“因为你在我没办法沐浴。”慕子言觉得自己简直要抓狂。 　　侍女表情有些微妙：“我是王吩咐来的。” 　　“就算是监视，至少在沐浴的时候不用来好么！”一向好脾气的人也有点受不住。 　　这一次侍女更加着急，她的脸霎时红了：“我……我不负责监视，王没有让我监视您。” 　　“……所以，”慕子言明白了，他叹了口气盯着眼前的姑娘看了片刻：“我不知道你们这边都是怎么想的，至少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 　　欲望不等同于喜欢，而人类之所以为人，同样是因为能够抑制自己的欲望。 　　慕子言如是想着，试图以理服人。 　　女孩子偏过头思忖片刻：“可是我喜欢您啊。” 　　“为什么？”慕子言只好问道。 　　明明才认识没多久，难道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帅？还是因为技能比较酷炫？ 　　……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慕子言认真地等待着女孩子的答案，女孩思忖良久，这才认真道：“因为能够让路西法殿下与宙斯殿下念念不忘的人，一定有特殊魅力呢！”稍稍顿了顿，女孩子继续说下去：“对了，王也对您很有兴趣！” 　　…… 　　………… 　　我真是……非！常！荣！幸！ 　　慕子言忍住泪奔的冲动，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谈到恋爱！ 　　因为仔细想一想，好像身旁的男生永远比女生要多！ 　　这尼玛到底是什么体质，慕子言泪流满面。 　　我其实很喜欢软萌妹纸，你们不要靠我太近啊喂！(#`O′) 　　真是好凄凉。 　　侍女犹自在那里说着：“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人家喜欢的明明是男人，还是那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接受自己？！ 　　女孩子捂着脸跑出去了，觉得自己绝对被王上坑了。 　　慕子言瞬间伸出了尔康手—— 　　当然，没有人停住。 　　他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简直悲惨。 　　简直凄凉。 　　这样大的误会还有没有人性？以后还怎么做朋友？！ 　　当然，此时的王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正在和兽人族的人说话：“所以明日，你们要去精灵族。” 　　“一切悉听王的吩咐。”兽人王俯身恭谨道。 　　王似乎很满意，他微微笑了笑：“精灵族的元气尽数在那慕子言手中，你此番去，想必是旗开得胜。” 　　“王高瞻远瞩。”兽人王继续拍马屁。 　　“去吧。” 　　哐当一声。 　　宙斯神殿的门被人拍开。 　　宙斯匆忙从赤裸的赫拉身上起身：“你……”优雅的地狱魔王为神马就是不会敲门！ 　　路西法脸色极为难看：“你封锁了第四界？” 　　☆、魔祖道祖那点旧情 　　宙斯表情不大好看，盯着路西法看了片刻蹙眉：“你觉得我很闲？” 　　路西法想都不想点头。 　　废话。 　　全四界最闲的估计就是面前这一位了。 　　宙斯叹了口气：“看来真的是给人的印象太不好了。” 　　“废话少说。”路西法没什么好脾气。 　　宙斯盯着路西法看了片刻，这才让赫拉出去，自己则是懒洋洋靠在软榻上叹了口气：“这么说……不管过了多久，他对你的影响一直很大。” 　　“所以……到底是谁封锁了第四界？”路西法问道。 　　“如果不是我，那么便是第四界的领主自己封锁的。”宙斯如是道。 　　路西法点头：“好。” 　　他抬起手，正打算毁掉这座神殿，便见宙斯慢慢站了起来叹了口气：“你就不能放过我的地方？本来就已经预算不足了啊。” 　　咣当。 　　神殿的穹顶又一次摇摇欲坠。 　　宙斯扶额，看着路西法消失在视线之外。 　　这叫不叫叛逆期？ 　　就是叛逆期有点长，宙斯自言自语，估计是过渡到了更年期。 　　路西法头也不回，抬手又是一挥，这一次一块梁柱掉下来，差点直接把宙斯砸趴下。 　　真是非常狠！ 　　非常不懂得什么叫做念旧情！ 　　宙斯泪流满面地回头，觉得自己这个月神殿可以大翻修了。 　　放下心情很不好的路西法不提，此时此刻，慕子言正在沙发上坐着生闷气。 　　天地良心，只因为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待着！ 　　只能赖这地方太破烂！ 　　因此，慕子言只好选择了唯一一个看起来还能坐的地方…… 　　片刻后，门开了。 　　慕子言抬起头略为无奈：“看来你们都不知道什么是敲门。” 　　“果然是一个小鬼。”那人冷漠地看了慕子言一眼，神色微嘲。 　　这是个典型的东方人长相，仙气十足，却又带着掩饰不住的傲然，白发飘逸气势凌人。 　　慕子言蹙起眉头：“修仙人？” 　　他想着这个世界的怪力乱神，干脆又问了一句：“……魔族？” 　　那人蹙眉看着他，片刻后冷嘲一声：“看来不过是个无用的人类罢了，倒是很合适第四界。” 　　他说完这句话，便再也不搭理慕子言，径自在旁边盘坐下来。 　　慕子言倒是有些无奈：“这好像是我的屋子。” 　　“哦？”那人抬起眼，冷冰冰地看了慕子言一眼：“你的屋子？ 　　慕子言复又看了这人两眼，总觉得浑身漫起一阵寒意，他摇摇头：“无妨。” 　　这一次那人似是才放松下来，再也没有将目光落定在慕子言身上，径自打坐调息。 　　慕子言则是在一旁静坐瞧着，这人…… 　　同第四界所有人都不同，第四界的人身上，往往都带着一种落魄的气息，或许是因为出身，或许是因为落魄的境地。 　　然而在这人身上，他只能看到一种难言的傲然。 　　并不属于第四界的人。 　　那么……会是什么人？ 　　半晌，那人脸色微微一变：“来了。” 　　一般来说，在小说里这时候一定就是要不好了。 　　慕子言立刻识时务地站起来：“我不打扰你们。” 　　那人冰冷的目光看过来一瞬，蹙眉颔首：“你可以下去了。” 　　…… 　　就算我现在从事的是服务业，你要不要这么自觉！ 　　慕子言在心底握了握拳头，将想要冲上去的小光球死命往回拽，尼玛……就不能稍微懂点事，熊孩子！ 　　片刻后，门后慢慢闪出来一个人。 　　那人神色极为阴郁，复又带着一种桀骜的魔性，此时他的目光在面前掠过一圈，最后定格在面前的人身上：“鸿钧，好久不见。” 　　他的唇角微微弯起，看起来含笑而邪肆。 　　被唤作鸿钧的人漠然颔首：“魔祖罗睺，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此处。” 　　“为何不敢？”罗睺往前踏出一步，他的脸色狂妄不羁，却又晦暗不明：“呵……道祖鸿钧，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居然沦落到第四界，实在是可怜可叹。” 　　他复又往前踏出一步，看向鸿钧的神色愈发多出几分戏谑笑意：“不然……道祖来我魔族何如？” 　　鸿钧冷笑一声：“看来魔族势大如此了。” 　　“自然不及道祖。”魔祖罗睺狂妄地笑了出来，目光微一打转，落定在幕后的慕子言身上：“看来还有位小朋友。” 　　慕子言只好现身。 　　罗睺的表情倒是有些意外：“人类？” 　　慕子言刚想说是啊是啊，我没有偷窥的意思！ 　　可惜怀里的小光球不同意了！ 　　它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 　　“吱！”丝毫不懂得识时务为何物的小家伙蹭地窜到罗睺面前，甚至上上下下的跑了一圈！非常不识时务，非常耀武扬威！ 　　慕子言只想扶额。 　　面前这人显然不是善类，本来还打算等两人鹬蚌相争之时趁机跑掉，现在居然被小光球推到了风口浪尖，简直是不能更惨。 　　罗睺单手疾如闪电般伸出，轻轻一架将小东西夹在手间：“呦……”他的语气带着十足嘲弄：“看来是精灵王的嘱托，不是普通的人类嘛。” 　　他的语气依旧是玩味而戏谑，而慕子言则是心头一凛。 　　麻烦了。 　　这人……不仅不是善类，而且很可能是路西法口中那个第四界的野心家。 　　更可能的是，这个人根本就是之前指使兽人族进攻精灵王的那个人。 　　魔祖……罗睺？ 　　慕子言只叹自己之前没来及多看几篇小说，以至于现在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只知道好像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鸿钧却是在此时开口了：“魔祖打算叙旧？” 　　罗睺的目光在鸿钧脸上玩味地停顿片刻：“看来道祖的意思是，我们有旧情可叙？” 　　看这表情明显就是有啊！慕子言认真地想着！ 　　可惜鸿钧丝毫不领情，他看向罗睺嗤笑一声：“魔祖多虑了。” 　　“我也这么想。”罗睺微微颔首，手中依然毫不介怀地夹着小小的光球，一点都不健忘！ 　　“不过此时此刻，我倒是还有其他要事……”罗睺话音未落。 　　慕子言一头栽了下去，十分地病弱！十分符合小白花的柔弱气质！ 　　“啧啧，真是好脆弱。”罗睺眯起眼，唇角轻弯松开手，让小光球飘起来。 　　慕子言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冥王哈迪斯 　　 　　罗睺刚想出手，鸿钧的手便到了。 　　慕子言从来没有想到过，看仙魔大战是一件这么爽快的事情—— 　　两人在空中就那样拆起招来，没有动用任何其他，只是凭着最基本的动作你来我往。 　　然而即便如此，却也足够触目惊心。 　　慕子言看了片刻，这才拉起刚刚蹦回来的小光球，决定偷偷溜掉。 　　虽然看热闹很重要，可是如果为了看热闹赔上命就非常不划算了！ 　　魔族罗睺似是发觉了他的想法，身形悄然一晃，竟是径自到了他的面前：“小朋友想走？” 　　慕子言沉默站定，目光毫不畏惧地与他对上。 　　不知为何，罗睺竟是微微一怔。 　　“你很像一个故人。”罗睺忽然冷笑道。 　　慕子言蹙眉看过去：“朋友？” 　　这一次罗睺沉默了良久：“不是朋友，是一个……很讨厌的人。” 　　慕子言笑了：“那真是过意不去了。” 　　“连性格都一样的讨厌。”罗睺笑了笑，神色愈发冷霾。 　　慕子言第一次听别人用这样的词语形容自己，他向来是个老好人，谁都知道的。 　　可是内心底涌出的杀意几乎抑制不住。 　　刚刚那一瞬，慕子言觉得自己就要失控了。 　　好在停了下来。 　　还好……停了下来。 　　“走了。”罗睺挥挥手，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鸿钧抬起眼，神色淡淡地看过去，罗睺蹙蹙眉，似乎是打算解释：“我最讨厌单方面的杀戮。” 　　一个奄奄一息的道祖鸿钧，真的没办法提起杀意。 　　另一个人……却又太过相似，只是记忆错乱了而已。 　　罗睺想着，愈发觉得无趣起来。 　　“难为魔祖还有原则可言。”鸿钧冷嘲道，语气冰凉。 　　慕子言觉得…… 　　这尼玛就是不识时务啊！ 　　激怒他有什么好处！ 　　你觉得我们打得过么！ 　　就算你打得过，你觉得我打得过么！ 　　真是十分捉急。 　　罗睺去后，鸿钧继续阖目养神，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慕子言有些泄气地靠坐下来，他觉得这人才真的算是得道而登仙，因为实在是太不受干扰了，根本不是凡人能够企及的。 　　片刻，鸿钧站起身：“我想，或许我该去一趟紧急事务部。” 　　慕子言睁开眼看过去：“哦。” 　　“你不打算回去？”鸿钧问道。 　　慕子言蹙蹙眉：“你知道我。” 　　这是一个肯定句。 　　鸿钧盯着慕子言看了片刻，依旧是飘然出尘的模样，可是这一次他点了点头：“紧急事务部新任部长，我只是有些意外你来到了第四界。” 　　“出差。”对于陌生人，慕子言并没打算和盘托出。 　　“那么打算回去么？”鸿钧问道。 　　“第四界被封锁了。”慕子言解释：“这是之前这边的人说的。” 　　早上来送饭的时候，偶尔打听到的，算起来也是被软禁了，不知道地狱那边有没有什么反应。 　　慕子言不太愿意去思考，仿佛是在刻意避免思考某个人的反应。 　　尽管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对那个注定的谎言，有一点点不切实际的期待。 　　“你确实和那个人很像。”鸿钧忽然说道。 　　慕子言抬起头：“你们大概认错人了。” 　　那股杀意又一次涌动上来，带着点不安分。 　　“呵……”鸿钧冷淡地笑了：“如果不想重蹈覆辙，最好离路西法远一点。” 　　慕子言沉默良久：“对，所以我没打算回去。” 　　鸿钧也不再说什么，当着慕子言的面毫不避讳地拉开了结界，他单手拉开结界的样子似乎毫不费力，可是慕子言能够感觉得到他气息的紊乱，还是受了很重的伤，慕子言略为烦躁地闭了闭眼：“你要去紧急事务部做什么？” 　　“打架。”鸿钧言简意赅。 　　…… 　　“好走不送。”慕子言挥挥手，非常真诚。 　　鸿钧眼底掠过一丝冷淡的笑：“我要去问些事情。” 　　“紧急事务部只有我一个人，你去了，莫切尔不会招待你。”慕子言这样说。 　　似乎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啊。 　　可是鸿钧丝毫没有打算让他走下来，他只是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好。” 　　然后就消失了！ 　　非常干脆利落！ 　　非常不符合预期！ 　　慕子言目瞪口呆片刻，只好坐回沙发上。 　　好吧…… 　　不回去……就不回去吧。 　　左右一切都是路西法的局，自己着急地赶回去才真是有问题。 　　他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又默然地放了回去。 　　好像有点怀念路西法拿来的玛格丽特，人间的味道。 　　地狱魔王体贴起来，真的还是很要命的。 　　此时此刻，兽人王站定在宫殿中：“王。” 　　“嗯。”被唤作王的人微微一笑：“如何？” 　　“已经解决了，现在只剩下您宫中的那一位。” 　　很显然，兽人王是误会了什么。 　　被单方面误会的人显然并没打算解释，他只是面色沉郁地看了兽人王片刻，这才微微颔首：“我会解决。” 　　兽人王还想说什么：“王，斩草定要除根！” 　　“我说了……”这一次，语调微微抬起：“我会解决！” 　　兽人王的目光中隐隐约约有愤恨，但那只停留了一瞬，很快他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恭谨地颔首退下。 　　半晌，王的手指还停留在椅子扶手上。 　　他的目光中隐约带着笑意。 　　呵。 　　慕子言啊慕子言，这么温文尔雅的名字，倒是有点不像你啊。 　　到底要逼到什么程度，才能看到你的本性？ 　　他的笑容愈发张狂起来，似乎是带着极度的愉快，又似乎是带着刻骨的恨意。 　　这一切路西法并不知道。 　　他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如何一举攻入第四界。 　　莫切尔和莫尼路就在旁边看着，面面相觑。 　　不知何时到达的哈迪斯叹了口气：“路西法……你逾界了。” 　　“……”换来的是路西法的充耳不闻。 　　哈迪斯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 　　在慕子言面前，路西法总会有那么点失控。 　　尽管他从来不曾承认过。 　　片刻，路西法抬起手来：“我要去第四界。” 　　哈迪斯莫名其妙地跟着点头：“好。” 　　“跟我去第四界。”路西法沉默片刻，如是道。 　　他的声音很沉，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哈迪斯张张嘴，表情略为微妙：“……为什么要找我？”顿了顿他非常郁闷地补充道：“不对，是我为什么要跟你去啊？” 　　“上次你欠我的情。”路西法淡然道。 　　他的神色丝毫没有请求的意思，哈迪斯哭笑不得：“好。” 　　通往第四界的路并不算远，打开结界的时候，哈迪斯忍了半天的话终究还是出口：“那什么，路西法。” 　　路西法抬起眼看他一眼，表情淡淡的。 　　哈迪斯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出口：“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他记忆恢复，可能会很麻烦。” 　　这个问题，路西法没有给出答案。 　　但是哈迪斯知道，他听进去了。 　　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分割线————————————————————— 　　“据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早上，慕子言忽然不经意提到。 　　路西法动作微微一顿，非常警惕地回头：“什么日子？” 　　上一次，慕子言说是好日子，结果是路西法百年之前和米迦勒约好出去的日子。 　　然后路西法就被无情地打了一顿，并且晚上分居了。 　　上上次，慕子言又说是好日子，结果路西法悲剧地发觉那是他当年和地狱魔女纠缠不清的日子…… 　　然后路西法就又一次被无情地暴打了一顿，晚上又是喜闻乐见的分居了！ 　　以至于现在—— 　　听到“好日子”三个字，路西法就觉得头疼。 　　简直就是悲催无比的条件反射。 　　自从媳妇记忆恢复，尼玛就越来越暴力怎么破！ 　　“6月6日。”慕子言好心解释。 　　路西法一脸迷茫，迅速在脑海中回忆起来…… 　　“难道是当年送你去第四界的那天？” 　　慕子言脸色微黑。 　　路西法连忙改口：“那就是……你到地狱的那天？” 　　尼玛又提这破事！ 　　慕子言脸色越来越暗沉：“哦？” 　　“不然的话，难道是我堕天……？”路西法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好日子啊！何况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根本不会有人记得好么！ 　　看着慕子言越来越黑的脸，路西法在心底默默挥舞了一下小白旗。 　　要不要这样！ 　　地狱魔王觉得自己可能有智商退化的前兆，忍不住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你多大了，路西法？”慕子言忽然问道。 　　路西法微微一怔。 　　“多大了？”慕子言的语气很温和，温和地让路西法莫名有些难过。 　　“不记得了。”路西法只好道。 　　“生命树上没有说你是哪一年出生的，”慕子言解释道，语气依然很温柔：“可是它说，你是在这一天出生的。” 　　没有人在意天使是什么时间出生的。 　　仿佛这不过是每个人的宿命。 　　他们活了太久，他们从来不畏惧死亡，因为很难死亡。 　　可是生辰这个词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太过奢侈。 　　因为没有人会在意，所以没有意义。 　　“路西法，生日快乐。” 　　恍惚之间，路西法似是笑了。 　　传说之中的魔诞日啊，因为面前这个人的存在，而莫名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受来。 　　即使沉沦，却也心甘情愿。 　　一个缱绻的吻，换来安乐的生活。 　　如斯安好，是千年万年从未有过的—— 　　幸福。 　　☆、智硬222 　　 　　大多数时候，哈迪斯不知道眼前人是怎么想的。 　　比如此时—— 　　“打开。”路西法镇定地看向哈迪斯。 　　哈迪斯睁大眼看着第四界的结界：“里面封锁了！” 　　“我知道。”路西法点点头。 　　不然叫你来干什么？ 　　哈迪斯欲哭无泪：“路西法……我不是大力士。” 　　所以封锁什么的完全没必要找我好么！ 　　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打不开？”路西法沉默片刻，言简意赅地问道，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不肯。 　　哈迪斯忍气吞声地叹了口气：“我觉得欠人情给你真的很亏本。” 　　“你可以试试看去欠玛门的人情。”路西法这样说。 　　哈迪斯望望天，觉得到了地狱的路西法越来越可怕了！ 　　他盯着第四界的结界看了半天，忽地蹙眉：“路西法。” 　　路西法颔首：“堕天使，我知道。” 　　“是你的本家，你应当更清楚打开的方法……”哈迪斯看了路西法片刻摇头：“简单点说，我不知道怎么打开。” 　　这让路西法毫无疑问地蹙起眉来：“看样子很麻烦。” 　　“没错。”哈迪斯想了想：“或许你可以问问宙斯。” 　　这句话说的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犬猿之仲，这是哈迪斯给出的说法。 　　对此，路西法嗤之以鼻：“不要抬高你自己，你认为你的头脑可以配得上这个词么？” 　　为了这件事，哈迪斯追杀路西法良久，然后就追成了朋友。 　　或许他们本来就很寂寞，虽然没有人承认过。 　　“宙斯可能会有办法。”哈迪斯叹了口气：“而且第四界叛乱，他也会很麻烦吧。” 　　“里面的人和宙斯有牵连，很明显，他不打算管。”路西法用了个折中的说法。 　　可是哈迪斯很快明白了：“哦，情人？” 　　好像宙斯的脑子中除了那些猥琐的念头什么都不剩，虽然确确实实也是如此。 　　四界第一花心大萝卜，绝对不是徒有虚名。 　　路西法摊开手。 　　哈迪斯沉默片刻笑了：“或许他根本不打算出来呢？” 　　不知道为什么，哈迪斯感觉到了路西法身上的杀意。 　　那种杀意凛然如冰，没来由地让人恐惧，可是哈迪斯并不恐惧，他只是继续说了下去：“你很难接受这样的答案，但是我之前似是听说，道祖鸿钧已经出来了，如果……你的小家伙不打算出来呢？” 　　这么冗长的一个问题，路西法只选择了最后一小部分否认，欲盖弥彰：“他不是我的……小家伙。” 　　哈迪斯笑了。 　　路西法不打算再理他，专心致志地琢磨如何打开第四界的结界。 　　实在不行恶化，干脆就毁了好了。 　　他冷着脸想着，心底略愤怒。 　　其实哈迪斯说的没错，因为此时此刻，慕子言过的其实不错。 　　除了眼前有一张极为恐怖的脸。 　　慕子言伸手召出小光球，唰地落下一道屏障，将那张脸隔绝出去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慕子言没什么好脾气。 　　换做任何一个人，睡觉睡得好好的一觉醒来看到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出现在眼前，怕是也没什么好涵养。 　　幸亏我没有起床气，慕子言这样想着，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那人正是偷偷摸摸闯进来的兽人王。 　　出于一种八卦至上的崇高感，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行为的危机！ 　　事实上他非常亢奋，盯着慕子言的表情简直是在发光！ 　　连他的尾巴都跟着甩了几圈。 　　这让慕子言又一次脑洞大开…… 　　或许兽人王，其实是人和狗的合体？ 　　稍稍想象一下过程，慕子言默默捂住脸，真的非常猥琐，非常受不了。 　　一定是被那些人带坏了。 　　绝对不是自己的思想非常猥琐。 　　嗯。 　　兽人王看着慕子言的表情简直写满了崇拜：“我之前在人界学过一句话。” 　　慕子言点点头：“说。” 　　他发现打迷魂烟是没有用的！因为兽人王真是十分执着！ 　　所以慕子言决定配合一下。 　　兽人王满脸崇拜地说了下去：“你是如何让宙斯和路西法同时拜倒在您的西装裤下的？” 　　…… 　　…… 　　你过来，我保证打死你！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慕子言脸上表情异彩纷呈。 　　兽人王愈发认为这人害羞了，所以他非常羞涩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而且精灵王也有和你订婚，王也在保护你……你真的是第四界的传奇。” 　　这么荣幸的称呼我一点都不想要啊！ 　　身为一个兽人你的智商不够用一定没办法理解什么叫做欲盖弥彰的利用。 　　慕子言觉得略为心累。 　　“你可以下去了吗？”慕子言只好这样问道。 　　“我只是很好奇，”兽人王摊开手叹了口气：“看来你对我有些偏见。” 　　“你杀了精灵王。”慕子言平静道。 　　他并不惧怕眼前的兽人王，尽管他象征着残暴。这并不是来源于人类的勇气，从他进入地狱的那一天，慕子言就发觉了。 　　有什么东西掩埋在内心深处，蠢蠢欲动。 　　而慕子言知道，距离它破茧而出的那一刻已经不远了。 　　所以他平静地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平静地接受着所有的变化。 　　比如现在—— 　　“为什么？” 　　“我们要建立一个国度。”片刻后，兽人王开口了：“在王的带领下，人们安居乐业地生活在一起，没有战火，没有硝烟，啊！没有任何大家不喜欢的东西，不论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每个人都各得其所啊！所以为此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啊！” 　　慷慨激昂地说了半天，根本就是一个中二少年啊！ 　　慕子言抽抽嘴角：“等等。” 　　兽人王不太满意地被打断了。 　　慕子言问道：“那你们……还要王干嘛？不是应该倡导自由民主文明和谐么？” 　　核心价值观瞬间冲了出来！非常尽职尽责！ 　　兽人王认真思索片刻：“对。” 　　“所以……”慕子言循循善诱，觉得自己非常心累！ 　　尼玛智商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交流起来真是非常费力啊！ 　　兽人王握住了拳头：“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劝王退位？” 　　“您真的是非常有智慧！”兽人王感慨道，声音非常大，像是在歌颂神明一样！ 　　听完慕子言的话，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走路都有劲了！ 　　兽人王甚至半跪在地上给慕子言磕了个头，恭恭敬敬简直崇拜万分，尼玛简直奏是跪拜神明！ 　　然后…… 　　然后他就在慕子言无比复杂的目光中冲出去了！ 　　慕子言怔忪半晌，默然叹了口气。 　　他觉得…… 　　好像第四界也没什么可怕的。 　　即使有武力也没关系。 　　因为智商真的是硬伤啊…… 　　十分捉急。 　　说起来，地狱真的很久没消息了。 　　时光被拉长，倒映出这里并不存在的光影。 　　慕子言微微垂下眸，眼底掠过一丝疲惫。 　　情绪被放下，却又仿佛空洞而无物，并不是想念。 　　☆、你是我的人 　　 　　这一夜，慕子言做了一个梦。 　　梦境的内容好像很久远，又好像，周遭尽数都是白色。一片纯白，纯白地彷如人间的医院。 　　但却又有种宁静而祥和的温度，让人忍不住亲近。 　　而慕子言仿佛就睡在这片纯白之中，眉眼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改变了—— 　　“你要和我一起，堕入地狱么？” 　　声音凉薄而淡漠，恍惚之间莫名的熟悉。 　　“你要走？” 　　这是自己在问。 　　本来紧张无比的氛围，下一句陡然转变—— 　　“我走？” 　　“哈哈哈哈哈哈！” 　　…… 　　…… 　　简直吓死人！ 　　不走就不走干嘛跑来吓人！ 　　那人的脸渐渐清晰：“我要毁了这里。” 　　“你是反社会人格么？”慕子言问道，觉得略为头疼。 　　“你若是不随我走，那么便葬身此处吧。” 　　最后的最后，那人淡淡道。 　　覆在唇畔上一个冰凉的吻，慕子言逃脱不开，只能被动接受。 　　少顷，他的手微微一抬，毫不客气地打在面前人的腹部。 　　那个吻感觉并不好，更多的是一种强迫的占有欲。 　　慕子言抬起头看过去，瞳仁不受控制地放大，再放大—— 　　路西法。 　　并不是想象中的萌妹子或是高冷女神，而是一脸冷漠的路西法。 　　他依旧是清冷一身的样子，却让慕子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醒过来—— 　　醒过来！ 　　为什么自己在梦里会和路西法亲了一口啊！ 　　醒过来的慕子言一身的冷汗，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没有恋爱过的人真是十分可悲，慕子言幽幽地想着，可惜现在离开了人间，想要和一个比自己大上很多轮的人谈恋爱也是有难度的。 　　更何况…… 　　好像没有神愿意和人谈恋爱吧？ 　　望望天，慕子言打消了这个奇怪的念头。 　　小光球骤然冲了出来，灼热的温度让慕子言的手忍不住缩了缩。 　　片刻，小光球慢慢变回小鹿的模样，乖乖地在慕子言腿上蹭了蹭：“我该回去了。” 　　“回去，嗯，是出来很久了。”慕子言认真道。 　　“主人……我以后也会想念你的。” 　　“我也会……”慕子言骤然睁大眼：“诶？！” 　　小鹿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认认真真地看向慕子言：“我会想念主人的。” 　　……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你你你你会说话？”慕子言惊悚万分地指着眼前的小鹿，觉得真是十分猎奇！ 　　“和主人在一起待久了，好像就会了。”小鹿表情略为懵懂，实在是非常萌！ 　　慕子言在原地蹦跶了好几圈，揉揉头发问道：“那你之前……” 　　“在王的身边时，不会的。”小鹿试图解释。 　　慕子言点点头：“之前兽人王说，精灵王那边出事了。” 　　“是的，”小鹿前腿跪地，认真地看着慕子言道：“所以我请求主人，陪我回去一趟。” 　　“去精灵界？”慕子言想了想自己的技能，觉得略捉急：“那边如果都是战火的话，我可能没办法保护你周全。” 　　精灵王的嘱托言犹在耳，可是慕子言觉得自己根本不具备去战场的能力啊！ 　　无谓的送死行为，真是非常悲催。 　　“主人很强大。”小鹿认真道。 　　慕子言只好继续望天：“没，你……” 　　“这是我的直觉，属于……我的第六感。”小鹿表情略为执拗。 　　直觉泥煤。 　　都说女人第六感准，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慕子言无语凝噎：“你的直觉一定不准。” 　　“我还直觉王没有事。”小鹿说下去。 　　所以说了你的直觉不准啊！ 　　慕子言囧囧有神地盯着小鹿看了片刻：“你直觉一下，我们要怎么出去？” 　　小鹿闭上了眼。 　　慕子言在旁边认真地等待。 　　在他眼中，一般闭上眼都是在沉思！ 　　所以千万不能打扰！ 　　小鹿一闭眼就是一下午，等到慕子言已经忍不住想要去睡一觉的时候，小鹿终于睁开了眼，发出一声缓慢的“咦……” 　　慕子言睁大眼看过去。 　　“主人怎么还在这里？”小鹿慢慢扭过头，略为疑惑。 　　…… 　　“不是你在直觉么？”慕子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居然被小鹿欺骗了！ 　　要不要这么惨！ 　　小鹿思索了良久，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转了好几圈道：“直觉呀……” 　　慕子言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去睡了。 　　就听小鹿说道：“对不起主人！我刚刚很困，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所以…… 　　自己就一直在旁边守卫着它睡觉？！ 　　慕子言默默握了握拳，最后默然地放下：“算了，你继续睡吧。” 　　“嗯。”小鹿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是我现在真的直觉到了。” 　　“……睡吧。”慕子言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可是……”小鹿继续眨眼，觉得这一次真的非常重要！ 　　“那什么，晚安。”慕子言干净利落地躺了下去。 　　下一秒，床就被人掀翻了啊泥煤！ 　　真是十分惊悚！ 　　看着骤然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人，慕子言觉得自己要被压死了！ 　　“路西法……” 　　这种出现方式真的不酷炫一点都不酷炫简直奏是吓死人！ 　　鬼压床什么的根本算不上什么，因为—— 　　“你太重了。” 　　慕子言呲牙咧嘴，表情十分痛苦。 　　下一秒，路西法挥了一下手把慕子言吊到了天花板上。 　　…… 　　……真是非常没人性。 　　不对，是神性。 　　“清醒够了？”路西法问道。 　　慕子言没应声。 　　事实上这种被挂到天花板上的姿势真是十分狼狈，小鹿嗖地窜上来，可惜丝毫没办法和路西法匹敌，只好吱吱呀呀地在旁边乱叫。 　　一着急就失语什么的，真是十分悲催。 　　就说刚刚的直觉非常重要啊！都怪主人不让我说！ 　　慕子言抬起手，默然地挥了一下。 　　捆缚住的无形光线顿时一震。旋即被打散成细小的光晕。 　　慕子言狼狈无比地掉在地上，却没有露出一丁点痛楚的表情。 　　路西法全程旁观，眉心微蹙。 　　片刻后，慕子言爬起来了，他和路西法对视片刻，方才放弃一般转开头：“所以……地狱魔王大驾光临到我床上，是来投怀送抱么？”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点，像是朋友之间的调侃。 　　可惜路西法根本没有领悟他的良苦用心，路西法盯着慕子言看了片刻，只问了一句话：“你还不回去？” 　　“回哪里去？”慕子言觉得略捉急。 　　干嘛要像是抓奸一样啊喂！ 　　何况明明就是你把我丢过来的！ 　　慕子言内心波澜壮阔，表情依旧十分淡定：“你为何要送我来第四界？” 　　他的语气平和，神色亦是淡淡的。 　　这样的慕子言竟也让路西法有点无所适从，花了那么一小会时间，路西法方才道：“想看到真实的你。” 　　“……”对于这样直白的答案，慕子言蹙眉笑了：“你在试探我。” 　　“没错。”路西法直言不讳。 　　慕子言伸手毫不客气地一道光柱打过去，险险削下路西法一缕头发。 　　路西法没有动，只是眉头皱得更深。 　　而同样没有动的人是慕子言，他微微仰起头笑了笑：“满意了？” 　　“……还好。”路西法淡淡笑了：“在紧急事务部，不要动用武力。” 　　“你也说过我不归属于地狱。”慕子言冷冷道。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用这种语气与路西法说话，事实上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控了，可是他并不打算理会。 　　小鹿轻轻咬了咬他的裤脚，慕子言依旧冷静地与路西法对视。 　　“有趣……”路西法忽然笑了，他的笑容亦是冷漠而高傲的，而他的眼底有浅淡的光芒：“选择你来紧急事务部，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你应当不是第一次认识我。”慕子言叹了口气：“所以就不要假装地那么好了。” 　　每个人都是影帝什么的，这个世界真是非常烦。 　　少顷，路西法终于开口了：“或许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导致了你的误会，”他的声线偏低，带着一种上好丝绸一样的润滑度，而他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但是，我并不记得曾经有过你这样的一个……故交。” 　　“或许我们曾经是仇人。”慕子言轻松地笑了笑。 　　孰料路西法盯着他看了片刻点头：“或许。” 　　这一次语气甚至笃定了几分。 　　慕子言觉得略无力，到底要不要这样啊！ 　　千里迢迢跑过来还用了一个那么奇葩的姿势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个么！ 　　“那么，你要不要和我回去？”路西法问道。 　　…… 　　等等。 　　这个问句，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慕子言沉默片刻问道：“不是说紧急事务部不属于地狱么？” 　　“可现在，”路西法的语调优雅而好听：“你是我的人。” 　　看到慕子言的表情，路西法没来由地将后面半句收了回去。 　　给你发工资，所以你是我的人。 　　逻辑上毫无问题。 　　慕子言默默扭开头，和一个逻辑不一致的人到底要泽呢么愉快地交流！ 　　求破！ 　　☆、悲惨的哈迪斯 　　 　　如果说一点都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第四界的王跑了个没影没踪，想要找人打一架的路西法只好回到了地狱，顺便对第四界做了一个和平接管。 　　“第四界就这么平息了？”慕子言觉得目瞪口呆：“所以……以后这里归属于地狱？” 　　路西法盯着那破破烂烂的王座看了片刻，蹙眉：“不大对劲。” 　　“嗯……我也觉得，实在是太穷了。” 　　路西法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摇头：“并不是这里不对劲，问题是……坐在这里的人有一种腐朽的气息。” 　　慕子言没开口，只听着路西法说下去：“我似乎很熟悉。” 　　他的语气有那么一丁点的不确定，还有一丁点—— 　　“你在怀念？” 　　路西法微微一动，表情暴露了。 　　“不可能，”这一次换做了凛然无比的杀意，路西法眉眼寂冷：“呵……实在是恨之入骨啊。” 　　慕子言很少看到路西法这般模样，识趣地望了望天：“天气很好。” 　　在人间呆了太久，转换话题什么的真是十分在行！ 　　路西法跟着看了一眼天空，适才还杀气腾腾的表情默默收了回去：“是……很好。” 　　很好个屁啊！ 　　慕子言仔细看了两眼，再看看路西法促狭的表情，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四界，是被弃置的世界。 　　没有神，只有魔。 　　所以这里的天空也是灰暗一片，亘古不明的长夜。 　　“地狱里面的光……”慕子言忽然发觉自己的失言。 　　路西法倒是不介怀：“有光不好么？” 　　他这样问。 　　慕子言摇头：“没，挺好的。” 　　就算是出于路西法的执念，他还是很感激。 　　亘古不明的夜，反而让人愈发惴惴，愈发向往太阳的温度。 　　“嗯。”路西法犹豫片刻，伸出手：“拉住，我带你回去。” 　　打碎结界过来的过程有那么一点点血腥，路西法想了想，觉得不能按照同样的方法回去。 　　尽管这个方法好像也有点不大对劲。 　　慕子言有点惊悚地看着路西法伸过来的手。 　　无疑，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手，骨节分明却又苍白地过分。 　　慕子言咽了口口水：“我我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两个男的拉手什么的真的很微妙啊！ 　　在听过太多乱七八糟的话以后，慕子言决定彻底划清界限！ 　　路西法有些意外，沉默片刻问道：“你很在意我的试探？” 　　虽说是问句结尾，男人依旧说成了沉默的句式。语气笃定而霸道，慕子言有点无奈：“你想多了。” 　　很显然，路西法根本不在意他的反应，因为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如果你对地狱造成了威胁，我会毫不犹豫地粉碎你。” 　　……又不是绞肉馅要不要这么凶残！ 　　慕子言在脑海中飞快地掠过这样一句话，随后实话实说道：“应该没有人会不自量力。” 　　稍稍顿了顿，他补充：“据说和我很像的那一个很厉害，如果他回来了，大概会选择回天堂。” 　　“你听说他来自天堂？”路西法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一点点嘲讽，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真的是……旧情满满。 　　慕子言叹了口气：“他们说的人，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不用担心。” 　　“……”这一次路西法根本没理他。 　　“自己走？”路西法最后一次问他。 　　慕子言点点头，路西法便转过头去念了句什么。 　　一个大洞骤然打开，里面的场景瞬间呈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巨大的通道，能行走的部分极为窄小，旁边有熊熊燃烧的冥火，再旁侧便是万丈深渊。 　　路西法一脚踏入，便丝毫没有回过头来等他一下的意思。 　　…… 　　…… 　　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走完！ 　　怀抱着这样的气节，慕子言一脚踏了进去！ 　　然后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啊！ 　　因为这尼玛比好莱坞大片还震撼，它它它又震动又音效是闹哪样啊！ 　　旁边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厉鬼，慕子言顿时觉得自己根本迈不动步子了。 　　如果不是因为路西法平时太过冷酷，那么这次他一定会怀疑就是路西法的阴谋来整人的啊。 　　“其实有一个比较容易的走法。”路西法忽然开口。 　　慕子言吞了口口水，就打算伸手过去。 　　路西法看都没看一眼，看着慕子言却是忽地笑了笑。 　　这一次慕子言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路西法极为暴力地一脚踹了过来！ 　　然后…… 　　然后…… 　　然后慕子言就头朝下掉了下去！ 　　简直非常凄惨！ 　　耳边尽数都是呼啸的风声，甚至没办法张开嘴来求救。 　　何况……在这里只有自己和路西法，求救的话，是不是等同于妥协？ 　　慕子言不喜欢妥协，更加不喜欢被威逼之下的妥协。 　　因此他死死闭上了嘴。 　　手臂被人狠狠攥住了。 　　路西法伸手轻轻一弹，周遭亮起了光。 　　虽然并不算彻彻底底的光明，却也比幽深的冥火要好得多。 　　“看来你的记忆没恢复。”路西法淡淡道。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刚刚阴了慕子言这个事实，语气都是平淡无奇的。 　　慕子言被人拎小鸡仔一样地拎着，表情略为扭曲。 　　“愤怒？”路西法盯着他看了片刻：“果然是软弱的人类。” 　　“路西法。”慕子言忽然开口。 　　他的语气平静而冷漠，倒是让路西法神色微微一顿：“说。” 　　“如果不是你们一定要将我从人类的生活中拉出来，我的的确确是在人间过得很好。”没有去看路西法的反应，慕子言说下去：“仗着自己的势力欺凌人间的我们，地狱和天堂也没有高明到哪里去。”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微微阖着眼沉默着。 　　许久，双脚终于有了实感。 　　触碰到的地面带着熟悉的感觉，慕子言以为路西法已经走了，然而睁开眼才发觉，路西法就站定在自己的面前：“挑拨第四界关系的人是你？” 　　“……啊？”慕子言没听懂。 　　“应该是你没错，兽人王与第四界之王分崩离析，想不到人类也有手段高明的时候。”路西法微微一笑，笑意却并没有到达眼底。 　　他的声音很冷漠，刻骨的冷漠。 　　慕子言想，路西法大概是想起和自己很像的那个人了。 　　“兽人王太蠢了。”慕子言只能给出这样的结论。 　　中二少年暴力狂什么的，实在是唆使的不二选择。 　　何况自己当时真的没有唆使的心思，一切不过是兽人王自己的决定罢了。 　　“或许我该重新审视你的存在。”路西法将刚刚收到的简报在手心轻轻一攥，简报化作飞灰。而他的目光冰冷地落定在慕子言身上：“你依然什么都没想起来？” 　　“你不是不相信别人的说法么？”慕子言冷淡回应，甚至带上些嘲弄的口吻：“那为什么不自己看？” 　　路西法点点头：“好。” 　　他盯着慕子言看了片刻，方才凉凉道：“这么弱，应当不是。” 　　…… 　　…… 　　要不要这么缺德。 　　慕子言憋了口气，默然望天。 　　好吧，如果一定要和路西法这些怪物比的话，现在的自己的的确确是弱了一点。 　　但也不会一直弱好么！ 　　所有人都说自己曾经好像很厉害！ 　　想想就激动极了。 　　“这几天你要去精灵界。”路西法道。 　　“等等……”慕子言有些无力：“将小鹿送过去就可以了，为什么我又要去啊？” 　　路西法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慕子言身上停顿片刻，语气竟然难得地带上不满的意味：“因为精灵王要见你。” 　　啊？ 　　想起兽人王之前说过的话，慕子言皱眉：“我其实并不是很想……” 　　路西法不见了。 　　所以说到底能不能听别人把话说完！ 　　这样很没有礼貌啊魔王大人！ 　　莫切尔在慕子言身旁小心翼翼地打转：“大人……” 　　“没有怪你的意思。”慕子言叹了口气。 　　如果是路西法的决定，莫切尔没有说明也是有情可原。 　　在地狱，路西法就是所有人的神明，他们打心底不愿去忤逆，慕子言明白得很。 　　“谢谢大人。”莫切尔眼泪汪汪表忠心：“所以这一次和宙斯大人一起去精灵界，我一定会保护大人的！” 　　慕子言囧囧有神，好吧，不怪兽人王乱七八糟的想象。 　　因为每次都和这些人走太近确实是自己的过错啊。 　　“宙斯也要去？”慕子言问道。 　　门外，一个声音淡淡传来：“自然。”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慕子言笑靥如花地条件反射。 　　宙斯伸出手做出个无奈的手势：“够了啊，这是玛门的恶作剧，你不用这么认真。” 　　擦。 　　就说这欢迎词略微妙！ 　　慕子言非常愤怒地闭上了嘴。 　　宙斯道：“看来路西法将情况说明了。” 　　“并没有……”慕子言皱皱眉：“精灵王死了？” 　　“快了。”宙斯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我很忙，所以这一次本来想让路西法和你一起去，他拒绝了。” 　　“那我自己去就可以了。”经历了一次第四界，老实说慕子言对路西法也有点抵触，何况自己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根本不怕任何威胁！ 　　宙斯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片刻，眼中复杂的神情慢慢化开：“嗯，我的意思是，让哈迪斯跟你去吧。” 　　“他欠了我一个人情。”宙斯微微笑道：“也该还上了。” 　　欠了好多人情的哈迪斯非常苦逼地站在一旁，觉得很明媚很忧伤。 　　☆、该死的误会 　　 　　“你觉得路西法怎么样？”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哈迪斯忽然问道。 　　慕子言微微一怔，一抬手，莫切尔从包里蹦出来：“其实还有我！哈迪斯大人。” 　　哈迪斯嘴角微微一抽，很显然认出了这位魔王大人的忠实使者，连忙望望天：“好吧慕子言，你可以不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慕子言微微一笑：“哦？” 　　“看来你似乎对路西法有偏见。”慕子言斟酌着眼前人的表情。 　　哈迪斯顿时觉得自己不太好：“其实并没有，只是……”很明显，糊弄过去是不可能的，慕子言很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应，哈迪斯只好点头：“嗯他人很不错的。” 　　……好敷衍。 　　即使是慕子言，都能听出其中的敷衍。 　　他摇摇头笑了笑：“看来果然是不太受欢迎。” 　　“没有的事，”哈迪斯叹了口气只好实言相告：“也不是不受欢迎，只是对大家影响太大，又是第一个做出这样事情的大天使，所以大家有些意外而已。” 　　何况这些年路西法在地狱的手段也算是雷厉风行，谁会好死不死去惹这位魔王？ 　　“那么……路西法和米迦勒呢？”慕子言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哈迪斯骤然绷紧了神经：“啊？” 　　“大家似乎都很避讳这个问题。”慕子言解释道：“而你是第一个不避讳地谈及路西法的人，所以我想……” 　　“我什么都不知道。”哈迪斯立刻表明立场。 　　开玩笑！ 　　和眼前这个人说路西法和米迦勒那点破事有好处么！ 　　有么！ 　　明明就是作死行为自己怎么可能那么蠢！ 　　简直奏是在拉低冥王智商。 　　“哦。”慕子言似乎也不是很执着于这个答案，只淡淡道：“但是最近路西法要回天堂一趟么，我就想先了解一下情况。” 　　他的语气太平静，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半点瑕疵。 　　莫切尔张大嘴想说点什么却被慕子言一把捂住，顺手将他缩小丢进包里。 　　然后他就转头看向了窗外，丝毫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半晌，深受震撼的哈迪斯还是伸手戳了戳慕子言：“那什么……” 　　慕子言转过头来，表情十分淡定：“怎么了？” 　　“路西法他，要回天堂一趟？”哈迪斯觉得事情太诡异！十分好奇！根本停不下来！ 　　慕子言忍住心底的笑意继续点头，神色波澜不惊：“这很值得惊讶吗？” 　　本来就是大天使，从最极致的光明堕入最极致的黑暗，如果不是因为太多阻隔，回去一次有什么好惊讶的吗？ 　　“他和米迦勒……”冥王哈迪斯咽了口口水掩饰自己的惊讶：“可是不死不休啊。”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包含了太多的曾经。 　　不死不休的，路西法和米迦勒。 　　“这样啊……”慕子言偏开目光不再看过去：“可能是时间太久了都淡忘了吧。” 　　“会这样么？”哈迪斯依然困惑着，丝毫没考虑到慕子言故意诈他的可能性。 　　“到了。”慕子言岔开话题，伸手将莫切尔捞出来，并且递过一个微微的笑意。 　　十分地腹黑。 　　根本受不了。 　　精灵王果然奄奄一息。 　　他躺在一张偌大的床上，身旁不少精灵轮番守在旁边，很显然，是一个德高望重的王者。 　　慕子言看了他片刻，这才伸手将自己怀里的小光球抱出来：“要怎么做？” 　　“你将光球放到他手心就可以了。”哈迪斯懒懒道。 　　“为什么是……我？”慕子言隐约觉得不对劲。 　　“因为和他订立契约的人是你啊。”哈迪斯蹙蹙眉：“你根本不知道？” 　　慕子言看过去，沉默。 　　哈迪斯只好解释道：“当年你和他订立了契约，因为有路西法的保护契约在前，所以他想和你订立婚约没订成，但也阴差阳错成立了这种独一无二的契约，所以那小东西才会保护你嘛。” 　　原来是这样。 　　小光球在慕子言手心蹭了蹭，表情可萌。 　　慕子言压抑下心头那点奇怪的念头，看向哈迪斯：“我直接放上去就可以了？” 　　“哎，你稍微等等。”哈迪斯忽然道。 　　慕子言蹙眉：“精灵王不会死么？” 　　“都等了这么久，不怕再多一会儿啦。”哈迪斯伸手一拽，将慕子言拉近了一点，忽地问道：“听说路西法下了保护契约，你似乎没什么反应。” 　　“……那是因为我已经听别人说过一次了。”慕子言无奈。 　　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一定要和路西法勾搭成奸！ 　　明明奏没什么关系的人好么！ 　　“慕子言。”哈迪斯忽然笑了：“你之前说路西法要去天堂，是诈我的吧？” 　　他的神色淡淡：“很关心他？” 　　“你想多了。”慕子言揉眉毛：“我还不至于对一个把我骗来这里的路西法动心思。” 　　哈迪斯沉默片刻，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终于别别扭扭地开口：“那什么，你要是不喜欢精灵王，最好尽快把契约解除掉。” 　　“将光球还回去不就是解除了么？”慕子言有些意外。 　　“不是啊，”哈迪斯蹙眉：“你要得到精灵王的许可才行。” 　　“……那如果他没醒呢？”慕子言觉得略捉急！ 　　“那……大概就很麻烦了吧，或许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抓住你上了什么的。”哈迪斯望望天，表情依旧是很纠结。 　　尼玛啊！ 　　这到底是一个多么神经病的世界！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要有这种事情的存在！ 　　总有一句话叫做——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明明就不对好么！东西千万不能乱吃，乱吃了你看后果多可怕！ 　　精灵王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脸色五彩斑斓的慕子言。 　　他有些尴尬地起身：“多谢。” 　　“没什么，”慕子言非常轻快地回答：“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精灵王有些奇怪，但还是上上下下地看了一下自己：“还可以。” 　　“那……”慕子言非常捉急，总不能说你有没有很想那什么我吧？听起来略脑残：“你能把我们之间的契约解开么？” 　　“啊？”精灵王回忆起上一个问题，只好叹了口气：“我现在有点热，而且四肢无力。” 　　神马？！这明明奏是那什么的前兆吧？ 　　慕子言挥舞起拳头，觉得可以趁人不备将人打晕！ 　　他已经被自己机智到了！ 　　简直犀利好么！ 　　半晌，他挥舞起来的拳头终究陷落在精灵王莫名其妙的眼神里——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慕子言语气非常纠结：“我是不可能和你……” 　　尼玛说出口好难怎么破！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么没皮没脸！ 　　身为一个普通人类赶脚压力很大！ 　　精灵王蹙眉：“你……” 　　他骤然俯身，好像很痛楚一样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这个姿势让慕子言顿时想歪了：“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你一定不要乱想！” 　　这句话说的声音有点大，特别像是宣誓！ 　　精灵王眉头皱的更深了。 　　慕子言一看就非常捉急：“不不不真的不可能的，你也知道，我……现在属于紧急事务部，所以……” 　　“摁住我的手心。”精灵王的语气略虚弱。 　　啊？ 　　慕子言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干嘛？” 　　要不要这么主动啊你妹！ 　　精灵王咬牙切齿：“灵力没有完全吸收，我的灵力有一部分跑到你那里了。” 　　天知道以他现在的虚弱程度，说完这段话到底有多么费力！ 　　慕子言咬咬嘴，觉得事情有点超出想象。 　　“摁住我的手心！”精灵王喝道。 　　慕子言默然上前，伸手有些犹豫地摁住了精灵王的掌心。 　　并不是十指相扣的姿势，也没有太多可以遐想的空间。 　　他看得出来，精灵王已经是强弩之末。 　　果然小光球的第六感非常不准，慕子言百无聊赖地想着。 　　“那么现在……”精灵王松开手，自己往后拉了一点距离：“你可以说说看你之前的想法了。” 　　“嗯，好吧，请解除我们之间的契约。”慕子言开门见山。 　　精灵王的表情略诡异：“你觉得我们之间存在什么契约？” 　　这种时候就不要装傻了啊喂！ 　　慕子言握拳：“毕竟我也算是帮了你的忙，不管如何你不应该在婚约上设计我。” 　　“……”精灵王的表情略微妙：“等等，精灵族是最忠诚的民族。”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需要对我忠诚。”慕子言连忙澄清。 　　精灵王摇摇头：“我的意思是，我对你没有其他心思，更加不希望未来的伴侣因为这件事有任何意见，所以……我没有对你设立婚约。” 　　慕子言刚想说什么，就听精灵王说了下去：“这件事情我很感激你，你将拥有精灵族的尊敬，何况……”这一次他稍稍顿了顿，方才含笑说道：“和你订立婚约，或许等同于和路西法作对。” 　　“……什么意思？”慕子言蹙眉，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你们在一起很久了，不是吗？”精灵王眨眨眼，非常愉快地问道。 　　……这个在一起很久了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么是么是么！ 　　根本就不是啊喂，所以你那一脸“我懂得”的表情是闹哪样啊？！ 　　☆、不作死就不会死 　　 　　慕子言离开那间屋子的时候，精灵王的话犹响在耳畔：“你不是一直和路西法好着么？” 　　什么啊…… 　　这种世人皆醒我独醉的感觉真是非常烦。 　　话说回来到底是哪里给了他们这样的感觉啊！ 　　精灵王也是，第四界遇到的那个兽人王也是，简直就是不能好了好么！ 　　一抬头，兽人王正站在他面前：“啊，慕子言……” 　　兽人王的表情略羞涩，这倒是让慕子言微微一怔：“你应该知道这是精灵界。” 　　“我知道。”兽人王认真点头。 　　慕子言顿时有种熊孩子在作死的错觉！ 　　“所以……你来这里，扮成这个鬼样子是要干嘛？”慕子言略为无力地看着面前的兽人王。 　　兽人王立刻看向自己：“扮相不错吧，你也说我像是一个鬼。” 　　…… 　　所以你是千里迢迢来cosplay么！ 　　何况你这是什么样子哪里像鬼了，牛头马面什么的不是鬼好么是蛇精病啊！ 　　慕子言咽下吐槽的冲动，点头问道：“你来这里，是打算杀精灵王第二次？” 　　兽人王立刻露出一脸惊呆的表情：“怎么会？” 　　“所以……”慕子言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是来讲和的，”兽人王乐呵呵说道：“您说得对，和平需要所有人的维系，我想精灵王一定也很希望加入我们的光明未来！正如您所说……” 　　等等…… 　　等等！ 　　我就是随口扯了一句所以你要不要这么认真！ 　　慕子言顿时有一种骗了人的赶脚！ 　　“我……”慕子言刚开口就被兽人王阻止了：“谢谢你。” 　　“不是，我是想说，你现在来这里很危险，因为精灵界对你没有任何好感。”慕子言终于将话说完了。 　　“我带来的是光明和希望！”兽人王实在是非常热切。 　　甚至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慕子言抽抽嘴角：“你真的要去么？” 　　“当然……我是这么想的。”兽人王一脸认真。 　　“那，”慕子言望天：“祝你好运。” 　　“谢谢，我一定坚定笃行您说的话。”兽人王继续以一种拜见神明的表情看慕子言。 　　慕子言摊开手表示略捉急，最后只能囧囧有神地去和哈迪斯他们会合。 　　将这番话和哈迪斯说了一遍，哈迪斯蹙眉：“我觉得这个手段略眼熟。” 　　“你是说……我的手段？”慕子言犹豫着确认。 　　莫切尔在旁边蹦出来：“大人是好心。” 　　“没错，”哈迪斯点头：“你的确是好心，可是有人利用这一点去加害兽人王。” 　　“第四界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平息。”慕子言道。 　　哈迪斯点了点头，摊开手笑了：“很显然，现在这不关我们的事情，而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回你的紧急事务部。” 　　哈迪斯笑容可掬地拍了拍慕子言的肩膀：“有些事情，你总要自己想起来才行。” 　　“等等……”慕子言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哈迪斯逃得飞起。 　　慕子言一把将人揪回来，同样地笑容可掬：“冥王大人，我还有话要问。” 　　被拎回来的哈迪斯一脸纠结：“但愿是我可以回答的问题。” 　　“当然，”慕子言微微一笑：“刚才为什么要骗人？” 　　“你和路西法。”哈迪斯飞快地说了出来。 　　稍稍顿了顿，他在慕子言错愕的表情中说了下去：“至少在大多数人眼中，你们回不去了。” 　　慕子言愉悦的表情慢慢，慢慢收起。 　　…… 　　“我需要一个解释。”慕子言松开手，语气冷静而平淡。 　　哈迪斯道：“好。” 　　“很显然，我因为什么缘故被人清除了记忆，如果你们说的都是真的的话，我和路西法是仇敌？”慕子言问道。 　　“这是有理由的。”哈迪斯只这样说着：“而很显然，你的记忆并没有被清楚，只是……封印了，你也明白。” 　　慕子言摊开手，想要一个解释。 　　然而哈迪斯只是笑了笑：“能够封印你的人不多，你可以自己思考一下，哦对了，不是路西法，你不要冤枉他。” 　　当然不是路西法。 　　回去的路上，慕子言这样想着。 　　他可是说了，如果威胁到地狱的存在，他会将我撕成碎片。 　　简直残暴。 　　想到这里，慕子言蹙蹙眉，没有继续想下去。 　　“要我陪你回紧急事务部吗？” 　　天地良心，哈迪斯就是那么客套一句，客套程度和平时见面问的那句“吃了吗？有空一起吃饭”其实是一样的。 　　可是慕子言好青年当真了：“好。” 　　哈迪斯：“……” 　　“对了，你到底欠了宙斯和路西法什么人情，介意说说看吗？” 　　现在的慕子言觉得四界的事情简直是一部电视剧！还是90多集加长版无侧漏那种！ 　　很显然，哈迪斯的表情立刻变了，十分郁卒地看了慕子言片刻，他扁了扁嘴：“能不说么？” 　　慕子言一脸的好奇。 　　哈迪斯只好望望天：“我只是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你这是在说我小肚鸡肠？”旁边骤然响起一个凉淡的声音。 　　哈迪斯看过去，立刻皱眉：“宙斯，既然你都来了，为什么还让我来？！” 　　宙斯笑容可掬：“这一次抵你上次做的事，不是很划算？” 　　尼玛，笑你妹，笑得比狐狸还狐狸简直捉急。 　　哈迪斯唇角僵硬地挑了挑，觉得很忧伤。 　　“那么……”哈迪斯试探地道：“我就不去紧急事务部了。” 　　“那怎么好呢？”宙斯伸手拉了一把哈迪斯，表情依旧是十分愉快的：“路西法一定很想念你。” 　　……根本就没有好么！ 　　如果见到我还可能打我一顿，尤其是我差点说出了他们的旧事！ 　　哈迪斯表情十分苦逼地往后躲，无奈宙斯是打定主意不打算让步，一路像是拎小鸡仔一样又给拎回去了。 　　让人有些意外的是，紧急事务部空无一人。 　　慕子言站在门口沉默片刻，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事情：“那个……莫切尔呢？” 　　宙斯立刻眯起眼睛看哈迪斯，哈迪斯一脸惊恐：“我不是负责慕子言的生命安全么！” 　　莫切尔又是谁！ 　　慕子言看向宙斯，又看向哈迪斯，默默咽了口唾沫：“好像丢了。” 　　真是十分凄凉。 　　“丢在……精灵界了？”宙斯蹙眉。 　　“那一定是就是了，哎，怎么会乱跑……”哈迪斯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表情十分无辜。 　　那一张略为邪肆的脸配上这样的表情，让人特别…… 　　特别…… 　　想打他一顿。 　　事实上宙斯也这样做了，然后就看到哈迪斯不甘示弱地和神王大人打了起来。 　　莫切尔是谁在哪里什么的，对于两人而言真是一点都不重要好么！ 　　慕子言在旁边囧囧有神地看了片刻，只好尽量大声地问道：“精灵界现在怎么样？” 　　宙斯停手感受了一下：“应该打起来了吧？” 　　然后就非常愉快地继续和哈迪斯打了起来！ 　　简直水深火热如火如荼！ 　　慕子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只好扭头去找人。 　　找谁呢？ 　　玛门？莫尼路？或者…… 　　路西法？ 　　慕子言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转过脚步，找你妹的路西法。 　　“你要找我？” 　　身后骤然传来的声音太过熟悉，带着点固然的凉薄与傲慢。 　　☆、被调戏了QAQ 　　 　　路西法看了慕子言两秒，颇为深邃的目光慢慢恢复了寡淡的模样：“有事？” 　　他又问了一遍。 　　慕子言仰头看看天：“莫切尔丢了。” 　　反正是地狱的人，也应该由他去找。 　　虽然这人……好像是自己弄丢的。 　　“哦。”出乎慕子言意料的是，路西法没有太大反应，只淡淡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继而沉默片刻道：“你和我一起去。” 　　…… 　　好吧，的确是自己的问题，去就去吧。 　　慕子言自暴自弃地想着，补充了一句：“宙斯和哈迪斯在紧急事务部打起来了。” 　　“账单已经寄过去了。”路西法毫不意外。 　　真是非常果断。 　　非常睿智！ 　　慕子言顿时知道地狱为何如此奢华了，因为老大奏是敲诈的一把好手！ 　　简直毫无压力好么！ 　　他怀抱着满心的憧憬跟着路西法踏上了前往精灵界的路，一路无话。 　　半晌，路西法忽然开口：“你似乎很怕我。” 　　“怎么会……”慕子言干笑几声摇头：“你想多了。” 　　“但愿如此。”路西法颔首。 　　慕子言只好继续将目光转向窗外，那里只有一片虚无，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精灵界本身属于天堂的一部分。”路西法忽然道。 　　啊？ 　　这也就是为什么路西法很少在精灵界驻足很久，这也就是为什么…… 　　他鲜少主动踏足精灵界？ 　　慕子言微微一怔：“所以你这一次……” 　　是因为我的请求才来的？ 　　路西法盯着慕子言的眉眼看了片刻：“莫切尔是我的人。” 　　自作多情是病，得治。 　　慕子言自暴自弃地想着，就听路西法慢悠悠补充了一句：“当然，你也是我的人，如果有一天你被人软禁或是绑架了，我也会去救你。” 　　……我一点都不觉得荣幸！ 　　还有就不能有好一点的可能么？为什么我总要做悲情事件的男主角？！ 　　慕子言泪流满面：“魔王大人，我其实还是很强的。” 　　“你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之前，哪里强？”路西法毫不留情。 　　好吧。 　　好像说的也没错，现在没有了小光球，自己的力量基本施加不出来，何况紧急事务部除非特殊情况不允许动用武力，慕子言很确定路西法不属于特殊情况，所以不准动用武力，就成为了绝对意义上的条款。 　　“在你还属于紧急事务部的时间里，我会……庇护你。”路西法道。 　　在一句话中间，他稍稍顿了顿。 　　慕子言想，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其实想说的是保护么？ 　　没有人知道，很显然，魔王大人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阻止了自己的心猿意马，慕子言定了定神：“到了。” 　　“你自己去。”路西法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所以你只是送我过来？”慕子言张大了嘴。 　　“我想你不必为此感激涕零。”路西法淡淡颔首：“去吧。” 　　我一点都不感激涕零！ 　　我只是在想如果进去看到大打出手的兽人王和精灵王我要怎么破！ 　　毕竟这件事自己好像有很大责任的样子，这种时候做甩手掌柜不是非常不人道么？！ 　　似乎是感觉到了慕子言眼中的熊熊烈火，路西法好心情地笑了：“刚刚某人似乎说自己很强。” 　　…… 　　要不要这么记仇啊！！！ 　　何况稍稍美化一下自己的形象又不会影响你什么。 　　“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去验证一下，不好么？”路西法的笑容依旧未改。 　　慕子言握了握拳头，在光荣地死和稍微低头中果断选择了后者：“莫切尔是你的人。” 　　“没错。”路西法颔首：”可是在那之前，他是紧急事务部的人，部长。” 　　所以说这种时候就不要这样了啊喂！ 　　都是一起的你要不要这么傲娇！ 　　“我请求你的帮助……”慕子言只好非常怨念而诚恳地说着。 　　“哦？”路西法蹙眉：“是么？” 　　“嗯。”慕子言认真颔首，看到路西法毫不动摇的眼神只好继续下去：“我自己过去可能会很危险，甚至有性命之忧。” 　　路西法挑起眉梢微微笑了：“这关我什么事？” 　　…… 　　…… 　　“你之前也说过，”慕子言简直自暴自弃：“紧急事务部在地狱的庇护之下。” 　　“紧急事务部没有危险。”路西法丝毫不留情面。 　　慕子言憋住一口气，觉得不能继续向后退了！ 　　所以他忿然转身！ 　　决定龙潭虎穴自己去闯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路西法悠悠一声叹息：“太执拗了。” 　　……到底是谁执拗地等待别人的低头啊！这么恶劣的性格要不要稍微改一点！ 　　“我之前一直想告诉你，”路西法骤然低柔的声线好听地让人心头微微一震，他的手轻飘飘地拂过慕子言的发顶，带出一点微妙的暖意：“我是一定会帮你的。” 　　这句话太温柔，一点都不符合路西法魔王大人的身份。 　　可是慕子言不得不承认，在那一瞬间，他被震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气氛太好，或许是因为—— 　　有太多奇怪的念想在这一瞬，落到实处。 　　“走吧。”路西法伸手递向慕子言。 　　似乎是看出了他眼底微妙的情绪，慕子言微微一顿，到底还是佯作无事地伸出手去。 　　指尖相碰，带出些许暖意。 　　慕子言低咳一声，有些狼狈地缩回手指—— 　　“那什么，我看到一个人。” 　　看什么人！ 　　路西法心底非常愤怒！ 　　然后他也跟着看了过去！ 　　莫切尔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似乎是觉得眼前的情境不太适合自己的出现，接收到路西法要杀人的目光，他往后缩了缩小声道：“我我我……其实我刚刚根本就不在这里！” 　　此地无银三百两太明显了好么！ 　　简直拉低了紧急事务部的平均智商！ 　　路西法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你现在也可以不在这里。” 　　这怎么可能呢？慕子言心头狐疑，又不会瞬移。 　　然而他发现一切皆有可能，因为下一秒，莫切尔就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飞船！ 　　简直迅疾！ 　　慕子言失笑，缩回指尖插进兜里，含笑地看向路西法：“被打断了似乎很不满，魔王大人？” 　　路西法毫不介怀地盯着慕子言看了片刻：“没错，所以现在应该补回来。” 　　他伸出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慕子言的发梢，看着慕子言的脸快速烧起来微微一笑：“脸皮真薄。” 　　慕子言觉得…… 　　自己好像…… 　　被无情地调戏了。 　　☆、蛇精病的世界 　　 　　对于这样的举动，慕子言微微偏开头：“路西法。” 　　他的语气愈发平静，路西法也缩回了手指，凉薄的空气中静的能够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半晌，慕子言微微笑了笑：“我当这是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路西法皱眉。 　　慕子言没有说下去。 　　他只是颔首，转身，干净利落地走回飞船。 　　这一切发生地波澜不惊，没有人觉得半点意外。 　　路西法站定在他身后，半晌方才冷淡地抿起唇角。 　　呵……果然是一点都没变。 　　慕子言的生活重又归于平静，仿佛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他依旧安静地待在紧急事务部，没有人来告诉他自己曾经是个怎样的人，哦不……是个怎样的神。 　　好像那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梦，梦醒了，他还是慕子言。 　　无缘无故被从人间掠来的慕子言。 　　没有和路西法的旧情未了，没有在第四界莫名其妙释放出来的招式。 　　然而有什么终究是改变了。 　　道祖鸿钧来的时候，非常飘逸地挥一挥衣袖—— 　　“咣当。” 　　慕子言默默扶住了额头：“那个门，我刚刚让后勤来修过。” 　　“你没有修门的法力？”习惯性地耍帅完毕，道祖鸿钧微微蹙眉，不可思议地看向慕子言。 　　“你也说过我是个人类了。”慕子言沉默了半秒，习惯性装傻。 　　鸿钧摇摇头：“那一次我看错了，封印你的人法力高强，而现在我很确定，你不是个人。” 　　…… 　　…… 　　“如果现在你的表情稍微波动一点，我会以为你在骂我。”慕子言非常无奈地叹气。 　　你不是个人这种话！ 　　放在哪里都是骂人好么！ 　　“你似乎很喜欢做人类。”道祖鸿钧蹙起眉，表情冷淡。 　　慕子言不想继续这个让人心累的话题，只好问道：“找我什么事？” 　　“紧急事务部据说可以搜寻踪迹。”鸿钧道。 　　“自然，你要找……”慕子言脑海中骤然掠过一个人，他抬头看过去：“魔祖罗睺？” 　　“……我为何要找他？”鸿钧脸色蓦地一寒，手轻轻一拍，无辜的桌子碎了。 　　……要不要反应这么大！ 　　不找就不找！ 　　明天我一定要用不锈钢来做桌子你妹，你们这些暴力的非人类！ 　　很显然，鸿钧的伤势已经彻底好了，属于道祖的冷漠傲然愈发显现出来，强大的气势几乎慑人。 　　然而慕子言毫不畏惧地看过去：“你的伤好了？” 　　“好了。”虽然有些意外于慕子言的关心，鸿钧还是应了。 　　“很好，”慕子言颔首，认真而严肃地问道：“所以你能修桌子么？” 　　…… 　　“能。”尽管道祖鸿钧觉得非常怨念，但还是挥一挥衣袖将桌子修好了。 　　慕子言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现在，你要找谁？” 　　鸿钧沉默片刻：“罗睺在哪里？” 　　所以说要不要这么口是心非！ 　　慕子言发现一件事！ 　　虽然四界之中每个神都很有特点！ 　　但是最大的共性就是口是心非啊有木有！ 　　他默默翻开手边的事务簿，这是之前路西法交给他的，说是记载了所有大事小情，然而甫一翻开他就有些犹豫了—— 　　“你要找罗睺做什么？” 　　“我需要向你禀报么？”鸿钧冷声问道。 　　“或许需要，”慕子言看得出鸿钧似乎是有些不悦，然而他丝毫没打算妥协：“如果你不告诉我你的要求，我或许没办法告诉你。” 　　“我以为紧急事务部存在的意义就是满足我的需要。”鸿钧冷淡地抿起唇角。 　　这句话听上去略微妙啊。 　　慕子言默默别开头：“那么你可能想错了。” 　　“你……”鸿钧还想说什么，目光微微一抬，冰封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缝：“原来是因为这样。” 　　慕子言毫无意外地看过去，路西法一脸冰霜地站在门外，单手撑门的姿势好看又霸气：“道祖鸿钧。” 　　他的声音如出一辙地冷漠，带着点不可一世的味道。 　　“紧急事务部属于地狱？”鸿钧问道。 　　他似乎是对路西法有些敌意，至少现在看来，语气并不客气。 　　慕子言这样想着，边非常认真地补充道：“不，但是我的工资由地狱发放。” 　　鸿钧又是冷淡地笑了一声。 　　“如果你想找罗睺就是为了杀了他，那么他可以告诉你地点。”路西法如是道。 　　……说好的我的爱好是世界的和平呢！ 　　为嘛他要杀人我就要送上地址！ 　　这一点都不科学！ 　　慕子言在心底咆哮道。 　　道祖鸿钧……无论如何都是要杀罗睺的吧，慕子言这样想着，没来由地想起了两人之前的剑拔弩张。 　　没想到鸿钧却又一次默默停顿了，他沉默半晌道：“还不是时候。” 　　“哦。”路西法没再理他，只是将目光转向慕子言：“要不要喝酒？” 　　现在难道不是工作时间么？慕子言囧囧有神地想着，一边口嫌体正直地站起身：“不大好吧……” 　　路西法微微一笑，眼底恍惚掠过一丝光影：“走吧。” 　　鸿钧的手指默然伸向桌上的事务簿，触及的一刹那，路西法凉凉提醒道：“如果翻开，那上面被我加了爆破……” 　　砰—— 　　“对，就是这样。”路西法十分愉快地颔首。 　　慕子言目瞪口呆：“我翻开也会这样？” 　　“当然不会。”路西法蹙眉。 　　怎么可能。 　　慕子言咽了口唾沫：“还有谁能翻开？” 　　这一次，路西法转过头来看向慕子言，眼底掠过一丝凉淡的笑意：“只有你。” 　　一闪而逝的温和语气。 　　慕子言没来由地心情微好。 　　片刻后，他回头看着散尽的硝烟，十分痛苦地转回了头：“那什么，我发现了一件事……” 　　“说。”路西法本以为慕子言会心情很好，看着他的表情不禁心头一沉。 　　慕子言简直想要泪流满面：“你知道什么东西不怕砸不怕炸不怕火烧吗？”他一脸认真的凝重：“请拿来给我做桌子，还有门。” 　　……这种事情很破坏气氛的好么！！！ 　　路西法脸色微微一黑：“你。” 　　“……啊？”慕子言觉得自己可能是初老，估计听错了。 　　路西法干净利落地伸手，在慕子言身上轻轻拍了拍：“好了。” 　　那一天，地狱流传着一个传说。 　　路西法终于爱上了高科技，他带着一个合金机甲一样的机器人走了很远，甚至带机器人喝了一杯酒！ 　　绝对欲求不满。 　　真是十分可怜。 　　☆、执子之手？ 　　 　　玛门进门的时候，慕子言正蹙眉凝视着桌上的事务簿。 　　“前些日子那个机器人……”玛门兴高采烈地开口。 　　慕子言顿觉心累：“如果还想做朋友，别提。” 　　“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了……”玛门叹了口气，伸出手。 　　封口费什么的，简直有奸商的气质！ 　　慕子言一脸莫名地看过去：“干什么？” 　　“封口费。”玛门惜字如金，脸上的笑容简直狡诈。 　　慕子言摊开双手：“你也知道我的工资是路西法在发，干嘛不去找他要？” 　　“因为这次事情里，明显你是受害者。”玛门理直气壮。 　　“所以你现在在向受害者要封口费？”逻辑还能不能再奇葩一点！ 　　玛门微微一笑：“当然，如果你不想奇怪的流言被散播出去……” 　　他的唇角微微弯起：“你也知道，我是无恶不作的商人。” 　　慕子言收起脸上的笑容：“你要散播什么流言？” 　　“比如你被路西法这样那样卧床不起啊，比如你被摁倒在地什么的……”玛门望天幻想。 　　忽然一低头看到慕子言微妙的表情，玛门有些莫名：“干嘛？你不怕？” 　　为什么人类忽然这么开放！ 　　不是应该很惧怕舆论和流言才对么！ 　　慕子言颇为同情地指了指他身后。 　　不用回头，玛门已经感觉到了阴风阵阵。 　　“路西法……”玛门转头，干笑几声：“你比较威猛。” 　　路西法一脸淡然地看着玛门。 　　玛门只好补充：“当然，我是在开玩笑。” 　　“什么时候你可以在地狱里面公然敲诈了？”路西法忽然凉凉问道。 　　…… 　　尼玛！ 　　玛门内心简直有无数头草泥马在疯狂咆哮！ 　　之前谁说这里不是地狱的？！为毛你这么墙头草！ 　　尽管心底是这么想的，玛门脸上还是洋溢起愉快的笑容：“当然，我只是说笑的。” 　　敲诈路西法欲求不满的对象我是在作死么！ 　　路西法微微颔首：“你可以走了，”稍稍顿了顿，他补充道：“我不希望再听到这样的玩笑。” 　　“当然。”玛门觉得自己简直可怜，就像是那杯摧残的小白花。 　　“宙斯最近来过？”玛门走后，路西法看向慕子言。 　　慕子言一怔：“他来干什么？” 　　对于这样的语气，路西法很是满意，他微微颔首：“我只是问问，没来就好。” 　　如果来了，我一点都不介意你直接把他打出去。 　　路西法这样想着，面上依旧是高冷的波澜不惊。 　　“我最近总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慕子言忽然道。 　　路西法一怔。 　　“然后我翻看了天堂天使的名册，”慕子言说下去，他的目光平静而温和，带着让路西法有些陌生的情绪：“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许久不曾热烈跳动的心脏好像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存在，路西法就像是被顶在了原地，没有办法退后或是向前。 　　慕子言是不是想起来了？ 　　他想不到，却也不敢去想。 　　第一次，有地狱魔王自己不愿去想的事情。 　　他知道慕子言与那人那么相像，却又威逼着自己的内心不去相信。 　　稍微平定了自己的心情，路西法的语气更加平静了，多了冰霜一般的严冷：“哦？你想到了什么？” 　　他的手微微支开，覆在桌案上轻轻敲着，表情也是同样的冷峻。 　　“我想，我或许曾经是个天使，”慕子言的神色极为柔和，微微笑了笑：“你记得我吗？” 　　又一次被抛来的问题让路西法烦躁。 　　他不喜欢去试探人们的心思，或许是由于实力的极端强大，路西法根本不需要去体察他人的心思，更何况现在言笑晏晏却让人愈发心底惴惴的慕子言。 　　路西法眉梢蹙起：“你认为我会认识天堂中所有的天使？” 　　这句话已经是冰冷而微含嘲讽的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慕子言下意识妥协，片刻后又笑了笑：“你似乎很不愿让我想起天堂的事情。” 　　“你那么笃定自己是天堂的人，为何不回去看看？”路西法忽然问道。 　　慕子言一怔：“你愿意让我回去？” 　　“你自己曾经和宙斯谈过的条件，忘记了？”路西法唇角微翘，又是冷漠的嘲讽语气。 　　慕子言只好叹了口气，停顿片刻又是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路西法偏开头去。 　　好像这个问题会让他有些尴尬？ 　　本来很擅长见好就收的慕子言第一次有了刨根问底的心思：“按道理来讲，那时候你不在我身边，不过宙斯也说过……你给我下了保护咒，”慕子言的语声温和而好听，他轻声问道：“是什么咒？” 　　尽管“咒”这个名词有点蠢，但路西法还是被问住了。 　　因为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心底的答案，如何告诉慕子言？ 　　“少说废话，”路西法只好简单粗暴地打断：“要去天堂么？不用宙斯带你去，我送你过去。” 　　他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抓过慕子言，十指交握是温存的模样，如果除开路西法那要掐死人的力道。 　　“你……可以去天堂？”慕子言觉得自己的三观又一次被颠覆了。 　　为什么地狱魔王逛天堂和逛自家后院没什么两样啊？！ 　　何况天堂的话……米迦勒也在吧？ 　　不知道为什么，慕子言忽然觉得心底有些别着。 　　“如果是在人间，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慕子言忽然开口，他轻轻挣开路西法的手指：“还有，这个动作不能轻易和人做，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什么误会？”路西法忽然问道。 　　他的手很凉，慕子言感觉到的，却只有手掌交握残存的温度。 　　明明那么冰的手，为何会感觉暖意融融呢？ 　　慕子言想，自己大概是产生幻觉了。 　　他摇摇头笑道：“有一句话叫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路西法沉默半晌，旁边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莫切尔非常不识时务地蹦出来：“这句我知道！”他清了清嗓子，无视了极为尴尬的慕子言与路西法，大声说道：“就是牵着儿子的手和他一起慢慢变老！” 　　…… 　　…… 　　“噗。”慕子言首先不争气地笑出来。 　　盯着慕子言的笑容看了许久，路西法唇角也是一弯：“情人节是么？” 　　他伸出手递向慕子言，想了想方才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这里不是人间，”稍稍顿了顿，路西法说下去：“我想你也不希望再经历一次上次穿越通道时的事情。” 　　慕子言想起之前的惨痛遭遇，鬼片一样的境界，只好伸手覆上去。 　　唇角的笑意未收，整个人看起来温存而好看。 　　不知为何，路西法忽然觉得空气有些微灼。 　　千百年来，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几乎让地狱魔王感到了陌生。 　　他伸出手想要划开通道门，想了想又将右手覆上了慕子言的眼，语声恍惚带上三分温和：“闭眼。” 　　慕子言一怔，慢慢阖上眼。 　　片刻后，眼前的冰凉散去，他听到路西法低声念着什么。 　　黑暗渐渐被光明吞没，恍惚之间，又是春光乍暖。 　　“好了。”路西法道，语气之中似有隐隐的雀跃。 　　这可真是难得，能让魔王大人语气稍微产生哪怕一丁点波澜。慕子言这样想着，心底忍不住也添了三分好奇期许。 　　睁开眼，面前的通道两边桃花正好，摇曳起流光倒影，仿佛那彼岸人间。 　　“节日快乐。”路西法语声依旧微凉。 　　“……”想好的话在唇边转了个圈，最后化成淡淡的微笑：“节日快乐，路西法。”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小船，孤虹，索伊，汐蓝的评论支持么么哒\(^o^)/~ 　　今天是个好日子！！！情人节快乐哦~群么。 　　慕子言：说起来为什么两边都是桃花？这一位桃花还不够多么？！ 　　宙斯笑容满面：不够！ 　　众：你不算，渣神清退散好么！ 　　慕子言：嘛，情人节快乐O(∩_∩)O~ 　　☆、路西法是个渣！ 　　有那么一瞬间，慕子言想，这或许又是一个华丽的梦境。 　　只是不同于那些梦境中剜心噬骨的痛楚，这个梦境看起来美好而真实，带着让人几乎落泪的美感。 　　“傻了？”路西法淡笑一声：“胆子真小。” 　　“你想多了……”慕子言回过神，哭笑不得。 　　路西法总有办法在人无比感动的时候说出煞风景的话，好像这也算是天赋异禀。 　　“走了。”路西法手上动作微紧，拉着慕子言就要往前走。 　　不知道为什么，慕子言忽然觉得，这条路如果无限长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是有限的，等两人终究踏过那华丽无边的大道，他们并肩站在天堂门前，面面相觑。 　　“你……自己进去找米迦勒就可以了。”路西法语声平静。 　　“我不进去了。”片刻，慕子言开口。 　　路西法微微挑眉。 　　“至少不是现在，”慕子言抱歉地笑了笑：“我想我还没有……” 　　他话音未落，就被路西法向后狠狠拽了个趔趄！ 　　要不要反应这么大！ 　　所以你到底想不想让我知道我是谁？！ 　　慕子言的话音在下一秒吞没，他看到了米迦勒。 　　米迦勒一身素白，手中却是执着一柄剑，慕子言下意识看向他的左手，印象中米迦勒的形象就是左手秤右手剑，和现代的法律女神有点相似。然而没有，他只是单手执剑，神色肃杀。 　　“我以为你不会来到这里，路西法。”他的语声同样是冷漠的。 　　路西法的目光在米迦勒脸上不动声色地停顿片刻：“这不是天堂。” 　　“没错。”米迦勒微微笑了笑，眼底有着轻蔑的意味，却又带着点奇怪的怒意：“可你带着一个人类来到天堂门前，难道是希望他赶快转生？” 　　路西法素来古井无波的情绪在这一句崩盘，他单手将慕子言扔到身后，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看来米迦勒也不是不如既往了，居然不再动用武力学会了打嘴架。” 　　“那是因为和魔鬼对话比武力妥当。”米迦勒冷淡一笑：“或许我可以引导你走向彼岸，要来么？” 　　“多谢，不必了。”路西法冷声道，手上慢慢化出一柄叉。 　　慕子言面色一凝，这柄叉他大抵还是记得—— 　　末日审判。 　　曾经的晨耀之星，而今的末日审判。 　　米迦勒显然也是认得的，他的神色百转千回，最后定格在嘲弄上：“想不到而今，你还在用这个，看来你已经忘记了它。” 　　七罪剑。 　　当年的路西法，就是为这柄剑所伤，落入最深的地狱。 　　本来慕子言以为，这段事情早就随着时间尘封，想不到今时今日，居然还会被重新提及。 　　“你受伤了。”路西法忽然道。 　　米迦勒微微一怔，手上的动作也是一缓。 　　路西法的目光凝在米迦勒的胳膊上，最终摇摇头：“既然受伤了，就不该不自量力。” 　　米迦勒怔忪半晌摇摇头：“身为大天使长，我决不允许堕天使重入天堂。” 　　“你的固执终有一天会害死你，”路西法冷淡道，将末日审判重新收起，他的神色恢复了固往的冷漠：“第四界混乱的今天，我本不想麻烦你，但是……你最好帮他查查身份。” 　　“他……”米迦勒的目光终于舍得转向慕子言。 　　半晌，米迦勒垂下眼：“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罢了，你们不会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影子吧？” 　　路西法没有答言。 　　“他死了，在你堕入地狱那一天就死了，请你永远记得。”米迦勒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毫不留恋地向天堂走去。 　　门在他伸手骤然合上，没有半点悬念。 　　慕子言看着停顿在原地浑身肃杀之气的路西法，心底暗暗叫苦。 　　所以说会情人能不能自己来？！能不能！ 　　干嘛一定要把自己叫来？ 　　总觉得做了一次电灯泡什么的非常不好！ 　　慕子言叹了口气，主动地戳了戳路西法：“回去了？” 　　“你自己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做。”路西法停顿片刻如是道。 　　然后奏消失了！！！ 　　神马桃花朵朵开！ 　　神马阳关大道情人节！ 　　都是胡说八道啊有木有！ 　　慕子言哭笑不得地自己往回走，觉得相信了路西法温柔起来的自己真的是太蠢了好么！ 　　末日审判，七罪剑，就像是一场梦境。 　　或许梦醒了，自己还是慕子言。 　　不是他们口中，那个因为路西法堕天而死的天使。 　　等等……为什么潜意识认定自己是天使？ 　　慕子言微微一怔，却终究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有能力封印自己的人，有能力避开米迦勒和路西法目光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答案呼之欲出，慕子言却没有放任自己继续想下去。 　　第四界依然混乱，兽人王依旧杳无音信，道祖鸿钧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罗睺了。 　　而现在，地狱又少了一个路西法。 　　自从那天回来，慕子言就没有见到路西法，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慕子言没办法去问旁人，只好去骚扰玛门，而玛门一脸坏笑的问话又让慕子言无言以对。 　　他问：“欠你工资了？” 　　“没。” 　　“他说要你找他？” 　　“……没。” 　　“那么……你想他了？” 　　想路西法了？ 　　怎么可能？ 　　可是好像确实有些想念熟悉的人类食物，没有路西法在的日子，厨子只会做原来那几样，即使是好吃的宫保鸡丁，连吃十顿也快疯了好么？ 　　第十一顿，路西法回来了。 　　他看起来依旧是冷傲而波澜不惊，眼底却有化不开的疲惫。 　　“我回来了。” 　　“嗯，”慕子言笑了笑：“欢迎回来。” 　　“……我想让你我去一个地方。”路西法稍稍顿了顿，竟似是在犹豫。 　　路西法从来不犹豫，他总是杀伐果断，雷厉风行。 　　而这一次，他的犹豫让慕子言心冷了大半：“是你说过的那个，必死的任务？” 　　“是，”路西法说完，又不自知地补充了一句：“只是可能。” 　　“没关系，说吧。” 　　“我希望你去一趟第四界，”路西法道：“那里有大麻烦？” 　　“米迦勒怎么样了？”停顿片刻，慕子言问道。 　　路西法似乎是怔了怔：“和你有关吗？” 　　堵住了所有可能。 　　慕子言冷淡地抱起双臂微微笑了：“路西法，我并不欠你什么，所以如果你想让我去送死，至少告诉我为谁而死，我再考虑要不要脑抽搭理你。” 　　似乎是经历了认真的思考，路西法蹙眉问道：“脑抽是谁？” 　　☆、杀意MAX 　　路西法的眸色沉暗，就在慕子言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路西法开口了：“算了。” 　　……啊？ 　　路西法眼底掠过一丝淡笑：“想要死而后已的人很多，不差你这一个。” 　　……所以既然谁都能做干嘛偏要拉上我啊！ 　　何况死而后已什么鬼，不会说话不要乱讲好么？ 　　许久，慕子言叹了口气：“路西法。” 　　“说。”路西法冷淡道。 　　“你还是说说吧，我好奇。”慕子言默默道。 　　路西法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轻车熟路的模样：“嗯，没事，你不好奇。” 　　你妹！ 　　看着路西法若无其事离开的背影，慕子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转头看向莫切尔：“把第四界的资料都调出来。” 　　莫切尔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跑走，片刻后又哭丧着脸跑回来：“大……大人，都不见了。” 　　…… 　　明明就是故意的好么！ 　　以前什么资料都查得到，现在忽然消失了只有一种可能—— 　　路西法封存了。 　　慕子言叹了口气，只好看向莫切尔：“我们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忙？” 　　“当然没有！”莫切尔喜笑颜开：“所以大人要去哪里？” 　　“……”意识到自己的语塞，慕子言忽然有些无言。 　　那么多时间里，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无家可归了。 　　不同于从前孤儿时代的无家可归，现在的他，四界之中竟然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称为家。 　　地狱不是家，人间早就换了千年没了自己的位置，那么……难道要说是天堂么？ 　　每个神都说对自己似曾相识，就真的可以投奔天堂么？ 　　慕子言苦笑着摇摇头：“最好来个人吧，忙一点也好。” 　　宙斯推门而入：“路西法呢？” 　　“……路西法不在紧急事务部，你们都说过这里不是地狱。”慕子言提起这个就头疼。 　　“我以为你们私交甚笃。”宙斯神色有些微妙的怪异，停顿片刻道：“第四界麻烦了。” 　　终于来了个知情人，慕子言来了精神：“兽人王回去了？” 　　“你果然有预言的能力。”宙斯神色愈发怪异起来：“没记错的话，我已经封存了第四界的资料。” 　　“这么说的话，不是路西法封存的？”慕子言一怔。 　　“他封存这个做什么？”宙斯笑了一声：“他的话，对第四界应当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才对。” 　　不……不对。 　　慕子言在心底反驳着。 　　他现在应该正在找别人替他去送死。 　　“米迦勒去第四界平叛，现在遇袭了。”宙斯道。 　　慕子言一怔，所以说果然是米迦勒的事情？ 　　“那么……你来找我做什么？”慕子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波澜不惊。 　　事实上他也的确坐到了。 　　“这或许是解开你封印的好机会。”宙斯懒洋洋地笑道：“你不好奇自己的身份？” 　　“实话实说，我并不在意。”慕子言笑了笑。 　　宙斯摊开手：“那么还有一件事，我想知道路西法的反应。” 　　慕子言的手指在桌案上停顿片刻：“你要他去帮忙？” 　　宙斯表情掠过一丝怪异：“怎么可能……让他去帮米迦勒？”他大笑出声：“路西法会杀了我吧。” 　　以路西法和米迦勒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人才会认为路西法会心甘情愿去帮忙啊？ 　　怎么想都不可能好么。 　　“对了，我一直有点好奇。”慕子言放下手中的笔笑问道：“为什么你不直接去找路西法？如果没记错的话，紧急事务部在我来之前有一段时间并没有工作人员，这说明你们本可以直接联络。” 　　何必中间要隔上一个不熟悉的我呢？ 　　“慕子言，”宙斯倾身向前，语气带上些许调侃意味：“你知不知道你比路西法招人喜欢多了？所以能够和你说的事情，到底为什么要找那个讨人嫌的混蛋。” 　　啪。 　　宙斯与慕子言中间极小的空隙不知怎的插进来一柄镜子，镜面毫不客气地砸在宙斯鼻子上。 　　慕子言看着宙斯痛苦的脸，非常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如果我没看错，你正在调戏紧急事务部的部员，”路西法冷淡道：“不巧现在他在我的庇护之下。” 　　路西法就是……明明做了好事却永远没法用好话说出来的那种。 　　慕子言哭笑不得地看向宙斯。 　　宙斯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愤怒地大呼小叫：“路西法，如果你砸塌了我英俊的鼻子！” 　　“我可以送你去整一个，没错，人间很擅长。”路西法冷嘲道。 　　“……慕子言跟着你真是很惨。”宙斯指责。 　　路西法摊开手：“这不关你的事，另外，我说过没有事不要来紧急事务部吧？” 　　“你也知道这是属于四界！”宙斯愤愤不满：“我有重要的事情。” 　　“说。”路西法站在旁边，丝毫没有放他们独处的意思。 　　那表情有些像是护孩子的老母鸡，慕子言不负责任地腹诽。 　　路西法瞪了他一眼，慕子言方才消停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偏开头去。 　　“你也知道第四界很乱，现在米迦勒又……” 　　宙斯的话说到一半，路西法手中的末日审判慢慢成形。 　　宙斯吓了一跳，连忙闭上了嘴：“你干嘛？”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似乎很闲。”路西法淡淡道。 　　听出他语声之中的嘲讽，宙斯痛苦扭头：“我家里很乱，所以……” 　　“管我什么事？”路西法毫不客气地讽刺回去。 　　要不要这么绝情！ 　　好歹也是千年的交情！ 　　宙斯深吸了一口气转向慕子言：“你也知道，一到米迦勒的事情上，路西法就容易失控，你一定要……体谅啊！” 　　差点被路西法砸死什么的简直坑爹。 　　匆匆忙忙跑出去的宙斯泪流满面。 　　地狱不是个好地方，现在连紧急事务部都这么危险还能不能愉快玩耍？！ 　　身为神王觉得非常不愉快！！！ 　　“我很忙。”路西法看向慕子言，言简意赅。 　　慕子言觉得自己略惨，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路西法颔首：“很好，第四界很乱，最好不要踏足。” 　　说完这句话，他就要往外走，孰料门忽然就被砸开了！！！ 　　而且好死不死地砸中了正往外走的路西法身上，实在是非常凄凉，因为路西法心底有事情，所以他根本就没躲开！ 　　真的是十分倒霉！全身黑漆漆的灰十分凄惨！ 　　门外的那人浑然未觉，甚至在路西法身上踩了一脚，往前猛扑向慕子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啊，您就是我的先知！” 　　慕子言嘴角抽了抽，看着浑身挂满了树叶的兽人王，觉得三观又一次要塌陷了。 　　但素很快他发现三观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 　　因为路西法单手提着末日审判，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拎起了兽人王—— 　　杀意MAX。 　　☆、路西法的牺牲 　　“麻烦你放一下手。”兽人王尴尬万分。 　　路西法冷哼一声，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开玩笑！ 　　那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人敢把地狱魔王砸在门板下面好么？而且现在脸一半都是黑的！ 　　路西法觉得自己不狠狠掐死眼前这个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兽人王简直不能忍。 　　最关键的是还趴到地上去看慕子言！ 　　要不要这么不要脸这么不知羞耻！ 　　“路西法……”慕子言忍笑。 　　路西法脸色更黑了。 　　还敢让慕子言求情？ 　　“他裤子掉了。”慕子言憋住气转身，手向后伸指了指兽人王那树叶做的裤子。 　　就算本来就衣不蔽体也不能这样啊！非常有碍观瞻！ 　　“……你自己为什么不说？”路西法脸色更加难看，像是丢一只臭虫一样直接丢到地上，顺便踩了一脚。 　　兽人王一脸哀怨：“我没有发现。” 　　本来下面就有风！谁会发现！ 　　不要太较真好么！ 　　“我不介意让你永远感觉不到任何事。”路西法冷冷道。 　　兽人王默默缩了缩脖子。 　　就算是凶残如他，也能感觉到眼前这绝非善与之辈。 　　“有什么事？”路西法问道，踢了一脚兽人王的脸。 　　兽人王一咕噜爬起来：“王不见了。” 　　他殷切的眼神死死凝聚在慕子言脸上，倒是让慕子言愈发莫名起来：“你觉得……我会知道？” 　　“王很爱慕你！”兽人王继续不怕死地说着。 　　他爱慕我个鬼啊！ 　　话不能乱说好么！ 　　慕子言被气笑了：“什么时候的事？他告诉你的？” 　　“王说您很特别，您也知道，所有人都会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兽人王表情特别淡定特别认真！ 　　尼玛居然还在提那点破事！西装裤你妹啊！ 　　慕子言一巴掌拍过去！ 　　然后兽人王就娇羞地躺在了地上！ 　　居然就特么被打晕了！ 　　然后就被路西法凶残地丢出去了！ 　　要不要这么柔弱啊？慕子言惊奇万分地看着自己的手，明明没打中好么？ 　　“看来你就要恢复了。”路西法淡淡笑了笑，神色冷漠。 　　“呃，”慕子言本想说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想起来，看到路西法的表情又咽了下去：“也可能，我在第四界的时候也有过这种事。” 　　“那时候你仰仗着精灵王的力量，现在不同了。”路西法还想解释什么，却终究沉默：“兽人王？” 　　他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与蔑视，话音一转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怎么可能？”慕子言低吼道，觉得略崩溃。 　　路西法脸色不太好看：“在这里呆着不要乱跑。” 　　“……”这话听起来略诡异。 　　路西法一瞬间化身五好家长什么的，这画风突变地太厉害，慕子言觉得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我想静静。”慕子言扶住了额头。 　　“静静是谁？”路西法应道。 　　慕子言默默扭头：“你真的没有混过网站么？” 　　路西法表情继续微妙地停顿：“网站？如果你说的是人类那种无聊的消遣，我没有。” 　　“谢谢，你不用回答地那么认真。”慕子言叹了口气。 　　路西法颔首：“我要出去一趟，对了，你的食物我已经吩咐厨子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慕子言稍稍一怔，旋即伸手扯住了路西法的袖子：“你要去第四界？” 　　路西法笑了：“你的意思是……我需要向你禀报行程？” 　　“当然没有，”慕子言笑了笑：“我只是想向你确认一件事。” 　　路西法静静听着。 　　慕子言忽然发觉，如果路西法不气不恼，那么他的五官其实并未带着戾气。 　　仿佛还是天堂里的那个路西法一般，眉眼安静而好看，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溺。 　　慕子言费了好大力气方才逃出他的注目，干咳几声道：“你要自己去第四界？” 　　“是。”路西法并未避讳。 　　“你之前本来打算让我去，说明你有不能亲自去的理由，所以现在……”慕子言鼓起勇气说下去。 　　有些时候，他尴尬于自己的执拗。 　　明明知道跨了界，却还是不由自主。 　　最后的最后，他只看到路西法抬起的手。 　　手起手落，慕子言晕倒了。 　　呵…… 　　果然有些界线是不能逾越的。 　　路西法是个不懂得谈话交流的笨蛋，在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或者不愿解释的时候，他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将慕子言打晕。 　　“玛门，三秒之内出现。”路西法冷淡地朝着空气说了一声。 　　３—— 　　２—— 　　玛门狼狈地冲了过来：“所以路西法你能不能不像是叫狗一样叫我？！”他目光下移一怔：“你把他强了？” 　　“……你以为我是宙斯么？”路西法讽刺道。 　　远处，躺着也中枪的宙斯打了好几个喷嚏，在心底对路西法比了个中指。 　　四界之下能这么嚣张地骂自己的，肯定是路西法没有错！ 　　“好吧，”玛门摊开手打量慕子言：“所以……你打晕了他？想要和米迦勒去私奔？” 　　“闭上你的嘴，这一阵子你负责看紧急事务部。”路西法命令道。 　　玛门哀怨地趴在桌子上：“你也知道我很忙。” 　　“忙着数你的宝石么？”路西法看过去：“负责这件事，回来我可以资助你一笔款项。” 　　“什么都可以么？”玛门眼睛一亮。 　　“嗯。”路西法心不在焉。 　　玛门兴奋地点点头：“成交！我要紧急事务部！” 　　“你想死么？”路西法一如既往言简意赅。 　　玛门摇摇头：“我我我只是开个玩笑，”稍稍顿了顿，他有些意外地看向路西法：“所以你真的要去帮米迦勒的忙？” 　　路西法没有答话，他的目光幽深，丝毫看不出其中情绪。 　　“好吧，我怕被打晕，不问了，你自己保重。”玛门摊开手表示无奈。 　　路西法有些意外地看了玛门一眼，没有说下去。 　　他最后看了慕子言一眼，唇角弯起一丝讽意十足的笑，转身毫不留恋地踏出门去。 　　每一个选择的背后，都是一种牺牲。 　　这一次他不打算牺牲慕子言了。 　　尽管不确定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路西法不想后悔。 　　身为地狱魔王，后悔这种情绪太过陌生，而路西法…… 　　并不想体验。 　　任由自己堕入那浓重的黑暗，路西法闭上眼等待着穿越第四界的一刻。 　　空虚，虚无。 　　穿越第四界的通道本该是这样的，上一次为慕子言打开的那一种，耗费的力量实在是太大。 　　而这样发自深渊一般的空洞感方才是第四界的常态。 　　犹如堕天那一瞬。 　　或许，只身来到第四界是个错误也说不定。 　　路西法沉默地想着。 　　☆、即将解封的记忆 　　慕子言是被饭菜的香味熏醒的，睁开眼，下一秒看到的是玛门正坐在他的屋子里面大快朵颐。 　　慕子言顿时觉得头很疼：“你在干嘛？” 　　“啊，你醒了。”玛门笑了笑，推开手边的盘子：“当然，我不是故意吃你的东西的，路西法吩咐……” 　　“路西法走了？”慕子言打断。 　　玛门张了张嘴：“看来你并不是如他所想。” 　　慕子言没开口。 　　玛门笑了笑：“他以为你对他不闻不问。” 　　“这一定不是他的说法。”慕子言眼神淡淡，神色却是笃定的。 　　路西法从来不示弱，即使是在最难过的时候，他也不曾有过半点示弱的时候。 　　所以这样的话，一定不是出自路西法的口中。 　　玛门只好摊开手：“显然，我的洞察力很强。” 　　“他去第四界了？”慕子言问道。 　　“嗯，”玛门指了指桌上丰盛的饭菜：“这一次，他从人间给你掠来了一个厨子，好像做的还是你习惯的菜系。” 　　慕子言却根本没打算起身去看一看，他只是看向玛门问道：“我想第四界的门已经关了。” 　　“封锁了，现在宙斯和路西法都在那边，”玛门盯着慕子言看了片刻，到底还是费了很大力气憋出来一句宽慰：“我想你不必担心。” 　　又一次，慕子言良久没有开口。 　　半晌，他笑了笑：“谢谢你，玛门。现在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至少在我看来，没有，除了好好吃饭。”玛门笑容满面地将慕子言推向了饭桌。 　　桌上很快换上一桌新菜，玛门笑眯眯托腮问道：“据说人间有三陪，你需要我陪你吃饭么？” 　　慕子言刚拿起筷子差点喷出来：“……不用了谢谢。” 　　玛门看起来有些遗憾：“好吧，那么真可惜。” 　　慕子言摆摆手：“谢谢谢谢。” 　　玛门走了，屋子重又恢复了一片静寂。 　　没有人，没有声音，只有亘古不变的光，看起来宁静而祥和，并不像是地狱的模样。 　　也是…… 　　这里并不是地狱，这里是紧急事务部，是属于自己的一方净土。 　　慕子言用手遮住眼睛，没办法去了解路西法的所在，却又没办法不去想。 　　人们总是会被迫屈从于一些事，却又不甘心。 　　比如现在的慕子言。 　　慢慢吃完了桌上的菜，慕子言食不知味地往外走，就遇上了门外正处理事务的莫切尔。 　　莫切尔抬起头揉揉眼睛：“啊，主人您醒了！” 　　“嗯。”慕子言笑了笑：“你在做什么？” 　　“道祖鸿钧刚刚来过，说要向你问一件事。”莫切尔捡着最重要的事情说。 　　慕子言一怔：“他要问我什么？” 　　“看来你最近很精神。”鸿钧大步走来。 　　慕子言看得出来，鸿钧的情绪不大好。 　　“怎么？”慕子言问道。 　　“我想向你问一件事，第四界的门是不是开不了了？”鸿钧问道。 　　慕子言怔住。 　　半晌，他苦笑道：“是罗睺进到门里面了？” 　　鸿钧手猛地一紧。 　　有些时候，越是强大的人，他们的情绪往往越是简单，尽管鸿钧没有说话，可是慕子言肯定他自己猜对了。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印象中第四界结界如果硬闯，一般都会失败。”慕子言这样道。 　　鸿钧眼神慢慢淡下去。 　　慕子言只好问道：“第四界究竟怎么了？” 　　“本来，天堂米迦勒骤然进入第四界要普渡灵魂到彼岸，然而遭遇了大规模反抗，现在神王也被惊动了。”鸿钧脸色不好看地说着：“而第四界现在聚集了宙斯、哈迪斯、米迦勒、路西法和罗睺，这注定不会平静。” 　　熟悉的名字一个个出现，慕子言只觉呼吸愈发困难起来，他蹙起眉头问道：“那么……第四界的王究竟打算做什么？” 　　“现在只要看，他的本领能不能承载起他的野心，他想四界称王。”鸿钧的语气很平静，仿佛这只是同喝了一杯水一样无关紧要的事情。 　　“第四界的王是谁？”慕子言问道。 　　鸿钧脸色微凝：“是被天堂和地狱同时抛弃的神。” 　　这也好意思叫做神？明明就应该叫做狗不理！ 　　慕子言想起当年那个穷的不行审美奇诡的王，顿觉非常头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万人嫌？ 　　不对……是万神嫌。 　　“既然你也没办法打开第四界，那么我也该走了。”鸿钧说着，边站起身来，想了想，他递给慕子言一包茶叶：“之前去了趟人界拿来的，你可以试试看。” 　　“多谢。”慕子言看着上面的字样，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 　　鸿钧没有注意到这一丁点异样，他只是淡漠颔首，转身推门而出。 　　慕子言只来得及听到偌大的风声，鸿钧已经不见了。 　　不同于慕子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领域。 　　或大或小，至少，他们来去自如。 　　那一天，紧急事务部关门歇业。 　　第二天，慕子言推开了玛门的门，他面色凝重却又执着：“我要去天堂。” 　　玛门一怔。 　　“当年答应我条件的是宙斯，去帮精灵王换来了天堂一日行，我想是履行诺言的时候了。”慕子言平静道。 　　玛门叹了口气：“路西法没有说让我陪你去天堂。” 　　“可是他说让你帮我。”慕子言对路西法的情绪简直拿捏地一清二楚。 　　玛门又是一怔：“你要去天堂解开记忆？”他顿了顿蹙眉：“你也知道是谁封印了你？” 　　“如果能够同时逃开路西法和米迦勒，你说的是天父？”慕子言问道，显然是经历过深思熟虑的。 　　这个答案让玛门怔忪良久，方才失笑：“我以为你会按照原来的说法叫父神。” 　　慕子言也微微笑了：“只是个名字而已。” 　　“和路西法一样，我只能送你去天堂门口，里面的路你可能只能自己走。”玛门沉默良久，方才颔首。 　　他向来无利不起早，这一次也不例外，对慕子言眨了眨眼：“我要路西法一个承诺。” 　　“这你应该和路西法说才对。”慕子言哭笑不得。 　　“在我看来，你想要解封记忆，完全是因为想去第四界给他解围，所以我的要求并不高。”玛门笑了：“不要妄想骗我，商人的头脑都是宝贝。” 　　“谢谢。”慕子言微微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玛门恍惚之间觉得…… 　　慕子言的身后似是有光。 　　☆、记忆解封 　　穿过那扇不再明媚如春光的大路，慕子言微微垂眸：“这条路，一直都是这样的？” 　　玛门一怔：“你以前走过别的？” 　　看出慕子言的犹豫，玛门笑了笑：“那个要费很多力气，我们走的这种才比较正常。” 　　依旧是坎坷荆棘，一路波折。 　　慕子言摇摇头：“没什么，谢谢你送我到这里。” 　　玛门挥挥手：“我会记得向路西法要钱的。” 　　“再见。”慕子言笑了。 　　玛门，代表贪婪。 　　然而在慕子言眼中，却也算是好相与的。 　　因为他很简单，可信就是可信，不可信就是不可信，他的生活没有太多杂质。所以说有些时候，有所欲望并不一定是坏事。 　　“慕子言。”门口的天使叫出他的名字。 　　慕子言一怔，看过去却正是加百列。 　　她一身素白，眉眼看起来温存而干净。 　　“加百列，”慕子言微笑致意：“我没有想过你会在这里。” 　　“你以为我在第四界？”加百列一怔，微微笑了：“我在等你。” 　　“你知道我会来？”慕子言有些疑惑。 　　这一次，加百列没有开口，她的声音很好听，轻轻柔柔的，和天堂的空气差不多。 　　慕子言没有来到过天堂，他很肯定。 　　对于人类而言，即使是上天堂也不是什么好辞，不过是“死了”的隐晦表达罢了。尽管如此，他总觉得对天堂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样的熟悉几乎让人战栗。 　　“听说，你其实是个天使。”加百列在前面不紧不慢地引着路，语气也是温婉平静的。 　　仿佛这件事在她眼中，不过就是最最普通的事情罢了。 　　“只是传闻，不可尽信。”慕子言这样道。 　　“可是我想……”加百列微微笑道，骤然停住了步子：“你应当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才来的。” 　　慕子言一怔，没有否认：“没错。” 　　加百列的脚步在一扇门前停住。 　　说这是一扇门，只因为它长得很像是一扇门。 　　但其实它只是空气罢了，空虚明镜，什么都没有。 　　慕子言盯着那地方看了片刻问道：“这后面是……” 　　“生命树。”加百列笑了笑：“你可以进去等待，或许父神会愿意见你一面。” 　　慕子言豁然抬头：“封印了我的是天父？” 　　对这样的称呼，加百列似乎有些陌生，但她很快宽容而体谅地笑了：“能够见父神一面不容易，你……好自为之。” 　　门像是瞬间移动了一样，在慕子言背后豁然阖上。 　　心中有门，便能见门。 　　那么…… 　　心中有树，所以生命树便成了树的形状么？ 　　这生命树上的果实，代表的是真实的生命，还是每个天使的来龙去脉？ 　　慕子言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年没有看过任何一本圣经或是其他，以至于现下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猜不到。 　　“我的孩子。”天空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那声音犹为慈悲，犹为温和。 　　慕子言骤然抬头，却见面前慢慢浮现出一个影子来。 　　他喃喃开口：“天父……”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老者微笑着拍了拍慕子言的头，他的动作很轻缓，并不让人有半点烦厌：“你是为了路西法而回来。” 　　慕子言一怔：“是。” 　　天父却笑了：“回答地这么坦诚，不怕流言？” 　　慕子言摇摇头：“问心无愧罢了。” 　　“即使是送你去人间历练了这么多年，你依然没有变。”天父的目光很慈悲，带着一种豁然的感觉。 　　那一瞬间，慕子言忽然觉得天父和鸿钧似乎都是如此，他们平静地看待世人，平静地对待这个由他们而始的世界。 　　“您能帮我解开封印么？”慕子言忽然问道。 　　他用的敬称，语气也是客气无比。 　　天父怔了怔，摇了摇头：“封印自在心中，如若解不开，便是你不想解开罢了。” 　　“那么……”看着天父的影子越来越淡，慕子言忍不住唤道：“我是谁？” 　　我是谁？ 　　如果是以前，那么慕子言定然不会因为这些问题束手束脚，然而现下不同。 　　现下，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遇见一些陌生的人们。 　　每个人都对他露出一副熟悉的表情，无论是敌意或是善意，而他却没有明辨这一切的能力。 　　不仅仅是没有明辨一切的能力，更加失去的，是自己的家乡。 　　从来到地狱以后，似乎再也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 　　如果这就是好事做多了的结果，那么…… 　　慕子言觉得自己再也不想做红领巾了。 　　“孩子，”天父温和的声音响在耳畔：“你要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有轮回，你是天堂的孩子，不要怀疑。” 　　下一秒，天父的形象慢慢消失了。 　　慕子言看着眼前的一切，一颗果实静静落在地上。 　　生命果。 　　有什么在心底蠢蠢欲动，证实了这一切。 　　慕子言想，他该是熟悉的，无论是这生命树，亦或是适才出现过的天父。 　　而自己……曾经真的归属于这里。 　　并不是毫无缘由的熟悉。 　　稍稍吸一口气，慕子言拿起地上的生命果。 　　依稀记得很久以前路西法好像说过要自己带一样东西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天父交予自己的这一样。 　　而对于慕子言而言，最关键的事情其实并不是这一件，而是…… 　　为何自己不愿想起这一切。 　　宙斯、哈迪斯、精灵王、玛门，甚至第四界的王，每个人说过的话像是走马灯一样在眼前一掠而过。 　　慕子言闭着眼，一点点回想。 　　还有最关键的人—— 　　路西法。 　　直觉告诉慕子言，这一切与路西法有关，就像是他们曾经说过的话，如果自己并不想要回想起来，很可能说明路西法和自己的旧事并不是旧情，而是旧怨。 　　恍惚之间，有什么被开启了。 　　仿佛一切重回路西法堕天那一日。 　　尘封的卷轴，尘封的记忆。 　　慕子言再次睁开眼，面前是加百列温和的眉眼：“你都想起来了？” 　　“加百列。”慕子言沉默着微笑。 　　片刻后，他点点头：“很久没有回来，倒是有些怀念。” 　　“尽管有些迟了，但是……欢迎你回来，沙利叶。”加百列微微笑了。 　　☆、毫无防备的路西法 　　沙利叶，这个代表着双重身份的天使。 　　在慕子言对神界寥寥无几的印象中，他记得沙利叶是堕落了。 　　堕入那无间地狱，同路西法一起。 　　然而现下他发觉自己大概是错了，因为眼前的加百列正微笑着看着自己：“欢迎回来。” 　　能够让加百列说上一句欢迎回来的自己，大概并不是堕天使吧？ 　　在回忆起所有身份的同时，慕子言悲哀地发觉自己忘却了和路西法的一切情感，无论是路西法堕天的缘由，亦或是千年后在紧急事务部的莫名纠葛。所有与情感连接的元素，似乎在这一刻全部格式化，剩下陌生的光影，看不清晰缘由。 　　“你还好吗？”加百列看起来有些担忧。 　　“我很好。”慕子言感觉得到，自己的神情定然是冷漠的。 　　与加百列温和如风的感觉全然不同。 　　然而这样的沙利叶却让加百列微微笑了：“真的是你回来了，父神一定很高兴。” 　　那一瞬间，骤然涌上的情绪让慕子言措手不及。 　　似乎是有太多的神，太多陌生的关系，太多陌生的感情。 　　唯独消失不见的，是路西法。 　　自己恢复了关于沙利叶的记忆，是为了什么？又是因为什么？ 　　恍惚之间记得自己似乎是忧心忡忡地来到了天堂，自己……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要回紧急事务部一趟。”慕子言站起身。 　　加百列一怔：“我以为你会急着去第四界。” 　　慕子言脚步顿时一顿，声线依旧是漠然的：“为何我要去第四界？” 　　加百列定定地看着慕子言：“你……”片刻后她释然地笑了：“如果你真的不记得了，何必要赶去紧急事务部呢？我们欢迎你回到天堂。” 　　对于这样的答案，慕子言只淡淡摇了摇头：“谢谢。” 　　委婉的拒绝。 　　他记得自己曾经应下要回到紧急事务部，他同样记得……路西法和米迦勒都在第四界。 　　然而这似乎与自己并没有关系。 　　完全没必要火急火燎。 　　良久，加百列为他打开大门：“沙利叶，”女子的声线似乎是经历了片刻的犹豫方才淡淡笑道：“有些事，你或许还是想起来的好。” 　　慕子言闭了闭眼：“好。” 　　他知道加百列在说什么，在自己被封印的时间里，所有被消除的记忆，只有自己与路西法之间的感情。 　　无论是爱是恨，总该做个了断。 　　慕子言回到紧急事务部的时候，玛门正坐在他的桌边。 　　“你回来了。”玛门看过去，便微微蹙起眉头：“你是沙利叶。” 　　“我是。”慕子言并没有隐瞒。 　　“那么……”玛门豁然起身：“你还要去第四界么？” 　　慕子言微微笑了笑：“我需要知道为什么要去第四界，我要和路西法决战？” 　　…… 　　玛门惊呆了。 　　他想到过那么多种结果，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慕子言会站在自己的面前，言之凿凿地说着：“我要除掉路西法。” 　　这就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样稀奇，或者—— 　　“这句话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宙斯说要从良，”玛门啧啧道：“这么多年，你终于下定决心了？” 　　“路西法堕天那一日，说了什么？”慕子言淡淡问道。 　　他感觉这一切不像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却又确确实实属于自己的声音。 　　玛门摇摇头：“你自己去问他，以你的实力，或许打开结界并不是难事。” 　　他说完这一句便不肯再说，径自转身往门边走，走到门口又是一顿：“当然……” 　　他回过头来，懒洋洋地笑道：“如果你除掉路西法，我是非常赞成，因为那样地狱财产有一大半都会是我的，等同于是我掌握了地狱……”他话锋一转：“可是我想，或许你会后悔也说不定。” 　　慕子言没有答话。 　　许久，他抬起手，单手撕裂了虚空。 　　慕子言身后，莫切尔一脸震惊地出现，又小心翼翼地缩回了缝隙里。 　　他听到他的主人用一种让人陌生却又熟悉的语气开口了：“莫切尔。” 　　莫切尔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挪步出来：“主人。” 　　“看好这里。”慕子言说道，眼底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手中，生命果闪烁着小小的光芒。 　　莫切尔盯着陌生的慕子言看了片刻，方才小声问道：“主人，您要去救路西法殿下了吗？”、 　　“……为何我要去救他？”慕子言顿觉心头一阵无言。 　　我为什马要去救他？ 　　我不是应该要去宰了他的么？ 　　最不济也是同归于尽才对吧？ 　　“啊……”莫切尔睁大了眼：“那么主人您……” 　　慕子言沉默片刻问道：“我和路西法是什么关系？” 　　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听到诸如“仇敌”“不共戴天”之类的词语…… 　　哪怕是“上司与下属”也还说得过去。 　　但是莫切尔睁着大眼睛想了半天，最后终于开口了：“大概是知己或者……爱人之类的吧？” 　　慕子言一脚踏入虚空，唰地不见了！ 　　“欸？！”莫切尔十分惊呆。 　　肿么就走了呢？！我其实还没有说完！ 　　慕子言觉得自己真是非常惨，因为惊吓过度，他还没有确定结界的入口就冲了进来，以至于现在两眼一抹黑，完完全全看不见了好么！！！ 　　好在已经恢复了天使的力量，他轻轻挥了挥手，一个柔和的光球在掌心浮了出来，像是夜明珠一样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他正在细致地打量寻找出口，就听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响在耳畔：“你怎么来了？” 　　那声音淡漠而冰寒，却又带着十足的傲然。 　　路西法。 　　“我记得让玛门看住你……” 　　黑暗之中，只有柔柔一点光。 　　路西法的手指覆在慕子言腕际，带出疏冷却又紧张的力度。 　　慕子言蓦地微笑：“看来你还没死……” 　　他手心微微一翻，毫不客气地将路西法擒住。或许是因为刚刚恢复天使的力量，也或许是因为路西法消耗过度，再或者……是因为他的毫无防备。 　　这一次，路西法微微凝眉：“你记起了？” 　　良久，他用低沉的嗓音唤他的名字：“沙利叶。” 　　那声线有些低微的喑哑，是从来没有过的，属于地狱魔王式的紧张。 　　☆、不识时务是不好的 　　慕子言微微笑了：“你看起来似乎很紧张。” 　　路西法没有作声，他的手不动声色地缓缓移动，手中的末日审判汇聚成形。 　　片刻，手被慕子言毫无悬念地擒住：“末日审判？你还要用它再对付我一次？” 　　不知为何，从来不犹豫的路西法手上微微一顿，就是这片刻的忐忑不安，慕子言一把抓过路西法向后一摜，这动作太快太敏锐，以至于路西法几乎猝不及防。 　　“慕子言！”他厉声喝道。 　　下一秒，末日审判在手中幻灭成灰。 　　“或许你该叫我沙利叶，那才是我的名字。”慕子言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而知，唯一的感受就是满腔的怒火。 　　怒意太盛，几乎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沙利叶本就是双面天使，一方面代表天堂，另一方面却满满都是黑暗。 　　而黑暗的那一面，何尝不是被路西法逼出来的？ 　　想到这里，慕子言手上的动作愈发狠绝，几乎想要置路西法于死地。 　　“你以为你能够战胜我？”路西法冷声问道。 　　他的声线恢复了固有的孤傲与决然。 　　慕子言微微笑了：“或许地狱魔王记起了我们的纠葛，”他稍稍顿了顿，留出了足够想象空间方才慢条斯理地说了下去：“可是我忘了。” 　　路西法疑惑地停手，被慕子言毫不客气地一拳砸在鼻梁上。 　　嘶—— 　　这种人类打架斗殴的野蛮方式，别说，还真是挺疼。 　　路西法冷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与我决斗？” 　　“决斗？”慕子言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摇摇头：“不，我只是觉得很生气。” 　　…… 　　尼玛！ 　　搞得像是要杀人一样！ 　　路西法忍住心底的咆哮，尽量和颜悦色地安抚眼前这只暴躁的小兽：“或许你该仔细理顺一下思路。” 　　“好，路西法，你当时堕天前是不是许诺过我什么？”慕子言认真回忆。 　　路西法抽抽眉头：“你不理顺思路也没关系。” 　　他说完这一句，慕子言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再次攻击上来！ 　　简直不给人留任何余地！ 　　十分地不念旧情！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米迦勒的声线响在耳畔，他的目光定格在路西法身上：“路西法，他想起来了？” 　　又一次将慕子言彻彻底底的无视。 　　不知为何，慕子言忽然觉得有些愤怒。 　　他手上动作愈发快了起来，不防被路西法一把抓住向后掩去。 　　那是一个习惯的保护动作，在慕子言还没恢复记忆之前，路西法这个动作……实在是太过顺手，几乎成为了身体的本能。 　　“看起来他很恨你，你还在保护他，”米迦勒凉凉笑道：“现在的他属于天堂，路西法。” 　　慕子言蹙蹙眉，没有作声。 　　路西法沉默片刻开口道：“他是慕子言。” 　　像是在肯定什么。 　　抓住自己的手微凉，不知是不是出于紧张。 　　慕子言垂下眼去，半晌没有开口。 　　米迦勒沉默片刻，僵硬地转了个话题：“第四界的王迄今没有出现，他一直用恶劣的季候逼我们出来，事实证明，他就要成功了。” 　　“宙斯呢？”路西法问道。 　　米迦勒冷冷地皱眉：“你认为我能看到他？” 　　“很好，”路西法嘲道：“既然你并不打算参与其中，或许回到天堂也是个好选择。” 　　米迦勒翅膀猛地打开，又悄然阖上收紧：“你为什么要来，路西法，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路西法看向慕子言，半晌方才闭了闭眼：“与你无关。” 　　和当年对自己说的话一模一样。 　　慕子言在心底默默点了个赞。 　　情商低什么的，真是十分伤不起。 　　果然，米迦勒的脸又一次黑了。 　　这位大天使站在那里十分愤怒地盯着路西法看了半天，最后冷漠地抿紧嘴唇：“很好。” 　　他挥翅而去，动作有一点点微妙的僵直。 　　“他受伤了。”慕子言提醒道。 　　路西法豁然回头：“你在对我说话？” 　　慕子言闭上嘴，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好好像是在和路西法打架。 　　到底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路西法摇摇头：“你不该来这里，如果有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也可以等我回去。” 　　“气候怎么了？”慕子言问道。 　　路西法皱眉：“我想你并没有听懂我说的话。” 　　“米迦勒说过气候不适合你们，或许你知道原因。”慕子言难言地坚持。 　　“这里的气候不适合天使，同样不适合堕天使，你……”路西法看着精神十足的慕子言，忽然眉心一皱：“你似乎是个特例。” 　　双面性的慕子言，或者更加严格地说，双面性的沙利叶。 　　是这里唯一一个例外。 　　实在是让人不多想都难的存在。 　　“或许第四界的王就是在等我前来。”慕子言沉默片刻道。 　　“那么你更加……”路西法本想说更加不能去，接收到慕子言的目光又转换了说法：“要去么？” 　　第一次，他将选择权交给了慕子言。 　　不仅仅是慕子言在改变，同样的，路西法也在改变。 　　这样的改变悄无声息，却又着实无处不在。 　　慕子言垂下眼：“如果我不来，你们打算继续待在第四界吗？”他抬眼看向路西法：“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印象之中你并不欠宙斯人情。” 　　路西法眉心一动，半晌没有开口。 　　这样的沉默却是无声地印证了什么，慕子言盯着路西法看了半晌，释然笑了：“你是因为我的事？” 　　路西法依旧没有开口。 　　有些时候，沉默并不一定是高冷，也可能是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 　　第一次，慕子言想，或许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路西法的头。 　　如果按照路西法的一贯习惯，这根本就是挑衅！ 　　赤果果的挑衅！ 　　绝对是下一秒就要被宰掉的节奏！ 　　然而路西法只是稍稍向后退了一步，目光微带不满。 　　他冰冷的目光在慕子言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化作无言的偏开，语气僵硬地说着：“你或许误会了。” 　　“谢谢你，路西法。”慕子言笑了。 　　他想，得到沙利叶的记忆或许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自己的情商好像提高了。 　　片刻后。 　　“我需要一点时间了解第四界的事情。”慕子言说道。 　　“好。”路西法点点头。 　　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慕子言便了解了现下第四界的大概局势—— 　　第四界的王本是那场天使与堕天使大战中的余辜，他代表天使出战，无奈乱战中被伤，醒来时已经无法返回天堂，身上又带着堕天使的伤口，从此沦为半天使半堕天使的尴尬存在。 　　他勉强定居在第四界，无意中收留了大多四界之中的尴尬存在后，野心不断膨胀。 　　也正是因此，他在第四界藏踪匿影极为方便，现下更是拥有了第四界完完全全的掌控权。 　　“我假设……”慕子言蹙眉：“他能够控制第四界的风光水影？” 　　“不是假设。”路西法点头：“就是可以。” 　　在别人的地盘打架本来就略难，现在碰上一个可以操纵元素的，就更加纠结了好么…… 　　慕子言皱皱眉头：“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被牵涉进来？” 　　路西法看了慕子言一眼，默然转过头去：“你的问题很多，”他微微笑了笑，看起来有些恶质：“还好我没打算回答。” 　　……泥煤。 　　“能够以一己之力对付你们所有，他很厉害。”慕子言冷静分析，试图排除路西法的干扰。 　　转过头去，发现路西法正定定地看着自己，这样赤果果的目光让慕子言一怔：“怎么了？” 　　“你似乎不大一样了。”路西法淡淡道。 　　没有任何情绪。 　　也正是因此，慕子言没办法进行分析，他只能微笑着摇摇头：“路西法，人间改变了我很多。” 　　“你更像是一个人类，习惯了情绪这种无用的东西。”路西法到。 　　这一次慕子言伸手直截了当地撩起了路西法的头发，神色淡淡：“如果我没有控制好我的情绪，我现在一定正在和你决斗。” 　　路西法皱眉，表情有一点点费解，不知为何，慕子言忽然觉得这样的表情看起来很有趣。 　　很少有人能够撩拨起地狱魔王的情绪，慕子言想到这里，伸手将路西法的头发绕了一圈，满意地看到某人脸色微微一僵。 　　“慕子言。”路西法蹙眉。 　　看着慕子言一脸的无辜，地狱魔王声线喑哑：“你最好想到后果……” 　　下一秒，非常不识时务的慕子言被一把按到墙上。 　　壁咚—— 　　☆、第32章 奏是个蛇精病 被按住的姿势微微带着一点点暧昧不清，慕子言咽了口口水，伸手推了推近在咫尺的路西法。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一定短路了，不然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太适合杀了他。 地狱魔王不会死，但定然会遭遇重创。 “看来你很紧张。”路西法微微笑了，他的笑容满是恶质。 慕子言终于寻回了自己的情绪，他手中，月光缓缓凝聚成形：“放手。” 路西法看着慕子言：“你是慕子言，还是沙利叶？” 这问题听起来有点蠢，慕子言还没来得及嘲讽，路西法自己已经放弃了：“算了，你是谁对我而言没有区别。” 他的声线愈发冷淡下去，片刻，他伸手拍了拍慕子言的脸：“我来这里，是为了寻回你的神力。” 这个轻飘飘的动作，再加上路西法平静的语气，没来由地让慕子言大脑泛起波澜。 “谢谢。”他微微偏开头，小声道。 路西法盯着慕子言片刻，微微笑了：“挺乖。” 这个词真的适合用在我身上么！ 慕子言觉得略抓狂，再看过去，路西法伸出一只手：“跟上我。” “不必了。”慕子言低咳一声：“大概等下有人要寻我。” 路西法闻声眉心一蹙：“你是说第四界的那个？” 他从来不称第四界为王，慕子言听得分明，只笑笑道：“这是个好办法。” 自己不过去一趟的话，这件事总归是没有尽头。 “你看，结界封掉以后，除了我没有进来的旁人。”慕子言解释道。 路西法蹙起眉：“如果是这样，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依旧是固有的固执，声线微带凉薄，慕子言听在耳畔却也不难受，只问道：“你这算是担心我？” 路西法脸色微微一僵，很快恢复了正常：“你是这样期待的？” “或许这是我该问你的问题。”慕子言耸耸肩：“没关系，等下我就回来。” 还没等路西法答话，他眉梢微微一挑，一闪身从慕子言身旁离开，再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光着屁股的兽人王。 出场方式太奇葩，慕子言觉得略为头疼。 “……你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慕子言揉揉眉心。 “我我我是王派来的！”兽人王拎起裤子，表情可委屈地看向路西法，尼玛简直奏是强盗！ 路西法冷淡地别开头：“如果有强盗对你有非分之想，一定是眼睛瞎。” …… 嘤。 慕子言哭笑不得：“你来找我？” “王请您来一趟。”兽人王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路西法，觉得自己就这样喜气洋洋地来了真是太不明智了！ 慕子言下意识看了一眼路西法，回应他的是路西法非常笃定的眼神，慕子言只好叹了口气：“我很快回来。” 路西法表情依旧非常不满。 兽人王简直大喜，直截了当地躲到了慕子言的身后，十分机智地探头：“那我们这就走！” 路西法微微颔首：“可以！” 下一秒，他伸手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速度将兽人王从路西法身后拎出来打了一顿！ 非常不留情面！ 非常暴力可怕！ 兽人王拎着再次被打掉的树叶裤子泪流满面：“这非常环保！”所以你不能这样！ “空气也很环保。”慕子言下意识补充，接收到兽人王哀怨的小眼神，忍笑闭嘴。 想了想，他看向路西法，略为尴尬地补充一句：“你不用担心。” 路西法眼神简直要冒火。 似乎当慕子言找回了沙利叶的记忆，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么迅疾，几乎让人难以想象。 路西法垂下眼：“去吧。” 慕子言没做声，只对兽人王微微颔首。 兽人王正待拉起慕子言的手离开，就见路西法伸手将他一拦，可怜的兽人王立刻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实力对比太过强硬简直悲惨。 “慕子言。”路西法叫着他的名字。 不是沙利叶，而是慕子言。 慕子言微微一怔，转过头去。 过往的所有记忆即使没有情绪，依然历历在目。 他没办法忘记与路西法相关的一切，正如他一直将所有爱恨藏在心底。 路西法负过他，也帮过他。 太过纠缠纷争，没办法在一时之间解决。 就在这一瞬的犹豫，路西法轻轻抓起慕子言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 没有印迹，甚至温度也在片刻之间消散。 一个法国式的吻手礼，没有任何缱绻的意思。 慕子言却还是微微怔住了：“你……” 路西法摆摆手，毫无留恋地放开：“去吧。” 慕子言没再做声，只微微颔首：“嗯，”犹豫一秒，他笑了笑：“等我回来。” 兽人王一直捂着伤口在旁边看，想要覆上慕子言的手换了个角度，直接放在了臂弯一拽，形成一个不那么暧昧的姿势。 片刻的天旋地转，两人在一个屋子落定。 慕子言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就听兽人王道：“王很愤怒，你最好稍微小心一点，还有……”他犹豫片刻道：“这里是结界之外，你即使记住位置也是没有用的。” 慕子言一怔，下意识看向兽人王：“你是被胁迫的？” 兽人王眼眶微微一热：“我爱好和平。” ……这种话从兽人王这个曾经将精灵王打的半死的人嘴里说出来真是非常没有可信度！ 尤其是慕子言还知道为神马他爱好和平！ 面对慕子言十分纠结的表情，兽人王只是摇摇头好脾气地笑了：“我知道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是……王的确很生气，刚刚没看错的话，路西法给你的是……” 第四界的王骤然出现，兽人王猛地闭上了嘴，对慕子言做了个手势。 那手势做的十分惶急，在慕子言看清之前便匆匆退了下去！ 十分悲剧！ 小屋前只剩下慕子言和第四界的王。 第四界的王穿着一声灿烂无比的华服，看起来有点民国时期军阀的样子，而他的唇角微微弯起，似乎很感兴趣地看向慕子言：“你的记忆恢复了，沙利叶。” 慕子言一怔：“可是我对你没有……” 他猛地顿住，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你是米耶安，”慕子言冷冷看着米耶安，片刻后冷淡地笑了一声：“或者我该叫你……莫尼路？” 手背上，路西法的吻痕微微泛着灼热。 慕子言不知何故，却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心安。 面前的人唇角深深弯起，露出一个嚣张的笑容仰天长啸：“看来你想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简直奏是个蛇精病！ 　　☆、第33章 不怀好意的人 在慕子言对紧急事务部并不算充分的认知里，莫尼路并不像是现下这样，即使是在第一次来到第四界的时候他曾经露出过本来面容，也因为那模糊的妆容而变得分辨不清起来。 那个沉默寡言，和莫切尔一起的地狱事务官。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衍生了俘获第四界的野心？ 慕子言想不起，对莫尼路潦草的了解并不能帮助他什么。 然而对米耶安，他却是记得的。 那一场混乱中，米耶安是跟随路西法的堕天使，完全不同于属于光之序列的自己。 不……不对…… 沙利叶当时，似乎也是笃信着路西法的。 为何最后会归属于光之序列的阵营？ 忽如其来的记忆插曲让慕子言露出微微痛苦的表情，米耶安却是欢喜地笑了：“看来你想起来了。” 他的大笑声哑然而止：“你还好吗？” 手轻轻伸出，试图温柔地碰触慕子言的脸。 慕子言神色一凛，伸手狠狠将他拍开：“你控制了我。” “并没有，”米耶安脸色一变：“一直以来能够控制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这句话倒是话中有话了，慕子言抬头看向米耶安，试图套一些话：“我记得那一场混战，你放弃了成为堕天使。” 那一场混乱之中，心思动摇了的，最终大多没有成功堕入地狱，而是成为了这第四界不伦不类的存在。 听到了这句话，米耶安脸色一冷：“明明是被路西法放逐了，我们被他作为弃子，放逐到了这里。” “不，当时的我们并不知道第四界的存在。”慕子言摇摇头。 米耶安却恍惚地笑了：“沙利叶，不然你以为，你为何出现在此处？” 慕子言尽量控制心底泛起的波澜，一言未发。 米耶安却带着诡谲的笑容说了下去：“如若不是当时的路西法在最后一刻放弃了带你一起堕入地狱，你早不该是光之序列的天使，看来这件事……你还是没能想起来，在逃避么？” 字字诛心。 慕子言其实隐约记得，在最后那一天，自己曾经与路西法有过一段对白。 时隔千年，依然剜心蚀骨。 为什么…… 为什么在最后的一刻，居然真的被放弃了？ 即使是今天，慕子言也相信遵从自己的内心，一定会选择追随路西法堕入地狱。 自己代表的，从来都不是光明啊。 然而最后一刻，这样的自己究竟被路西法丢弃在天堂，代表光之序列出战，与路西法遥遥相望，至死方休。 他们都没有死，事实上相隔千年的他们，重聚了。 可是依旧回不去了啊。 那千年被洗去记忆的空白，自己消失的神力，空虚的心，尽数显明了两人难言的隔阂，什么都弥补不了了。 慕子言脸色愈发难看，米耶安笑了：“看来你想起来了，如何？不如……和我一起对抗路西法？让他曾经亏欠我们的，一一偿还？” 不知过了多久，慕子言终于开口：“你要怎么对付路西法？” 米耶安一怔，盯着慕子言的表情带着些许怀疑：“你是来试探我的？” 慕子言没有答话，只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米耶安。 米耶安摇摇头：“如果你没办法证明你的诚意，我或许也没办法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莫尼路，”慕子言沉默片刻道：“我对路西法没有感情，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所有的事情我都记得，可是我早就记不起所有的爱憎。” 米耶安微微一怔。 慕子言笑了笑，笑意有些淡：“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没有直接答应你，因为我或许已经没有那么恨他了。” “很好，”米耶安竟然爽快地笑了，丝毫不似作伪：“如果你恨他，这件事或许还不适合你，沙利叶，你同以前一样不会骗人。” 掌管着月光的能力，沙利叶从来都是心思通透的。 不擅长演戏，不擅长骗人，所有的情绪尽数呈现在脸上，没有半点虚伪。 这样的性格让他受尽了苦头，却从来不曾改变过。 “你回到路西法的身边，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米耶安认真观察着慕子言的反应，片刻后补充一句：“你也知道，这等于是我们的一切。” 慕子言又一次沉默。 “你有充分的时间考虑。”米耶安垂下眼，安静地笑了笑。 这样子有一点点像是当年的莫尼路，慕子言没忍住怔了怔，神色表情被尽数收进米耶安眼底。 稍稍顿了顿，米耶安伸手毫不客气地覆上慕子言的手，正想说句什么，就被那灼热感瞬间烫了一下：“嘶——” “怎么？”慕子言回过神来，就见米耶安的手心满满一片黑色灼伤的痕迹，甚至还冒着烟！ 十分恐怖！ “路西法那家伙，占有欲还是那么强。”米耶安蹙眉冷冷道。 “我有一个疑问。”慕子言忽然道。 米耶安一怔，将手放在桌下毫不在意地点点头：“说。” 慕子言微微笑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神力？” 米耶安脸色一沉：“你在怀疑我？” “并不是怀疑，”慕子言道：“上一次来第四界的时候，你说过你并不喜欢我。” 即使语言可以伪装，眼神不会骗人。 所有的情绪尽数彰显在当时的米耶安眼底，慕子言自信绝对不曾看错。 心思通透的人，对旁人的所有心机同样看得分明。 他能看到路西法的担忧，同样能勘透米耶安的不怀好意。 半晌，米耶安冷淡地笑了：“所以你不曾信过我。” “我需要一个理由。”慕子言安安静静道。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米耶安简单地引述。 慕子言沉默半晌点点头：“对付路西法，就是我们当下共同的利益。” 没来由地，他想起很久以前米耶安还是莫尼路的时候，他和莫切尔一起无忧无虑地叫着路西法“殿下”，那时候路西法尽管没有言语，对他们还是足够照拂的。 代表傲慢的路西法，尽管有着地狱魔王的名声，却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米耶安看了慕子言良久，满意地笑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自然。”良久，慕子言笑了笑，和米耶安象征性地握了握手。 　　☆、第34章 慕子言的复仇 那一天，米耶安对慕子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相信我。” 多么讽刺。 从前慕子言最喜欢对别人说的话，在人间的时候不管谁托付的事情，换来的都是慕子言含笑温和的言之凿凿。 而现在，米耶安用那尽可能真诚的表情一字一顿说出的“相信我”，换来的只有慕子言淡淡的回应：“嗯。” 到底该相信怎样的人呢？ 重新面对路西法的时候，尽管看得出路西法下意识的掩饰，慕子言还是看出了他一瞬间的如释重负：“你回来了。” “回来了。”慕子言对这样温情的对白稍微有点不适应。 路西法盯着慕子言看了片刻，没有将这样的对话继续下去。 半晌，他转移了话题：“如果我是你，我会尽快回到紧急事务部。” “你在担心我和他做了交易。”慕子言看向路西法，语气轻松。 这样的语气没来由地让路西法有点恼火，尽管这情绪在他的眼底不过是一闪而逝：“如果你希望，没错。” “是你的人，路西法。”慕子言毫不在意地全盘托出。 路西法看向慕子言，几乎没费任何力气地笑了笑：“莫尼路？” 这一次轮到慕子言惊讶：“你全都知道？” 如果全都知道，没道理由着他优哉游哉这么多日子，地狱魔王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代名词。 “刚刚想到的，”路西法淡淡道：“不过不要紧，如果摧毁了第四界，也就不存在第四界可笑的王。” 慕子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旁边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实在是该死的熟悉：“不行。” 米迦勒。 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慕子言眉心不自觉地蹙起来。 米迦勒依旧对慕子言视若不见，只盯着路西法道：“这是不可能的，破坏第四界的存在会破坏四界平衡。” 他看起来行动有些费力，显然是受了伤的缘故。 路西法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只淡淡道：“如果你没有更好的办法，最好还是不要干预。” 哦…… 慕子言在心底抑扬顿挫地哼唧一声，绝对就是关心！ 路西法式的关心。 米迦勒没做声，他只是沉默地坐在一旁，后面的羽翼没有完全收起，在后背上划出好看的弧度。 慕子言盯了片刻，忽然有些好奇自己的羽翼。 到底是堕天使一样的黑色，还是天堂一样的纯白？ 这个问题没有干扰他太久，因为下一秒，一声销魂的呻吟就传了粗来！ 在这种地方实在是诡异非常！ 慕子言下意识跳了起来摆了个战斗姿势！ 路西法有些讽刺地挑起唇角：“你没有神力，是打算直接扑上去压死他么？” 慕子言默默收回手，尽管没有神力，可是力气的确比以前大了很多好么！ 压死什么的也未必不可能！ 万一是个侏儒呢！ 下一秒—— 宙斯一脸郁卒地出现，身后跟着志得意满的哈迪斯。 众人：…… 片刻后，慕子言非常含蓄地点点头：“恭喜你哈迪斯，你终于众望所归地将宙斯给上了。” 正面上什么的不要太客气。 宙斯一脸惊悚地看向慕子言：“你这是想到了什么？” “没关系，我们什么都没想到。”慕子言一脸纯真无辜。 宙斯紧忙摆手：“不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一般来说，在电视剧或者小说中，这种情形就代表了默认，大家都非常有经验地别开了头。 哈迪斯忍笑：“说说你的发现。” 尼玛简直奏像是霸道总裁爱上我！ 宙斯觉得自己真是十分倒霉！ 为何如此倒霉！ 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正常地开了口：“嗯，没错，我的确是有些发现，你的神力可能找到了，当然……还有你与路西法之间的那些事。” 犹豫片刻，宙斯这样说。 尽管很好奇刚刚那各奇怪的声音，但是明显这件事更为重要！ 慕子言立刻被吸引注意力：“怎么回事？” 刚刚和米耶安的见面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第四界的筹码，不大可能直截了当地放在这里。而如果能够直接放在这里的，八成也是个骗局。 久久的，没有人开口。 路西法淡定地别开头，一言未发，仿佛这件事与他全然无关。 所有的目光都集聚在慕子言身上，让慕子言多多少少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很快被一声淡淡的声音取缔了：“去吧，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也算是我的诚意。” 米耶安。 不知为何，慕子言忽然想起临行前的那一句，米耶安的“相信我”。 响彻脑海。 下意识地，他看向路西法，就听脑海中那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没错，你的回报我稍后再来取，那是我们共同的目标。” 半晌，慕子言转向宙斯：“告诉我地点，我去看看。” “或许是陷阱，你现在没有神力，还是……”宙斯看向路西法，路西法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这里，正和米迦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看起来相谈甚欢的养子，宙斯只好扭回头来，差点咬着舌头：“我和你去？” 慕子言乐了：“不用，谢谢你。” 哈迪斯点点头：“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生物，你去也可以。” 不知道为什马，忽然觉得哈迪斯淡淡犀利是肿么回事？！ 慕子言被这想法吓了一跳，点点头顺着宙斯指的路线就去了。 这一边依旧一片静寂。 半晌，宙斯走向保持沉默的路西法：“他和米耶安做了交易。” “我知道。”路西法的声线是十足的傲然。 宙斯瞪眼睛：“你的下属叛变了，现在你的相好也叛变了！” “谁说他是我相好？你从哪里学来的烂俗词汇？”路西法冷淡问道。 这一次他的目光终于和宙斯对上，看起来含着三分愠怒七分淡然。 宙斯摇摇头：“不仅是我，你可以问问米迦勒，天堂都怎么说？” 路西法没做声，米迦勒微微颔首：“没错，大家都觉得你对沙利叶的占有欲非比寻常。” “和我很像。”宙斯点头。 路西法看了宙斯一眼，冷笑道：“相信我，没有人希望感情和你很像。” 宙斯眨眼睛：“怕太有魅力么？” “不，”路西法循着适才慕子言走过的路而去，路过宙斯时淡淡抛下几个字：“你太缺爱。” 宙斯站在原地良久，慢慢伸出手挠了挠头，嫉妒明明奏可以直说！ 你们这些虚伪的坏淫！ 哈迪斯同情万分地看向宙斯：“我觉得路西法说的很对。” 就说你们不是人了！ 宙斯愤怒地转向哈迪斯：“你刚刚为什么掐我屁股？” 简直义正词严！ 简直有碍尊严！ 哈迪斯望望天：“掐你屁股？那么猥琐的事情不是你自己才做的出来么？” “我哪里猥琐了？”宙斯大怒。 哈迪斯微微一笑：“我试试你屁股的弹力还好不好。” ……尼玛。 明明就是你比较猥琐！ 看着又一次打起来的两人，米迦勒默默收起翅膀，决定换个地方养伤。 或许跟去看看路西法和沙利叶也不错？ 他这样想着，一路跟了上去。 此时的慕子言并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像是一场荒诞剧一样，狗血淋漓。 现在的他正站在一口枯井前，犹豫着挠了挠头发。 要不要跳下去，这是个问题。 枯井里面有很熟悉的感觉，可是没事闲的往一口枯井里面跳感觉略蠢！ 万一后来证实这根本就是个陷阱自己死的真是太倒霉了！ 半晌，慕子言握了握拳头，一跃而下。 耳边响起呼啸的风声，墓子垭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口枯井，与看到的不大一样。 它近似一个无底洞，什么都听不到，耳边只有烈烈寒风，没有人，没有声音。 世界瞬间被隔绝，仿佛与世无关。 没来由地，感觉有点恐慌。 而就在这一刻，慕子言感觉得到自己的手被抓住了。 那是一双微凉的手，恰如其分地阻住了自己下坠的趋势，那温度太过熟悉，那气息太过熟悉。 路西法。 他的声线响在耳畔：“这是陷阱，相信我，跟我出去。” 慕子言还没来得及答话。 奇异的一切却从这里发生，他开始回忆，眼前恍惚闪过太多事，嬉笑怒骂，曾经与路西法的一切，所有的情绪陡然涌了上来，让人猝不及防到几乎叫出声来。 慕子言想要抓住路西法的手，却力不从心。 他带着路西法一起下坠，下坠。 那些情绪汇聚成最极端的爱与恨，最后凝聚在慕子言的指尖。 神力瞬间回归，慕子言听到自己说—— “这一次，换我亲自送你下地狱吧，路西法。” 声线中是满满的恨意，慕子言对路西法微微笑了，指尖猛地使力。 适才还抓着的手瞬间松开，慕子言看着路西法难得露出微微惊愕的表情，迅速地，迅速地下坠。 他的神色依旧没有痛楚。 尽管慕子言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全力以赴的一击。 百分之百的神力，来自于月光之神沙利叶。 这一次，换我来抛弃你，请让你也尝试一次，被抛弃的无望的滋味。 　　☆、第35章 我相信你 片刻后，米耶安在旁边一闪而现，他单手提起慕子言微微笑了笑：“合作愉快。” 慕子言拍开他的手，一跃而上。 他沉默地来到地面，看向米耶安问道：“为什么他上不来？” “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为他设计的。”米耶安淡淡笑了。 “这里并未通往地狱。”慕子言道。 米耶安的脸上掠过一丝玩味的笑：“为何我要放虎归山？既然那么傲慢的路西法肯纡尊降贵来到第四界，自然没有回去的道理。” 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莫尼路，不知何时有了伶牙俐齿的能力。 “你打算与宙斯、哈迪斯还有米迦勒作对？”慕子言问道。 米耶安终于看向慕子言：“你觉得我的胃口很大？” 慕子言没做声。 米耶安摇摇头：“结界已经打开了。” 慕子言忽然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这么大的一个局，真的仅仅是为了路西法么？ 他不相信。 如果说米耶安全部的野心只在于路西法身上，才真是最大的怪事。 米耶安拍了拍手：“当然，这里也会成为新的结界，我期待着路西法破土而出的那一天，”他看向慕子言，仿佛只是在看向一个陌生人：“神力完璧归赵，后会有期。” 他居然真的就这样负手离去。 离开的样子很是平静，没有半点前番疯狂的表情。 慕子言头痛欲裂。 骤然而来的记忆混乱不堪，同样混乱不堪的，还有现下的他。 米迦勒来的时候，慕子言正坐在路西法掉下去的枯井旁。 那里早已不是一口枯井，而是一马平川。 米耶安对第四界的控制力几乎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选择这里作为战场，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米迦勒看着孤身一人的慕子言，微微一怔：“你在这里。” 他的声线很平静，带着那种固然的高冷。 慕子言没有抬头，只淡淡颔首。 米迦勒便问了下去：“路西法没有跟过来？” “这是我和他的私怨，”慕子言淡淡笑了笑：“似乎与大天使长无关。” 他的声线同样是凉薄而冷淡的。 不知为何，这个声音这个语气，像极了路西法。 米迦勒这样想着，心底不祥的预感更深了几分。 “你在担心他？”慕子言忽然问道。 米迦勒眨眨眼，神色淡然自若：“他若是死了，我会更加愉快。” “很好，你如愿了。”慕子言颔首。 他说完这句话便站了起来，神色依旧是平静的。 这样的平静让米迦勒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静静地看向慕子言，试图从他的神色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端倪。 然而他终究未能如愿。 因为慕子言太过平静，仿佛一潭死水，再无半点波澜。 米迦勒淡淡颔首，一瞬间消失了踪迹。 此处又一次只剩下慕子言一个人了。 不……此时的慕子言，也没办法称为一个人。 没有任何生物从旁经过，他自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仿佛就要和第四界空虚的空气融为一体。 半晌，他似乎听到了井下传来了一点动静。 站起身，慕子言看不到自己的眼，所以也看不到目光中一闪而逝的惶然。 没有声音，没有任何一点波澜起伏。 一切还是安静的，仿佛有什么正在死去。 他只好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飞灰，一步一步朝着结界的开口走去。 遥远的王殿。 米耶安最后遥遥看了一眼慕子言，微微笑了：“果然是个懦夫，和你一样。” 兽人王一脸苦逼地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好像总在躺枪。 “你似乎对他说了一些话。”米耶安忽然说道。 兽人王一怔，这才恍然：“不不不王，我只是……” “你在同情他，事实上你并不希望看到我这样的手段。”米耶安含笑道。 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讽刺，有些讥嘲。 兽人王沉默半晌，鼓起勇气挥舞着自己的锤子：“你要知道，这并不是正流手段。” “你可以说说看，什么是正流？” “爱与和平。”兽人王觉得自己简直奏是神圣无比！ “噗。”米耶安笑得差点喷茶：“这句话你或许应该和他说，他不正是教给你这句话的人么？那么现在的他正验证着一句话。” 兽人王委委屈屈道：“爱与和平。” “不，”米耶安神色狰狞：“是睚眦必报。” 慕子言大步流星地朝着结界开口走去，米耶安再不愿看。 他仿佛是一颗已经利用完毕的棋子，如果不是看在他的顺从份上，他或许会考虑毁了他。 当然，刚刚恢复神力的沙利叶，想来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如果当时不是太过信任路西法，也不会落得被遣送人间消去神力的命运。 这是上帝的试炼，同样是一种惩罚。 遵从爱与和平的恶魔？ 听起来简直是太可笑了。 米耶安看着旁边不知在想着什么的兽人王，忽然开口道：“精灵王怎么样了？” 兽人王摇摇头：“不知道。” “哦？”米耶安若有所思地看向兽人王：“所以你并不是喜欢他？” “怎么可能啊！”兽人王觉得自己被戏耍了！“我喜欢的明明奏是你啊！” …… …… 米耶安囧囧有神点点头：“……谢谢。” “不不不我说的其实是我自己。”兽人王表情略尴尬。 没关系。 米耶安忍住心底的愉快心情，默默转开头。 “对了，你不是喜欢慕子言么？”米耶安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兽人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那是神。” “那么我呢？”米耶安觉得这话题有必要深入一点！ 当然必须不是因为吃醋！ 而是因为自己其实也可以很神！ 兽人王非常认真地思索一番：“你可以变男变女，所以这个在人间叫什么来的……嗯，好像是人妖？” 尼玛！ 接下来，宫殿里响起了不怎么和谐的各种殴打呻吟声，片刻后，兽人王被残忍地丢了粗去！十分倒霉！ 此时的慕子言却并不在结界入口。 他正站在那口枯井前，若有所思地嘀咕着什么。 半晌，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在找我？” “你有点慢。”慕子言转过头。 路西法熟悉的冰封神色难得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你并没有说过要找我。” “……”慕子言没答话。 这是属于他们的默契，莫尼路的很多事，或许只有在路西法不在的时候才能看得分明。能够借此机会恢复慕子言的神力也是好的。只是慕子言不知道，在那一瞬间，路西法会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思。 好在这一场豪赌，他们并没有输。 路西法伸手，轻轻覆上慕子言的手背：“看来并不是多此一举。” 他掌心覆住的地方微微发烫，慕子言微微怔住：“是你上次……” “没错，是我的吻，或许下一次应该换个地方。”路西法淡淡道。 这句话歧义略大，慕子言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那一瞬间，”路西法忽然开口：“你是真的打算困住我？” 这句话并不像是地狱魔王该说的话，何况他的表情几乎带了那么一瞬间的动摇。 慕子言承认，这样的路西法，没来由地让人心惊。 他只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起来：“我……我不认为你会被困住，何况如果真的被困住，也不过是当年我的境地。” 路西法深深看向慕子言，仿佛要看透他的心。 可是慕子言只是平静地回望过去，温和而笃定。 彷如那千秋的月光，没有波澜壮阔，只有柔光分明。 “我相信你。”路西法忽然道。 慕子言一怔，就听路西法说了下去：“那些事我或许没办法解释给你听，可是我希望……” 他稍稍顿住，仿佛是在斟酌自己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半晌，路西法笑了笑，冷淡的神情多出一份笑意，没来由地好看：“我希望你也能相信我。” 并不因为其他，只是因为除却你我，再没人有这样的默契。 没有人能够不需要语言便了解一切，只有你我。 这样的默契，从千年前，一直至今。 慕子言凝视路西法良久，方才微微笑了：“自然。” 如果不信你，不会在这里等你至今。 “他看不到我们？”慕子言问道。 路西法的神色愈发冷漠下来，变脸速度简直堪比川剧！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我也不必再回到地狱了。”他冷冷道。 慕子言笑了：“我们的计划也可以继续了。” “当然。”路西法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来，慕子言摇摇头：“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那么……这一次便靠你了。”路西法的语气听不出几分戏谑几分认真。 轻飘飘的一句话，慕子言心头微微一荡。 再看过去的时候，路西法已经神色自如地牵过他的手往前走了。 尼玛。 必须反省。 为神马自己变回沙利叶好像气场还是被压倒了？ “我不介意让你打一顿。”路西法忽然道，仿佛能够彻彻底底看穿慕子言的心思。 慕子言掩饰性地低咳一声，就听路西法说了下去：“毕竟你应该打不过我。” 慕子言顿时停住步子，一脸假笑地看过去：“我假设我们不着急。” 路西法蹙眉：“当然。” 稍稍一挑眉，慕子言一拳揍过去！ 直接捶脸什么的妥妥的好么！ 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 慕子言的掌风毫不客气地削去路西法的鬓发，他冷着脸道：“这一次，算是偿还你欠我的情。” 路西法一怔，下意识地收住手。 慕子言则是越来越快，他掌心的光芒凛冽如玄冰，又似乎从来没打算手下留情。而路西法也并未期待他的宽恕，他只是沉默而立，没有解释，没有讨饶。 慕子言的动作很快，他一掌扬起地面飞沙，又一掌，风从路西法耳畔刮过，涩涩地疼。 路西法勉强站稳，依旧没有动用半点力量来应对。 “你最好全力以赴，路西法，”慕子言微微笑了，神色轻松而愉快：“你要知道，我并不比你弱。” 无论是什么时候，沙利叶从来不曾比路西法弱过。 他只是没有路西法那么狠，没办法亲手害了自己心心念之的人，所以注定了最后的结局。 路西法闭了闭眼：“我知道。” 他的声音平静而笃定，让慕子言的攻势微微一顿。 “你说过，我亏欠于你。”路西法道。 已经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停下的，总之，最后的最后，慕子言默然收手，路西法衣衫褴褛，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 他勉强站稳，唇角微微弯起：“不继续了？” 这话说得好像略微有些鄙视人。 慕子言在心底哼唧一声，摇摇头：“来日方长。” 这句话在路西法心头悄然而过，一身狼狈的路西法却是笑了：“当然。” 来日方长。 有的是时间弥补我们之间那千年的罅隙，毕竟生命那么漫长，有一个人天天在身旁打是亲骂是爱好像也没什么。 打住—— 半晌，路西法看着身旁平静的慕子言，心底蓦地掠过千般情绪。 不得不承认，在坠落的一瞬间，看到慕子言决绝的目光，他心底是百感交集的。 从来不曾想过，慕子言会狠下心来对付他，从来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走向这样的境地。 仿佛之前所有的担忧一朝爆发，最后定格在万丈深渊之下。 有一天，慕子言也好，沙利叶也罢，会用同他一样狠毒的手段来回报自己，这一点是傲慢如路西法，从来不曾想到过的。 坠落，坠落。 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路西法缓慢地闭上眼，准备着坠地时的全力防御。 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心已经空了，像是人间不是有一句话常言道—— 心灰意冷。 尽管足够苍凉，却恰恰符合现下路西法的心境。 从来不知道放弃为何物的路西法，第一次想到了放弃这个词，不知是为了慕子言，还是为了自己。 然而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 他被和煦的光慢慢拖起，路西法感觉得到自己的力量几乎被封印殆尽，那么这样的神力完完全全…… 是属于那个几乎不可能的人。 慕子言。 他用刚刚恢复的神力慢慢托起绝处的路西法，那光芒彷如他的人，温柔而安静。 轻轻地，唤醒路西法几乎沉寂的内心。 千年，有些时候路西法想，自己或许真的是寂寞了。 那样的寂寞可以将任何一个人吞噬，除了坚如磐石的自己。 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即使孤高之处再无他人，也定要一步一步踩着碎玻璃的路慢慢登顶。 这是路西法的信仰。 而现在，他恍惚看到了自己的光。 “慕子言。”路西法低咳一声，表情略认真。 慕子言只觉心头一震，刚想应声便听旁边响起一声疾呼：“啊路西法！我真是太高兴……” 宙斯被飞来一脚踩翻在地，忧伤无比地哽咽完了下半句：“见到你了……” 虽然现在其实不怎么高兴。 根本不知道为什马总被打！ 尼玛简直过分我明明辣么萌！ “以后记得离我们远一点。”路西法冷冷道。 慕子言下意识看向路西法，就听宙斯幽幽地扶了扶下巴：“我们？” “没错。”路西法丝毫没有掩饰：“他本来就是我的人。” 这句话说的真是丝毫没有羞涩！ 非常符合宙斯豪放的个性！ 宙斯一咕噜爬起来，顺手在哈迪斯身上擦了两下手：“那什么，你终于承认了？” “他一直都是我的人，有问题么？”路西法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慕子言伸手将路西法默默往后扯了一下：“尽快解决正事。” 宙斯立刻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慕子言，真是十分贤内助，十分值得被送去给全四界表彰！ 这样灼灼的目光让慕子言有些尴尬，只好望了望天。 这一望不要紧，慕子言觉得自己立刻就被惊呆了！ 因为兽人王就在天上以一种绝对自由落体的速度在往下掉！ 简直奏是个流星！虽然一点美感都木有！ 慕子言下意识一把扯过路西法！ 他的本意其实是好的，但素—— 因为宙斯看到的第一瞬间就隔空打了兽人王一击，路西法又被慕子言死死扯住不能动弹，所以下一秒…… 路西法被非常直接地砸中。 十分准确无误。 看着一身赤果果的兽人王一脸尴尬加无辜地看着自己，路西法冷着脸站起身，觉得简直流年不利。 连打人的心情都没有了只剩下满心的卧槽好么！ 实在非常凄凉！ “第二次了。”路西法阴测测地看着兽人王。 兽人王立刻哆嗦一下，顺手抓了一把自己差点掉下去的裤子。 就算是“空气裤子”，也绝对不能被看光！兽人也是有尊严滴！ 路西法蹙眉，伸手一把拎起兽人王：“你来做什么？” 兽人王简直就要哭了粗来！ 因为他其实并不是很想来！ “我我我是被丢过来的。”兽人王磕磕巴巴泪流满面。 路西法皱眉，拎着路西法的手稍微上移，准确无误地掐紧了他的脖子。 嘤！ 要不要这么激动！ 要不要这么夸张！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咦……”兽人王忽然眨巴眨巴眼睛，表情很茫然：“您不是死了么？” 看着路西法忽然以抡铅球的状态开始做抛物线运动，兽人王惊恐万分地闭上眼：“不不不王说会将您永远囚禁在地下啊！” 时至今日，他也没有把慕子言供出来。 慕子言有点看不下去，只好伸手拍了拍路西法的手背：“他不是自愿的。” 宙斯立刻感情无比充沛在旁边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 慕子言无奈摇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是被迫……” “米耶安审美诡异。”宙斯干净利落点评。 兽人王惊恐地睁大眼：“我心底只钦慕子言大人的。” “子言”也是你能叫的？！ 路西法干净利落地一挥手，兽人王立刻就飞走了！ 慕子言哭笑不得：“你把他打走了，我们怎么找到米耶安？” 路西法沉默片刻挥挥手，又把他给拉了回来。 灰头土脸的兽人王觉得自己简直很可怜：“我可以帮您找到王，但是希望您能帮我一个忙。” 路西法点点头：“说说看。” 他的目光简直可以杀人，兽人王压力很大地闭了闭眼握拳道：“我希望您能帮我找到我的王后！” 这真是十分简单！ 路西法松了口气，刚打算同意就听宙斯问道：“等等，几个？” “二百二十二个！”兽人王慷慨激昂。 在兽人界娶妻代表地位，兽人王觉得自己地位高极了，真是萌萌哒！ 宙斯立刻一脸钦佩：“你真是不容易。” “而且都被王抓走了……”兽人王哭丧着脸。 路西法拉起慕子言就走，觉得米耶安其实也不容易。 想要控制他人软肋简直太简单，控制兽人王还要抓二百二十二个！ 抓二百二十二头猪都很费力的好么！ 何况还是二百二十二个妹纸！ “等等，”宙斯忽然问道：“你那里……都是女孩子？” “当然不！”兽人王露出奇异的表情：“难道……你们歧视？” “说出地址，你可以走了。”路西法冷淡道。 “您答应帮忙了？”兽人王眼睛亮闪闪。 路西法盯着兽人王看了片刻：“我不介意帮你报仇。” 兽人王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一脸疑惑：“报仇？？？” “就是把米耶安杀了，这应该是你梦寐以求的事。”路西法道。 “并没有，其实我是在想，如果能收做我的第二百二十三个也不错，”兽人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因为母上一直说二百二十二这个数字不怎么吉利。” “很适合你。”慕子言抚了抚额。 兽人王信以为真：“真的？” “嗯，有特殊的寓意。”路西法言简意赅。 尽管可信度并不是那么高，兽人王还是喜滋滋地接受了。 为了爱与和平！ 一行人沿着兽人王指的路一径向前，片刻后，哈迪斯问道：“等等，他会不会骗你？” “不会。”慕子言沉默片刻道。 哈迪斯无声地挑挑眉，显然是不信服的，然而他的冷淡性子让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对这里很熟悉，”慕子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笑了笑：“我来过。” 路西法的目光无声无息地停在他身上，一言未发。 倒是宙斯耸了耸肩膀，神色淡然自若：“既然这样，那走下去就是了。” 说时迟那时快，慕子言骤然停步，一抬手一道凛然月光狠狠劈了下去！ 地面瞬间开裂，慢慢地慢慢地，露出内里的宫殿。 那动作太快，场景又太过离奇，几乎让在场的人们目不转睛。 …… “这是……”宙斯睁大眼。 “仿照你的神殿，难得有人和你审美相通。”哈迪斯嘲道。 “大概他看重的，只有你的身份。”路西法冷淡道：“相信我，没有人会将你视作奋斗目标。” 实在是十分失败的神王啊。 众矢之的什么的不要太容易。 宙斯立在旁边撇嘴，觉得自己简直躺枪。 路西法已经将目光转向了慕子言：“就从这里下去？” 慕子言的目光在他面上不动声色地停了一瞬：“对。” 路西法沉默着蹙蹙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慕子言做了什么决定，这决定十分关键然而此时…… 他什么都不曾说。 这样的感觉让路西法有些不满，却也没办法道与人知。 “走吧。”他伸手递给慕子言。 动作中十足的坚持让慕子言无奈地伸出手：“嗯。” 哈迪斯伸出的脚默默缩了回去，望望天：“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宙斯一怔：“我以为这是我的工作。” “你还记得你有工作？”哈迪斯嘲道。 声色犬马的日子太风流，几乎没有人记得宙斯其实也是神王来的。 宙斯叹了口气：“没办法，魅力无边。” 哈迪斯立刻不说话了，淡定地让开路。 半晌，宙斯伸手推推他：“你又怎么了？” “没什么。”哈迪斯摇摇头：“我去找米迦勒。” “你去找他做什么？”宙斯一怔，表情立刻冷淡下来。 哈迪斯看他：“我去拦住他。” “他不是那种会发疯的性格，更加不可能为了路西法发疯。”宙斯好笑道。 哈迪斯没再言语，就站在门口望天。 第四界的天不怎么好看，没有人间的蔚蓝一片，更加没有天堂的纯净透彻，甚至不如那亘古长夜的地狱。 好歹地狱还有光，来自路西法的光。 “好看？”宙斯眯着眼问。 “还可以，”哈迪斯淡淡道：“我在这里避免意外。” 好吧……宙斯承认，自己真的很不称职。 “你觉得他们两个配么？”宙斯笑嘻嘻问道。 “这个问题有意义吗？”哈迪斯冷淡地瞥过一眼。 宙斯立刻点头。 那必须有意义好么！ 如果连纯洁的爱情都木有意义，生活还有什么能说是有意义的！ 哈迪斯蹙眉：“还不错。” 至少除了慕子言，没有任何一个四界之中的存在能够那么安然地站定在路西法身旁，光芒从未被掩盖过。 即使他那时还是个人类，没有太多实力，却并没有被压倒分毫。 “我也这么想，”宙斯看了一眼哈迪斯，忽然起了调侃的心思：“那你说……我们两个配么？” 哈迪斯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负众望地与他打了一架。 内容太过凄惨，此处暂且不述。 彼端。 慕子言和路西法一路往里走，俱是沉默。 半晌，路西法方才问道：“你会留在紧急事务部么？” 黑暗之中，慕子言感觉得到路西法指尖微凉。这并不能证明什么，慕子言在心底想着，因为路西法的手一直都是凉的，即使并无紧张的情绪。 “我要回天堂一趟。”慕子言道。 路西法的指尖不自觉地一紧。 “你在紧张？”慕子言嘲道。 路西法没再做声，半晌方才凉凉回应：“你的去留，与我无关。” ……明明就是在意。 慕子言唇角微微溢出一抹笑意，他摇了摇头一言未发：“我要去弄明白一些事。” “慕子言。”路西法忽然开口。 “怎么？”慕子言心头隐约有一抹悸动。 路西法沉默良久，方才淡淡道：“我想告诉你一件事，等我们回去。” 有一点点语无伦次。 慕子言没来由地心情略好：“好。” 暗沉如暮色的背景中，路西法的手指微微拉紧了那么一点。 他们是从小路绕道的，这一路有些远，两人却心意相通一般期待着这路再长一点点。 哪怕只有一点点。 半晌，路西法拉紧慕子言的手：“到了。” 大殿光芒万丈，而米耶安正坐在王座上饮酒。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唯美又壮阔的宫殿，看起来简直霸气。 然而…… 慕子言和路西法几乎目瞪口呆！ 为神马王座上那一位一脸的烂醉如泥！ 看起来简直凄凉好么！ 米耶安眯着眼睛看着两位不速之客，甚至举起了酒杯来了个邀约的姿势：“来嘛，一起喝！” ……喝你妹！ 又不是蛇精病！ 关键是你这是神马姿势！ 所以说为神马boss都是这样奇葩的版本啊？！ 慕子言沉痛万分地转头看向路西法：“你的下属可能有精神病。” 路西法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末日审判骤然跃出。 不得不说，每一次路西法动用末日审判的时候都非常霸气！ 黝黑的羽翼瞬间张开，宛如暗黑天神再临。 慕子言看得目不转睛，半晌方才冒出一句—— “我只是觉得……好像太过大动干戈。” 毕竟要对付的只是个蛇精病而已啊！丝毫没有杀伤力！ 路西法吸了口气：“米耶安。” 米耶安仰起头，对路西法娇滴滴地抛了个媚眼！ 路西法当时就炸了！ 他一言未发一跃立上王座，王座灿烂的光映在他身上，带出几分傲然凌人的意味。 不知为何，慕子言忽然觉得这样的路西法，其实也足够霸气。 “起来。”他冷冷道。 米耶安抬起头，小小地打了个冷战。 似乎这样的路西法依旧让他恐惧，像是当年在地狱一样。 路西法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上司，然而在路西法手下，却也从来不需要担心任何人的欺凌。 他就是地狱的王，从此地狱再无畏惧。 米耶安仰着头看向路西法：“你居然就敢这样上来，我的殿下。” 慕子言脸色骤然一变：“路西法！” 米耶安骤然涌动周遭的气流，气流逆卷将路西法与米耶安瞬时围住！ 那气旋太过凌厉，恍惚之间能看到里面的刀光剑影。 慕子言几次想要冲进去，却始终未能如愿。 他的神色越来越冷越来越冷，直到那气旋最终散开。 定睛看过去—— 王座早成了废墟。 路西法一步一步从废墟之中走出，他的手上拖着米耶安残破的躯体，看不出死活。 而他的神色依旧宛如王者，倨傲无比。 “你……”路西法抛开米耶安的躯体，像是抛弃一个死人，而他的神色有点点古怪：“在担心我？” “怎么可能。”慕子言丝毫不觉自己脸色有多么苍白，他勉强笑了笑：“如果有人在担心你，或许才是怪事。” 路西法的目光胶着在他脸上，一动未动。 “慕子言。”他沉默良久，方才低声道：“我不希望你回天堂。” 慕子言怔住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路西法对这一切如此耿耿于怀，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路西法会用这样不确定的语气说出这一切。 “你说过等回到地狱，会告诉我当年的一切。”慕子言淡淡道。 路西法点头：“自然。” 落子无悔，这是地狱魔王信守的诺言。 即使将来有一天或许他也会后悔，至少现在，他要笃行自己的诺言。 永远不会失信于慕子言。 “好，我不会现在回去。”慕子言笑了笑，刻意拉开与路西法的距离。 路西法的目光依旧深邃，看着地上的米耶安似乎有转醒的迹象，索性一脚踹了过去！ 十分简单粗暴！ 米耶安长叫一声又一次惨烈地晕过去。 实在是十分可怜。 “他可能要死了。”慕子言提醒道。 路西法摇摇头：“没关系，至少下面这一幕，我不希望被他看到……” 他话音未落，慕子言下意识后撤，可惜已经晚了。 路西法强势无比地向前踏了一步，旋即双唇压上慕子言的唇角。 这个吻冰冷而霸道，带着属于路西法的味道。 他就那样一寸一寸从唇角慢慢探入，慢条斯理却又强势无比，彻彻底底地无视了慕子言剧烈的反抗。 这个吻，路西法蓄谋已久。 一个简单的吻像是打架一样，不过一分钟的时间，慕子言拉开了与路西法的距离，气喘吁吁。 他的神色依旧是冷静的，该死的冷静，路西法看着，在心底默然腹诽。 “路西法。”慕子言开口。 路西法微微颔首：“说。” 慕子言根本没打算用语言来表达什么，他直截了当地鼓动自己全部的神力，气旋朝着路西法席卷而去！ 而与此同时，他一跃而起，手中月光为刃朝着路西法的发顶全力一击！ 这一击没有留下任何余地，甚至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后路！ 所有的一切都凝聚在眼前这一击之中，甚至包括了自己的性命！ 爱与恨，千年的空白与纠葛，全部都在这里。 慕子言冷着脸朝着路西法道：“你该明白，现在的我们不适合。” “已经千年了。”路西法淡笑一声，手中的末日审判乍然翻飞。 他的笑容很凉，同样，慕子言的手也很凉。 这一瞬，慕子言忽然明白，自己或许再也不是那个大学生慕子言，他是沙利叶。 千年的宿命，他从来不曾逃脱，也永远不可能逃脱。 他和路西法，难道真的会像是上帝说过的那样？不过是千年冤家，不死不休。 至少现在，他没有退路。 两人默然对视，悄然之间，路西法似乎是微微笑了笑，手中的末日审判化成飞灰。 那一瞬，慕子言陡然色变，然而他的攻势已经无法收回，他只能看着自己的月光仿佛杀人的利器一般狠狠刺进了路西法的胸前…… 　　☆、第36章 彼此的交代 神是不会流血的，他们不会受伤，但是会死。 是如何死的呢？ 看着路西法恍如无事的神情，慕子言只感觉得到内心一点奇异的崩塌。 路西法是四界之中极强的存在，没有任何人可以否认。 可是现在的路西法，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一样，脆弱，却冷静无比。 缓缓地，他手中的月光幻化为无形：“为什么……” 好像是言情剧的台词。 慕子言在心底否认了自己，又抬起头来。 “你很好奇？”路西法问道。 慕子言颔首，丝毫不曾掩饰自己的心惊肉跳。 “我有一些事要确认。”路西法神色丝毫不见痛楚，只淡淡笑了笑：“现在我大概确认了。” 这一次，慕子言还没来得及问出声，就见旁边的米耶安缓慢地起身：“看来很成功。” 路西法豁然回头，看着几乎没有半点伤痕的米耶安微微皱起眉头：“你伪装地很好。” “应该说是子言伪装的很好，”米耶安微微笑了：“谢谢。” 他对慕子言伸出手来：“欢迎你加入第四界，子言。” 慕子言只看向路西法。 这是一个局。 每个人都是局中人，而此时，没有人挣脱得出。 路西法的目光很冷，冷静地几乎慑人，而慕子言毫不畏惧地看过去。 “我说过信你。”路西法看向慕子言。 慕子言依旧没做声，他只是淡淡笑了，手中的月光慢慢合拢又慢慢消散，慢条斯理道：“我是这样希望的。” 这句话从沙利叶口中说出，还真是没什么说服力。 这个从来都不曾代表过正义的天使，从始至终，不过都是魔鬼之子罢了。 路西法便没再言语，他抬眸懒怠地看了米耶安一眼。 就这一眼，已经足够了。 因为下一秒，他和慕子言已经一起动了起来。 慕子言的神力尚未恢复完整，而路西法又刚刚被轻伤，然而这都不重要…… 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便是无所畏惧。 他们有着至高的默契，千年前却正是这样的默契害惨了他们。 现下一切都不同了。 “慕子言！”米耶安嘲讽地笑道：“我也一直在说服你，可是你从不信我！” “米耶安，”慕子言淡淡笑了笑：“路西法并不曾试图劝说我。” 只是属于他们的默契罢了，不需要任何语言为媒介。 米耶安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笑意中满满都是嘲讽：“地狱已经大乱了你知道么？我派出的人定然会让地狱后院起火！路西法，我不会放过你，在你来到第四界救你的小情人时，从来没有想到过地狱会出乱子吧？” 他手中的动作愈发狂乱起来，显然是就要丧失理智。 路西法动作却慢慢缓了下来，他冷淡地看向米耶安—— “说够了？那么我来告诉你……玛门会将一切都处理好，除了敛财，他还有别的本事，你低估他了。” “多少钱？”慕子言下意识看过去。 路西法挑眉，比了个五。 慕子言心疼地抽抽眉毛：“贵。” 路西法没再做声，唇角微微弯起来，露出一个好看的笑。 不知为何，这样的对白让米耶安心底充满了愤怒与嫉妒。 狂乱的嫉妒心几乎让他发疯。 “第一次见到慕子言时，我就该杀了你。”米耶安躺在地上，自知大势已去喃喃道。 慕子言看了路西法一眼，摇摇头：“那时的我虽然不是沙利叶，但是路西法在身上种了保护咒，足以置你于死地。” 那些事那些情，他全都记得。 这么多年，其实早就已经算不清了。 爱恨交织，才是真正的人生。 人如是，神亦然。 这么久，早该看的通透了，如若没有米耶安，或许还要再费一番功夫。 “所以我并没有那么讨厌你。”慕子言认真道。 米耶安刚露出一个类似笑的表情，便被路西法一脚踩在脚下！ 十分凶残十分残忍！ 慕子言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个非常无奈的表情表示爱莫能助。 好在这件事很快告一段落，第四界零零碎碎的集团军也被宙斯和哈迪斯收拾地一干二净。 慕子言和路西法走出去的时候，宙斯正被哈迪斯摁在地上打。 原因不明。 “回去了。”路西法挥挥手。 哈迪斯摇了摇头：“你们自去，我还要算一笔账。” 一直当长工的哈迪斯忽然霸气起来，没来由地让人有些受不住。 慕子言好奇地看过去：“怎么回事？” “别说这个，”哈迪斯脚下踩着宙斯道：“看到米迦勒了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路西法脸色丝毫未变：“怎么？” “他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回去了天堂。”哈迪斯淡淡道。 “不用在意，”宙斯趴着哼哼唧唧：“就算没回去，也不关我们的事。” 哈迪斯似乎还想说什么，就见宙斯对他比了个噤声的表情，稍稍一挑眉极尽风流。不知道为什么，哈迪斯眉梢一挑，又是一脚踩下去！ 就是看不惯宙斯这样的德行怎么破！ 慕子言和路西法对视一眼，颇觉无奈地往地狱走。 “这次出来得很久。”慕子言道。 路西法淡淡看他一眼：“你还想回人间？” 慕子言一怔：“还好，毕竟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 “你的生命长足千年，何必在意那二十年？”路西法的唇角似有讽意。 “路西法，你似乎对人类有偏见。”慕子言含笑道。 路西法没做声，沉默等同于一种承认。 “人类很不易，他们的生命不过是百年，不足我们的千万分之一，然而他们一直在努力，比神界的大多数都要努力地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有意义。”慕子言心平气和地笑道：“我很想回去看看，时隔千年，人间又是怎么个模样。” “子言。”路西法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古怪。 慕子言一怔：“怎么？” “人间可能……还没有千年。”这番话似乎让路西法觉得很难开口。 “哦，大概几百年吧，我就是那么一说。”慕子言有些意外路西法的较真。 “不不不，”路西法摇摇手：“我的意思是，大概只有一两年而已。” …… …… 所以感情您都是骗人的？！ 眼看慕子言又想抬手，路西法手一划将结界门开了：“紧急事务部不许动用武力。” 这规定现在一看简直奏是为暴力分子慕子言量身定做的好么？！ “我说过还要在紧急事务部工作么？”慕子言冷静道。 “辞职需要批准，我不会批准。”路西法淡淡道：“你也说过自己是我的人。” 我并没有好么！ 你又不是恶霸！ 为神马这么凶残！ “你们是不是很缺人？”慕子言头疼。 “是，”路西法毫不犹豫：“莫尼路也不在了，莫切尔又是个傻的。” 正在愉快迎接他们的莫切尔看着徐徐步出的两位立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神马我是个傻的？！ 简直不开心！ 简直过分！ “所以你之前说过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慕子言蹙眉。 路西法不见了，消失地十分迅疾。 “那只是权宜之计，”被留下来的莫切尔只好冷汗涔涔地开口：“真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啊大人！” “……路西法呢？”慕子言瞪眼睛。 那必须不见了好么！ 躺枪这种事绝对要交给莫切尔好么？ 此时此刻，路西法正看着桌上的报告蹙眉：“这些都是慕子言的？” 不知从何处闪出来的莫尼路点点头，表情依旧很僵硬：“是。” “你似乎很不习惯回到这个位置。”路西法抬眼看他，语气依旧是冰冷的，冰冷地让人泛起鸡皮疙瘩。 好在莫尼路似乎也不在意，他只是摇摇头：“多谢。” “如果你在想为何我不在意你的存在，”路西法淡淡道：“因为你太弱了。” 太弱了。 这三个字就像是猛力一击，让莫尼路几乎无言以对。 没错，他很弱，弱到几乎不堪一击的程度。 那么多年的韬光养晦，那么久的蓄谋徘徊，换得了今日的狼狈无比。 实在是可怜可笑。 “去找个人。”路西法丢给莫尼路一张照片。 莫尼路抬眼看了一遍，便蹙紧了眉头：“大人……” 接收到路西法冷淡的目光，莫尼路闭上了嘴：“是。” 很多事或许没有结局，但是至少……路西法希望能够给出一个交代。 发现莫尼路的踪迹往人间去时，慕子言冲向了路西法的所在：“你让莫尼路去人间了吗？” 这句话带着三分质问的意味，路西法停顿片刻看过来：“你似乎在质疑我。” “人间是我的所在。”慕子言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心平气和，毕竟路西法做事一贯以极端著称，即使是他曾经挚爱的天堂，他都不惜在一夜之内彻底叛离。 路西法转开头去：“是。” “路西法，”慕子言尽量平心静气地看过去：“我想和你谈谈。” “我想和你谈谈。” 两人的声线汇合在一起，却都是无比的熟悉。 米迦勒。 他就站定在路西法的门前，逆光让他的脸看起来棱角分明。 路西法冷淡的目光在慕子言身上停了一瞬，复转向了米迦勒：“你要谈什么？” 　　☆、第37章 离家出走 就这样赤果果地被嫌弃了，慕子言站在一旁，感觉胸腔里面有什么在默然嗡鸣。 米迦勒的目光在慕子言身上淡淡停了一瞬，露出些许敌意：“他还在。” “嗯。”路西法淡淡道，抬眼看了一眼慕子言：“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来这边坐。” 慕子言摊开手表示无力，推开门往外走：“我等下再来。” 路西法并没有阻拦。 米迦勒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讶异：“你们很亲密？” “时隔千年，第一次来到地狱难道是为了谈论这个？”路西法嘲道：“没错，我们很亲密，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这一次米迦勒冷淡地笑了。 “你们之间的缘分，早在当年父神将他遣走时就该散了。”米迦勒冷淡道。 他很少说出恶毒的话，这一句也算不上，充其量不过是实情罢了，却没来由地让路西法心底一堵。 “你来做什么？”路西法转开话题。 他的手在杯子上轻轻一划，杯子立刻脆弱地四分五裂。 “是一个邀约，”米迦勒看着杯子零碎的尸体，微微笑了：“来自于加百列。” “天堂小聚？”路西法露出讽刺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太熟悉不过。 米迦勒沉默片刻：“我们从来不曾释怀。” “很好，”路西法冷淡地站起身：“因为我并不介意，所以……你到底来做什么？” “加百列让我邀沙利叶回去，他是无辜的。”米迦勒的声音孤傲而冷峻。 像极了千年前，那时候他们还不是现下剑拔弩张的关系。 路西法想了想，手掌微微一翻变出两个杯子，将一只斟满酒推过去：“来一杯？” 米迦勒瞳孔猛地收缩：“你要……” 他瞬间哽住，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伸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并不熟悉的味道，让他喉间发紧。 “已经结束了，他的事情，我尊重他的意见。”路西法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微微笑了。 他笑得时候，眼睛像是沉淀已久的黑宝石，好看的紧。 米迦勒沉下心思没有再看路西法，只淡淡摇摇头：“很好。” 他没有再说下去，手中的酒杯随着他的把玩慢慢成为飞灰，然而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又坐了许久，米迦勒站起身：“走了。” “不要再来了，”路西法冷淡地笑了笑：“你应当明白，天堂与地狱毕竟是不相容的。” 这句话路西法从来不曾说过，对加百列不曾，对米迦勒，是第一次。 米迦勒看了他片刻，这才缓缓笑了笑：“既然如此，我更加坚信沙利叶会回归我们。” “不是回归你们，”路西法的目光慢慢定格在米迦勒身上：“你要明白，沙利叶从来都不属于你们。” 从来都不属于光明的天堂，在路西法心底，他是这样坚定着的。 不知为何，一贯淡然自若的路西法，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见慕子言一面。 他想要确认什么，确认慕子言的心思，或者……确认他的去留。 在米迦勒之前。 也正是因此，他直接打开了结界门，穿越到慕子言的所在时，他发觉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那边的门紧紧关着。 慕子言不再是慕子言了，他成为了沙利叶，有了沙利叶的能力，自然有本事将他拒之门外。 这样的行为他一点办法都木有！ 片刻后，他看到了莫切尔。 莫切尔正焦灼万分地站在结界外，看到路西法简直奏是看到了救星！ “殿下！大人不让我进去！”莫切尔眼泪汪汪。 路西法觉得自己这属下选的真是蠢！ 你看我不是也没进去么！叫什么叫！ 显然，在莫切尔的大脑里，从来都没有路西法被拒之门外这个可能，所以他非常可怜地站在路西法面前说着：“刚刚米迦勒殿下也来了，米迦勒殿下就进去了啊，可是我……” 路西法觉得大脑里面的弦又崩断了一根。 这是什么节奏？！ 放了米迦勒进去然后第一时间关门怕自己找来？！ 好歹拿的也是自己的薪水好么。 十分捉急！ 片刻后，路西法开始琢磨着如何砸开结界。 被第四界拦在外头就算了，现在连紧急事务部也要被拦在外面还有没有天理？！ 唰…… 莫切尔进去了。 路西法站在外面沉默片刻，试着推了推，还是纹丝不动。 …… 看来慕子言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关在外面了。 又过了一会，他看到米迦勒步了出来，看到路西法的时候似乎是怔了怔：“再见。” 他言简意赅，在路西法问出下一句话之前唰地消失了！ 简直迅疾！ 路西法默默闭了闭嘴，再次推结界门。 这一次十分顺利，顺利地让他有些心惊。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非常正确，因为慕子言并不在屋里面。 紧急事务部巴掌大的地方，慕子言能到哪里去？ 莫切尔也不知道。 按照莫切尔的记忆，米迦勒走后没多久，慕子言就遣他去玛门那里拿了一趟东西，他还没回来慕子言可能就不见了。 十分蓄谋已久。 路西法闭了闭眼，觉得略累。 如果知道现在慕子言是这样的态度，或许他也不会逼得那么紧。 平白无故去找天堂的问话，路西法是做不到的。 适才米迦勒走的时候，慕子言并没有和他一起，而现在演变成了这样悲剧的情况，连自己都对他的去处一无所知。 路西法看着寥落的屋子，忽然有点怀念。 慕子言喜欢坐在椅子上面看窗外，尽管窗外所有的情境不过是虚假的幻象，他依然很喜欢。 这件事让玛门嘲笑了很多次，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这个“很人类”的习惯。 人类在天堂和地狱眼中，不过是无比脆弱的物种。 他们努力修仙，努力地攒人品，然后争取在日后进入天堂获得永生。 在这些本就拥有千万年长长久久无穷尽寿命的他们眼中，不过就是一场笑话罢了。 可是慕子言在去人间的时间里，似乎拥有了太多人类的习惯。 沙利叶是清冷无情的，现在沙利叶仿佛不见了，变成了有情有义的慕子言。 路西法说不清心底的感受。 片刻后，莫切尔小心翼翼地站到路西法身旁：“殿下。”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递过一张纸。 那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纸，好像是来自玛门开的那家酒吧宣传报。 上面无比豪迈地写了几个字：“辞职。——慕子言” 字迹真是十分霸气，十分好看！ 路西法盯着那张纸沉默良久，就在莫切尔以为自家殿下魔怔了的时候，他点点头，伸手将那张纸化成了飞灰：“好，明日便去和莫尼路一起，寻下一任紧急事务部部长。” 莫切尔怔了怔，嘴夸张而滑稽地张大又闭上：“殿下……可是大人他……” “这个职位更替很快，”路西法淡淡道：“地狱的执行期还有两年，尽快找人补上。” “……是。”莫切尔只好沉默颔首。 好像熟悉的路西法又一次回来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无声地离开了。 莫切尔说不出那种感觉，只是打心底难过。 他很怀念慕子言，因为他很温和，相处起来总觉如沐春风。 或者同样因为，有他在的时候，连路西法都会变得好说话一点。 哎，如果没听大人的话去找玛门就好了。 莫切尔在心底十分幽怨地想着。 此时此刻，路西法正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他开始飞快地思索。 思索的内容包括很多事，比如为何慕子言要离开，又比如，这件事的内幕究竟是什么。 想来想去，路西法得出一个这样的结论—— 一定是因为米迦勒。 所以说天堂果然很烦。 自己习惯性忽略慕子言这种事根本就没有想起来的必要！ 十分自欺欺人。 稍稍停顿片刻，路西法伸手将那些飞灰慢慢聚拢起来，下一秒，他盯着的那些飞灰缓缓变回了那张破破烂烂的纸。 “辞职。——慕子言” 回来了。 还好…… 没有遗漏掉最后这一点踪迹。 并不习惯于自怨自艾的路西法伸手在那张纸上轻轻拍了拍，下一秒人便不见了！ 片刻后，宙斯的神殿。 “宙斯，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有找死的爱好。”路西法优雅地出现，顺手打碎了宙斯神殿的好看装饰。 宙斯怮哭一声：“你到底是来做什么？我记得说过我的神殿不欢迎你的出现！” “我来找你要人。”路西法冷淡地挑挑眉。 宙斯没有装傻，他沉默片刻道：“他走了。” “什么时候？”路西法并不意外。 “大概一刻钟。”宙斯道：“大概是去人间了。” “你不认为他会回到天堂？”路西法问道。 “他已经回不去了，路西法，你比谁都明白。”这一次，宙斯用了嘲弄而惋惜的语气。 或许，嘲弄是因为路西法，而惋惜是给沙利叶。 给那个相信了路西法的沙利叶。 路西法沉默了良久，方才抬眼看向宙斯问道：“他为什么来找你？” 宙斯：“=口=？” “看来没有什么理由。”路西法笑了笑，看起来冷峻而漠然。 下一刻—— 宙斯的神殿顶盖整个飞起，像是一滩废料一样被弃置一旁。 “回礼。”路西法冷淡道。 再也不理会宙斯的哀嚎，路西法转身就走，十分潇洒！十分任性！ 　　☆、第38章 总裁爱上我 慕子言的确是在人间，在听说人间并没有时间流转太快，现在很可能还是他离开的那个时代，他便决定回人间一趟。 总有一些事，是要亲眼看上一看。 然而当慕子言真正行走在人间的路上，感受着那带着浓重污染的风，慕子言方才发觉一件事…… 他已经没有归途了。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回去，他穿着并不流行的衣服，走在并不熟悉的路上。 报纸说，现在只过了三年，而实际上，这三年早已斗转星移。 没有手机，没办法联系故交，没有办法找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这就是慕子言的现状。 好像时光骤然划开界线，没有来路，没有归程。 慕子言站定在大学门口，唏嘘感慨，却终究没有从前狐朋狗友成群结队跑出来吃串来的开心。 “慕子言？”身后一个声音忽然唤了出来。 慕子言一怔，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老九？” 这一次是当真的欣喜。老九是宿舍里最小的，因为名字也带着一个九字，干脆言简意赅叫”老九“，没成想现在回来竟然能够遇上，也算是缘分了。 “你最近干嘛去了？电话都不用了也不知道告哥几个一声。”老九笑哈哈地伸手揽了慕子言一下：“搓一顿？” “走着！”慕子言乐了。 一摸兜，他忽然觉出尴尬来，这些时日都是在紧急事务部，对于人民币是什么概念都快忘没了，现在手里一大堆都是流通不了的钱，即使有钱也没用。 似乎看出慕子言的难堪，老九拍拍他的肩膀：“我请我请，你是不好久没回来了？” 慕子言还没开口，再一摸兜，一沓崭新的钱好端端地放在兜里，仿佛凭空而来。 “还是我来吧。”慕子言沉默片刻笑道：“是啊，这一阵子都在外头瞎忙。” 或许是路西法跟上来了。 不知为何，只要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念头，就足以让慕子言觉出几分安心来。 路西法来了，就好像回到了家一样。这个地方所有的生疏感，一瞬间化作指尖若有若无的熟悉，不再介怀。 慕子言想着，或许自己这样的念头，也是不妥当的。 “你在哪儿发展呢？”慕子言笑哈哈地问老九。 老九一怔：“我们都在老大他们公司呢，老大爸投资的，现在哥几个都在那儿做老本行，之后也打算技术入股，你呢？要不要一起来，别的不说，混口饭吃绝对没问题。” “我现在也在朋友那。”慕子言犹豫片刻，随后胡诌。 “你回a市了？”老九问道。 慕子言是从a市考来的，寝室几个人都知道。 慕子言摇摇头：“没，也就到处打工混饭吃。” 老九没再问下去，只将杯子倒满了：“等会我该过去谈一个项目，不能多喝，一人一杯？” “成。”慕子言爽快地笑了。 这一顿饭也没吃太久，临别时老九把电话写在纸上递过来：“你要是有事找我，就往我这儿来个电话。” 一顿饭上，慕子言没掏手机，老九也就没提。 不知什么时候，从前那几个愣头青一样的形象，也慢慢变成了懂得察言观色体贴人的暖男。 慕子言看着都不由得心生感慨。 到了吧台一看，钱已经付了。 两人对望，老九疑惑：“你刚刚起来了？” 慕子言一怔，只好打哈哈：“趁你不备。” “真客气，下回我请回来。”好在，老九并没有疑心，拍拍慕子言的肩膀道：“我们就在城西，远杨机械，你有空来转转。” “好。”慕子言答应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是空头支票。 挥挥手，也算是和大学作别。 再一回头，路西法凭空出现在他身旁。 路西法穿了一身黑色长款风衣，看起来干净利落，眼底的殷红色被很好地遮盖起来。 慕子言看他片刻，懒洋洋笑道：“难得见你穿这样，挺好看的。” 路西法眼底的波澜深邃几分：“谢谢。” “你在人间很拘谨？”慕子言侧过头问他。 路西法微微一怔：“这是从哪里来的疑问？” “只是感觉。”两人很有默契只字未提之前的事情，只是并肩在街上走着，气氛刚刚好。 片刻后，路西法问道：“你要辞职？” “我很喜欢人间。”慕子言有些答非所问。 路西法没有开口，只听慕子言说了下去。 “你或许会觉得人类很脆弱，可是人间很温暖，每个人都是活灵活现的而不是一串程序，”慕子言的目光有淡淡的羡慕：“即使有规则，也不过是维系运转的简单办法罢了，不像是紧急事务部，这样的机构让我觉得……四界或许不过是一种平衡的存在。” 这段话有一点点语无伦次，奇怪的是路西法居然听懂了。 他想伸手去牵慕子言的手，却在最后一寸顿住：“我明白了。” “你不喜欢在紧急事务部的工作，我可以理解。”路西法淡淡道。 他并不喜欢强迫人什么，即使是地狱里面也是一样。 实力的确可以代表很多东西，然而没有了真心实意，很多事情其实是无意义的。 至少在路西法眼中，这一点尤为重要。 “你……想要放假还是辞职？”路西法问道。 慕子言一怔，他下意识看向路西法，然后在他眼底发觉了一点点的颤动。 他在紧张。 慕子言这样想着，却并没有戳破。 “你其实想要问的是……”慕子言沉默片刻：“我要不要回天堂？” 路西法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烧灼。 那目光中的隐隐期待几乎让慕子言吓了一跳，他忽然意识到……或许沙利叶对路西法而言，真的很重要。 因为路西法从来不擅长欺骗，他不会欺骗任何人。 他不需要欺骗。 所以慕子言深切地明白，路西法在紧张，紧张自己会回到天堂。 那样他们中间会有一道鸿沟，几乎没办法逾越。 “我不会回天堂，”像是在肯定什么似的，慕子言重复了一遍：“我并不打算回到天堂。” 天堂不适合沙利叶，如果适合，当年的自己不会那么期待地站定在路西法身旁。 月光之神从来不喜欢束缚，同样不喜欢天堂那永远严苛的律条。 看着路西法忽然亮起来的目光，慕子言淡淡摇了摇头：“但是路西法，我或许有很多年不会去紧急事务部。” “理由。”路西法问道。 “请你对我说明当年的实情，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慕子言看得出，自己这一番话，路西法的手松了又紧。 然而最后，路西法终究还是摇摇头：“五年。” 慕子言宽慰地笑了：“对于我们而言，五年并不算长，路西法，你不用像玛门一样吝啬。” “你不会来地狱，所以五年是极限。”路西法淡淡道。 慕子言点点头：“自然……好吧，一言为定。” “慕子言。”路西法在他身后唤道。 隐约之间，慕子言想，他听得出路西法语气之中的克制。 “你喜欢紧急事务部吗？”路西法问道。 骨子中的傲慢还在，但是慕子言听得出来，路西法在改变。 以一种很缓慢却很坚定的速度，努力改变着自己早已成为习惯的一切。 他为此感动，却没办法劝慰自己回头。 慕子言笑了笑：“还不错……” 错字的末尾，路西法面无表情地丢了个什么过来。 慕子言吓了一跳—— “这是？” 莫切尔泪流满面地看着慕子言：“大人！” 尼玛简直吓死人！ 为神马会忽然丢个人过来？！ 看着慕子言炯炯有神的表情，路西法心情忽然很好，他解释道：“这个是给你以后的帮工，很方便，很万能。” …… …… 不要把我说得像是机器人一样啊路西法殿下！莫切尔简直要泪流满面！ “我不习惯带着一个男孩子到处跑。”何况还带着两个小翅膀。 路西法挥了挥手将莫切尔变成了一个普通小家伙的样子，想了想道：“要变成女孩子么？” 他蹙起眉头，显然是在认真思索。 慕子言吓了一跳，下意识将莫切尔往身后拽了拽：“算了……说是我远方表弟好了。” 路西法盯着莫切尔那张秀气的脸看了片刻，不太满意地再次挥手，这一次彻彻底底变成大众脸，还有一丁点沧桑。 路西法终于停手：“现在好看多了。” 莫切尔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简直凄凉。 到底哪里好看了？ 慕子言简直要笑出声来，摇摇手道：“知道了。” 语声之中似有温柔，几乎要溺死人的温柔。 “我不是为了监视你。”临走，路西法道，十分地此地无银三百两。 慕子言挥挥手简直哭笑不得。 现在，一切恢复沉寂，问题来了—— “我们要去哪里？” “路西法殿下在人间寻了房子，大人，我们去那里吧。”莫切尔欢呼雀跃，看起来十分像是小孩子郊游！ 五年啊…… 慕子言忍住心底异样的感觉默默远目，为神马感觉像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感觉？ 十分微妙。 说起来同样身为天使为什么沙利叶就没有人间据点？！ 这一点都不科学！ 彼端。 “还要寻人吗？”莫尼路的语声隐约带着恭谨，却压抑着些许不满。 “找。”路西法冷淡道。 莫尼路拿着那张照片端详良久，终究还是别开头去。 无望的付出罢了。 　　☆、第39章 道祖与魔祖 这些时日，慕子言找了家学校当老师，干的反正也是老本行，平白图个安稳。 在人间的日子波澜不惊，即使身旁跟着一个不太科学的莫切尔，倒是也不会影响什么，更多的时候，他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师一样，安静地备课，安静地教书。 和孩子在一起的日子总是简单而快活，慕子言也会想起地狱里面的路西法，偶尔想到的时候，也会惹起一些奇怪的怅惘来。 慕子言想，或许他还是陷进去了。 在他不知情的时候。 不管如何，离开总归是好事，好像可以短暂地逃离那些并不中规中矩的生活，好像自己还可以当一阵子人类。 天堂与人间，无论怎么看都是人间更加熟稔一些。 慕子言固执地想着。 良久，他看向莫切尔，欲言又止的模样。 莫切尔一怔：“大人！” “说过在人间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慕子言有些哭笑不得。 莫切尔抓抓头发，憨憨地笑出来：“我不能直呼大人的名字。” 如果叫子言的话实在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好么！ 路西法殿下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莫切尔之所以能够做到地狱事务官，很大程度也是因为他的识时务。 慕子言也不强求，只颔首问道：“怎么？” “刚刚看大人好像想问什么……”莫切尔眼睛亮晶晶的。 问吧问吧，问了我就可以一股脑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想想就高兴极了！ 可是慕子言只是侧过头沉默片刻：“没什么。” 绝对没有想问路西法。 绝对没有。 莫切尔略失望。 怎么好这样呢？ 如果不问的话，我怎么说路西法殿下其实经常来，只是你从来不曾发现过？之前看的狗血电视剧都要有一些奇怪的情节，比如英雄救美神马的。可是大人自己就很厉害，路西法殿下根本派不上用场好么！ 真是十分让人焦心。 很显然，现在的慕子言丝毫没能理解莫切尔的纠结，他只是看了莫切尔一会儿，这才出神完毕地侧开头去：“我该去备课了。” 人间啊…… 生活不是更加周而复始么？莫切尔觉得自己就要变成一朵蘑菇了。 绝对是闲的。 幸运的是，还没等莫切尔变成一朵蘑菇，门便被暴力撞开了。 慕子言抚着额头叹气：“路西法，这里不是紧急事务部。” 门外的人似乎是怔了怔，这才缓缓笑了：“看来你很想念他。” 他的声音微凉，听起来带着一点点傲然，那些傲然又是刻入骨髓的。 慕子言看过去，下意识站起身：“道祖。” 道祖鸿钧看着慕子言微微颔首：“之前有人说，你在人间，当时的我没有相信，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当时也有人和我说……”慕子言慢条斯理地笑了：“道祖是个温文儒雅的人，现在看来似乎也并非如此。” 言外之意是地上散落的碎屑，十分凄惨。 鸿钧淡淡道：“我来有要事。” “下次道祖若是有要事，或许可以试试打个电话？用人类的方式也没什么不好。”慕子言摊开手：“好吧，有什么事？”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现下的自己不是紧急事务部的慕子言，而是人间的高中教师，仅此而已。 可是事实总是不能让他如愿。 道祖问道：“罗睺不见了。” 慕子言：…… 他的表情暴露了他的心思，所以说罗睺不见了关我什么事？而且好像和道祖您也没有太大关系好么！ 不过是魔祖而已，不见了也不是我弄丢的！ 鸿钧看穿了他的心思，摇摇头道：“他是在地狱不见的。” …… “罗睺去地狱做什么？”慕子言只好问道。 “看来你并不是置身事外，这很好。”鸿钧淡淡道。 他疏冷的声线没来由地让慕子言有些心头郁卒：“道祖，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你现在是在希望我的同盟。” 鸿钧的动作默然一顿。 看来这位创世纪便出现的鸿钧，并没有习惯同盟这个词。 慕子言只好摇摇头：“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很喜欢人间，同样不希望在这三年内被卷入任何麻烦。” “罗睺到了地狱，下面会做什么？”鸿钧忽然道。 慕子言眯起眼睛。 他不喜欢说话被人打断，即使对方是鸿钧也一样。 然而很好的耐性到底让他沉默下来：“做什么？” “罗睺的性格，是不死不休，”鸿钧冷淡地嗤笑一声：“他不会停止，在看到他的终点之前。” 慕子言沉默了。 良久，鸿钧站起身来：“我来，是希望你能够通知路西法一声，事实上我是来还你的人情，毕竟这件事对路西法意义深远。” 慕子言看着鸿钧问道：“为何道祖不亲临地狱？” “因为这不关我的事，你也说过。”鸿钧漠然道。 慕子言笑了，伸出手真心实意道：“谢谢。” 习惯于以恶意揣测这些无聊的神，而现下能够听到鸿钧这样一番话，确确实实是有些震撼的。 鸿钧良久方才伸出手回握，语声有一点点怪异：“没关系。” 他似乎不习惯这样的寒暄，这么多年的生活，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度过的。 不知过了多久，鸿钧不见了。 莫切尔站在慕子言身旁，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大人。 “大人……”莫切尔轻轻唤道。 慕子言抬头：“你把消息禀报路西法一声。” 莫切尔一怔：“我……” “你没办法？”慕子言摇摇头：“那不可能，我知道你们一直有联络的方式。” 莫切尔只好嘤嘤两声，默默跑去给路西法传信。 还不是联系的时候。 慕子言看着翻开的日历，日历上面写着现下的日期…… 才两个月啊。 明明才两个月，怎么好像过了很久的光景。 生活被拉长成长久的片段，一天一天，一月一月。 和从前安逸的生活相比，唯一变化了的，其实是自己的内心。 再没办法如斯安静了。 “大人。”莫切尔久久才来回报。 慕子言抬起头看过去：“说。” “已经禀报完了。”莫切尔转达着。 慕子言等待着下面的话，可惜没有下文了，路西法就像是忽然变得很忙很忙，根本无暇顾及什么。 慕子言便点点头温和地笑了：“去吧，我该备课了。” 就是这样的，日复一日的生活。 也许三年过了，自己也就不想回到紧急事务部了。 这个漫长的假期，或许可以加上一个期限，叫做无限。 路西法正看着桌上的档案发呆：“都死了？” “这个没有。”莫尼路递过一张照片。 路西法看着上面形容苍老的老人，眼底掠过一丝厌弃：“当时抛弃他，是他家人的主意。” “那时候好像是因为太过贫困。”莫尼路没什么感情地说着当时的档案。 路西法似乎终于听到了一个可以理解的原因，点点头道：“去找到这个人，然后找机会把地址送给慕子言。” 慕子言的奶奶啊…… 路西法再次拿起那张不经意压下的照片，上面是大学毕业的慕子言，露出温和的笑脸，看起来犹为讨喜。 而后面那一张，是地狱入职时留下的镜像。 路西法费了些力气才将这东西幻化成能够实体化的照片，相比之下，似乎是人间的那个慕子言更加快乐一些。 慕子言也好，沙利叶也罢。 明明都是同一个人，为何差别这么大呢？ 路西法并不是哈迪斯，他不习惯于强取豪夺，如果注定不属于自己，那就算了，没必要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将其硬生生夺过来。这不是路西法的习惯，同样不属于路西法的高傲。 路西法拿着照片沉默片刻，便听外面响起一个声音：“地狱魔王，初次见面。” 那声线带着一点点妖邪意味，而进来的人殷红眼底亦是满满的笑意：“罗睺。” 路西法终于将目光从照片上移开，静静看过去：“我似乎不该介意你不请自入。” 他的声线亦是冷的。 魔祖罗睺，路西法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一片，最后失望地定格。 又是一个不入流的种族。 仅此而已。 罗睺似乎是看出了路西法的鄙夷，他微微笑了：“看来我并不受欢迎。” “很明显，”路西法冷淡地抬手，凭空隔下一道屏障：“地狱并不是每个人的所属。” 希望你尽快滚出去吧，不要逼迫任何人动用武力。 “我是来寻求同盟的，”罗睺微微笑了：“不知道魔王殿下对于天堂的米迦勒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但是……我抓到他了，希望将这位高贵的天使长送与你，这是我的见面礼。” 路西法眼眸都未曾抬过，只淡淡道：“出去。” 罗睺眼底掠过一丝波澜，便听路西法补充道：“如果你认为米迦勒对于我而言等同于鸿钧对于你的意义，那么很明显，你犯了个愚蠢的错误。” “既然如此，我大概明白魔王殿下的意思了，”罗睺殷红的眼眸掠过一丝满足：“看来……不是沙利叶，还是不行啊。” 这一次路西法也笑了：“当然，我就是这个意思。” ……承认的这么豪爽真的非常像是骗子。 罗睺在心底冷嘲道。 　　☆、第40章 止战之戈 此时此刻，慕子言正坐在家里百无聊赖地看电视。 电视上纷纷芸芸，不过是百姓家事，莫切尔在旁边看的呵欠连连，慕子言也有些好笑：“你不喜欢电视？” “如果要看情史的话，大概神仙比较有趣一些。”莫切尔笑眯眯道：“大人想不想听？” “比如呢……”慕子言来了些兴致。 看着慕子言端起的手，莫切尔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比如宙斯阁下，他的事情您应该都知道了。” “当然，”慕子言笑了笑，想想又问道：“对了，他和哈迪斯之间是怎么回事？” 莫切尔怔住：“啊？” 看着他大开的嘴巴，慕子言无奈转头：“好吧，大概是我想多了。” “不不不，”莫切尔连忙纠正：“我的意思是……他的事情不应该叫做哈迪斯和宙斯么？” 慕子言盯着莫切尔看。 莫切尔便讲了开去：“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宙斯阁下作恶多端，咳……应该被哈迪斯狠狠教育一下才行。” 慕子言默然望天，忍住嘴角一汪笑意：“这件事宙斯知道么？” “当然还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说这些话的人可能会很惨吧。”莫切尔心有戚戚然。 慕子言便也不再问下去，只笑眯眯地转问了一个问题：“那么……路西法呢？” 莫切尔立刻闭上嘴：“殿下什么事都没有！” 非常欲盖弥彰！ “和米迦勒的事情，我记得问过你一次。”慕子言看向莫切尔，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莫切尔只觉头大：“那什么……我……”看着慕子言不依不饶的眼神，莫切尔泪流满面：“大人，殿下和米迦勒殿下什么都没有啊！” 真的有的话，我也绝对不会告诉你啊！ “其实我隐约记得，”慕子言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不能算朋友，”莫切尔眼底掠过一丝追忆的神色，他很早很早就跟着路西法做事，那时候路西法还是天使，而他也不是地狱事务官，莫切尔补充道：“应该算是知己。” ……慕子言觉得自己默默中了一箭。 偏偏莫切尔回忆到兴头上，根本停不下来！ “那时候路西法殿下和米迦勒殿下也算是亦敌亦友的关系，有些时候殿下想喝酒，就会和米迦勒殿下一起……” ……原来那杯子，是这么回事。 慕子言其实隐约是记得的，那对杯子看起来太过习惯，或许也成为了路西法隐隐的习惯。 莫切尔恍然抬头：“大人，我……” “没什么，”慕子言沉默片刻，伸手拍了拍莫切尔的头：“你去休息吧，我还要忙一阵。” 学校的工作并不算清闲，慕子言又是个负责的性子，偏要将那作业批阅完成才肯睡。 莫切尔有些后悔自己说了这些话：“大人，”他走出门去，又一步三回头：“您还会回到紧急事务部吗？” “这个部门，”慕子言放下笔若有所思地问道：“到底是为什么才设立的？” 从很久以前，这个问题就开始困扰慕子言。 没有人告诉过他，紧急事务部究竟为什么而存在，同样，他是从人间被掠来，然后奇奇怪怪地陷入了这一切。 莫切尔神色懵懂地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一个均衡机构，毕竟四界的存在太多了。” 慕子言没有追问下去，这个问题或许连路西法都不能告诉他。 他回应了那个莫切尔抛来的问题：“会回去。” 三个字，让莫切尔安心下来，他眯起眼睛笑了笑：“谢谢大人。” 他依然没有叫慕子言殿下，仿佛这个词就是为了路西法……当然，还有米迦勒。 慕子言想到这里，没来由地觉得心底一堵。 第二天，慕子言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门外敲门的老者看起来已经耄耋之年，慕子言盯着人看了半晌，琢磨着大概是哪个学生家长。 “您……” “你就是小言……”老奶奶露出怀念而追忆的神色，眼底慢慢覆上一层泪：“小言，你不记得奶奶了吗？” …… 有一种莫名的，熟稔的感觉。 慕子言向旁边让开一步：“您里面请。” 看着慕子言依旧温厚却生疏的神色，老者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小言真的忘了，都怪奶奶，都怪奶奶……” 奶奶。 多么亲昵的词汇，慕子言看着面前的老人，递上一杯热水：“您喝水，”等老人稍微平定下情绪，慕子言方才问道：“适才您说，您是我的奶奶……” “你爸爸出事以后，奶奶出门买菜，你跟着跟着，怎么就跟丢了……你真的不记得了？”老人露出惶急的表情，皱纹都挤在一起。 慕子言摇摇头：“对不起……” 他只记得自己父母双亡，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儿。 记忆似乎出现断流，从慕子言被孤儿院捡来的那天起，他就是一个空白的慕子言。 除了名字，一无所有。 老人摇摇头叹了口气，浑浊的眼底缓缓落下泪来：“要是奶奶没有那么粗心，也就不会让你受这么多苦。” 慕子言看着难受，伸手递过去一张纸巾：“您是从哪里听说的我的事情？” “从恩人那里，”老人尽量压抑住自己的哽咽：“是一个黑发的年轻人，说是最近在查户口查到的。” ……大概就是路西法，或者莫尼路？ 不知为何，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慕子言心底顿时涌上一股暖流。 “奶奶最近过得好吗？”慕子言一手抚着老人的手背，一边温和地问着。 “挺好的，挺好的，倒是你，那么小就流落到外头，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老奶奶一叠声地问着。 慕子言笑了笑，宽慰道：“现在在做老师，生活也挺安稳。” 这倒是不说假话，单是看这房子，便也看得出来。 老人觉出些许安慰来，想了想又忙着将自己的包裹递过来：“你看看，这都是你的东西，还记得不？” 单是看一眼那包裹，慕子言便觉心头一震。 他开始相信老人的话，只因为记忆瞬时回流—— 那些曾经玩过的弹珠，小人书，甚至一个小小的弹簧车，无不被老人细心地保存着，这么多年，甚至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 “那些年你没照过什么相片，就那么几张，我没舍得带，”老奶奶看着慕子言笑道：“等你啥时候来了，奶奶再给你看。” “我等下送奶奶回去。”慕子言压抑住自己喉间的声响。 这是属于人间的情感，温存而暖融。 一股股暖流不受控制地溢上来，溢上来。 慕子言能够听到心化开的声音。 他想，这或许是路西法做过的，最好的一件事。 “那奶奶也不耽误你了，看你这儿都是书，我家小言也是个读书人了。”老人蹒跚着走了几步，皱纹仿佛都能开出花来。 慕子言看得出，奶奶是真的在为他高兴，没有任何理由地为他高兴着。 这样的情感不属于沙利叶，只属于慕子言。 他忽然有些感激当年上帝让他来到了人间，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觉得到这样朴实而无华的情感。 他喜欢人间。 喜欢这些可爱的人们。 “我送您。”慕子言连忙道。 “不用不用，你爷爷早些年也不在了，要不还想让老家伙看看，他要走的那会儿，想孙子想的不行。”奶奶说着，又抹了抹泪：“下面你大伯等着呢。” 慕子言执意送奶奶下去，果然，大伯又是个陌生人。 他是当真不记得当年的一切，好在没人怪责，匆匆记了地址，这才目送着老人离去。 半晌，莫切尔从房中探出头来：“大人！” 慕子言吓了一跳，这才从过去的回忆中抽身而出：“怎么了？” “路西法殿下请您回去一趟。”莫切尔有些欲言又止：“好像是魔祖的事情。” 魔祖魔祖，居然真的在路西法那里，而且居然这么肆无忌惮。 看来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想到这里，慕子言再没有耽搁，点点头道：“走吧。” 即使暂时不是紧急事务部的部长，慕子言与路西法，终究也是解不开的。 他做不到对路西法的事情视而不见，就好像路西法依然无处不在地帮助自己一样。 “子言，”路西法在结界的另一边等着，甫一看到慕子言便道：“我希望你能和魔祖去一趟。” 慕子言蹙眉：“我需要一个理由。” “情势紧急。”路西法用四个字搪塞回来。 “路西法，我不是紧急事务部的部长，你应当明白。”慕子言淡笑道。 一言不合，路西法豁然抬手。 千钧一发，慕子言手微微一挥，月光如冷刃，盘踞手心。 “我不希望以战争代表我们的关系，路西法，你不要逼我。”慕子言道。 路西法却似是根本不在意一般：“你刚刚见到了你的祖母。” 慕子言豁然抬眉：“路西法，你在威胁我。” 路西法淡淡道：“如果可以，我并不希望用这样的手段，我有更多手段请你就范。” 对峙之间，慕子言看到路西法身后，魔祖罗睺淡淡笑了。 不知为何，他默默收起手中的利刃：“好。” 他应下了，仿佛什么交易默然落定。 第41章 管闲事的罗睺 有些时候，失望来的毫无理由。 慕子言要出门的时候，路西法伸出手象征性地拦了一下，慕子言抬头看他，目光毫无波澜。 不知为何，路西法忽然失去了拦住他的力气，他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慕子言扬长而去。 路西法第一次，体会到了无奈的感受。 一直以来，他相信着力量，相信着纯粹的信仰。 神已经不值得被信仰，那么……他信仰自己。 可是现在，他发现即使成为了地狱的王，依然有很多事情无能为力。 “看来大人很失望。”莫尼路冷淡道。 路西法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莫尼路便闭上嘴不再言语。 不知为何，刚刚路西法那个杀意凛然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你可以下去了。”路西法道。 莫尼路点点头，想收走桌上的东西，停顿片刻又收回手。那些照片……看起来还是留下来比较好，他还不想丧命。 良久，路西法手心的业火缓缓燃烧，却终究没有烧灼到那照片半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些脆弱的相纸，路西法眼底掠过一丝隐约的笑意。 “大人。”莫切尔小步跑着跟上慕子言的步伐：“您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嘛？” 慕子言一怔，旋即露出温和的笑：“看谁？” “殿下很想您。”莫切尔认真道：“是殿下找到的您的家人。” 慕子言只好苦笑。 他能够给路西法想到一万个理由，可是在那一瞬，却只剩下无言以对。 慕子言觉得有些悲哀。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学不会相信路西法。不知道此时此刻，路西法心底是怎么想的。 不是不清楚，对于路西法而言，改变到底有多难。 他肯为自己改变，哪怕一分一毫，都值得弥足珍惜。 “不必了，”慕子言垂下眼睑：“我还是尽快动身比较好。” 旁边，不知何时跟上的罗睺看着慕子言感兴趣地笑道：“你很热衷于这件事，我很高兴。” 他的笑容没来由地带上些许阴霾，看起来诡谲非常。 慕子言却没应声，只淡淡问道：“你要我去找鸿钧？” 罗睺似乎一怔，露出一个玩味颇深的笑：“为何我要去找鸿钧？” “我只是猜测，你应该知道，他一直在找你。”慕子言道。 罗睺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我不介意，我要带你去的，是另一个地方。” 慕子言沉默良久，这才淡淡吐出一个地点：“第四界。” “看来你很聪明，”罗睺笑了，眼底掠过一丝激赏：“我该叫你沙利叶？” 魔祖罗睺名声并不算好，即使是慕子言离得这样远，依然能够感受得到他身上血腥阴霾的气息。 不同于路西法的孤傲冷淡，罗睺给人的感觉更多是阴冷。 这样的阴冷让人避而远之，此时此刻，慕子言却不得不和他站在一起。 “魔祖随意就是。”慕子言道。 罗睺眯起眼睛：“那么……你可知道我为何执意要你一起？” 慕子言抬头看他：“如果是现在的我，或许只有一个原因，”他笑起来的样子恍如远山，安静而好看：“我想魔祖恐怕不能如愿了，在路西法心中，沙利叶并没有那么重要。” 利用沙利叶要挟路西法，这些人打得都是一样的算盘。 可是没有人曾经告诉过他们，在和路西法相遇之前，沙利叶其实实力并不弱。 他是天堂最安静的天使，却并不代表无能。 罗睺耸耸肩膀：“不不不，这个地位并不属于沙利叶，应当属于米迦勒才是。” 又是这个名字…… 慕子言感觉得到自己的叹息。 “我想，你应当也不希望和路西法交涉过深，所以我和魔王殿下做了个交易。”罗睺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愉悦：“我将你要来了哦。” 骤然靠近的邪佞气息让慕子言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旋即紧紧停住。 罗睺就在眼前，目光死死钉在慕子言脸上，仿佛要从中看穿什么。 半晌，慕子言淡淡笑了：“那么……魔祖想要我做什么？” 这人说话的时候还不如路西法那么直来直去，他更多的是试探，和揣摩。 慕子言看得出来，便只当他在说笑。 罗睺却认真地摇摇头：“我是说真的，为此我将弟子都送了路西法。” ……他要你的弟子做什么？！一听就是扯淡好么！ 慕子言简直想要泪奔，这个魔祖一看就不正常！ 罗睺眯着眼睛有些失望地看向慕子言：“你不好奇？” “没有。”慕子言实话实说。 罗睺叹了口气：“好吧……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未来的生活，一定会很精彩。” 慕子言耸耸肩，表示自己其实也是拭目以待的。 第四界很快就到了—— 映入慕子言眼帘的一切让他狠狠蹙起眉头，这个第四界…… 实在是不大一样。 “你的老朋友也在这里。”罗睺愉快地宣布着。 慕子言心底骤然掠过一个名字，一抬眼，果不其然看到兽人王正愉快地站在自己面前：“啊，你来了！我的朋友！” 不知为何，慕子言发觉兽人王变得不大一样了。 原来那种固有的顽劣与懦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杀伐果断，王者风范。 这样的兽人王，比之当年的莫尼路，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慕子言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从始至终，第四界的王其实都不是莫尼路，莫尼路被兽人王利用了。 罗睺看着他的表情，满意地微微笑了：“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那么，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慕子言平静地转过头去。 兽人王认真而娇羞无限地看向慕子言：“其实这是我的请求，你……愿意做我的第七十三个皇后吗？” …… …… ……！！！ 开神马玩笑！！！ 慕子言觉得自己简直要笑出声来，而且还是哈哈大笑那一种！ 就算你的名字很淫乱你也不能真的这么淫乱啊！ 这样的生活实在是非常罪过你造不造？！ 如果在人间你必须被判成重婚罪！ 比宙斯还嚣张你闹哪样？！ 兽人王还在捏着衣角等待着慕子言的回应，反差太大，慕子言觉得自己必须缓一缓。 半晌，他抬头看过去：“我假设你不想死。” 慕子言的语气很平静，带着凛凛杀意。 “我想……你应该已经发现了，第四界本来就有在抑制天使的能力，”兽人王认真地笑道：“您也知道，和平与爱，一直是我的信条，这些都是你，未来的王后教给我的。” 他的声音深情款款，慕子言在旁边简直想要崩溃一万次！ 为神马同样的话如果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就是情圣，放到这里就觉得十分脑残！ 慕子言第一次，颜控了…… “我知道你一定需要一些时间考虑，当然……我很理解。”兽人王甚至拉了一下自己腰间围着的叶子表示诚意！ 慕子言非常替他担忧，万一一不小心使劲一下岂不是糟糕了？！ 他脸上两抹红晕看起来简直可怜。 “我想静静。”慕子言认真道。 “静静是谁？！”兽人王立刻站了起来，唰地一下变身，简直奏是变形金刚！ 他的声音也冷了下去，盯着慕子言一字一顿问道：“难道是路西法？” 慕子言抚了抚额，忽地齐了坏心思，他认真点头：“是啊。” 兽人王盯着慕子言看了半天，最后唰地变小了。 趴在地上开始伏地痛哭—— “嘤嘤，人家打不过啦。” ……尼玛反差这么大一点都不萌！ 简直吓死人！ 慕子言无语问苍天地看向罗睺：“我要回去了。” “慕子言，”罗睺看向慕子言，忽地笑了笑：“或者我该叫你沙利叶？” 这番话听起来好像很正式，慕子言停了下来问道：“怎么？” “或许我不该参与这些，”罗睺眼底有愉悦的光芒：“但是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消失一阵子。” 消失…… 这个词听起来太有诱惑力，让慕子言几乎忍不住胸腔内心脏愉快的跳动。 “你的意思是……”慕子言忖度着。 “从路西法身旁离开一阵子，不好么？”罗睺笑着靠近慕子言，在慕子言沉思的功夫几乎靠到了边上：“我相信沙利叶不愿意做笼中鸟，那样就不是沙利叶了。” 慕子言忽然笑了。 他发觉有些时候魔祖之所以是魔祖，也因为他活了太久。 活了太久的，无论是仙还是魔，都会开始无聊，甚至开始管闲事。 但是不得不说，罗睺说的没错。 他和路西法纠缠地太久，以至于很多情感根本没办法看清。 最好的办法，无非是抽身而出。 离开这段感情，或许才是解脱的唯一手段。 “魔……”慕子言抬头，头顶与罗睺的头发撞了一下，轻轻荡了荡。 慕子言当时就不好了！ 属于沙利叶的魂魄瞬间炸毛！ 手中月光之刃猛地翻飞，杀意凛然几乎抑制不住。 罗睺猛然向后退了几丈，看着目光骤然犀利起来的慕子言，罗睺的眼底迸发出兴奋的光芒：“天……看来我真是捡到宝了！” “哈哈哈哈，来吧！”罗睺张开双手，眼底光芒晕红：“我也很久没有痛快地打一架了！” 第42章 背叛的沙利叶 想想看，那个属于沙利叶的灵魂，有多久没有在血脉之中沸腾。 慕子言闭上眼，面前不过是一片虚空。 然而在沙利叶眼中，所有的一切无比分明。 魔祖罗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神色诡谲而阴冷，而他的手心里，恍惚有光。 慕子言能够感受到，即使他的眼并没有睁开。 去而复返的兽人王睁大眼睛看向慕子言，啧啧感叹：“天呢……真是美丽。” “没错，”罗睺冷冷地笑了：“如果我赢了，他便会留下。” 兽人王认真思忖片刻：“那魔祖还是不要赢吧。” …… 罗睺头上迸出青筋：“为什么！” “因为我打不过我的王后，一定会被瞧不起的。”兽人王认真道。 罗睺觉得不能和蛇精病说太多话，否则自己的智商一定会被扯下水。 他看向慕子言，慕子言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站在那里，神色安静而平和。 不知为何，罗睺忽然觉得慕子言或许真的很适合天堂，神话之中所有关于沙利叶的描写，此时此刻落定在眼前人身上，只剩下一个安宁。 稍稍低咳一声，罗睺骤然动了—— 他的手像是带有穿透力的矛，朝着慕子言的胸前瞬息而去！ 慕子言神色露出几分戒慎，向右猛地闪身，与此同时一跃而起，在空中月光如利刃，朝着罗睺的所在突袭而来。 那月光太美，美好地仿佛人间十五。 罗睺屏息，手掌倾翻试图将那些冰刃尽数收于掌中，然而他终究没能做到，掌心宛如攥住极寒的冰，那种冰冷感几乎透入心扉。 “沙利叶……”罗睺的声线已然有些沙哑。 慕子言依然没有睁开眼。 没有任何一场战斗，我们可以安静地结束，你死我活，这才是战斗最终应有的结局。 罗睺是明白的。 所以这一战，本就是不死不休。 然而慕子言终究没能如愿。 罗睺看着已然冰封的手，眼底掠过嗜血的光，可惜这一次，他还没来得及动作，手便被擒住了。 如果不是现下受伤的罗睺，鲜少有人能够擒住他。 “够了。”鸿钧冷淡的声音响在耳畔。 不知为何，恍惚之间好像是手上的冰封感又一次慢慢延续到耳畔，鸿钧说话的声线寂冷，冷地仿佛化不开的冰。 “道祖也喜欢多管闲事？”罗睺冷峻笑道，唇角的笑充斥着恶意。 “这不是你我的事情。”鸿钧看向罗睺。 罗睺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自然。” “而我现在要做的，便是和你算一笔账。”鸿钧单手提着罗睺向后退了几步，朝着慕子言的方向看了良久，这才微微颔首示意道：“抱歉了，沙利叶。” 他叫的这个名字，便是将两人的情分排除在外，只余下眼下的这一桩交易。 慕子言沉默良久，这才慢慢睁开眼：“看来魔祖和道祖有事要叙。” “是有些旧怨，现下又添了新仇。”鸿钧淡淡道，看向已经没事人一样立在那里的魔祖。 罗睺微微笑了，笑声带着点肆意妄为：“看起来你和我纠缠不清了，道祖，这个结局你一定很不愿意看到。” 鸿钧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哪怕一分一毫的回应。 半晌，罗睺对慕子言挥了挥手：“沙利叶，接下来都是你的决定，我要和道祖一起去做些事。” 他的语声暧昧不明，换来了鸿钧冷淡的一瞥。 慕子言已经彻彻底底平静下来，他看着淡然自若的鸿钧，愈发坚定了一件事—— 能够对魔祖这样的人没有想打人心思的，那必须是真爱啊！ 鸿钧和罗睺啊…… 慕子言摇摇头，直到两人消失在视线之外，他方才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腿正颤颤巍巍的兽人王。 表情十分崇敬！ 吓了慕子言一跳！ “怎么了？”慕子言囧囧有神问道。 兽人王摇摇头，像是拨浪鼓似的：“大人您想住下来么？” 那眼神十分退避，可惜慕子言心思不在这上面，十分淡定地点点头：“多谢你的好意，那便住一阵子吧。” 罗睺的话，未必没有道理。 一直以来，沙利叶对路西法似乎都太过宽容了。 以至于路西法一次又一次地越界，千年的空白与罪孽，慕子言想……总要过一阵子才能消除。 “好的，大人！您想住在哪里？”兽人王继续殷切地问道。 慕子言有些无奈：“平时待客都住在哪里？” 兽人王叫苦不迭，以前莫尼路在的时候，的确是有客人住的地方，可是现在……自己那么多皇后每个都要一间屋子，以至于现在一间空屋子都木有了！ 之前说慕子言要来的时候，本来兽人王是愉快万分地收拾好了自己的寝宫，可惜现在看来—— ……还是命比较重要。 想到这里，兽人王视死如归道：“大人，您想不想做第四界的王？” …… 慕子言立刻站起身：“我才想起来我还有些事要做。” 这种地方绝对不能久留！ 一看就不正常！ 兽人王摇摇头，面色有些惶急：“大人，我的意思是……哎呀，象征爱与和平，大人您比谁都适合啊。” 一点都不对！别说那些话都是用来诳他的，就算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没有才一见到就要人做王的啊！ 搞得好像什么烫手山芋似的。 兽人王娇羞无限地捂住脸：“当然，如果大人愿意做王，那么我可以辅佐大人，无处不在……” 慕子言立刻拒绝：“我不做王。” ……为什么这么不留余地呢？ 兽人王觉得自己的巨形心脏碎的渣都没了。 “兽人王，”慕子言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心平气和：“我只要一间屋子就可以了，如果没有的话，我回天堂也没问题。” 当然这句话是骗人的，因为慕子言根本不想去见米迦勒。 至少现在不想。 可是兽人王成功地被吓坏了，他连忙跑回了寝宫，二话不说就吃掉了两个皇后！ 甚至没有看清两个人到底是怎样的容貌和表情！ 然后飞快地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跑到慕子言面前：“大人！这边请！” 慕子言看着他嘴边的鲜血，心情十分复杂。 地狱。 路西法正和玛门对坐。 玛门盯着路西法的脸看到第十秒，路西法不出意外地火了：“你有什么事？” 玛门啧啧两声，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回来了。” 路西法默然挑眉。 这句话说的有些奇怪，可是路西法奇妙地听懂了。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玛门沉默片刻道：“后来我想，对于你而言唯一的变数大概就是沙利叶，你决定抛弃他了？” 这句话的语气基调十分愉快，让路西法听着莫名有些焦心。 然而这样的情绪并未体现在他冰封的神色上，他只是摇摇头：“你可以出去了。” “路西法，”玛门懒洋洋地笑道：“如果沙利叶是天堂派来的人，你要怎么办？” 路西法良久方才抬起头：“天堂不会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 玛门没有言语，只是耸耸肩。 至少现在看来，这件事对路西法是很有意义的。 “你不要陷进去太深，这是个善意的提醒，”玛门临走这样说着：“我不知道你怎么看，但是在我看来，慕子言的记忆是否真正失去过是个未知数。” 对于这句话，路西法的回应是直接摔上了门。 没有暴力，看起来是了解了。 玛门站在门外摊开手，看着掌心错综复杂的掌纹。 财路啊…… 如果天堂真的使出了这样的手段，是一定会波及到自己的吧？ 啧啧，玛门摇摇头叹了口气，慕子言的确很不错，但是想起当年的沙利叶…… 总觉得哪里有一点微妙的违和。 “莫尼路。”路西法忽然开口。 一个身影鬼魅一样现身：“殿下。” “你去把莫切尔找回来，记得不要惊动慕子言。”路西法犹豫片刻，还是用了熟悉的名字。 好像用了这个名字，两个人的关系就可以拉近一点。 莫尼路没有动。 路西法看过去，便听莫尼路道：“第四界今早宣布封锁了，”他沉默片刻，接着道：“我想……应该与大人有关。” 路西法挑挑眉，一言未发。 这是他做的决定，路西法从来不会后悔。 如果是自己的因种下了恶果，那么承受便是了。 这一点都不重要。 第四界。 慕子言看着又一次缓缓关上的结界，转身看向兽人王：“这个结界，能拦住路西法？” “大人，”兽人王沉默片刻：“没有任何结界能够拦下魔王。” 所以……这就是个摆设？ 兽人王认真道：“是要告诉外人，这里不欢迎访客。” ……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嘛。 汉语言博大精深你们这些愚蠢的兽人！ 慕子言点点头：“当然……” 刚一说完，后面的结界就塌了！ 慕子言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就算拦君子也不至于弄一个这么破破烂烂的结界啊所以说兽人王你还行不行了？ 转过身去，他看向面前熟悉的脸，心情立刻有些复杂：“米迦勒。” 米迦勒一声纯白羽翼微微展开，他定在远处，似是第一次认真看向慕子言。 良久，他微微颔首：“看来是我失算了，沙利叶，欢迎回到天堂。” 兽人王一脸惊呆地转过头看向慕子言，而慕子言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定在米迦勒伸出的手上。 这一步踏出，或许……便再不能回头。 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太多人的脸。 有人间的奶奶，有莫切尔，有总是在微笑的加百列，有莫尼路，也有兽人王。 那么多影像中，最最清晰的却出现在了最后—— 路西法。 慕子言伸出手，与米迦勒的交叠在一起，极为优雅地弯起唇角：“多谢。” 第43章 彻底的告别 曾经，慕子言从来不曾明白，感情之中最忌讳的，就是单方面的付出。 单方面无止境的付出，即使对方看在眼底，剩下的也只不过就是愧疚罢了。从最开始沙利叶不知不觉为了路西法而改变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 还好，一切还没有结束。 米迦勒盯着慕子言看了片刻，唇角微弯伸手轻轻一划，面前的结界门霎时打开。 一条光明大道顿时呈现在慕子言眼前，那一瞬间，慕子言恍惚之间念起当时路西法给他看过的桃花两岸。 那是属于路西法的温柔，也可以说……是曾经的温柔。 他们或许再没有机会这样并肩了。 想到这里，慕子言微微垂眸，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看来欢迎仪式很盛大。” “属于沙利叶的荣耀。”米迦勒道。 慕子言颔首：“多谢。” “不必谢我，这是父神的意思。”米迦勒不大耐烦地说着，对慕子言微微比了比手。 慕子言踏上那盛大而光辉的路，身后，结界门慢慢关上。 半晌，米迦勒方才道：“你决定要放弃了？” 这句话，慕子言费了一些力气方才理解，他的脑子好像被打了结一样：“放弃？” 他咬文嚼字片刻，摇摇头淡淡笑了：“应该说是从来都没有属于过。” 所以何来放弃？ 米迦勒盯着慕子言看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同身受的缘故，眼底的坚冰稍稍融化了些许：“你应当先去拜见父神。” “好。”慕子言点点头。 这一次回到天堂，便是回归了属于沙利叶的日常。 “从此以后，你便不再是慕子言，”快要进门的时候，米迦勒如是道，他的目光看起来带着莫名的悲悯：“那些情感，忘记了也没什么不好。” 天使是圣洁的，而天使……是不需要特殊情感的。 那些明媚到刺眼的爱憎，不过是凡人才有的情绪罢了。 对于沙利叶而言，只要有着最简单的辨认能力就足够了。 慕子言没有辨认，只微微颔首道：“自然。” 包括路西法。 他代表地狱，是当年的暗之序列，所以是明确的…… 恶。 多么简单的逻辑分析，不需要任何力气。 想到这里，慕子言微微蹙起眉头：“莫切尔呢？” 米迦勒步伐微微一顿，看向慕子言道：“很重要吗？” 慕子言沉默片刻，仿佛是要适应一下米迦勒突如其来的凉薄语气，片刻以后他释然了：“没关系。” 米迦勒淡淡颔首，转身离去。 从此以后，他便是沙利叶。 身后的羽翼洁白，慕子言忍不住想要回忆起当年的荣光，可是一瞬间，一道声音响彻大脑：“你回来了，我的孩子。” 父神。 隐约的映像。 这是沙利叶成为慕子言以后第二次见到父神，慕子言定下心思看过去，面前依旧只是脑海中的映像罢了：“我回来了，父神。” “我很高兴看到你，沙利叶，你长大了。”父神慈爱的声音响在耳畔，带着满满的期许。 慕子言摇摇头笑了：“谨遵您的教诲。” “你能够走出当年的困境回到这里，我为你而荣耀。” 慕子言沉默片刻：“我是在逃避。” 这句话从心底而生，看向天父苦笑一声：“回到这里，我是为了思考一些问题。” “这是你永远的家。”父神沉默良久，如是道。 不知为何，慕子言忽然觉得心底松了一口气，他朝着父神认真地鞠了一躬，看着那映像慢慢消散。 也许……父神只是个虚幻无比的存在，然而在这一刻，慕子言感受得到心底的安宁。 “看来你见到父神了，”加百列柔和的声线在旁侧道：“那么……你应该也回忆起了，你并不是他的宠儿。” 慕子言看向加百列：“我一直都记得。”父神的宠儿，或许是路西法，或许是米迦勒，又或许是……梅特塔隆。 沙利叶在天堂，一直都是一个边缘化的存在。 “但我从不后悔我的信仰。”慕子言补充道，笑意微微。 加百列这才笑了：“欢迎你回来，沙利叶。” 她伸出手，光芒微耀。 慕子言伸出手与她交握：“谢谢，”稍稍顿了顿，他问道：“我要做点什么？” “或许，你可以选择无所事事，”加百列叹了口气：“这里并不忙碌，如你所见。” 慕子言无言以对。 当年在紧急事务部，他每天都在匆匆忙忙，尽管并不了解自己在忙碌些什么，但他从来没有止步。 而现下不同了，他站在天堂，仿佛一个局外人。 在地狱，他还有莫切尔，或者时不时跑来一趟的玛门。 而现下，他不再是慕子言，所以没有莫切尔，没有玛门，更加没有路西法。 慕子言第一次，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寂寞。 这种寂寞彷如白雪，让他沉溺其中。 “你很无聊。”骤然响起的冷淡声线让慕子言微微一怔。 “梅特塔隆。”他转过头，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梅特塔隆很少管闲事，而现下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你有事找我？” “父神说让我带你去做些事情，”梅特塔隆居高临下地看向慕子言：“沙利叶，跟我来。” 没有征询的语气，他只是冷静地吩咐着。 慕子言耸耸肩，大步跟了上去。 片刻后，他们来到了生命树。 传说中，每个天使的生命从这里开始，树木生机勃勃，看起来安静而茂盛。 梅特塔隆带他在树下止步，抬眼看过去：“这里的果子很不错，当然，这并不是你来这里的目的，”他沉默片刻，将一个精致的本子递过来：“送给你。” “这是……”慕子言狐疑地翻开，眼睛顿时睁大：“路西法……” 这个名字，明明应当是这里的禁忌。 “既然不是天使，自然不能出现在生命树上，可是他的名册父神并没有抛弃，他让我交给你。”梅特塔隆道。 慕子言怔了怔，摇摇头：“我应当远离这一切。” “远离也许并不是好办法，”梅特塔隆看向他的羽翼：“你的羽翼由于执念太深，已经不再是纯白了。” 慕子言一怔，抬眼看过去。 自己的羽翼…… 正如梅特塔隆所说，带着星星点点的黑色。 那种黝黑仿佛能够只觉撞入他的心底，看起来没来由地揪心。 “梅特塔隆，”慕子言沉默片刻道：“你应该知道，我本就不属于彻底的光明。” 梅特塔隆冷淡道：“这与我无关，我只负责带你到这里，并且……给你找点事情做。” 这之后慕子言方才明白，所谓的找点事情做，无非就是整理天使的档案。 这件事本不该属于沙利叶，但是因为父神觉得…… 沙利叶太闲了。 所以责无旁贷。 慕子言觉得自己其实应该假装忙一点的，简直坑！ 整理名册是个繁琐而无趣的事情，慕子言每天整理一点点，每天整理一点点。 余下的时间便是看着路西法的名册发呆。 他恍惚之间似是记得，路西法曾经很想要这个东西，这似乎禁锢了他的能力，那么—— 父神为何要将这个名册交给自己？ 难道是为了限制路西法？ 慕子言苦笑，他其实打心底是想将名册还给路西法的，从此以后就不需要再有任何纠葛。 或许连这样的心情，天父也是考虑到了。 宙斯来到天堂的时候，慕子言正看向生命树。 一枚叶子落了。 这就说明…… “没错，又有天使陨天了。”宙斯的声线听不出悲痛。 慕子言抬头看过去，宙斯咧开嘴微微笑了：“好久不见……沙利叶。” 他似乎很不习惯自己的名字，慕子言漫不经心地想着，站起身行了个礼：“好久不见。” “当年你在紧急事务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给我行过礼。”宙斯有些不自在。 墓子言摇摇头：“那时候我还是个人类。” 宙斯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定了片刻，这才笑了：“你也知道，我有点不习惯，很抱歉但我会尽快适应的，”稍稍顿了顿，他补充道：“那么……现在你打算永远成为沙利叶？” “我本就是沙利叶。”慕子言如是道。 宙斯摆摆手：“你……不想知道什么吗？” 这拐弯抹角的语气真不适合宙斯，慕子言沉默良久，忽然问道：“你和哈迪斯如何了？” 宙斯立刻呛咳出声！ 这根本奏不科学！ 为毛好像每个人都知道了！ 宙斯恶狠狠地看向慕子言：“你都听说了什么？” 慕子言有些好笑地看着宙斯的大反应：“现在……都明白了。” 而且有了很多奇妙的联想。 比如宙斯被压得哭粗来什么的。 “我们有仇。”宙斯冷静道。 “嗯，我知道了。”慕子言非常虚心受教。 宙斯立刻反将一军：“路西法现在过得非常不好。” 这句话一出，慕子言立刻沉默了。 两人之间沉默而僵持的气氛保持了良久，直到宙斯稍微有些后悔了：“那个什么……” 慕子言伸出手摆了摆：“拿到这个，他应该就会好了。” 他双手递出了路西法的名册，微微笑起来的样子安静又好看：“我知道他很想念这个东西，禁锢了他的能力。” 宙斯的嘴张开又合上，眼底有明显的愠怒。 第44章 比剧本更狗血 旁侧，一道声音突兀地插进来：“宙斯。” 宙斯看过去，微微蹙眉：“你最喜欢管闲事。” 米迦勒冷着一张脸站在旁边：“我是天使长，而宙斯……你越界了，你不应当是路西法的同盟。” 宙斯抬抬手：“好吧……” 他最后看了慕子言一眼，微微蹙眉：“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米迦勒给他让开了去路。 宙斯扬长而去，顺手掠走了慕子言手中的名册。 片刻，米迦勒看向慕子言，他的目光依旧是疏冷的：“还好？” “过去的都过去了。”慕子言说了句很坦然的话。 米迦勒便不再言语，只用那深邃而疏远的目光多看了慕子言几眼，这才微微颔首道：“那就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是十分地热忱，对于米迦勒而言，已经足够了。 慕子言又一次百无聊赖地坐下，他开始想象，现下地狱之中的路西法，究竟是怎样的情状…… 宙斯到达地狱的时候，死死地吃了个闭门羹。 无奈之下，宙斯只好打破了不用暴力的传统，伸手暴躁万分地撞开结界。 路西法正背对着他。 宙斯冷淡地眯起眼嘲道：“我以为你要想不开。” 路西法的桌上，空荡荡只有一个杯子，宙斯看着都有点不习惯。 “是哪一点让你认为……我会有那么愚蠢的举动？”路西法转过来，眼底光芒夺目。 宙斯摊开手：“好吧，那么你或许知道我去了哪里。” 唯一一个路西法不愿意驻足的地方，便是慕子言的所在。 如果说不是特别想要逃离，大抵说什么也说不通。 路西法冷淡地眯起眼：“与我无关。” “这是沙利叶要我带来的。”宙斯伸出手往面前一丢，轻飘飘的。 曾经的路西法，在还不知道慕子言是谁的时候，曾经想要牺牲慕子言来拿到的东西，现下路西法盯着桌上的名册看了片刻，冷淡地笑了—— “多谢。” 宙斯挑挑眉，颇为讶然：“之前他给我行了个礼，现在你又对我说了多谢……啧啧。” 路西法没有理会他的夸张语气。 “路西法，说真的，”宙斯认真道：“你真的不打算继续了？” 良久，路西法依然沉默着。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成了没用的摆设，包括宙斯。 宙斯终究叹了口气：“反正你有慕子言也算是多了个软肋，没有也不错。” “也许如此。”这一次路西法很快回应了，他的目光一片暗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又仿佛路西法，本身就是没有情绪的。 很久以前，米迦勒说过—— 路西法不懂得慈悲，所以注定没有办法做天使。 现在呢？ 宙斯摇摇头，没有继续想下去。 他顺手在路西法桌上又摆了一只酒杯，将杯中的陈酒一饮而尽：“不管什么时候，如果你要去天堂，我还是支持的。” 他这样说，路西法眼底终究还是掠过一丝笑意，只微微颔首。 宙斯觉得已经足够了。 如果慕子言真的成为了自己的软肋，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办法逃离？ 路西法沉默地闭上眼，在手中轻轻画了一副眉眼。 那清朗却疏淡的模样，不是慕子言又是谁？ 大多数时候，在还没有确定的那一刻，其实已经深陷了。 路西法冷淡地笑了笑：“莫尼路。” 莫尼路瞬时闪身，路西法问道：“莫切尔呢？” “他在紧急事务部。”莫尼路垂眼。 路西法便微微颔首：“很好。” 下一秒，已经出现在莫切尔眼前。 “殿下！”莫切尔似是正忙着什么，看到路西法立刻站起身。 路西法问道：“最近有什么事吗？” 莫切尔立刻泪眼汪汪：“殿下，之前大人走的时候，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最近没有紧急事务。” 整个屋子，那时候的慕子言总是这里转转那里转转，那时候路西法觉得这屋子看起来挺小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实在是空旷地有些吓人。 就像是莫切尔说的那样，怎么人才离开没有一年，就什么气息都不见了呢。 路西法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没办法容忍在这里多停留下去，他盯着莫切尔看了片刻，这才道：“该寻找一位新的紧急事务部部长了。” 莫切尔睁大眼睛：“殿下，大人是……不回来了吗？” “或许。”路西法的步子微微一顿。 打心底讲，他对于这样的烦文琐事实在是厌倦的很。 然而招募慕子言进入紧急事务部，就像是一场排演已久的剧，让路西法第一次有点莫名的期待。 可是现在，身边的一切都没来由地让人厌烦。莫切尔殷切的声音让人厌倦，这里闷热的空气让人厌倦…… 说到底，不过是思念罢了。 路西法尚且不知道如何准确定义自己的心情，只好将一切归罪于紧急事务部。 “不要招新部长进来了，”路西法冷淡道：“没有任何人可以处理这一切。” 这里的工作并不算难啊…… 莫切尔一头雾水地点头，路西法一走就坐在凳子上发呆…… 嘤。 大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天堂之中，慕子言正和加百列大眼对小眼。 “所以现在要做什么？”慕子言囧囧有神。 “希望你帮一个忙。”加百列柔和地笑了笑，伸手在棋盘上挪动了一枚棋子。 慕子言盯着大势已去的棋盘，有点无奈地摊开手：“如果我再让你两个字，我一定就死了。” “呵……”加百列笑着看过去：“你果然性格很好。” “多谢。”慕子言颔首：“那么……需要帮什么忙？” “罗睺最近大概是在针对天堂，我想请你过去看看。”加百列情真意切。 慕子言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直接站了起来，然后一脸地愁苦：“除了我以外……” 加百列无奈：“大家都很忙。” “只有我一个人？”慕子言简直想要哭粗来。 加百列有些意外：“亲爱的沙利叶，的确是只有你一个，但是你不是人。” …… …… 曾经身为人类的慕子言第二次觉得被骂了。 “需要去做什么？”慕子言问道。 “只是问问罗睺的心腹。”加百列的想法异常单纯。 慕子言顿觉整个人更加不好了，他望望天看向加百列：“到底是什么让你认为罗睺的心腹会知道罗睺的心思，而且会告诉我？” “不会吗？”加百列怔住。 当然不会好么！ 所以你们天使都是没有秘密的吗？！ 何况是这种打架的大计划！如果什么都不会隐瞒当年路西法还怎么跑去地狱的？ 这样的心思分明落定在加百列眼底，加百列看了慕子言片刻认真道：“路西法的实力很强，所以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 ……要不要实力相差这么悬殊？ 慕子言彻底无奈，他看向加百列叹气：“或许我没有办法对抗罗睺。” “你可以呼唤天堂，我和米迦勒随时待命。”一向好说话的加百列看起来实在是非常捉急，而且非常执着！ 所以最开始就让你们去就可以了啊！ 加百列看着慕子言的神色很柔和：“或许你该学着运用自己的能力，沙利叶，像是千万年前一样。” 实话实说，这句话让慕子言有些动心了。 没错，现在的他，只能算是半个沙利叶。 没有战争，没有鲜血，没有死亡。 这样的沙利叶，充其量不过是个没用的天使罢了。 也正是因此，他与路西法始终不能对等。 在真正的战斗中不会有任何人等待你出招，像是路西法一样。 想到这里，慕子言脸色微微变了变，最终又恢复了彻彻底底的平静。 “好，谢谢你，加百列。”慕子言由衷笑道。 加百列微微弯起眼：“当然不必，”稍稍顿了顿，加百列认真地问道：“那么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慕子言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彬彬有礼地颔首：“当然，你说……” “你和路西法到底怎么了？”加百列看起来眼睛亮闪闪的，十分认真地问道。 慕子言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啊！！！ 为神马你们这些天使都这么闲！你们难道不应该日理万机么？！！ 为神马每个人都三句不离路西法呢？ 所以慕子言十分冷静地回道：“如果你们不提起来，我都已经忘记了。” “可是你的眼睛不是这样说的啊，沙利叶。”加百列十分认真地说着。 所以天使的心思太纯净也不好……慕子言简直想要泪奔。 “在沙利叶去之前，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加百列微微笑道：“适才地狱有使者到达了天堂，但是我想……这或许并不是你愿意听到的消息，叨扰了。” 加百列的声音温柔而好听，她的眼睛像是淙淙溪水，看起来便温婉而动人。 然而在慕子言心底，这就像是一只猫爪子一样，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停地抓挠。 最后，他到底还是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好吧，他一定要问问…… 到底来的是谁啊泥煤！ 慕子言走到门口的那一刻其实就后悔了，如果遇到故人，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发觉自己根本不需要有这样那样的担心，因为门口的人显然关注点并不在这里。 “所以我说，有关贸易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那么长的时间来考虑？”玛门抱着双臂非常酷炫地冷笑道：“你要知道第四界已经通商了。” 站在门里面的慕子言顿时心情复杂。 连兽人王那种蛇精病都搞定了真是不容易。 所以说玛门其实才是最厉害的人吧？ 玛门隔着门看到慕子言，脸色顿时一亮：“你是来帮忙的？” 慕子言叹了口气：“我只想知道为何你已经来到了天堂，玛门。” 玛门顿了顿，微微笑了：“我以为你会很好奇为何路西法没有来天堂。” 慕子言不置可否。 玛门便说了下去：“很简单，因为他去罗睺那边了，相信你很快也会去。” 稍稍眨眨眼，玛门第一次放弃了赚钱的劝说机会，转身就走。 慕子言错愕地站在原地，十分无奈地发觉…… 自己好像被加百列坑了。 “我第一次知道加百列……你也会言不由衷。”慕子言叹了口气。 加百列摇摇头，好看的眼睛微微眨了眨笑道：“我并没有。” “如果你说不知情路西法就在罗睺处，我会选择相信。”慕子言看过去。 这一次加百列沉默了：“对不起，与米迦勒的想法不同，我认为你们应当早日解决这个问题。” 慕子言摊开手：“我的行为很像是在逃避？” 加百列没有说下去。 慕子言却已经了然，他点点头，颇有些自暴自弃：“好吧，我知道了。” “你可以选择让我去这一次，沙利叶，我不希望自己看起来像是在胁迫。”加百列匆匆道。 “当然，多谢你，加百列。”慕子言行了个绅士礼，十分抱歉地说着：“保重。” “自然。”加百列沉默良久颔首。 不必为此感到歉意，同样不必为我感到担忧。 因为很多事情本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比如你与路西法那注定的结局。 加百列微微蹙眉，片刻之后又舒缓开来。 “我很期待能够再次见面。”加百列微笑着伸出手。 慕子言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与她相覆：“这边也是。” 孰料他们的这一次告别，再次相遇却又是百年。 百年的时光，如若当年的慕子言就知道这样的结局，或许他定然会替加百列而赴约。 然而没有人告诉过他，即使是天使，依然没办法预言自己的未来。 “路西法……”慕子言坐在生命树下，恍惚之间一声叹息。 这一天，慕子言开始做梦。 起初梦都是嘈杂的，不仅仅是嘈杂，而且断断续续根本没办法连接。 然而慢慢地，他找到了梦境的连接点—— 路西法。 断断续续的篇章里，有穿越千年的局，同样千百年来那说不清的心情，剩下的，则都是路西法。 路西法，路西法，路西法。 没有任何其他的人物出现，慕子言从梦境中惊醒，下意识地觉得手心一片冷汗。 “看来噩梦一直困绕着你，我的孩子。”半空中骤然出现的声音，却是天神。 “是，父神。”慕子言定了定神，叹了口气。 父神慈爱的声音再次响起：“大战在即了，沙利叶，这是你的宿命，而不是逼迫。” 慕子言又发了一会儿怔，似乎是在确认这一切的真伪。 片刻后，他点点头：“自然，父神，我都明白。” 好像有什么温暖的手掌覆在了自己的发顶，又好像一切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幻梦。 半晌，父神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很期待看到你的改变。” 改变—— 无论是对于神还是对于人，改变都是一件难事。 对于天使也是一样，因为活了太久，很多事情都成为了一种习惯，所有的改变，都是剜心蚀骨的体验。 慕子言垂下眼：“我会的。” 像是一种誓言，无声无息，在心底悄然扎根。 当感情成为了负累，你是会选择抛下它向前？还是会选择负重而行？ 一步一步，一年一年。 慕子言选择了后者。 抛弃一段感情，其实等同于抛下了过去的自己，那不是坚强，而是懦弱。 何况他现在也没有彻底抛下路西法的能力。 这一切，对于现在的情势并不重要。 因为第二天一大早，慕子言就听到了米迦勒的话：“沙利叶，地狱与西方魔族联合了。” 路西法与……罗睺。 慕子言脸色顿时一黑。 米迦勒看向慕子言问道：“你可曾听过什么流言？” 他只是随口那么一问，慕子言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米迦勒。” “没关系。”米迦勒没有时间理会他，只是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慕子言其实是知道的，比如路西法和罗睺的谈话，又比如他自己，都是在这场交易中成为了牺牲品。 米迦勒大步流星地离去，出于私心，慕子言没有开口。 老实说，他有点怀疑这些消息的真实性。 毕竟路西法不是习惯于被胁迫的人，如果地狱魔王总会被人胁迫，那么干脆不要做魔王好了。 “大人！”莫切尔欢欣的声音响在耳畔。 慕子言一怔，连忙转过头去，顿觉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莫切尔对他忠心耿耿，无论什么时候都站在自己身侧，这种感觉让慕子言没来由地怀念。 莫切尔跑过来撒了撒娇，这才道：“殿下让我们重新选紧急事务部部长，我看了所有四界，数值最高的依然是大人。” 慕子言顿时沉默了。 这一点都不科学！ 如果当时自己是慕子言的时候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做好事做多了，外加还“戴着红领巾”……所以被选中了也说不定。 现在成了沙利叶…… 有着重重杀戮之身，善恶不明的沙利叶。 “你们的数值可能算错了。”慕子言望望天：“不管如何，你能来我很高兴。” “我不是来请大人回去的。”莫切尔认真道：“路西法殿下说过，一定要选新的部长呢。” 慕子言：“……” 所以你是特意来告诉我路西法的忘情？ 要不要这么缺德啊喂！(#`o′) “大人，您……真的不想回去看看吗？”莫切尔睁着大眼睛问道。 慕子言一怔：“怎么？” “路西法殿下在酗酒！”莫切尔认真道：“而且睹物思人，几次要轻生，而且还经常嚎啕大哭而且还……” …… …… 前几个还好说最后这几个是怎么回事？！ 就算编也要稍微像一点好么不要太离谱！ 慕子言顿时觉得囧囧有神，他叹了口气道：“莫切尔，”看过去，慕子言只好问：“这都是你从哪里看来的？” “当然是殿下！”莫切尔弱弱道。 “不要说谎。”慕子言只好用盯高中生的目光盯着莫切尔。 莫切尔嘤了一声：“言情小说，您为什么不感动？” 慕子言叹了口气：“莫切尔，生活不是小说，不会有那么生离死别……” 他这句话刚一说完就被莫切尔捂住了嘴：“大人不要乱讲！” “为什么？”慕子言默默挪开莫切尔的爪子。 “因为可能会招致灾祸！”莫切尔认真道。 “怎么可能啊……”慕子言哭笑不得。 下一秒—— 天堂的钟声响起。 慕子言脸色越来越黑，最后定格在刚刚传来的消息中：“加百列被罗睺发现，现下行踪不明，生命树叶已落，可能已经陨天。” 陨天…… 一个那么残忍的词汇，似乎真的就那样降临在那个替自己去罗睺处的加百列身上了。 慕子言沉着脸，神色越来越难看。 多么可笑，生活本身，才是最狗血的那一个。 半晌，他转头看向莫切尔：“路西法真的和罗睺签订了契约？” 莫切尔张大了嘴又闭上：“是。” 路西法从来不隐瞒，从来不说谎。 或许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的决定会让自己出走不回，会让自己不愿见他，最后导致了这样悲怆的结局。 第45章 千万年纠葛 看出慕子言的悲怆，莫切尔只好站在一旁略为局促地抓了抓自己的衣襟，半晌小声道：“大人……” “你应该知道莫切尔，”慕子言站起身，神色淡然：“我们都回不去了。” 在所有的一切到来之前，他其实是想过回去的。 莫切尔无言片刻，小声道：“殿下一定很伤心。” 慕子言微微笑了：“他会伤心吗？” 莫切尔顿时语塞。 没有人能够想象到路西法的心情，他总是喜怒不形于色，一旦触动了底线，便是毫无保留的杀戮。 路西法的世界很简单，简单而分明。 而现在……莫切尔忽然狐疑了，路西法在伤心吗？ 他想不到，只能用一种茫然的神色继续看向慕子言。 慕子言便也不再寻根究底，只对莫切尔摆摆手：“我去找一下米迦勒。” 莫切尔呆怔两秒：“我也去大人！” “你回地狱吧，莫切尔。”慕子言的声线依旧温温和和。 不知为何，这样的语气没来由地让莫切尔有些想哭。 地狱事务官应当是没有感情的才对，莫切尔揉了揉干涸的眼角，大步跟了上去。 米迦勒正在忙着，仿佛加百列的死亡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平常事。 慕子言过去时，米迦勒头也未抬：“如果你是来说加百列的事情，我没有时间。” 慕子言一怔，摇摇头道：“我来说罗睺的事情。” 米迦勒停住动作抬头，唇角有一抹讽刺一闪而逝：“如果我没猜错，你终于愿意说出罗睺与路西法的交易。” “抱歉，”慕子言道：“我想去现场一趟。” “看来在人间没少学用词，”米迦勒站直身，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很可惜，刚刚梅特塔隆已经过去了。” 梅特塔隆……如果能够连梅特塔隆都出动了，那么只能说明这一次的事务很繁杂。 慕子言沉默片刻，这才道：“事实上，我很希望能够亲自去见路西法一面。” 这句话一语双关，米迦勒又一次停了下来。 “你知道他和罗睺在一起？”米迦勒问道，周身寒凉。 慕子言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现下的情形很可能与他有关。” 这一次米迦勒妥协了：“去吧。” 他对着外界挥了挥手，一道结界门顿时拉开。 那边的情境再熟悉不过—— “路西法在地狱。”米迦勒道，无比冷淡地看向慕子言。 慕子言微微颔首致谢，一闪身钻了进去。 莫切尔茫然无措地在门口想了半天，直到米迦勒凉凉的声线传了过来：“天堂不欢迎地狱事务官。”这才一狠心钻了回去。 这一条路很漫长。 慕子言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究竟走了多远。 良久，莫切尔跟了上来：“大人。” “这条路很长。”印象之中，慕子言是从未来过这里的。 “是。”莫切尔感觉累得牙齿直打颤。 两人不再说话，闭上嘴一鼓作气往前走。 又走了好半天，慕子言停了下来：“……米迦勒是不是开错门了？” “好像是。”莫切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神马这么长！ 前方隐约有光，慕子言心头一凛，下意识将莫切尔拽到了身后。 莫切尔踉跄一下看过去，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啊，地狱！” 那一边的，不是玛门又是谁？ 他的神色淡然，看不出往时的戏谑意味，见到慕子言也是一怔：“你回来了？” “我是来找路西法的，玛门。”沉默只维系一瞬，慕子言还是应道。 玛门摇摇头：“现在不是好时候。” “为什么？”慕子言知道玛门应该是有理由的，他总有一些睿智的理由让你不得不听从。 而这一次，玛门只是叹了口气：“因为路西法疯了。” …… 等等。 这个疯的意思和我们理解地一样吗？ 慕子言囧囧有神地等待着玛门的解释，就听玛门道：“完全回到了刚堕天的状态，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知为何，慕子言忽然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这样的路西法，和自己有关吗？ 慕子言已经不敢继续去妄想，他只能尽量淡然自若地看向玛门：“我去看看。” 玛门给他让开一条路。 他没有继续说什么，事实上也没什么好说。 每个人都明白，慕子言回来……其实已经站定在不同的阵营了。 莫切尔给玛门深深鞠了一躬，这才小跑跟上慕子言。 路西法的门依然半开着，慕子言过去的时候，里面悄然无声。 他稍稍推了推门，极为客气地问了一句：“路西法？” 里面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门直截了当地开了，慕子言被吓了一跳。 因为路西法就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后，盯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沉默良久，路西法神色阴霾道：“沙利叶。” 这一句话，已经划定了两人的界线。 每个人都知道，回不去了。 “我来是要问问地狱与罗睺的事情。”在路西法对面站定……没错，路西法根本没有给客人凳子的习惯，慕子言定了定神说下去：“不知道路西法阁下有什么看法。” 路西法的目光没有定格在眼前人身上，这让慕子言有些许放松。 片刻，他听到了路西法的回应：“这件事或许你不该找我问。” 他的声音依旧很好听，好听地像是大提琴低沉的旋律，听起来让人心头莫名一震。 而下一秒，路西法的语声蓦地带了嘲讽意味：“你相信我吗？” 慕子言的目光几乎不受控制地看向路西法，路西法冷淡地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绝对意义上的讥嘲笑容。 “如果不信，不如去问莫尼路。”这是路西法最后的回应。 如果不是从路西法口中真实地听到了这句话，慕子言一定会以为这又是一个骗局。 是路西法啊。 怎么可能会有忽然的示弱？ 然而事实就在这里，不由得人有半点怀疑。 “路西法，”慕子言深吸了口气，努力露出一个与平时别无二致的笑容：“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我从不曾负你。” 路西法倒酒的动作瞬间僵在原处，他沉默良久方才问道：“你想表达什么？” “我只是想说，你不用表现地这么……”慕子言努力斟酌着用词。 最后路西法走到面前，在他的手中放上了一杯酒：“玛格丽特。” “我已经可以喝蝙蝠血了。”慕子言苦笑着一饮而尽，感受着并不算烈的酒精缓慢侵蚀神经。 “加百列没有死。”路西法站定在慕子言面前，淡淡道。 慕子言一怔，抬眼看过去。 “所以你不必这么抵触我。”路西法略为艰难地说完这一句，立刻偏开头去。 慕子言想，路西法的情商…… 真的还是挺低的。 也正是路西法这样一动，慕子言方才看到他的羽翼：“怎么受的伤？” 羽翼上面偌大的伤口看起来无比嚇人，鲜血淋漓的样子看起来就很痛。 路西法偏过头看了一眼，瞬时动了动将那伤口遮住，神色淡淡道：“前些日子的事情了。” “没办法治愈？”即使不想承认，慕子言仍然能够感觉到心口隐约的痛楚。 路西法低沉地“嗯”了一声，显然不想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我或许可以试试。”慕子言提议道。 路西法站在原处，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子言的发顶。 沙利叶也好，慕子言也罢，都有着一头好头发，看起来柔顺而光亮。 路西法冷笑着别开头去：“地狱和天堂，何时成为了互惠互助的关系？” 慕子言的手霎时一顿，好像这一瞬，他忽然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如果你是来加百列，那么我已经告诉你了，沙利叶，你可以回到你的天堂了么？”路西法用他低沉的声音冷淡地说完这一番话。 慕子言沉默地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当然。” 本就该是形同陌路才对。 地狱和天堂，又或者是天使与堕天使，何时才可能比肩？ 不可能的。 “我会去找到罗睺，”路西法冷淡地眯起眼，忽然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为什么要将我作为交易？”慕子言忽然问道。 路西法一怔。 慕子言的神色很冷静，看向路西法的眸子波澜不惊：“我很需要一个理由，路西法。” 第一次，路西法感觉得到自己的喉间微微作哽。 “那不是交易。”路西法只好言简意赅地说着，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作罢，片刻后重复了一遍：“那不是什么交易。” 慕子言摇摇头：“我走了。” 他能够看出路西法瞬间的慌乱，却永远不会揭穿。 身为地狱魔王的路西法，保持原来的模样其实没有什么不好，唯一不好的，是现在的他们。 如果没有慕子言与路西法，剩下沙利叶与路西法—— 千万年的空白早就该磨去了所有的爱恨。 这样就足够了。 本来天堂和地狱就该是水火不相容的，倒是他们自己越界了。 慕子言一脚踏出路西法的门，门外，莫切尔正睁着大眼睛认真地看过来。 可是这一次，慕子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一把大力狠狠拉了回去。 路西法的门被豁然甩上，路西法手指紧紧扣住慕子言的衣袖，眼底充满了暴戾与矛盾无比的克制。 第46章 混乱的关系呀 再这样的情形下对峙，慕子言是从来都没有想象到的。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被撞得一步步后退，再后退，最后抵到了背后的墙上。 墙上冰冷一片，而更加冰寒的，是路西法的眸子—— “看来你已经有所觉悟了。” 他的声音很冷，周遭的气息却灼热非常，慕子言不适应地闭了闭眼：“路西法，放不下的一直都是你。” 他能够感觉得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自己是底气不足的。 好在路西法并没有听出慕子言语气之中那声不确定的颤抖，他下意识拍了一下墙壁，脸色阴冷，下一秒，路西法的拳头克制地握了起来：“即使你是沙利叶，我们也已经重新开始了。” 慕子言闻声便低低地笑了：“路西法，其实我们一直在走回头路，即使这一次换成了慕子言，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们的轨迹其实还是不受控制地回到了以前？” 稍稍顿了顿，慕子言极为平静地说着：“我们该断得彻底一点。” 没有给路西法再说上哪怕一个字的时间，慕子言猝然发难。 他的攻势并没有用很大力气，却直截了当地击中了路西法的心口—— 轻轻的声音。 路西法下意识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看着慕子言万分平静地走远。 他已经没办法继续动作，杀伐果断的路西法，就像是一瞬间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没错，其实有些时候他有点羡慕哈迪斯，甚至到了嫉妒的程度。他没办法从旁人手里掠夺自己的爱人，就好像此时此刻，终于理清了纷繁思绪的他，依然没办法直截了当地抓住慕子言的手。 刚刚阻拦的动作几乎用尽了路西法全部的力气。 而现在，路西法看着那空荡荡的酒杯，神色愈发阴霾起来。 偌大的翅膀上，伤势依然未曾痊愈。而上面的颜色早已变成彻彻底底的墨黑。 阴暗，压抑。 像极了刚刚来到地狱的路西法，地狱魔王回来了，地狱中所有成员其实都是欣慰的。 那么……路西法呢？ 已经不重要了。 稍稍闭了闭眼，路西法看向虚空：“莫尼路，安排与罗睺的见面。” “是，殿下。”一声回应传来。 路西法若无其事地收起羽翼，他还记得当年在天堂时，沙利叶曾经无数次给自己疗伤，用于杀戮的月光温柔地倾泻下来，覆盖在伤口上似是微凉。然而在路西法心底，却是暖融的。 而现在都不见了，唯一余下的，便是那该死的疏冷。 “结束了。”路西法冷淡地垂下眸子。 与罗睺的见面安排在第二天，路西法到的时候，罗睺已经落座了。 近日征战，罗睺的神色却不见些许疲惫，他饶有兴致地看向路西法：“希望不会是要毁约，魔王殿下。” 这语气依旧是该死的倨傲与玩味，路西法冷淡地看过去：“或许我需要了解，何时与你有了约定。” “这是个同盟，而我相信你已经从中获得了好处，”罗睺的语气略带蛊惑：“天堂失利，最直接的获利者其实是地狱罢。” 路西法偏开头去：“或许没有人告诉过你，我很憎恶私自散布的流言。” “既然如此，何必要让我带走沙利叶呢？”罗睺摊开手，闷闷地笑了几声：“那是你的软肋啊路西法，我以为你已经足够信任我了。” 对这一句话，路西法没有解释，他只是看向罗睺问道：“被你扣留的加百列，我现在要带走。” “看来你和沙利叶关系很好，肯替他来要人，”罗睺神色依旧很愉快，在他暗红色的瞳仁里看起来却诡异异常：“其实我很意外，我本以为……来到这里的应该是沙利叶才对。” 看着路西法略显不耐烦的神色，罗睺叹了口气：“好吧，自然没问题。” “你的目的我并不关心，”路西法冷淡道：“只有一个条件，不能打破平衡。” “原来地狱魔王心存四界，真是辛苦了，”罗睺古怪地笑了笑：“当然，我不会打破平衡，我只是要借天界的手，除去我的仇敌罢了。” 稍稍顿了顿，罗睺抬眼看向平静万分的路西法：“那么……我杀了沙利叶也没关系吗？” 路西法沉默片刻，无动于衷地抬起头：“当然。” 他说完这句话，罗睺的目光便死死钉在路西法脸上良久，这才松一口气一样转开头去：“很好，多谢慷慨，既然如此请带回加百列吧，魔王大人。” 那么多人说过魔王大人这四个字，放在罗睺口中却只像是无声的嘲讽。 路西法却也无暇顾及，径自看向骤然闪现的加百列。 加百列看起来仍在昏睡中，身上的伤势并不严重，路西法盯着看了片刻，没有一声道别便抓着加百列离开了。 罗睺摇摇头叹了口气：“两个都不怎么坦率啊。” 加百列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面无表情的路西法。 “路西法？”她以为自己仍在昏沉的梦境之中，路西法抬眼看她：“既然醒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在地狱？”加百列错愕地坐起身，发觉自己的伤势已经尽数痊愈了：“多谢你的治愈术。” 这当然是不是路西法的功劳，路西法已经很久不曾疗伤，然而他并没有否认。 “谢谢。”加百列言真意切地补充道。 路西法微微颔首，甚至没有抬头。 “路西法，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加百列犹豫片刻道：“你……” 路西法抬头看她：“你不回天堂，米迦勒应该很担心。” 他的语气平静无比，好像是很久以前大家都还在天堂时那样。 加百列忽然觉得喉间微哽，她叹了口气：“我想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事情。” “什么问题？”路西法问道。 “你为何不回应沙利叶？”加百列问道。 路西法的生命书依然摆在案前，看起来甚至没有打开过。 加百列沉默片刻，认真道：“如果你希望和前尘彻底断开，那么请告诉沙利叶。” 路西法冷漠地嗤笑出声。 彻底断开？ 这样想的人，其实是沙利叶才对。 每个人都认为沙利叶才是受害者，然而…… 真实的一切到底是怎样呢？ 路西法没有解释也没有回应，只是默然垂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加百列站在旁侧片刻，只能柔柔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就当是欠了路西法一个人情好了。 回到天堂，一切恍惚都是新生。 不知是得了谁的消息，米迦勒、沙利叶，甚至平时不怎么出现的梅塔特隆都在入口处等待，看到加百列时挨个上前拥抱，场面温暖而动人。 “你能够回来，真好。”慕子言认真道。 加百列笑了笑：“如果我不回来，最担心的其实是你，谢谢你，沙利叶。” 摇摇头，慕子言叹了口气：“该说谢谢的是我。” 米迦勒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的伤好了？” 加百列微微一怔，看了一眼旁侧平静无比的慕子言，这才道：“在地狱路西法帮了忙。” 米迦勒眉心微蹙，一言未发。 慕子言依旧是言笑晏晏的模样，好像路西法这个名字真的已经没有了半点触动。 “那么，”米迦勒看向慕子言：“如果有任何关于路西法和罗睺的事情，可以和我说。” “稍等一下，米迦勒。”加百列叫住了转身欲走的米迦勒，柔声问道：“我想了解一下近来的情况。” 这句话半是为了自己，一半也是为了慕子言。 直觉告诉加百列，路西法这次能够帮忙，完完全全是因为慕子言的缘故。 她希望他能够了解，即使他们的缘分已尽。 “什么情况？”米迦勒蹙眉。 加百列笑了笑：“当然是路西法和罗睺。” “他们没有什么情况……”莫切尔小声在旁嘀咕道：“他们真的什么情况都没有！” 特别此地无银三百两！ 特别地欲盖弥彰！ 听起来特别惹人遐想！ 加百列震惊无比地看了一眼莫切尔，又看向慕子言。 她觉得一个大的无比硕大的脑洞已经慢慢形成，而且有向着洪荒宇宙发展的趋势…… 所以说…… 慕子言之所以和路西法那么尴尬是因为这个？ 天地良心难怪路西法和沙利叶都什么都不说！ 这真是太不科学了！ “咳，你想多了。”慕子言只好解释道：“他说的意思是……” “他们的确经常私下会晤，而且现下罗睺的目标直指天堂，我暂且不清楚他的来意，而路西法也有参与其中。”米迦勒冷淡道。 私下会晤…… 这个词包含的意义太多，让加百列几乎有些理解不能。 “所以他们是……在一起……”加百列犹豫着怎么用词才更加准确，最后定位到一个词汇上：“在一起目标一致？” “目标很一致，”米迦勒解释道：“然而对天界，其实罗睺只是间接获利。” 真是十分让人费解。 加百列觉得自己简直要飘起来，瞬间接受了太多新信息根本消化不掉！ 慕子言只好叹了口气拍拍加百列的肩：“你可能想得太复杂了。” “所以他们没有共同目标，只是在一起了？”加百列魂不守舍地问道，赶脚这真是特别复杂。 慕子言悲伤望天，这些没有感情经历的天使啊……情商还能不能再悲催一点！ 好吧，一定是这个混乱的神界世界观的错，为神马什么人都可以在一起啊！ 实在是很没有节操的想象好么！ “另外沙利叶，如果你没有很抵触的话……”米迦勒道：“鸿钧想要见你一面。” 慕子言彻彻底底怔住了，在这个节骨眼上，道祖鸿钧见自己做什么？ 第47章 罗睺的诡计 有些时候你会发现，其实很多人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重要。 慕子言坐在生命树下，依旧有些百无聊赖。 罗睺正在闹腾不停，与此同时，鸿钧对自己发来了邀请，加百列刚刚平安返还……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根本无暇去思考哪怕一丁点关于路西法的事情。所以很多时候，忙碌本身其实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你知道自己在为何而忙的时候。 加百列过来的时候，慕子言正看向面前又一片落叶。 “最近走了很多天使。”加百列叹了口气，声音也是柔和万分的。 没来由地让人觉得很舒服，慕子言想着，边向她看过去：“你的伤都好了？” 加百列怔了怔，眉眼舒展开来：“我没有受伤。” 慕子言挑挑眉：“多谢你。” 这一次加百列摇摇头：“是我该多谢路西法。” 良久的沉默让加百列自觉失言：“沙利叶……” “没什么。”慕子言安静地笑了笑，看起来眉眼极为好看：“我该去见道祖鸿钧了。” 加百列看过去：“如果道祖鸿钧与罗睺的关系纠葛不清，你过去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事实上，加百列和天堂之中任何一个天使都不一样。 或者也可以用一个简单的词来概括，加百列代表了慈悲。 也许天使们都有着纷繁复杂的心思，但是加百列的慈悲包容万物。慕子言想着，对加百列笑了笑：“没关系，多谢你，加百列。” 道祖鸿钧与罗睺啊，纠葛了千万年的关系，就像是自己和路西法。 只会伤己，不会伤人。 多么简单的领悟。 慕子言也从未想到过，有一天他会将自己和路西法的名字这样安静地并列，好像两人从最开始就不存在那么多的恩怨。 “你们大概是有些误会。”加百列忽然道。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很好地拦住了慕子言向前的步伐，能够听得出的是，加百列的声音犹为坚定，坚定地让人心头一震：“我和路西法说的时候，他的反应和你一模一样。” 慕子言只好苦笑。 为什么…… 在劝说的人，总相信自己才是该回头的那一个？ 时隔太远，连辜负这个词都没办法重新提及。 只能慢慢淡忘，感情这两个字连神界都一样无能为力。 慕子言看向加百列，淡淡地笑了笑，他的笑容看起来云淡风轻：“我已经快要忘记了。” 加百列怔了怔，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只是看向那不断落叶的树，神色愈发悲悯起来。 慕子言摇了摇头：“我走了。” “一路顺风。”加百列很快反应过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该结束了。 慕子言这样想着，慢慢闭了闭眼，他能够感受得到，自己内心什么东西被缓慢地抽离。 曾经的他，总有太多不舍，而这一次加百列的话没来由地触动了心脏最底处的那一根线，他终于肯将路西法的痕迹彻彻底底地剥离，再不需要任何一丝痕迹。 与此同时，和罗睺说这着的路西法忽然捂住了心脏。 心脏末梢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招架不住……保护法被抽离了。 是他曾经下在慕子言身上的，所有的一切伤害，都会让路西法第一时间感知。 然而现在被主人毫不在意地抛弃了。 在慕子言刚刚恢复记忆的时候，路西法每天都会隐约地担心，也许有一天慕子言发觉了，便会将这从前无能为力的保护弃如敝履。而过了这么久，路西法是真的以为…… 慕子言不会抛下了。 可是一切依旧没办法预料、 “怎么？”罗睺蹙眉。 “没什么。”路西法慢慢将手从胸口拿下，他的神色云淡风轻，看不出半点痛楚。 罗睺弯起眼睛笑了：“呵……看来又是你的小朋友。” “他不是什么小朋友，另外，说你刚刚说的事情。”路西法冷声道。 听出他言语之中的杀意，罗睺摊开手换了个话题：“对了，这件事宙斯知情么？” 路西法抬头看过去。 罗睺挑挑眉：“如果宙斯知情的话，也许哈迪斯会来阻拦。” 毕竟对于冥界也是个很大的打击。 “你的消息很灵通，当然这或许会要了你的命。”路西法冷冷道。 罗睺便不再说，只是笑了笑：“但愿这一次可以要了鸿钧的命。” 路西法抬眼看他，他忽然想起来慕子言似乎说过那么一次，道祖鸿钧、魔祖罗睺，其实可能是一对。 这些回忆浮光掠影，从脑海中一掠而过，却犀利地仿佛一道擦伤，痛楚铺天盖地，几乎招架不住。 路西法揉了揉眉心，问道：“为何你要绕这么大一个圈？” “因为我受伤了。”罗睺毫不介怀地挽起袖子，指给路西法看。 路西法蹙起眉头：“鸿钧？” 上面焦黑的印迹丝毫不像是神界的手法，只能是洪荒之祖鸿钧。 罗睺冷冽地笑了：“所以我要他的命。” “你需要借我的手，那么……”路西法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过去：“我可以帮你，需要一个条件。” “说。”罗睺笑着问道。 “不要再牵连天堂，我不要你的帮助。”路西法说完，张开偌大的黑色羽翼一闪不见。 罗睺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万籁俱寂的虚无，半晌方才幽幽弯起唇角：“路西法的软肋啊……” 此时的鸿钧还不知道，自己才是罗睺的最终目标，他看到慕子言的时候，神色微微缓和了些许。 “请坐。”鸿钧道，依旧是那种上古时期的凛然气息，却并不慑人。 慕子言喜欢道祖鸿钧带给人的感觉，并没有无处不在的压力，反而让人觉得很舒服。 慕子言道了声谢，在对面坐了下来：“道祖。” “沙利叶，”鸿钧微微颔首：“或许我该叫你这个名字，我想问你一些关于天堂的事情，现下我只认识你。” “自然，”慕子言笑了笑叹了口气：“当然，我对最近的事情也并没有太多了解，你说。” 鸿钧点点头，面色略为凝重：“这一次天堂的惨状，主要是因为我的问题。” 这句话说完，慕子言当时就不好了啊！！！ 也是因为天使太闲了天天都在谈八卦，以至于现在鸿钧这句话一说，慕子言心里其实已经自动自觉地接好了下半句—— 都是我御内无方，放罗睺出来闹事了。 尼玛啊！！！ 这完完全全就是打破了自己对于他们两个的认知好么？！ 这一点都不科学！ 稍稍顿了顿，慕子言认真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之前罗睺被我重伤，现在大概是进入了暴躁状态。”鸿钧冷淡地嗤笑一声：“当然，我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太久，先请代我向天堂事务官说句抱歉。” 这当然没问题。 慕子言囧囧有神地想着，可是如果我回去说鸿钧替罗睺道歉，这句话哪里不大对啊喂！ 不管怎么想都容易想歪好么？！ 慕子言囧囧有神地应了下来：“当然……” “那么，我会在近期处理这个问题，请给我一点时间。”鸿钧气势高高在上，语气却是平易近人的。 慕子言刚感慨了一下，立刻听到鸿钧问道：“另外恕我多言，你与路西法现下如何？” …… 为神马？ 为神马每个人都好像很闲很喜欢关心八卦？ 这依然一点都不科学！ 慕子言只好认真颔首：“还不错。” “那就好。”鸿钧一副大家长风范地挥挥手：“回见。” 这么仙风道骨不要牵涉俗世了好么，慕子言简直就要欲哭无泪。 他能够看到的是，天堂分散开来的天使依旧生灵涂炭，不知为何，慕子言忽然想到一件事—— 现下的第四界，如何了？ 据说天使逝去时，便会彻底化为光尘，消失无踪。 然而第四界却是个例外，陨落在第四界的天使，灵魂会永远被第四界禁锢，从而死而复生，生而复死，直到灵魂被第四界吞没或是臣服。 那是兽人王的领地。 如若这些天使被兽人王掠夺而去，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这里，慕子言连忙回到了天堂。 米迦勒正在忙碌，根本找不到，慕子言索性找到了梅特塔隆。 “梅塔，我有件事想问。”慕子言面色凝重。 “是鸿钧的事？”梅塔特隆停下手中的动作。 慕子言摇摇头：“鸿钧让我替他道歉，说会尽快收拾残局，另外……”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问道：“第四界现下如何了？是否有收到天使的讯息？” 梅塔特隆脸色慢慢冷峻起来：“你怎么知道？的确是收到过，但是慢慢减弱了，在米迦勒前去查看之前，我们认为天使已经灰飞烟灭了。” “不……”慕子言摇摇头，几乎抑制不住心底的担忧：“当年的兽人王用莫尼路做挡箭牌，成功地转移开来注意力，而今也是一样，他或许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没用，如果他在借此机会搜集势力，那么可能会酿成很可怕的后果……” 梅塔特隆看了慕子言良久，这才颔首道：“我这就去，多谢你，沙利叶。” 慕子言看着梅塔特隆冲了出去，不过半柱香功夫，适才梅塔特隆所在的地方蓦然跳出一个光球，上面罗睺的神色愉快万分：“看来你做到了，沙利叶，调开梅塔真是不错，我们可以说我们的事情了。” “等等罗睺，你为何会……” “该是我来问你，沙利叶，”去而复返的梅塔特隆一脸凝重地看过来：“或许我需要一个解释。” 第48章 终究重逢 慕子言转头看向一旁的罗睺，罗睺耸耸肩：“看来你很不小心。” 那边的镜像迅速消失了，梅塔特隆一步步向慕子言靠近：“我需要解释，沙利叶。” 他淡淡说着，神色凛然。 慕子言蹙眉：“看来你并不相信我。” “这看起来有些巧合。”梅塔特隆道，他的神色很冷静，冷静地近乎嚇人：“事实上我并不愿意接受他人的挑拨。” 慕子言挑挑眉，觉得梅塔特隆话中有话。 很快，梅塔特隆淡淡笑了笑，尽管那笑容看起来不过就是轻轻弯了弯唇角：“事实上我并不介意这个解释，但是我们或许有了新的对付罗睺的办法。” “当然，”慕子言微微一怔，很快回应地笑了笑：“我很乐意。” 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没有人需要多说哪怕一句话。 慕子言要和罗睺见面的消息让米迦勒大吃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米迦勒神色凛然。 慕子言淡淡道：“因为罗睺需要利用，而我需要了解第四界的机会，米迦勒，你也知道，我们没办法直接介入第四界的事务。” 不同于神王宙斯，天堂对于第四界，始终都是个局外人的身份。 米迦勒蹙起眉头：“这关我什么事？” …… 我是来要批准的啊！什么叫做关你什么事？ 米迦勒摇摇头：“不行，太危险了。” 他说完便转开了头，丝毫不顾及慕子言的无语泪奔：“现在天使本就处于危机之中，我不会允许你去冒险。” 慕子言想说的话默默忍在喉间：“那么……我想要去见路西法一面。” 米迦勒手微微一动，掌下的纸瞬间化为灰烬，看起来十分暴躁！ 慕子言浑然未觉一般说下去：“见路西法一面，或许可以让我们更加主动。” 米迦勒停顿片刻，这才淡淡颔首：“好。” 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抬眼看了慕子言一眼：“你去见路西法，争取他的主动权对抗第四界。” 慕子言应了，转身离去。 加百列站在门口，神色略含悲悯：“你真的要去见路西法？” “不去见他一面，我们总是被迫防卫。”慕子言看的很开。 加百列却摇了摇头：“我替你去。” 慕子言怔住，就听加百列道：“如果总是你主动去找路西法，或许事情会变得更糟。” 听得出来加百列的话中有话，慕子言只有苦笑：“我已经放下了。” 加百列温柔地笑了笑：“如果你放下了，就不该反应这么大，”她若有所思地看向屋里，睫毛微垂：“像是米迦勒这样，或许才真的是放下了。” 对于这番话，慕子言只剩下无言以对。 好在加百列没有让这尴尬的气氛持续太久，她伸手拍了拍慕子言的肩膀，笑意温温：“当然，我相信路西法也没有放下，我这次去也会看一看他的态度。” “加百列，”慕子言下意识叫住眼前人，沉默片刻道：“那么……不要试探他的态度了。” 路西法不蠢，相反，他无比地聪明。 如果想要把握主动权，慕子言不想暴露哪怕一丁点自己的弱点。 曾经慕子言彻彻底底地将自己交给了路西法，换来了如今全身都是软肋。 这样愚蠢的事情，再也不会有了。 加百列没有做声，良久方才颔首道：“自然。” 感情这种事，谁又能说明白呢？ 罗睺再次见到慕子言的时候，慕子言正在梅塔特隆的屋子里。 很快，罗睺的镜像传递过来：“沙利叶，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慕子言没有作声，只沉默着把玩手里的东西。 罗睺便笑了笑：“我这边倒是也很快活，尤其是看到你现在的模样……简直是快活的不能自己。” “罗睺，”慕子言终于抬头：“你是个疯子。” 罗睺没做声，只摊开手笑了笑，笑意有些许诡谲。 “你想要鸿钧就范，那么对付天堂远远达不到这样的目的。”慕子言冷笑道。 “哦对了对了，”罗睺忽地抚掌：“我记得你和路西法好像是很好的朋友……他倒是对我说了你的事情。” 慕子言心底微微一颤，神色却依旧是平静的。 “不过既然你当他是仇敌，那么还是不说为妙。”罗睺该死地抛出了诱饵，然后摇摇头叹了口气：“毕竟你也不是很在意。” “我自然是不在意，倒是你，”慕子言冷笑了一声：“最好不要让鸿钧找到。现在的他可不是当年被你暗算的鸿钧，他有的是办法置你于死地。” 怎么会呢。 罗睺骤然关上镜像传递的窗口，笑意凛然。 即使是强大如鸿钧，也是有自己的弱点啊。 两人追逐来回这么多年，如果连这点事都不晓得，那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加百列正坐在路西法对面，她的神色看起来波澜不惊：“我这次来，是代表天堂来问问地狱的态度。” “这件事我们谈了好多次。”路西法冷峻的语气听起来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不……”加百列摊开手：“我想要一个结果，为何地狱与罗睺形成了统一战线。” 路西法的神色看起来顿时有些微妙：“我们什么时候形成了统一战线？” 加百列一怔：“不是这样么？” “没有理由的妄言，”路西法嗤笑出声：“地狱如果需要统一战线，岂会寻找魔族？” “是沙利叶说的，”加百列淡淡道：“如果不是统一战线，何必要将沙利叶送到魔祖的掌心？” 路西法的手指微妙地一颤。 尽管是个小动作，却还是被善于观察的加百列看在眼底：“当然，我希望一个解释。” 路西法冷漠地看着窗外，丝毫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加百列只有幽幽地叹了口气：“路西法……” “送客。”路西法默然闭眼，挥挥手示意莫尼路出去。 莫尼路只好看向加百列，丝毫没有顾忌情分的意思。 一向好脾气的加百列也是气结：“如果是慕子言来到这里，他也会说出和我今天一样的话，他需要一个解释，路西法。” 路西法依旧没有回应。 他只是挥挥手示意加百列把莫切尔捎上，这个事务官慕子言用得顺手，带到天堂去倒是也无妨。 加百列看着一路战战兢兢跟上来的莫切尔，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片刻，她方才叹了口气：“你们平时觉得路西法怎么样？” 莫切尔一怔：“路西法殿下非常好。” 真是盲目崇拜！ 居然搞盲目崇拜什么的简直过分！ 加百列只好叹了口气：“好吧……或许问你们是个错误的决定。” “大人，”莫切尔抬头看过去，眼底有些小心翼翼：“路西法殿下对慕子言大人很好。” 即使时间过了这么久，莫切尔还是叫着慕子言，而没有叫他沙利叶，好像被动地否认着什么。 加百列没有答话，就听莫切尔说了下去：“只是路西法大人不擅长表达，他的伤还没好。” “什么伤？”加百列一怔：“之前听闻他受伤了，是怎么回事？” 莫切尔一五一十道：“之前慕子言大人提及罗睺的事情，路西法殿下就去和魔族打了一架，魔族气势大减，甚至与道祖鸿钧的谈判，路西法大人也都有参与。” 加百列怔了怔，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发觉路西法这个人…… 似乎永远不能用普遍的态度来应对。 他从来没有认为过自己是错误的，相反，他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关心的一切，尽管没有人能够理解这样一份保护。 所以路西法永远都在背道而驰。 第一次，加百列发觉自己有了必须要了解清楚一切的冲动。 然而已经迟了，加百列回去的时候，慕子言并不在天堂。 “梅塔，沙利叶呢？”加百列有些气喘吁吁。 梅塔特隆一怔：“去第四界了。” “天堂不是不能直接插手第四界的事务么？”加百列皱起眉头。 “罗睺将慕子言的家人带到第四界了。”梅塔特隆冷笑道：“所以米迦勒随他一起去的。” 加百列根本没办法形容自己那一瞬的心情，因为这一刻，她忽然发觉……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所谓的注定。 比如慕子言在这一刻匆匆离开，比如她匆忙而归，想要解释清楚的心情。 “我也要去第四界一趟。”加百列定下神来。 “第四界的结界门已经关闭了，似乎是故意诱米迦勒和沙利叶过去的，所有现在没有任何后援能够到达。”梅塔特隆神色凝重道。 加百列站在原处，神色晦暗不明。 莫切尔揪着自己的衣襟，向着原路拔开小短腿就跑。 加百列一怔：“你要去找路西法？” “路西法殿下一定有办法的！”莫切尔的声线带着惶急。 曾经有人说，地狱事务官都是没有感情的。 然而这一刻，加百列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关切，她相信或许此时此刻，莫切尔的心情和自己是一样的。 “我带你去。”加百列点点头，伸手抓住莫切尔往前一带：“你自己是穿不过天堂和地狱的结界的。” 至少在这一刻，加百列想着，她和路西法的想法是可以一致的。 路西法和沙利叶之间隔了太久太漫长的时光，他们已经耽搁不起了。 如果这一次，他们依然被那偌大的鸿沟相隔，那么或许以后那么久的岁月里，他们永远没办法并肩而行。 想到这里，就好像看到了米迦勒那么多年的孑然一身。 加百列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的孤独。 此时此刻，慕子言正与米迦勒一起走在第四界暗黑幽深的路上，他们两个之间似乎隔了太多东西，永远都是尴尬万分。 片刻后，米迦勒低咳一声：“沙利叶。” “我在。”慕子言应道，又觉得自己的答话有点蠢。 黑暗之中，米迦勒道：“我为你的遭遇感到悲伤。” 他的语气依旧是古井无波。 慕子言听在耳畔，只像是一阵风呼啸而过，留不下半点痕迹。慕子言微微苦笑一声：“多谢。” 不管能不能理解，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感同身受。 在漫长的生命中，人类显得渺小而不值一提，这一切慕子言也是在堕入人间后才慢慢能够体会到的。 倒是米迦勒骤然停下脚步：“那么……为何罗睺相信绑架你的家人会对你造成影响？” “因为他比我更了解人类。”慕子言蹙眉。 米迦勒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们总是怀着悲悯的心来看待人短暂的一生，那么在罗睺眼中呢？ 人类的生死是不是和蝼蚁一样渺小而无趣？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米迦勒忽然觉得有点反胃。 “走吧，时间不多了。”慕子言道。 米迦勒便跟了上去，第四界稀薄的空气让他有点微妙的不安，而这种不安在看到来人时升级了—— “兽人王。” 印象之中，米迦勒与兽人王是有过那么一战，上一次在第四界，米迦勒便是被兽人王所伤。事实上大多人初见都会被兽人王的外表所迷惑，他看起来老实而憨厚，丝毫没有半点心机。 然而相处起来方才一点点发觉，这样的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兽人王在第四界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当时的米迦勒上门。 饶是米迦勒战绩颇佳，却终究还是掉进陷阱了……如果不是路西法，现下会是怎样的情境，米迦勒丝毫没办法想象。 他看了一眼身旁安静的慕子言，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神情。 都过去了。 所有的过去，都该过去了。 兽人王看向慕子言，眼底爆发出无穷的光芒：“神，我是来帮你的。” ……如果我真的是神，我还需要你帮我么？ 慕子言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看向兽人王叹了口气：“你要怎么帮我？” 兽人王道：“我可以带你潜入第四界！” 真是十分酷炫！ 尼玛真是够了……慕子言望望天，看向米迦勒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我们走吧。” “自然。”米迦勒看都没看兽人王一眼！ 因为实在是有病好么！ 谁都知道这就是第四界了丝毫没有任何潜入的必要！ 兽人王立刻向前几步：“不不不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兽人王，请你不要阻拦我们。”慕子言目光蓦地转冷：“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沙利叶，从来都不是善与之辈。 兽人王简直想要泪奔：“我我我……”尼玛居然结巴了！“我我我我……” 米迦勒本来就心乱如麻，抬起手来直接把兽人王打飞了。 慕子言一怔：“兽人王的武力似乎变弱了。” 至少以前不至于像是流星一样被拍飞吧？ 除非是演戏。 想起这人的累累前科，慕子言摊开手：“我们走吧。” “嗯。”米迦勒的心情依然很败坏。 往前走出没多远，慕子言蹙起眉头，他将手放在地上，冷冽的月光慢慢覆盖上他们所在的地域—— “我们在走回头路。” 米迦勒一怔：“你能看出来？” “是。”慕子言颔首：“你看我现在划出的地方，我们已经走过这里三次了。” 所以…… 慕子言无比真诚地看向米迦勒：“我们还能找到刚刚的兽人王么？” 潜入第四界其实很有必要！我们错怪你的智商了！ 不多时，灰头土脸的兽人王被米迦勒一脸漠然地拎了回来：“说说你的事。” 兽人王简直想要嘤嘤婴，他觉得自己十分凄凉，立刻就跪在了慕子言脚下！ “大王，和平真好！” …… 慕子言只好囧囧有神地望望天：“说人话。” “吱吱吱！”兽人王认真道，想了想又说了下去：“喵喵喵。” ……卖什么萌！ 慕子言一道手刃劈下去，兽人王十分委屈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兽人王眼泪汪汪，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真的不是我故意的！ 显然，米迦勒没能领会他的意思，伸出手在他头顶放了片刻，这才看向慕子言：“被下了咒，应当是魔祖罗睺的手段。” “这是为了阻拦我们，或者是试探？”慕子言冷着脸看向兽人王。 兽人王立刻摇头，真不是我啊大王，真不是我啊！ 我现在由衷地觉得和平特别好真的。 慕子言叹了口气：“我们现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第四界的入口。” 听到这句话，兽人王立刻来了精神，带着慕子言和米迦勒就跑。 慕子言看向米迦勒，米迦勒面无表情地颔首：“可以。” 沙利叶和米迦勒的武力值放在一起，就算是神兵神将都算上都无压力好么？ 一个打十个什么的简直妥妥的。 很快，在兽人王的指引下，米迦勒和沙利叶一前一后进入了真正的第四界。 “这里……”慕子言睁大眼睛，声线微微发颤。 “变化很大。”罗睺从面前的宫殿中一步步走出，淡然自若地弯起唇角：“你们或许很吃惊，第四界也可以变得这样舒适。”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看着慕子言的神情，罗睺微微笑了。 不得不承认，至少在乍看之下，这里实在是发生了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人们安居乐业，不同种族的生物安乐地生存在一起，第四界被建造地仿佛另一个人间或是天堂。 “就像是路西法能够给地狱带来的变化一样，这就是我们的成果，”罗睺看向慕子言微微笑了：“喜欢么？” “如果是你的王国，或许你应该问问鸿钧。”慕子言毫不客气地回应。 罗睺摊开手叹了口气：“还是这样牙尖嘴利，我请你来，是为了还你一份大礼，”看向他身后的米迦勒，罗睺唇角愈发弯了起来：“既然来了，请进吧，老实说，你们一起来让我有点意外，但这无伤大雅。” 他的声音带着让人有些不舒服的妖邪感，慕子言听在耳畔，不由蹙眉，又一次想起他之前的挑拨离间。 他第一次如此厌恶一个人，也是第一次打心底不喜欢一个地方。 米迦勒忽然开口：“没有生气。” “什么？”罗睺一怔，下意识回头。 米迦勒手中的圣剑就抵在罗睺面前，一字一顿道：“这里没有生机。” 第四界像是一个沉默的棺材，没有和乐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是沉默的。 乍看之下的繁华现在看来更多的都是死寂，慕子言心底豁然一惊，看向罗睺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敌意。 “看来你是希望所有生物都变成魔族，以此来对抗鸿钧。”慕子言冷笑一声：“可惜，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却已经有我们来了。” “怎么会呢？”罗睺微微笑了笑：“两位贵客，自然是要请来好好招待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悄悄地拍了三下手。 瞬间，所有忙碌劳作的人们都停了下来—— 堕天使，天使，甚至还有未成神也未成魔的人类，弱小的兽人。 他们都站在下面，安静地看向台阶上的慕子言和米迦勒。 “即使是你们，也不得不在这里大开杀戒，只要受了伤，就会永远成为第四界的一员，那时候你们将不得不与我合作。”罗睺的笑意看起来疯狂无比：“你知道么？其实人是很难成仙的，但是成魔却很容易，因为没有任何人，心中是没有丝毫阴暗的。” 在他的语声中，慕子言和米迦勒对视一眼同时发难，月光冷刃，圣剑咏唱对着罗睺豁然而去！ 下一秒，罗睺张开手，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化为灰飞。 “我怎么会在主场败北呢？”罗睺淡淡道，连声音都成了带着笑意的虚无：“那么，好好享受你们的飨宴吧，说起来你们还是情敌吧？真是辛苦了呵……” 像是无声的讽刺，两人刺入的剑尖没有穿过任何物体，而是直接化为虚无。 慕子言和米迦勒对视一眼，同时收回了自己的动作。 不能受伤。 即使是最小的擦伤也不可以，因为罗睺在这里设下了自己的结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困住两人。 慕子言甚至都没来得及问起自己的家人，就已经被迫陷入了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 “我忽然很想找到鸿钧。”激战正酣，慕子言对米迦勒叹了口气。 “我来迟了。”鸿钧冷淡道，一伸手一个偌大的漩涡覆在空中。他看向慕子言，微微颔首：“抱歉。” 慕子言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鸿钧的身后，再向后—— 路西法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伸手，直截了当地抓住了慕子言的手腕。 大力带来的疼痛清晰而真实，让路西法蓦地有些想笑又眼眶发涩，却再不是幻梦之中。 第49章 回归正轨 “路西法，”良久慕子言方才低声道：“你弄疼我了。” 他的声音依旧是轻飘飘的，带着那种专属于慕子言的淡然与笃定，路西法却蓦地松开手，神色有些晦暗不明：“抱歉。” 路西法的声音也是低沉的，目光终究转向米迦勒：“我来迟了。” 米迦勒没有应声，他的目光看起来虚无缥缈，却半点都不带个人情绪：“暂且，沙利叶属于天堂。” 两人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在空中对撞，片刻后，到底还是米迦勒偏开了视线：“我回去了。” “多谢你，”慕子言开口道：“米迦勒，我会回去的。” 这一次米迦勒微微蹙起眉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他的声音稍稍缓和些许，沉默片刻说下去：“你不需要向我报备。” 沙利叶究竟是属于地狱还是天堂，从最开始就是他自己的决定。 说完这番话，米迦勒骤然转身，没有理会众多傀儡的围攻，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路西法良久方才道：“我很抱歉我的迟到。” “没关系，”慕子言笑了笑，摊开手指：“事实上我并不在意。” 路西法沉默片刻看向鸿钧：“既然如此，这里便交给道祖。” 他难得用了客气的语气，鸿钧却也没在意，只微微颔首：“自然。” 路西法伸手递给慕子言，他的手指很凉，唇角微微抿起，看起来有隐约的克制。 慕子言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伸手出去。 恍惚之间，好像看到路西法的笑：“谢谢。” 路西法低声道，声音中的不确定和释然让慕子言没来由地心疼：“是我该说谢谢。” “之前的事情，我一直寻求一个解释的机会，或许这一次回到地狱就是最好的时刻。”路西法道。 慕子言终究笑了：“那么，我拭目以待。” 感觉得到的，是路西法手指上的力度稍稍紧了一些。 他拉起慕子言的手，穿过了无数的屏障，直到罗睺面前。 罗睺正在喝一杯茶，慕子言看得出来，那是地狱才有的血蝙蝠：“看来你们来了。” 罗睺笑了笑，伸手给两人示意：“请坐。” 对面凭空而来的偌大华贵沙发椅让慕子言一怔，路西法没有坐下来：“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我只是请了几位贵客。”罗睺叹了口气。 慕子言没有动，他手中的月光冷刃却已经出鞘！ 那冰寒如霜的月光冷刃直逼罗睺的喉间，让罗睺退无可退—— 然而罗睺的神色却依旧是平静的：“沙利叶，”他微微笑了笑：“你要明白一件事，杀了我，他们就真的回不去了。” 慕子言冷淡地笑了：“你在威胁我。” “呵……”罗睺向后退了一步，笑意微微：“你可以问问鸿钧，魔祖罗睺，何时会威胁人了？” 他的语声狂妄而不羁，片刻，罗睺向前微微倾身：“相反，我说的句句属实。” “杀了你，并不会影响什么。”路西法冷声道。 “这便要问问沙利叶了，”罗睺叹了口气：“难道他的家人生死，魔王也要做决定？” 这句话带有名正言顺的挑衅意味，路西法蹙紧眉头，周身尽数都是杀意。 罗睺却笑得淡然：“当然，我不介意滥杀无辜。” 慕子言依旧沉默着。 “那么，两位可否想和我做个交易？”罗睺仰靠在沙发上，形成一个极为惬意舒心的姿势，他晃了晃杯中酒：“或许我们也有共同利益也说不定。” 和魔族做交易，一直以来都是亏本买卖。 修魔人往往狡诈多端，他们不拘于任何世俗，不拘于任何规则，相反，他们无恶不作。 也正是因此，魔族往往上不得台面。 如若有可能，路西法丝毫不打算和他做交易。 “可以。”慕子言微微颔首：“说你的条件听听看。” “我喜欢沙利叶……”罗睺啧了一声，取下被路西法削成两半的金色王冠，微微叹了口气：“这可是可爱的人类送给我的礼物，路西法，看来你并不喜欢。” 路西法没有做声，神色依旧是冷漠甚至带点厌恶的。 “我只是说喜欢沙利叶的豪爽。”罗睺啼笑皆非：“看来你不喜欢这种说法，那么当年你为何做交易那么痛快？” “你们做了什么交易？”慕子言忽然转头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一怔：“你不需要理解。” “说说看。”慕子言笑了笑，神色淡然自若。 “他将你换给我，换来了我对地狱的千年不干预。”罗睺懒懒道。 这一次不待路西法说话，慕子言自己便摇摇手：“这个谎言实在是有够低级。” 罗睺蹙眉。 “因为路西法的强大根本不需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慕子言冷笑道：“他比你强大太多。” 看着路西法露出满意的神色，罗睺叹了口气：“居然这么护内。” 当时路西法就不好了！ 谁是内！ 当然，这不过是一种说法罢了，因为路西法只是露出了极为厌倦的表情：“我答应他让你去第四界，为的是拿回你残存的能力，如果不自己来第四界一趟，你是没办法复原的。” “所以……”慕子言喉间微微一哽。 罗睺不耐烦地拍拍手：“可以了么？叙旧就到此结束，我们来谈谈接下来的事情，很明显，你的这一位是个情圣。” …… 今天慕子言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好几次。 路西法是……情圣？ 那么自己这种简直可以算是“情天柱”了。 “我想请你们帮一个忙，当然条件也很丰厚，”罗睺微微笑了笑：“一切为了魔族。” “我有一万个方法可以撬开你的嘴，”路西法轻蔑地开口：“所以我根本不需要答应你的任何条件。” 罗睺叹了口气：“看来我们果然有很多分歧，比如……”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慕子言：“这一位愿不愿意冒险。” 用慕子言的家人来冒险，这就是慕子言最大的软肋。 而在路西法面前，慕子言第一次果断地开口道：“或许这一次你应当让我自己来做决定，路西法。” “如果我是他，我更想用死人来和你谈判。”路西法冷漠道，片刻后又摇摇头：“罢了，我尊重你的决定。” 这是属于路西法的妥协。慕子言看向罗睺：“说你的条件，不要让我失去耐性。” 罗睺笑了。 “我需要你帮我拖住鸿钧，这个要求并不难，作为报答……”罗睺拍拍手，一个昏迷的人立刻被送了过来：“你的奶奶。” 慕子言蹙起眉头，看向昏迷不醒的老人。 老人的唇角依旧和蔼地弯起，看起来似在睡梦之中。 路西法向前走了一步，又因着煞气太重默然停住：“你可以看看她可还活着。” “自然。”路西法语声之中的冷淡让慕子言不自在地蹙起眉头：“你在怀疑什么？” 路西法摊开手：“没什么。” 他拉起慕子言：“那么我们可以让人送她回去了。” 这一次慕子言没有阻止，能够感觉得到路西法的手指很凉，凉的几乎让人心惊。 慕子言不由得有点怀念，他们还都在地狱时的日子，尽管那种安好几乎到了虚伪的程度，却还是让人不由得怀念。 路西法手指微微紧了紧，带着让人吃痛的力度。 “那么你们是答应了我的条件？”罗睺懒怠地笑了：“我要回魔族一趟，有些小家伙需要我的安抚，当然，我了解鸿钧的想念，所以……” 话音未落，沙利叶的手刃已至—— “你将筹码送给了我……” “沙利叶，”罗睺看着自己腕际的鲜血，神情有些古怪：“你看来很缺乏耐性。” “我从来不信守游戏规则。”慕子言冷声道：“伤害了我的家人，你应当猜测得到我的报复。” 罗睺脸色一寒，伸手在嘴里轻轻舔了一下：“呵，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鲜血的味道，原来我与懦弱的人类也没什么区别。” 与此同时，路西法骤然出手，宫殿周遭落下巨大的帷幕。 他们依然是最最天造地设的一对，因为他们那古怪的默契，几乎无人能及。 路西法单手擎起结界，就像是藐视天地的王。 第一次，慕子言认真地觉得路西法很帅。 他背后的羽翼微微张开，看起来冷漠而孤傲。 而罗睺却微微眯眼笑了：“看来你们还是不了解我。” 他单手轻轻拨弄着眼前的月光冷刃：“如果只有这样的筹码，我何必千里迢迢请你们来呢？” 说完这句话，整个宫殿竟像是忽然坍塌了一般，从中间开始，带出巨大的漩涡，一点点一点点，收归罗睺手中的光球。 “我很想知道你们的本领，可惜也不过仅此而已啊……”罗睺笑着，遥遥望向遥远那头的鸿钧：“老友，好久不见。” 这种自我灭亡式的放逐让人始料未及，然而慕子言的动作却更快！ 他手中的冷刃急速刺向罗睺的胸口，带着势如破竹的力道！ 这一刻，天地急旋—— 恍惚之间，他听到了路西法的低喝。 下一秒，似乎有一道光影破面而来—— 第50章 末日审判 罗睺看着自己面前的手，神色微微一窒。 “鸿钧。”半晌，他皮笑肉不笑地应道：“看来你果然很关心我，一路追随而来真是辛苦你了。” 没有理会他语声之中显而易见的嘲讽，鸿钧看向慕子言，微微颔首：“抱歉。” 慕子言冷着脸松开手。 鸿钧手上的伤痕稍稍弥留了片刻，方才淡淡散去。 “看来道祖鸿钧很乐于管闲事。”路西法冷笑道。 鸿钧微微蹙眉，似乎是带着些许克制与隐忍，然而他终究没有解释，只淡淡道：“收拾残局需要一些时间。” 所以这边来迟了。 慕子言摊开手：“我想要一个解释。” “很抱歉，至少这一次，我不希望你要罗睺的命。”鸿钧道：“他也欠我一个解释。” 听了这句话，罗睺立刻笑着呛咳起来：“呵……鸿钧，你这样说，我会以为和你正纠缠不清。” “不然呢？”鸿钧的笑意很冷，看向罗睺的眼睛更是冷的慑人：“如果不是因为你尚欠整个修仙界一个解释，我不会容许你活到今天。” “不要忘记，我们本就是彼此彼此。”罗睺笑的样子邪肆而狂妄：“你从来都不比我高明多少。” 对于这句话，鸿钧什么都没有回应，他只是看向路西法：“如果魔王没有异议，这一次由我来给地狱一个交代。” “你可以直接和子言说。”路西法伸手示意道。 鸿钧的目光便转向了慕子言，不知为何，相比于安安静静的慕子言，鸿钧第一次发觉自己大概更希望和路西法打交道。 “沙利叶。”鸿钧低咳一声。 “要罗睺说出我家人究竟怎么了，”慕子言淡淡开口：“还有，一个承诺。” 鸿钧一怔，先从后面那句问起：“承诺？” “虽然仙魔两界的承诺总让人觉得遥不可及，但是……”慕子言笑了笑，笑意依然没有到达眼底：“不得不说道祖，你的确欠我一个承诺。” 鸿钧曾经答应下来，从此以后罗睺的事情不会扰乱什么人，然而他终于还是没能做到。 想到这里，鸿钧微微蹙眉：“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 “那么现在，”慕子言的目光看向罗睺：“我要他的半条命。” “你似乎误会了一件事，”罗睺忽然开口，他的眼底很凉：“能代表我谈判的人，从来都不是鸿钧。” 他叫的亲昵，神色却是冰寒的。 “他更加不能替我决定我的命，”罗睺一边笑着，一边向慕子言走来，在还有三尺的地方堪堪停住：“那么沙利叶，你还要做这样的交易么？” “在我看来，你从来都不是附属品，魔祖。”慕子言冷笑道：“然而对付你却也不难，因为你视魔界为一切。” 罗睺眼底掠过一丝激赏：“懂得利用旁人的软肋，果然是人类与天使的完美结合，那么……你最好还是握准一点，因为，我并不惧怕威胁。” 老实说，这番话对谁说，或许效果会不大一样。 如果是对路西法这种从来没有畏惧的人来说，那么结局大概是被打到无间地狱。 而对罗睺说，他会给你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没有畏惧，也没有担忧。 他只会对你微微笑一笑，然后说：“随便你。” 这让慕子言有些头疼。 罗睺构建的结界由于众人的强攻，已经分崩离析，罗睺就站在结界中央，看着天空一点点碎裂开来。 他的神情依旧是安宁的，看向慕子言微微笑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的约定，失效了。” 魔祖唇角微挑，看上去无害而安静。 然而慕子言知道，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下一秒，他忽然发难，目标却直指面前的鸿钧—— 魔祖与道祖的力量在空中强硬地对冲，形成了巨大的漩涡。 慕子言下意识寻找路西法的所在，下一秒被路西法拉进了怀里：“我在这儿。” 这个力道太过强势而霸道，却让慕子言有些啼笑皆非：“不得不提醒你，如果我们受了伤，就会永远留在这个鬼地方。” “没有地方愿意容留我，这里更不能。”路西法的声线平静而冷漠。 慕子言却蓦地觉得心底一痛。 “我们有要做的事，路西法，”慕子言说着，尽力向罗睺与鸿钧的漩涡靠拢：“关于罗睺，我还有事要了解。” “那些留在第四界的天使。”路西法神色微寒：“那是他们的选择。” 慕子言一怔，摇摇头道：“不，他们只是受了伤……” “他们只是无能。”路西法冷漠道：“他们应该为此付出代价，而你现在却要冒着危险去救无能的他们。” 仅仅一句话的时间，慕子言慢慢放开了路西法的手，他的神色一如既往，温和地像是一泓神泉。 “路西法，”慕子言叹了口气：“米迦勒说的不对，我们其实并不像。” “理由。”路西法觉得下面的话题很可能是一个不好的开端，却不得不问下去。 慕子言笑了笑，笑意温温：“因为我们从最开始，就被画下了不同的颜色。” 在慕子言的世界里，即使是弱者，也是可以被尊重的。 也正是因此，上帝让他来到了人间，看到了太多人事变迁，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合。 这让慕子言心底的慈悲化为了实体，不会被任何事所磨灭。 然而路西法不同，从最开始，他就是高傲的。 傲慢的路西法，最终被天父送往了地狱。 “我还是要去一趟，路西法，保重。”慕子言说完，默然转身。 这是路西法第一次看到慕子言的羽翼，他们是那样的洁白，仿佛不染纤尘。 老实说，路西法从来没有觉得哪个天使的羽翼那么美好，然而这一次……他第一次被慕子言震撼了。 他喜欢他的羽翼，仿佛心一下被洗涤了一样。 那一瞬，路西法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他紧紧跟了上去，跟着慕子言一起，飞向那未知的漩涡。 总有人说，路西法是冷静的。 他总是信守自己的信条，从来没有半点逾矩。 其实并不是啊……路西法只是遵守了太多旁人难以理解的信念，也正是因此，让路西法的心变得愈发难以揣测起来。 而现在，路西法第一次选择了奋不顾身。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慕子言看着路西法跟上来时，其实是想拒绝的。 他的唇形微微一动，最终定格在笑意上：“多谢。” 慕子言对路西法淡淡道。 路西法没有回音，他只是朝着慕子言伸出手，唇角微微抿起，看起来有些小尴尬。 好像是路西法的小习惯，慕子言笑了笑，伸手覆过去。 手掌覆在手心，一个温暖，一个冰凉。 罗睺与鸿钧不知所踪，这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里有太多天堂的天使，他们来到第四界，却再也没能回家。 往前，是罗睺的精神境界，似乎就是在这里，他控制了天使的魂魄，才让他们永远堕落于此。 “我不喜欢这里。”路西法道。 慕子言一怔，微微颔首：“我也不喜欢，因为实在是太黑暗压抑了。” “不……”路西法想着形容词，最后破功：“这里让我恶心。” 他冷漠道，慕子言却是一怔：“如果是那么严重，很可能是罗睺在这里加了东西。” “迷药对天使和地狱都不管用，”路西法介绍道：“这里不是人间。” “我知道。”慕子言颔首，神色依旧凝重：“我只是觉得……” 前面，一具尸骸打断了慕子言的思忖。 慕子言的神色停留在愕然：“天使是没有尸骸的，他们都是灰飞烟灭……” “可这的确是个天使，而且是成熟的天使。”路西法上前拎起那可怜的尸骨，又弃在一旁，语声冷淡道。 慕子言摇摇头：“不是幼儿天使没有进化完全被弃置在这里？” “天堂都是卫道士，不会做这种事。”路西法冷嘲一声。 慕子言便叹了口气：“看来是以前陨天的天使了。” “这里还有很多……”路西法抬头看过去。 整个地面几乎要被尸骸铺满了。 这些尸骸看起来没有表情，甚至没有半点挣扎的痕迹，慕子言看不出他们因何而死。 他只是沉默地祷告，期待他们能够有一个更好的明天，尽管他和路西法都知道，他们没有明天了。 “天堂失踪了这么多天使？”路西法忽然问道。 “不，”慕子言低头看过去：“这里还有人类，而且还有兽人，另外……他们似乎逝去很久了。” 如果是很久以前就死去的天使，没有记住也是可能的。 “罗睺搜集他们的尸骨，为了什么？”路西法看向那遥远的天际，有什么正在缓慢地坍塌。 “我暂时想不到，但是……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慕子言也向前看去，却蓦地蹙起眉头：“如果我没看错。” “你没看错，”路西法手中，末日审判慢慢汇聚成形：“的确是天使大军，但是这些天使，早已经不是天使了。” 他们是天使的魂魄，而此时此刻，为了拯救他们而来的慕子言却不得不与他们对战。 想好的讽刺到了唇边，路西法却还是咽了回去。 “开始吧，我会陪你。”路西法冷淡道，努力让声线平稳而自然。 慕子言却不由得彻底怔住：“路西法……” 谢谢。 第51章 被打断的告白 人生其实很简单，怨憎恨，爱别离。 天使的生命被无限地拉长，说到底其实还是一样的，完全没有任何差池。想到这里，慕子言握住冷刃的手更加坚定了，第一次，他发觉战斗……其实也是为了保护。 身后是路西法，没有任何隐忧，这样的感觉让他莫名踏实起来。 “路西法。”慕子言闭闭眼。 路西法微微颔首：“怎么？” “现在开始杀戮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更适合地狱……”慕子言这句话说完，整个人拔地而起！ 手中的月光清冷无双，而他的神色却是轻松的。 面前的天使已经不再是天使，他们不过是被罗睺操纵的傀儡罢了，想到这里，慕子言手起刀落，几乎片刻便掌握了局势。 这是路西法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沙利叶的出招。 一直以来，他被称为正邪难辨的沙利叶，但是路西法从来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原因，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因为沙利叶从最开始，就是沙利叶啊。 他的手很凉，而他的目光却也是疏冷的。 每一招都带着淋漓的快感，每一个动作都让他热血沸腾。 自从来到地狱以后，太久都没有过的热血沸腾，从此时此刻的沙利叶身上，慢慢显现出来。 “沙利叶！”路西法扬声道。 慕子言在半空中回头，正好迎上一个天使的一击。 动作骤然慢下来，路西法方才看得清他的一招一式，他选择了保护，而不是杀戮。 路西法目光微微陈黯，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加入了战局。 光影在空中交错，交织成一片偌大的杀阵。 这是属于他们的杀阵，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默契。 “路西法，”慕子言能够感觉得到自己胸膛里沉寂已久的心砰然心动，他微微笑了：“我很高兴。” “我也是。”路西法笑了笑，伸手在慕子言面前轻轻一挥，正好迎上一个天使的攻击：“当然，如果你能和我回去，我一定会更加愉快。” 他从来不忘记自己的初衷。 慕子言笑了笑：“我把这件事了结，定然是要和你回去的，就当偿还你帮我的谢礼。” 第一次，路西法有了抬杠的欲望，他眉眼微转看向慕子言，微微笑了笑：“很好，那么我很想问你一句……你打算以身相许么？” 这样的话忽然从路西法口中蹦出来，让慕子言有一种微妙的怪异感，甚至觉得眼前的路西法被穿越了！ 看着慕子言惊悚的表情，路西法平静地别开头去：“开玩笑的。” ……“没关系。”慕子言压抑着心底奇怪的感受。 开玩笑的啊。 “喏，背后的人，你大概会觉得很眼熟。”路西法忽然开口。 慕子言一怔，看过去的时候却加了三分小心，然而背后走出的那人却让他狠狠吃了一惊：“米迦勒？” “我来接收堕落天使。”米迦勒看向和慕子言并肩的路西法，眉眼微蹙：“所以你要和他回去？” 这一次换慕子言词穷，他记得米迦勒的话，同样记得加百列的真心相待。 路西法适时地开口道：“自然，他是我的人，从最开始就是。” 这句半带挑衅意味的话让慕子言怔了怔，却从心底漫开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甜。 “你似乎过于得意忘形，路西法，这并不像你。”米迦勒冷淡开口。 路西法微微偏开头，眉心微蹙。 “当然，我需要询问你的意见，天堂不欢迎任何一个主动投向地狱的天使，当然也包括你，沙利叶。”米迦勒语速极快地说着，像是在吟诵一首赞美诗。 慕子言蹙起眉头。 老实说，天堂对于他而言，就像是倦归的巢。 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同样也是每一次疲惫时，最适合回归的地方。 然而地狱不一样，地狱有路西法。 每一次选择，其实都是一种背叛，只是这一次，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米迦勒，”慕子言向前踏了一步，却又死死顿住：“对不起。” “这句话你不该和我说，”米迦勒淡淡道，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在路西法身上停顿片刻：“当然，我希望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这样说着，向路西法投去一个不知何意的眼神。 很快，米迦勒收拾好残局，带着堕落天使的尸骸回到了天堂。 慕子言知道，他们将被葬在生命树下，合着所有的名册。 这是天父的仁慈。 而此时，他的选择不知是否会得到天父的宽恕，慕子言微微偏过头看向路西法，路西法似是象征主权一样将手握得很紧。 慕子言忽然有些想笑，他低声咳嗽一声道：“路西法。” “怎么？”路西法问道。 “手，有点疼。”此时此刻，慕子言背后偌大的羽翼已经收了起来，他看起来纯良而无害，像是一个乖巧的少年。 这样的模样让路西法有些受不住，他下意识抽回手去：“我们回去？” 每一次，路西法用不确定的语气开口，都让慕子言没来由地心疼。 而此时此刻，他能够真切地感觉到路西法的在意。 “当然，不然我何必回绝米迦勒？”慕子言笑了笑，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 孰料路西法是个不解情趣的，他点点头道：“我以为你讨厌他，”稍稍顿了顿，路西法颇为纠结地说下去：“因为我。” “你难道是认为……我在吃醋？”慕子言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 “是，”路西法微微笑了，脸上露出愉快的表情：“当然，我很喜欢你这样。” 哦得了，不要像个纯情少年一样忽然调起情来，慕子言感觉自己的耳尖正在微微发烫，这让他生涩又苦恼。 不得不说，路西法有一个很厉害的嘴巴，因为他可以不动声色地用语言完成冷暴力，同样可以让人无计可施。 地狱。 重回地狱让慕子言第一次发觉自己的想念，已经那样地刻骨铭心。 莫切尔磕磕绊绊地冲过来：“大人，”他的语声几乎含泪：“我去天堂没有找到您。” 我甚至带了加百列跑来找路西法！ 当然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所以大人您还是决定不跟米迦勒大人回来跟路西法殿下吗？”莫切尔眼睛闪闪发光道。 …… …… 慕子言觉得自己又一次不大好了。 “你的表达能力让我感觉非常意外，”慕子言叹了口气：“事实上我并不需要跟随谁。” “不不不，您难道不是和米迦勒大人在一起了吗？”莫切尔认真地睁大眼睛。 “神马？”慕子言本来正在喝水，闻声直接站了起来：“谁造的谣？！” 莫切尔被吓了一跳：“我只是这样听说的。” “他的意思是，你回到天堂以后一直跟随米迦勒，”不知何时出现的宙斯对慕子言笑了笑，又看向受惊过度的莫切尔：“是吧？” “哦亲爱的宙斯大人，没错。”莫切尔认真道。 宙斯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囧囧有神地看向莫切尔：“这是谁教你说的？” 第一次，宙斯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果然，莫切尔认真道：“是哈迪斯殿下。” …… “为什么叫哈迪斯殿下叫我大人？”宙斯认真问道。 这个问题无疑难倒了莫切尔，但是莫切尔还是认真答道：“因为哈迪斯殿下不归属于神王。” 就算如此，你也知道我是神王啊！ 为神马和所有人一个级别的赶脚？这种被哈迪斯压了一头的感觉真是太不好了。 “好吧，”宙斯转开头，强迫自己不要为这样的小事情计较：“这并不重要，那么，你终于决定重返路西法的怀抱了？” “这是我千万年前就做好的选择。”慕子言微微笑了笑：“倒是前些日子拜托您的事情，多谢。” 宙斯不太自在地摇摇头：“没什么，这不重要，那么……我先祝福你们。” “我也是。”慕子言举起杯子，对着宙斯微微扬了扬：“祝你们万年静好。” …… “等等，”宙斯一脸惊恐：“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祝福你和哈迪斯，”路西法站在门口，颇为嘲讽地看向宙斯：“不然你以为是祝福谁？” 宙斯摇摇头，表情依然十分茫然：“我真是谢谢你们了，但是……这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消息？” “上次你去冥宫，十天未归，四界都在感慨哈迪斯体力很好。”路西法解释道。 第一次，很少八卦的魔王大人参与了八卦，所以八卦传播速度特别给力！ 特别酷炫！ 一天之内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就是“可怜的”“被欺负的”宙斯大人了。 宙斯望望天：“哈迪斯体力的确很好，那几天他做了不少事。” “当然，”路西法表情简直是掩饰不住的嫌弃，由于宙斯前科实在太多，实在是想不多想都难：“和你在一起，哈迪斯真是辛苦了。” “这是他的分内事。”宙斯觉得自己简直无辜。 慕子言冷静道：“因为你们在一起，这当然是他的分内事。” 满足需索无度的宙斯什么的，听起来都非常不好。 宙斯认真颔首：“尽管冥王不归属于我管辖，但是私交还是很重要的。” “请你不要在地狱散播这种思想。”路西法冷静道。 宙斯简直神一样地委屈！ 觉得自己整个神都不好了！ “我觉得你对我有很大的抵触情绪，”宙斯认真地抱紧双臂，表示自己并不想被赶出去：“当然，这让我费解，难道你很不希望我帮你讲出千年前的事情？” “这是我和沙利叶的私事。”路西法冷静道：“就像你和哈迪斯的事情一样。” “不……”宙斯连忙否认：“我非常乐意……”讲述一下我驯服哈迪斯的成功经验，现在哈迪斯居然肯听从命令做一些事情了简直是前所未闻！实在是神王的胜利！ 路西法冷静道：“不需要。” 嘤。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无情无义？ “好吧，”宙斯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么我就先回去了，当然，我很欢迎你过来玩，随时。” 他抛了个媚眼给慕子言，表情十分娇羞。 慕子言偏开头去冷静一下，争取不打宙斯一顿。 路西法叹了口气：“你不需要理会他。” “当然，”慕子言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毫不客气地夺走他手中的杯子：“我很乐意听听你对我们的私事有什么高见？” 路西法看向慕子言：“我很想知道，当年的你到底做出了怎么样的决定？” 回忆汹涌而来，几乎让慕子言招架不住。 他看得出来，路西法正在入侵他的记忆，尽管他并不想拒绝。 很快，他陷入了深度回忆之中—— 那时候他还是沙利叶，那时，路西法即将背叛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天堂之中人人自危，当然，也并不排除有的天使一直想要跟随路西法堕天。 这里面并没有沙利叶，那时候的沙利叶，象征的也并不是邪恶。 他代表月之女神，尽管十分暴力，却也十分清澈。 “沙利叶。”路西法来的时候，沙利叶正坐在案前，眉心微蹙，眼睛却是闭着的。 然而他像是早就预料到路西法会来，彼时的路西法，神色冷静，却带着极度的疏远。 “我来问你的决定。”路西法道，声线依然是冷静的。 沙利叶抬起头，神色却是极度的矛盾：“路西法，你在逼迫我做出选择。” 一边是曾经坚定了千年的信仰，另一边是至死不渝的爱人。 在路西法的问题之中，一切分崩离析。 “我从来不喜欢逼迫，”路西法忽然道，他看向沙利叶，神色就像是在看待一个陌生人：“当然，我希望你凭借自己的内心做出选择，我并不缺少信徒。” 月之冷刃拔剑而出，沙利叶的面上已经是至死的冷静：“从我的屋里出去。” 他淡淡道，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想这就是你的决定。”路西法忽然笑了笑，他向前走了一步，丝毫不介意沙利叶的剑光扫到自己的羽翼，羽翼微微覆上伤痕，这仿佛都不再重要。 而路西法的目光就是最重要的一切，他看向沙利叶，安静地笑了笑：“我尊重你的决定，沙利叶，明天不要来。” 这是路西法那么多年以前，留下的最后的映像。 可是第二天，沙利叶还是那么坚定地站在了光之序列。 从此两人再无瓜葛。 回忆戛然而止。 “路西法。”慕子言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却始终呼吸不畅。 路西法面色微沉，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冰凉的手指起了点安抚作用，让慕子言舒服过来：“多谢。” “不必。”路西法叹了口气，对慕子言忽如其来的疏远适应不能：“你忘记了。” “我以为现在我已经算想起来了。”慕子言笑了笑，目光依旧是千万年前的清澈：“你从最开始就没有打算带我来地狱。” “那时的你，并不适合。”路西法淡淡道。 “或许我需要一个原因。”慕子言道：“你应该明白，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原因。” 路西法看向慕子言，第一次，从路西法的目光中看到了那么多东西，他的神情很安静，同样很温和，不像是那个凌驾于万人之上的路西法，反而像是普普通通的爱人：“慕子言，我想你是真诚地信仰上帝，那时候的你如果跟我一起来地狱或许会很痛苦。” 慕子言想，他其实是明白的。 只是那么多年，他从来都不肯遵从自己的内心。 他依然在挣扎，所以被天父送到了人间。 如果没有这一次，或许他们之间就真的完了。 无论从哪一点，都没有可能怪责天父任何一点。 “路西法……”慕子言忽然发现，开口比任何事都要难。 他曾经怪责路西法那么久的时光，甚至没办法看上他一眼。 而在时过境迁这么多年以后，他没办法看向路西法。 他很难想象在那样的岁月里，在最向往光明的路西法忽然堕入黑暗的最深处时，他的心底究竟是在想什么。 即使只是想一想，都可以理解那一段时光的黑暗无边。 慕子言叹了口气：“我很抱歉。” “……是我的错。”不知过了多久，路西法终于开口了。 他的话像是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慕子言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路西法的神色依旧算不上温和，却始终十分平静：“但是我不后当时没有告诉你一切。” 如果当时的路西法透露了哪怕一丁点，相信慕子言都会不顾一切地跟随而去。 然后在黑暗的地狱里，慢性死亡。 这样的结果，永远不会是路西法希望看到的。 “我很高兴看到现在的你。”路西法微微笑了，他的笑容就像是在天堂里那样，尽管太过稀少，却也因此而弥足珍贵起来。 “我很高兴地说上一句，”慕子言眨眨眼说下去：“我回来了。” 如果在这时候没有忽然闯进来的哈迪斯，那么一切都是圆满的。 因为路西法可以愉快地说上一句“欢迎回来”，用他一贯疏冷的语气。 而这一次，哈迪斯让他们没能如愿。 路西法的房门第一次被人暴力推开，与此同时，哈迪斯一侧身，挡开了路西法的攻击：“我很抱歉！” 他举起双手来，气急败坏地看向路西法：“可是我不得不来寻找一个原因。” “我希望你现在有足够的原因，来解释你的行为。”路西法冷淡道，神色不愉。 “宙斯不见了。”哈迪斯神色凝重。 真尼玛是够了啊！ 宙斯不见了怎么了？他不就是在某个情妇那里鬼混么？！ 这种事也需要大张旗鼓地跑来地狱，而且踢坏了路西法的门？ 路西法脸上青筋直蹦，十分淡定地伸手关上了门。 哈迪斯又一次推开门：“可是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就说恋爱之中的人情商会低。 “他在刻意隐藏行踪，哈迪斯，”慕子言只好叹了口气接过话来：“所以你不需要如此担心。” 任何一个私会情人的人，都不会希望被正主发现，何况宙斯有一个那么善妒的妻子，现在，至少现在，还没办法定下来谁是正主。 “不你们或许不明白，”哈迪斯看上去十分苦恼：“他和我有一个约定。” 居然还有约定真是非常高大上！ 慕子言做洗耳恭听状，深感自己离开这段日子好像错过了好多好戏！ 可惜路西法已经又一次愤怒地关上了门！ 我特么还没说完被打断了好多次！ “慕子言，我……” 咣当。 门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如果没有我陪伴，他或许会死。” 在路西法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哈迪斯终于说完了全部的词汇，他看向一脸凝重的路西法和一脸惊呆的慕子言，默默摊开手，恢复了原本的冷淡模样：“好吧，我只有这些话要说。” “所以……”慕子言觉得每一句话说的都异常费力：“你到底对宙斯做了什么？” 听起来好像下了咒啊尼玛！ 简直非常了不得！ 哈迪斯默然摇头：“我想问一下，他从你们这里离开时到底做了什么？” 强娶壕夺什么的，果然还是哈迪斯比较在行一点。 慕子言打心底佩服，相比之下自己身边这位简直是尼玛好绅士。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被我们说中了几句与你的事情。”路西法简单地解释道：“当然，现在回忆起来，大概是我们误会了什么。” “我的确对他做了手脚，”哈迪斯简单地概括道：“如果离开我身旁太久，他的战斗力会陷入低下，继而消失。” …… 被冥王看上真不是什么好事，慕子言冷静地想着：“所以现在，宙斯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这里？” “是。”哈迪斯看向慕子言：“我记得你有办法找到消失的人。” 紧急事务部是有一定权限，可是对方如果是宙斯的话…… “完全没可能。”路西法下了定义：“你只能主动寻找他乐于出现的地方，当然，如果我想的没错，他应当是在他的妻子那里。” 这句话说完，哈迪斯立刻摇头：“我已经过去寻找过了，在来这里之前。” 慕子言望望天，想一想哈迪斯出现的瞬间，那场面该是多么惊心动魄动魄惊心，然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并且深刻同情一下宙斯那一堆妻子。 “所以现在，我请求你们的帮助，当然，我会欠下一个人情，以冥王哈迪斯的名义。”哈迪斯道，继而微微鞠了一躬。 第52章 宙斯的劫难 赫拉吻过来的时候，宙斯有点心不在焉，他的神情依旧是深情款款的，然而他的动作却毫无疑问地暴露了他。 “宙斯……”赫拉低声唤着，神色有点迷离。 宙斯叹了口气，轻轻推开赫拉的怀抱。 “又是那头小母牛？”赫拉脸色一变。 宙斯一怔，这才意识到她在说千年以前的事情，他失笑道：“都过去多久了。” “那么这一次换成了谁？”赫拉想起近来听到的传闻，脸色立刻不好看起来：“总不会……传言是真的？” “传言？”宙斯不可避免地想起一个人，他的神色总是冰冷的。 然而赫拉说出的名字却让宙斯差点笑得从床上滚下去：“路西法，魔王路西法。” “好吧我亲爱的赫拉，”宙斯叹了口气笑道：“如果我真的和路西法在一起，大概四界都要灭亡了才对。” 赫拉盯着宙斯看了那么几秒，热情地重又缠了上来：“宙斯……” “抱歉，我大概还有点事。”宙斯推开赫拉，歉意满满地笑了笑。 赫拉倒也不再痴缠，点点头便让了开来。 老实说，如果不算上善妒，那么赫拉还真的是个很好的妻子。 宙斯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向外走去。 然而此时的宙斯还不知道，他心底的好妻子正琢磨着如何谋权篡位。 “所以……现在就是个好时候，对，他的防备心几乎没有了。”赫拉微微笑了笑，脸色却是森寒。 宙斯没有听到，此时此刻，他正在去天堂的路上。 尽管天堂没人待见他，但是那好像是唯一一个可以躲开哈迪斯的地方。 不得不说，一向花心的宙斯第一次发觉，被人缠上其实也是个可怕的事情，尤其那人是冥王哈迪斯，事情就变得愈发难缠起来。 这时距离赫拉发动政变，还有一个小时。 “米迦勒？”门口的使官翻看着名册，摇摇头抱歉地笑了笑：“大人，米迦勒阁下不在，请问您是……” “没事，我就进去转转。”宙斯点点头，一如既往地心不在焉。 反正就是为了躲开哈迪斯，去哪里其实都不是问题。 “你还好么？”慕子言给哈迪斯递过去一杯酒。 哈迪斯看都没看，接过来便道了声谢一饮而尽。 简而言之，也算是为刚才的问题做了一个很好的答复，哈迪斯一点都不好，只是看一看就知道，实在是不好极了。 “那么……”慕子言叹了口气：“我想说的是，如果我是宙斯，或许我会去天堂。” 这句话倒是让哈迪斯沉默了良久，继而笑了：“原来他那么讨厌我。” …… 不是这样啊喂！ 就算是去天堂和讨厌你有神马关系？不要什么事都拉我们天堂躺枪啊！ “说起来，我也并不喜欢路西法。”哈迪斯的下一句话让慕子言囧囧有神地闭上了嘴。 “那么……你还为什么要来呢？”慕子言只好干笑问道。 哈迪斯的目光看起来依旧深沉而无物：“因为别无选择。” 如果有任何其他的选择，如果宙斯留下了任何一条路，哪怕那条路布满荆棘，哈迪斯也会毫不犹豫地踏上去。 绝对会。 至少从哈迪斯的目光中，慕子言看得出来，哈迪斯是多么地坚定。 “对了，”哈迪斯摇了摇手中的杯子，对慕子言意味深长道：“有机会的话，帮我告诉路西法一声，宙斯的神殿被我连上了他的生命，以后不要随便毁了。” …… 真是不能更狠！ 要不要这样！ 想到这里，慕子言的脸色慢慢变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哈迪斯的目光飘得很远，他摇摇头道：“我要把他捆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但是现在，”慕子言道：“它可能会成为宙斯的软肋。” “我安排了很多人在神殿周围，不用担心……”哈迪斯一言未尽，外面却骤然响起嘈杂声。 路西法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将哈迪斯手中的杯子顷刻间化为灰烬：“哈迪斯。” 他的神色很冷，看起来像是北极万年未曾融化的寒冰：“出事了。” 宙斯的神殿被赫拉团团包围起来，而今，四界之内赫拉正在疯狂地寻找她的丈夫。 长久以来，嫉妒燃烧着她的心，她终于决定不再做宙斯的妻子，而让宙斯彻彻底底服从于她。 “你的意思是说……赫拉政变了？”慕子言蹙眉问道。 这个词有点诡异，路西法稍微想了想，到底还是点头：“好吧，没错，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那么，我们一定要比赫拉先找到宙斯。”慕子言话音未落，就见哈迪斯已经划开了结界门。 “你要去天堂？”慕子言错愕。 哈迪斯神色依旧很凉：“这是我的事，不好麻烦二位太多。” 慕子言往前踏了一步，毫不犹豫地站定在结界门前：“当然，我并不喜欢管闲事，请不要误会，”他的目光微亮，笑了笑道：“但是……至少现在，我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哈迪斯的目光从疏冷慢慢化作感激，微微颔首：“多谢。” “不必。”慕子言回头看向路西法：“那么，我会回来的。” 天堂并不是路西法喜欢踏足的地方，路西法有那么一瞬的犹豫，最终却还是跟了进来。 “我陪你到门口。”他这样说。 神色不愉。 不得不说，路西法总是嘴硬心软，慕子言在心底想着，却没来由地有点没出息地高兴起来。 “我祝福你们。”哈迪斯忽然道。 慕子言怔了怔，便笑着递过手去：“现在应该是我祝福你们。” 哈迪斯挑挑眉，不置可否。 很快，天堂的大门就在眼前。 门口的使官却不见影踪，换做的是焦心的加百列：“通讯被打破了，”看到慕子言的第一瞬间，她道：“我在找你们。” “怎么回事？”慕子言蹙眉。 杀加百列看了路西法一眼，微微笑了笑以示欢迎，这才焦虑说道：“米迦勒不在，现在天堂遭遇大范围攻击，主要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到宙斯。” “那么……宙斯呢？”慕子言觉得有点不对劲。 如果是以宙斯的实力，不大可能不知道有人攻打天堂。 尽管这位神王平时吊儿郎当，其实还是挺靠谱的。 放着大家替他挡枪这种事，宙斯从来不干。 然而现在—— “大概出事了。”哈迪斯看了一眼天色，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是我知道，药效就要发作了。” 一旦药效彻底发作，宙斯将无法使用神王的能力，不能掌控雨雪风霜天雷地火。 他将像是每个普通的人一样，任人宰割。 想到这里，哈迪斯朝着面前的加百列看去：“请允许我来天堂寻找宙斯。” 加百列怔了怔，老实说，直到现在位置，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选择信任面前的哈迪斯，毕竟现在天堂门户大开，如果这一切都是他人的另有图谋，那么…… “可以，进来罢。”不知何时出现的梅塔特隆皱皱眉道。 “梅塔。”哈迪斯朝着梅塔特隆深深一礼。 “进。”梅塔特隆不愿多言：“但是后面的事情，就交予冥王收拾了。” “自然，”哈迪斯彬彬有礼地颔首：“我将十分承情。” 加百列只好跟上梅塔特隆：“为什么？” “这是他们的私事，只有赫拉那里，才是真正的神王妻子叛变，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将一个恢复神智的神王送给赫拉。”梅塔特隆解释道。 一旦宙斯恢复了神智，那么一切都将容易起来。 因为那时，将没有任何人是宙斯的对手。 神王之所以被称为是神王，是因为那一刻—— 他无懈可击，所向披靡。 “宙斯在哪里？”路西法站定在门口，蹙起眉头感应到。 然而没有任何回音，宙斯就像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地消失了一样，消失在这广袤的天堂之中。 哈迪斯也闭着眼，然而下一秒，他朝着一个方向坚定地踏出了第一步—— “这就是情人之间的魔力。”慕子言感慨道。 哈迪斯非常不给力地停下了。 =口= “哈迪斯？”慕子言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哈迪斯拔腿就跑！ 尼玛简直像是偷了东西！ 慕子言简直囧囧有神，只好看向路西法：“好吧，尽管刚刚说了要帮忙，可是现在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帮忙。” “就当是在帮助天堂吧，”路西法背后偌大的羽翼慢慢升起，他的笑意微冷，却掩饰不住的傲然：“我们可以随着赫拉去，她一定在寻找宙斯，而她比谁都要急切。” 一旦一个人的欲望膨胀到一定境界，那么她将无所畏惧。 尽管这样的无所畏惧比任何事都要愚蠢，因为这是最典型的—— 不自量力。 的确，此时的赫拉正在焦灼地寻找宙斯。 经验告诉赫拉，宙斯现在一定不太好，而这样的不太好就是她最好的时机。 事实证明她想的没错，因为宙斯现在的确不太好，神力慢慢消散的感觉让他像是一个孤独的婴儿，他坐在地上，目光微微涣散。 即使是这样，还是能感受得到神力一点点不见。 抽丝剥茧，却又让人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了，宙斯低咒一声，试图抬起手来，然而连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都要无比费力才能完成，更罔替请闪电了。 周遭好像有很大很大的喧杂声，可是他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宙斯不禁苦笑：“哈迪斯啊……” 一定是哈迪斯对自己做了手脚，在他认为两人难得同舟共济的那些日子里。 现在想来，恍惚一场大梦。 而这场梦并不甜美幸福，只是一场幻梦罢了。 “还能站起来么？”哈迪斯的声音。 宙斯怔了怔，抬头看过去，赫拉正站在他的面前，笑意洋洋自得，像极了最初那个骄傲的小姑娘，孔雀展羽一样的傲然和美丽：“那么我来告诉你……你的确是受了他人的蛊惑不是么？” 蛊惑的话，说的是哈迪斯么？ 不那不是蛊惑，是暗算。 尽管现在想来，暗算与蛊惑也差不了多少，可是宙斯还是这样想着。 有点百无聊聊的意思。 “宙斯，”赫拉笑着说道：“其实我已经赢了。” 宙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恭喜你。” “我现在很想毁掉你的神殿，有人告诉我说，你的神殿就是你的生命。”赫拉说着，手伸出来轻轻抚摸着宙斯的脸：“但是……我并不想毁了你，尽管你又一次报复了我，我却依然只想发泄在你的情人身上。” 宙斯感觉得到，赫拉的手很烫，烫的几乎让他招架不得。 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得到自己的无力。 这是神王从来不会有过的事情，有人曾经说过—— 如果你总在玩弄别人的感情，那么总有一天，你会被感情所玩弄。 就是现在这样不是么？ 赫拉的手依然在挑衅一样地转着，最后微微笑了：“当然，我其实也有点难过，因为到了现在，你依然没有承认……你和哈迪斯的事。” 果然…… 宙斯有点想笑。 果然所有人都知道了，除了被蒙在鼓里的自己，宙斯低咳一声，向后靠了靠，他发觉自己咳出的好像是血，和弱不禁风的低龄天使一样的无用。 “赫拉……”他笑了笑，有点疲惫的样子：“我并不是和哈迪斯……” “宙斯。”哈迪斯的声音，这一次准确无误了。 并不再是幻觉。 可是…… 尼玛敢不敢不要这么不会挑时间！ 这个时间非常非常不适合出现啊喂！ 宙斯简直要崩溃，哈迪斯却丝毫没有察觉，径自超前上了一步：“宙斯，我很抱歉。” “你的确应该觉得抱歉，为你居然如此愚蠢。”宙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冷笑道。 不得不说，旁边的赫拉简直快要疯掉。 这两个人…… 他们居然旁若无人到这样的程度，到了最后的一刻，仍然在打情骂俏！ 简直是……简直是不能容忍。 “冥王哈迪斯。”赫拉转过头来，好看的笑容慢慢展开：“看来是我失策了。” 哈迪斯向前一步，赫拉立刻拉住宙斯：“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了，然而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而我从来不错过任何机会，只是我没有想到，对手居然贵为冥王。” “你要什么？”哈迪斯漠然道。 “我要宙斯，”赫拉立刻说着，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当然，现在这些已经不够了，因为我啊，已经不打算做天后了。” 这句话实在是非常聪慧，因为赫拉明白，哈迪斯听得懂。 她要取而代之了，不再让宙斯拿捏着感情拿捏着一切，而是要做自己的神王，这样才能让宙斯无处可逃。 只可惜，哈迪斯从来都不是会配合的那一种。 他只是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了赫拉一秒，然而不无遗憾地点点头：“没错，你的确没办法做天后了。” 几乎与此同时，宙斯骤然发难，他单手丢出一只金手镯，将赫拉牢牢钉在天顶。 哈迪斯冷冷笑了：“看来还是怜香惜玉。” 丢出的铁锭朝着赫拉狠狠砸去，宙斯微微一怔，那边却已经得手了。 几枚极重的铁锭紧紧缀在赫拉的四肢上，几乎让她彻底动弹不得。 “为了花心而报复你，”哈迪斯看向宙斯，目光看不出半点怜悯：“还真是罪有应得。” 宙斯看向哈迪斯，目光也是平静的，之前的咒语似乎因为两人的接近而缓和了太多，这也是为何宙斯能向着赫拉骤然发难，然而这并不影响宙斯死死瞪着哈迪斯。 “现在该好好算算我们的事情了。”宙斯冷冷一笑：“哈迪斯，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不担心你的神殿？”赫拉冷笑着嘲弄道，倒挂的姿势让她十分狼狈，她却丝毫不介怀地低喝道。 “当然，因为我已经解决了，”哈迪斯抬起手又丢过去了什么，这一次赫拉被迫闭嘴了：“你可以不再讲话了么？” 宙斯摊开手：“我觉得我大概错看了你。”他看向赫拉，叹了口气：“我不会让你受惩罚太久，毕竟，你是我的天后。” 听到这一句，一直在焦灼不安动弹的赫拉居然忽然停下了。 “真的很好哄，你的天后。”哈迪斯的语气有点嘲弄。 宙斯看向哈迪斯：“原因。” 一直以来，神王与冥界井水不犯河水，没道理忽然闹僵成这样。 何况刚刚一瞬间，哈迪斯的担忧绝对不似作伪。 “很简单，”哈迪斯的步伐骤然一停，看向宙斯的目光充满探寻：“我不相信神王居然会不懂。” 宙斯看向哈迪斯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你……” 下一秒，哈迪斯的吻残暴地迎了上来。 这是一个血腥的，充满占有欲的吻。 它带着哈迪斯全部的情感，暴虐而嚣张，让宙斯几乎招架不能。 第一次，尼玛真是第一次……好不容易离开哈迪斯的唇畔，宙斯依然有些神志不清。 花心大萝卜神王，居然被强吻了。 说出去简直吓死人。 “你……”宙斯揉揉嘴唇，表情依然有些恍惚。 “就是这样。”哈迪斯冷冷地笑了：“如果有任何疑问，我不介意一一回答。” 回答你妹啊！ 宙斯当时的心情就像是被那啥的黄花大闺女一样，立刻整个人都不好了，朝着哈迪斯的下巴一拳揍了过去！ 那一瞬间，哈迪斯其实是犹豫的。 但是最后，他还是认真地躲开了，并且准确无误地揍了回去。 很久沉迷于色的宙斯毫无疑问地吃亏了。 哈迪斯一脸认真地站在狼狈不堪的宙斯身边：“你还好么？” “不好。”宙斯脸色不愉：“我是惹过你么？” “没有。”哈迪斯认真点头。 “这到底是惹过还是没惹过？”宙斯愤怒。 哈迪斯认真地想了那么半秒，这一次认真摇头：“真的没有。” 宙斯松了一口气：“那么我们回到从前的状态吧。” “你在害怕赫拉？”哈迪斯认真地想着一百种除去赫拉的可能性。 宙斯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他的想法，顿时觉得非常斯巴达：“你在想什么鬼？” “我没有想鬼，在想赫拉。”哈迪斯冷笑着回应：“或许她是我们的阻碍。” “哈迪斯……”宙斯简直不知道要如何和一个单细胞生物交流，半晌，他斟酌好语言：“我们是不合适的。” “你和谁比较合适？”哈迪斯忽然问道：“赫拉？” 为什么什么都会拉到赫拉身上，宙斯觉得非常躺枪。 “好吧，我承认我并没有找到谁很合适，但是……”宙斯认真道：“至少我不想选择你。” 这样啊…… 哈迪斯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了宙斯片刻，竟然匪夷所思地笑了：“没关系。” 宙斯刚想松口气，就听哈迪斯说了下去：“很明显我选择了你，这样已经足够了。” 强取豪夺什么的，作为冥王不要再在行一点。 “另外，为了寻找你，我欠下了地狱路西法和慕子言的人情，我希望你可以记得。”哈迪斯优雅地说着，十分具有冥王的风范。 可是哪里不对…… 宙斯认真蹙眉：“等等。为什么是我要记得？” “我以为我已经解释地很清楚了。”哈迪斯看向宙斯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我喜欢你。” “哦。”宙斯点点头，然后立刻跳了起来：“你表达的方式不大对劲……还有，我不喜欢你。” “这一点我也表达地很清楚了。”哈迪斯骤然停住，回头看过去的神色晦暗不明：“尽管你的神力在慢慢恢复，但是承认吧宙斯，你已经大不比从前了。” …… 这是在讽刺我么？！ 宙斯摇摇头排除掉那些奇葩的念头，扑上去一把拖住哈迪斯：“我们打一架。” “刚刚你还在哭着求饶。”哈迪斯余光瞥见熟人，心不在焉道。 宙斯简直要哭粗来：“那是神马时候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哭着求饶！” “噗。”一旁无辜路过的慕子言默默捂住嘴：“好吧，我应当退散的。” “我们只是来告诉你们一声，赫拉的余部已经清理完毕，那么宙斯，你可以继续哭着求饶。”路西法冷淡地说着，他的神色依旧是高贵而不可侵犯的，说着这样的话有那么一点微妙的违和。 宙斯掩面跪了下来……尼玛我要去跳黄河。 第53章 悲催的宙斯 “你知道么，”慕子言和路西法在天堂漫无目的地闲逛，他笑了笑道：“如果之前没有看到这一幕，我一直以为宙斯会比较攻一点。” “为什么？”路西法有点意外。 “因为他流氓啊。”慕子言也觉得这原因略奇葩。 但这一点都没错！ 因为宙斯实在是非常非常地流氓，所以四界之中很多神都不得已屈服于他的淫威！ 当然，现在看来……除了哈迪斯。 真是非常英雄。 非常给四界争气。 路西法唇角微微弯起来：“那么我们两个呢？” “啊？”慕子言一怔。 路西法却不依不饶：“我们两个，你觉得谁比较……攻一点？” 路西法试着用慕子言的语气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却没来由地让慕子言红了脸：“路西法。” 很显然，这应当算是害羞了。 路西法微微笑了：“说。” “没什么，这个问题难道你不觉得谈论地有些早吗？” “是吗？”路西法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只淡淡笑了笑：“那就算了。” 反正早晚要谈到，倒是也不急于这一时。 微微低咳一声，路西法问道：“你要在这里逛多久？” 慕子言一怔，转过头去，正好迎上路西法微微蹙眉的神情：“你不喜欢天堂，抱歉。” 路西法摇摇头：“没关系。” 如果是和你一起逛的话，其实天堂也没什么关系。 “回去吧。”慕子言却是霍地释然，他抬起头，拉着路西法的手指更紧了几分：“该回去了。” 地狱那么大，其实已经足够一生一世。 天堂地狱，只要有你在，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路西法的喉咙微微动了动，那句“谢谢”，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却已经足够了。 “对了，”慕子言忽然问道：“如果是按照宙斯的性格，他会怎么对待赫拉？” “用金手镯把她吊起来，又加上了哈迪斯的铁锭，这不够吗？”路西法淡淡道。 慕子言摇摇头：“毕竟是政变，我不相信这样简单。” 路西法笑了：“果然很聪明，”他对慕子言点点头道：“这样说吧，如果只有宙斯，这件事或许会消弭在枕边风中，错就错在，他把哈迪斯牵涉进来了。” 所以这件事注定了不能善终。 此时此刻，哈迪斯正和宙斯对峙：“所以我想问的是，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宙斯摊开手：“事出有因。” “没错，蓄谋已久。”哈迪斯丝毫不留情面。 宙斯蹙眉：“你这么想让赫拉死？” 哈迪斯半步不让：“宙斯，你要明白，我是在维护你。” “在我看来，你这难道是……”宙斯屏息，哈迪斯的心跳不知为何漏了一拍。 他正以为宙斯要说出“吃醋”两个字，就听宙斯认真问道：“难道是报仇？赫拉对你做过什么？” 滚你妹的！ 神马叫做赫拉对我做过神马？我这么好的人从来不像你一样滥情！ 哈迪斯本来不差的心情顿时堕入深渊。 他冷冷撇了宙斯一眼：“很好，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猜想，那么我的确是在报仇。” 报复她居然占了天后这个角色这么久长。 听起来也有点微妙。 哈迪斯想着，心情不大好地伸手拉了宙斯一把：“你还好吗？” “托你的福我现在好的不得了。”宙斯冷眼相待。 哈迪斯没应声。 “对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宙斯盯着哈迪斯叹了口气：“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对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甚至当年你好像还惹过我，尽管现在你特么也总惹我。 “你觉得路西法和慕子言怎么样？”哈迪斯忽然问道。 那必须好得不得了。 宙斯立刻点头，路西法那种脾气，如果你说他和慕子言不好估计下一秒就会被地狱收容。 这一点宙斯实在是非常识时务。 哈迪斯冷峻的神色好像出现了一秒钟的裂缝，他微微颔首：“那么……” 宙斯立刻点头：“对，但是这与我们是不同的。” “宙斯，”哈迪斯冷静地说着：“事实上他们两个曾经是仇敌。” “但是……”宙斯试图争论。 “回答我的问题。”哈迪斯的声音不大，却非常具有说服力，至少对宙斯是这样，他不甘不愿地点了头。 哈迪斯非常满意地说了下去：“其次，他们中间有着很大的罅隙与阻拦，而且他们也有很多困难。” “是，但是……”宙斯觉得有点无力。 “即使经历过背叛，这些事情都是可以被弥补的。”哈迪斯十分循循善诱。 宙斯觉得自己已经不想说话了。 片刻后，宙斯解释道：“可是我已经有了三个天后。” “他们之间也有米迦勒。”哈迪斯十分冷静地补充道。 “有我什么？”米迦勒站在他们身后，看上去似乎是刚刚回到天界，他一步步向两人走来，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看起来二位相谈甚欢。” 宙斯立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 “米迦勒！” 米迦勒被他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蹙蹙眉向后退了半步：“神王何事？” 居然想拿米迦勒做挡箭牌，哈迪斯你真是非常不厚道。想到这里，宙斯立刻摇起尾巴决定揭穿哈迪斯的谎言！ “你和路西法真的有什么吗？哈迪斯他……” 宙斯话音未落，天堂的天使长大人已经冷着脸走掉了，甚至还非常凶残地踩了宙斯一脚！ 哈迪斯在旁忍笑：“看来出师不利。” “我觉得真是十分不可理喻。”宙斯叹了口气，摊开双手：“不管怎么样，哈迪斯，你要明白我们……唔……” 尼玛又强吻！ 你又不是狼人要不要这么凶残！ “冥界是不是伙食不太好？”宙斯忧心忡忡。 哈迪斯眼神一暗：“保证能喂饱你，你不用担心。” 宙斯立刻点了点头，表示丝毫不担心！ 但是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路西法和慕子言隐在暗处心满意足地看完了一场大戏，慕子言吧唧吧唧嘴：“我也想喝蝙蝠血了。” “你当时不是很不喜欢么？”路西法失笑。 “之前没有习惯，”慕子言解释道：“但是现在，我真是欲罢不能。” 路西法笑了：“那我们回去。” 伸出的手落定在面前出现的米迦勒眼底，米迦勒神情微微一变：“路西法。” 第一次在天堂的重逢，没有想象中的满是火药味。 相反，米迦勒的神色十分平静，路西法也是一样。 “之前我便说过，如果沙利叶要回去，我自然不会阻拦，”米迦勒稍稍松了口气，神情也越发自然起来：“现在我只是想道声谢，这一次多谢你，沙利叶。” 慕子言微微一怔，下意识颔首：“无妨。” 米迦勒便不再看两人一眼，无声无息地让开了通往出口的去路。 他们注定不能同归，就好像千万年前其实已经注定了。 他们终归刀剑相向。 “鸿钧最近在找你，沙利叶。似乎是和罗睺的事情出了差池。”米迦勒忽然道。 想了想，米迦勒又闭上嘴，在地狱，想必也没有谁能够找慕子言的麻烦。 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在路西法身旁，好像所有的问题都可以不再是问题。 慕子言笑了笑：“多谢你，米迦勒。” “有空回来看看。”加百列站定在米迦勒身旁，她依旧是温婉的模样，微微勾起的唇角看起来春风和煦。 离开天堂良久，路西法松了口气：“我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哪里？”慕子言一怔。 好吧，路西法默然偏开目光，天堂的气氛实在是太好，让人不由得感觉像是人间的一个词汇—— “回娘家。” 慕子言思索片刻，然后和路西法打了一架。 当然，这点小打小闹在路西法眼底，更像是在打情骂俏。所以他非常愉快地接受了。 “说起来，鸿钧为什么要找你？他和罗睺的事情还没有结束？”路西法蹙起眉头。 慕子言叹了口气：“如果他和罗睺的事情能结束，或许才真是奇怪。” 鸿钧和罗睺痴缠了太久，即使是仇怨，也在这些年中演变出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然而即使是这样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在回到紧急事务部的一刹那，慕子言保证他还是被惊呆了—— 鸿钧正一条腿半压着罗睺，像是小孩子打架一样死死将罗睺压在下面，而他的动作充满了暴戾，丝毫不像是从前的道祖。 稍稍低咳一声，慕子言问道：“道祖？” 鸿钧抬起头来：“帮帮忙。” 帮帮忙？！ 这种情趣我们是绝对不会帮忙的！ 路西法眼神示意一下，莫切尔立刻非常有眼力见地拉起了窗帘！ 虽然窗外神马都没有，但素气氛还是很重要的，我们都明白！ 道祖鸿钧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他出事了。” 罗睺看起来奄奄一息，却仍然不住地挣扎着，他的血仿佛止都止不住，不要钱一样地流出来，而他的神情却是无比的轻松与愉快。 “确定是罗睺？”路西法蹙眉，毕竟连气息都没有，实在是没办法确定。魔祖罗睺向来诡计多端，没到底忽然狼狈至此。 鸿钧蹙眉：“是。” 纠缠了那么多年，如果连这点事都认不出来，实在是太失败了。 而来到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救下罗睺，那么一定是曾经的月光天使—— 沙利叶。 “还好吗？”鸿钧在后面看着，尽管他的神情非常平静，然而紧绷的后背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焦躁，不安。 这种感觉并不像是对着自己的宿敌，尤其是床上躺着的那个还是魔祖。 实在是不合理。 路西法站在一旁，目光一动不动地锁在罗睺身上。 罗睺的整个腹部被月光笼罩着，看上去神圣而光辉，而这些月光来源于慕子言，他正微微闭着眼，手上缓慢地动作着。 “路西法。”慕子言忽然唤道。 路西法一怔，向前踏上一步：“怎么？” “有点不对劲。”慕子言手中的月光缓缓收回了，他抬眼看向路西法，眼底有显而易见的惊疑不定：“这个人，身上有天使的感觉。” “天使？”路西法皱眉头将慕子言掩在身后，他看向床上的“罗睺”，毫无疑问，这并不像是魔祖的气息，反而像是濒死的堕落天使。慕子言说的没错。 两人一起看向鸿钧，鸿钧只好向前一步：“你们很确定？” “你和他打着打着就变成这样了？”路西法问道。 鸿钧摇摇头：“并不是，”他回忆道：“当时忽然来了几个堕落天使，我处理完了再看过去，罗睺好像是受了重伤。” “那么……便是中途掉包了。”慕子言给出最确切的结论。 鸿钧却十分笃定：“不可能，因为他的气息自始至终都没有消散过。” “或许从最开始就不是罗睺。”路西法道，语气已经有些不耐。 “也许。”这一次鸿钧都有点不确定，他俯身用并不温柔的双手抱起奄奄一息的罗睺：“那么多谢。” “不必。”慕子言摇摇头。 “这两个人也算是孽缘。”鸿钧走后，慕子言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却举起酒杯：“既然回来了，就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难道你不觉得最近被很多事搅得生活都不得平静么？” 这番话让慕子言笑出了声：“我倒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个。” 路西法颇为不在意地笑了笑：“一切都是会变得。” “没错，”慕子言举杯一饮而尽：“我很高兴听你说这些，这好像就彻彻底底地意味着……” “欢迎回来，慕子言。”路西法目光暗沉，盯着慕子言一字一顿道。 “谢谢，我回来了。”慕子言笑着扬了扬空杯子。 两个杯子碰撞发出叮当的声音。 其实时间对于我们而言，真的算不得什么，然而最重要的是，时隔这么久，我们终于相遇，我们终究释然。 已经是最最值得庆幸的一切。 “对了，大人的职务，还给您。”莫切尔从凳子上起来，泪眼婆娑地看向慕子言。 慕子言有些好笑：“这些天有什么事吗？” “特别多的事。”莫切尔简直要哭粗来：“因为大家都在找您，比如玛门大人……” “……”慕子言顿感压力很大：“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欠他钱。”莫切尔囧囧有神。 慕子言哭笑不得：“我就知道。” 莫切尔认真问道：“这是真的吗？” 你觉得像么！ 慕子言看向路西法，摊开双手，路西法心领神会：“很好，告诉玛门，有什么事找我来要。” “那个，”慕子言心情豁然开朗，看向路西法愉快道：“我真的欠了他钱。” “没关系。”路西法淡淡道：“找我来要。” 有靠山真是十分舒爽。 此时的玛门还不知道，地狱一样的生活这才只是拉开了帷幕。 尽管他暴跳如雷地表示路西法非常偏袒，但是他依然只是默默地怂了，一句话也没说。 而在慕子言安顿下来的第二天，路西法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拜访宙斯？”慕子言看着路西法，表情十分纠结：“为什么？” “因为宙斯和哈迪斯邀请了我们，他们邀请我们一起看天后……” 没错理由就是这么缺心眼！ 看你妹的天后！ “……”慕子言囧囧有神地问道：“我们真的要去么？” 听起来略为拉低智商。 “这一次政变损失惨重，而且在哈迪斯的护卫军到达之前，宙斯的神殿遭受重创，宙斯因此卧病在床。”路西法解释道：“这一点让哈迪斯很难接受。” 信息量略大，慕子言缓和了片刻方才问道：“所以这一次，我们要做的事情不是看天后，而是换天后？” 路西法一怔：“换谁？” “换……哈迪斯？”慕子言试探地问道，觉得这个世界忽然玄幻了。 “你想多了，”路西法抚了抚额：“如果真的是这样，大概哈迪斯很期待把宙斯变成天后。” 咦？ 慕子言拍了拍头，表情略蠢萌，对不起其实我没听明白。 路西法有些好笑地偏开头去，神色依旧是冷淡的，眼底却不自抑地划过一丝笑意：“走了。” “好吧好吧，去看天后，”慕子言叹了口气：“其实我不知道宙斯会如何处罚赫拉。” “总不会要她的命，但也好不到哪里，毕竟事不过三，而这并不是赫拉的第一次犯错。”路西法淡淡道，事不关己的模样。 慕子言看过去：“一日夫妻百日恩。” “那么……我们是不是早就亿万恩了？”路西法沉默片刻忽然问道。 慕子言怔住：“你……” “没什么，”路西法的神色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走了。” “哦。” 刚刚好像听漏了什么，难道是路西法的表白？慕子言默默偏开头，表情十分纠结。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还真是太亏本了。 这些情绪全部写在脸上，路西法见了简直要笑出声，好在他克制住了，保持住了自己的面瘫本色。 “对了，”路西法忽然道：“你对宙斯和哈迪斯怎么看？” “很配。”慕子言毫不犹豫。 路西法倒是一怔：“他们是冤家。” “但是宙斯需要有一个哈迪斯这样的角色，怎么说呢……”慕子言低头思索着，浑然未觉外面已是另一番光景，最终一拍手认真道：“宙斯太嚣张了，有个哈迪斯会好很多。” 门被豁然拉开，宙斯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沙利叶，我刚刚似乎听到了什么。” “是慕子言。”路西法从另一侧出来，看向宙斯，神色是毫不掩饰的保护欲。 “没关系，即使是沙利叶，你也奈何不了他。”哈迪斯看向宙斯，冷峻的神色多了一丝笑意。 宙斯郁卒万分地松开手：“好吧，说实话，我并不理解你为何要叫他们两个，家丑不可外扬。” “我以为你已经不见外了。”路西法冷淡道：“另外我并没有很希望来看你们的家丑。” 哈迪斯伸出手，与路西法简单交握：“是来自于我的邀请，宙斯，你很需要清内患。” 宙斯郁闷地点点头，没错他的确总会内乱，但是……为什马这件事现在变成了你的主权？ 这一点都不科学！ 想到这里，宙斯立刻追了上去：“哈迪斯，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说。”哈迪斯言简意赅，步伐微微缓和下来。 “为什么自从我受伤，你一直都在这里？”宙斯的表情十分认真，不带半分揶揄。 哈迪斯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宙斯：“你很喜欢听这句话么？” 宙斯皱眉，下意识否认：“不我……” “我喜欢你。”哈迪斯一字一顿道：“如果你还在问这些问题，我不介意再说一遍，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喜欢你。” “我不想让你成为我的天后……”宙斯嘀咕着，觉得这真是世纪性的灾难。 哈迪斯摇摇头：“哦不，或许我该这样解释，我不希望成为你的天后，宙斯，你不要误会，”他似乎是思索片刻方才说下去：“相反，或许你会愿意来到我的冥宫，成为我的冥后？” 这一次，不知是故意还是一点点的期待，哈迪斯的声音微微挑高，以至于前面悄没声走着的路西法和慕子言尽数听到了耳畔。 慕子言看向路西法，眼底的惊异毫不掩饰。 路西法便淡淡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握了一把慕子言的指尖：“我赢了。” 他说着，目光朝哈迪斯看了一眼。 冥王的神色极为认真，看着宙斯毫无反应，索性向前踏上一步：“我可以等你的答案，不需要现在这么急。” “我记得我说过……”宙斯咽了口口水，似乎是因为刚刚被重伤过，他的动作还不是很迅捷。 然而—— “这不重要，”哈迪斯的目光慢慢冰冷下来，他看向宙斯，仿佛是猎狼看向自己美味的猎物，露出了獠牙：“我不介意用些特殊手段，相信我宙斯，你会喜欢的。” 喜欢你妹啊！ “也没错，”路西法淡淡道：“宙斯是个受虐狂，至少在他三个天后中，他的确最喜欢麻烦的赫拉。” “可惜赫拉不是哈迪斯的对手，当然……”慕子言同情地看一眼宙斯：“我想宙斯也不是哈迪斯的对手。” 当然不是…… 因为此时此刻，宙斯觉得自己头晕眼花，简直十分凄凉。 下一秒，宙斯就惨烈地晕了过去！ 非常具有病弱受的潜质！非常不具备之前花心大萝卜的风采！ 第54章 呼风唤雨 哈迪斯蹙眉想了片刻，在宙斯一头扎到地上以后，非常愉快地伸手来了个公主抱，将灰头土脸的宙斯抱到怀里，看向路西法微微俯身：“承让了。” “不必这么客气，”不知为何，看着宙斯吃瘪，路西法实在是心情愉快，他素来冰封的脸上添了三分笑意：“我们一会儿见。” “为什么宙斯这么不得人心？”慕子言觉得有些意外。 路西法想了想解释道：“大概就和你说的一样，太过嚣张。” 所以人们都非常希望看到他吃瘪，这种心情简直不能更酸爽。 想到这里，慕子言认真地点了点头，又忧心忡忡地问道：“不过说起来，赫拉到底会怎样？” “应该不会死。”路西法淡淡道：“你为何如此关心？” 因为我闲啊！ 慕子言简直无力吐槽，被强拉到这里观景，居然不允许仔细斟酌一下剧情，实在是非常无聊好么。 无聊到人生只剩下八卦这点小事。 “说起来，如果你一定要关心，不如关心一件大事。”路西法忽然道。 慕子言一怔，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人生大事”四个字，看来是在人间呆久了，所以对人间的词汇十分了解！十分心如鹿撞。 想到结婚什么的，还有点小激动呢！ “莫切尔说，莫尼路最近有点不对劲，但是我大概没时间理会他，可能要劳烦你这个紧急事务部部长，”路西法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来，狐疑：“你脸红什么？” “……没什么。”慕子言略囧：“好吧，你刚刚说什么？” “莫尼路。”路西法言简意赅。 “他要结婚了？”慕子言硬着头皮问道。 路西法简直啼笑皆非：“你在想什么？” “啊……”慕子言揉揉脑袋：“莫尼路要怎么了？” “可能有点问题，希望你帮忙查一下，”路西法想了想摇头：“没关系，你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慕子言只好承认：“我的确刚刚想着其他的事情。” “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去……”路西法刚想说和我谈谈，想了想又转开话头：“和米迦勒谈谈。” 米迦勒你妹！ 慕子言觉得简直头疼！ 为神马又一次和米迦勒扯上了关系？ “米迦勒？”慕子言扯断了一根草。 路西法囧囧有神，只好道：“我只是想表达……”不反对你回天堂这个意思。 然而这句话被慕子言凶残地打断了：“曾经有人和我说，你旧情未了。” 路西法立刻抬头：“谁？”说出来我保证不打折他的腿。 慕子言认真道：“宙斯。” 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宙斯打了个喷嚏，哈迪斯在旁凉凉道：“作孽太多，活该被骂。” 宙斯在梦里泪奔两万里。 “慕子言。”路西法十分头疼：“我现在……” “我开玩笑的。”慕子言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路西法的后背：“你不用那么紧张。” 看起来略为欲盖弥彰。 路西法只好叹了口气：“如果你很无聊，什么时候也可以回天堂转转，或者人间……” “为什么我要回去？”慕子言怔了怔。 “刚来地狱的时候，你似乎很抵触。”路西法解释道。 不不不……每个人忽然被丢到地狱都会很抵触，因为那时候我还是个正常的人类啊。 并不是现在酷炫的沙利叶。 慕子言哭笑不得：“你想多了，那时候的我，不过是慕子言而已，恢复了记忆以后就没有抵触了。”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葛下去，路西法站起身看向窗外：“今晚是审判的时候。” “要公之于众的审判么？”慕子言蹙眉。 路西法颔首：“这样也好，一来可以避免这种情况的重现……” 慕子言心领神会地说了下去：“二来可以确认哈迪斯的地位。” 好啊…… 现在问题来了。 慕子言默然扶额：“哈迪斯究竟想要如何出现？” 路西法蹙起眉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是十分高调的那种。” 可惜宙斯十分高调啊，慕子言皱皱眉头，十分郁结。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过，晚上出现的人只有宙斯一个。 他看上去依旧神采奕奕，出现在神殿的穹顶之上，他的目光满是悲悯，却又不带有任何感情，看向赫拉时微微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无比轻巧，却让赫拉难耐地闭上了眼。 “王……”赫拉低声道。 宙斯摇摇头：“赫拉，你让我失望了。” 赫拉被金手镯捆缚在天顶，表情却不见多少痛苦，她摇摇头：“王，我并没有请求你的宽恕。” 这句话让众人愕然，宙斯却微微笑了：“如果你请求了，或许就不是赫拉了。” 这一次，惩处与前番几乎一模一样，这样的宽容让众人震惊，然而只有这一刻，他们方才发觉—— 宙斯始终是宙斯，他从来不曾改变过。 “赫拉，”宙斯忽然开口，他手中闪电慢慢幻化成形：“鉴于你前番做出了同样的事情，而这一次更是变本加厉，所以我命你前往人间轮回百次……” 他的话音未落，赫拉豁然抬头：“宙斯！” 这一声无比凄厉，听起来让人揪心裂肺。 然而宙斯并没有停下来，他只是看过去，神色是始终如一的悲悯。 赫拉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使劲挣扎着，挣扎着，几乎让金手镯染了血，她的呼声凄厉而痛楚：“你曾经和我一起我得到了一切，统治大地万物，而今你不需要我了，你……你难道还惦记着那只小母牛？” “赫拉，”宙斯忽然开口，他的声音竟是温柔的：“如果我真的不念旧情，这足以让我杀死你，相信我，这样的杀戮我做的不少。” 即使是混沌如宙斯，能够坐上神王的位置，其实也是鲜血积淀而成的。 赫拉不是不懂。 所以她战栗着闭上了嘴。 “这是我对你的宽容，赫拉。”宙斯闭了闭眼。 “那么……哈迪斯是真的吗？”赫拉忽然问道，她睁大的眼盛满了渴望，渴望着宙斯的否定。 可惜宙斯没有否认，他只是看向赫拉，微微笑了笑：“我容你百次轮回，永不孤独。” 下一秒，赫拉只看得宙斯轻轻一挥手—— 再无其他。 他依旧是初见的模样，几乎一瞬间篡夺了赫拉所有的注意力。 只需要一瞬间，可惜我的王，往后我那百世的不孤独，却再也没有你的存在。 赫拉闭上眼，感觉得到自己温柔地，被放逐到人间。 或许宙斯和哈迪斯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百次轮回过后，那里还会不会有宙斯。 “还好？”哈迪斯在宙斯身后的黑幕中，看着宙斯一步步走回来。 宙斯揉揉太阳穴：“很好。” 哈迪斯便伸出手，给宙斯轻轻摁了摁，这一次宙斯没有躲闪，他只是侧着头微微闭眼：“你什么时候回去？” 额头的力度消散了些许，哈迪斯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你在驱逐我？” “没错。”宙斯点点头：“这是我的神殿，还有，如果你不愿意撤除咒语也没关系，我不会因此恳求你。” 桌上的东西粉身碎骨。 宙斯能够感觉得到，哈迪斯在努力压抑着他的怒气，而他的神色却始终如一的冷漠：“如果你认为我在等待你的恳求，那么你误会了，因为无论你如何恳求，我都不会离开你。” 这一次宙斯神情慢慢化为平静：“好吧，没关系。” 他就像是垂暮的老者，语气都是平静的，神色更是如此。 哈迪斯只好怒气冲冲地走出门去。 路西法正靠在门外，见他出来便扬了扬头：“结束了。” “没有。”哈迪斯的声线很疏冷。 “看来你们之间不大愉快。”慕子言叹了口气。 “非常不愉快。”哈迪斯蹙着眉头：“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计较什么。” 路西法看向神殿，神殿的门被哈迪斯摔地有些零落，不知道里面的人如何了。 “你喜欢他什么？”慕子言忽然问道。 哈迪斯被问得微微一怔：“你说原因？好吧，其实没什么原因，我只是觉得在一起也不错。” 或者是说，每次和宙斯在一起看到他茫然或愤怒的表情，都会很愉快。 “你的占有欲太强大，或许会让人觉得有压迫感。”慕子言解释道：“你也明白，宙斯不大喜欢被人压迫的感觉。” 每个人都不喜欢任人摆布。 路西法的目光慢慢添上几分奇妙的味道，然而这些情绪最终缓慢地消失在虚无背后。 “慕子言，”哈迪斯叹了口气：“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给宙斯点空间？毕竟他是神王，在遇到你之前，他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慕子言提议道。 这个提议显然触到了哈迪斯的逆鳞，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半晌方才补上一句“谢谢”。 慕子言知道，哈迪斯听进去了。 冥王哈迪斯，尽管总会给人一种不可近人的冷漠感，却依旧能够听得到良言。 “我们该回去了。”慕子言朝着路西法伸出手。 路西法看向慕子言，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慕子言一怔：“怎么？” “我想问你一件事，”路西法的语气平静而温和：“你觉得我在束缚你么？” “怎么会……”慕子言惊愕片刻，这才明白路西法的意思：“不要在意我和哈迪斯说的话，那不代表我们两个的现状。” 路西法没有说下去，他只是伸出手，极为细致地与慕子言交握在一起：“嗯，回去了。” 回到我们的家。 哈迪斯站在门外犹豫片刻，伸出书敷衍无比地挥了挥权当做告别，然后大跨步地走了进去。 慕子言和路西法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目光，好吧宙斯就要倒霉了。 当然，我们是绝对不会承认大家都很期待的。 路西法和慕子言到达时，莫切尔正和莫尼路说着什么，两人在紧急事务部窃窃私语着。 慕子言微微一怔：“莫切尔？” 莫切尔立刻像是被撞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向后狠狠退了一步。 这一个动作实在是太大，甚至连累了架子上面的摆设，东西稀稀拉拉掉了一地，慕子言叹了口气：“你反应很大。” “大……大人，”莫切尔简直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路西法一言未发，捡了几页书看了几眼：“紧急事务部的消息。” “殿下，”莫尼路冷静地开口：“那些一直都在桌上。” “你来做什么？”路西法的语气并未动怒。 莫尼路便解释道：“我来找莫切尔问殿下的行踪。” “哦。”路西法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只是看向慕子言笑了笑：“等下见。” 这个语气太过温和，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惊愕莫名。 只有慕子言很快接受了这个变化，微微笑了颔首：“自然。” 像是情人之间的耳语，或是告别。 莫切尔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紧张地搓着手：“大人……” “没事，”慕子言收拾好了东西坐下，对莫切尔示意道：“坐吧。” 莫切尔便在他对过坐了下来：“我……” “我需要你明白一件事，”慕子言温和地打断他：“我们正在怀疑莫尼路，他最近行踪诡异。” “啊？”莫切尔呆愣愣地抬起头：“可是刚刚，他真的只是在问殿下和您的行踪。” “以后如果莫尼路和你说了什么，请你告诉我。”慕子言的语气温和而客气。 莫切尔有些受宠若惊，却也有些后怕：“那么，莫尼路会再次投奔第四界吗？” “不会，”这一次慕子言回答地十分笃定：“因为第四界已经被收复了。” “说起这个，”莫切尔连忙站起身，翻看着桌上的东西，最后递给慕子言一份材料：“这个……在第四界发觉了魔祖的气息。” 慕子言蹙眉：“魔祖？你是说罗睺？” “不只是罗睺，还有很多魔族，他们似乎正要占领第四界。”莫切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慕子言的表情。 “可是……罗睺不是应该和鸿钧在一起么？”慕子言忽然冷下脸来：“糟糕，或许从一开始，那个人就不是罗睺，路西法说的没错。” 莫切尔虽然没听懂慕子言在说什么，但是赶脚好像很厉害，所以他一直用崇拜的目光看向慕子言！ “莫切尔，”慕子言冷静地吩咐道：“立刻在四界寻找道祖鸿钧，我们需要他的帮助。” 第四界一旦重归罗睺控制，罗睺第一个对付的一定是鸿钧。 就算是看在这些年的交情上，慕子言也要通告鸿钧一声。更何况……谁知道罗睺那个疯子下一个盯上的会不会是地狱？ 上一次他不惜让天堂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得罪了米迦勒都在所不惜，这一次或许就会轮到地狱也说不定。 事实证明，慕子言的担忧完全是有必要的。 “第四界开始了和地狱的通商？”慕子言错愕地看向玛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早上，”玛门懒洋洋地点了一支水烟：“啧，这玩意真不好抽。” “等等……”慕子言毫不客气一把抢过玛门手中的烟：“这一次可能是来自第四界的阴谋。” 玛门蹙眉：“他们让利百分之十，我让利百分之三，属于正常范畴。” “你有没有核实对方的身份？”慕子言问道。 “堕天使，”玛门翻看着名册：“出什么问题了？” 看着慕子言的表情，玛门坐直了身体：“我需要一个原因。” “你可以得到千万个原因，至少现在，让我看看第四界来的货。”慕子言急切道。 他身后的莫切尔也跟着团团转。 玛门叹了口气，扔掉手中的水烟言简意赅道：“这边来。” 他一边走着一边抱怨：“但愿你的说法是对的，不然我不得不请你赔偿我这些时间的损失，要知道我的罪名一直都是贪婪，我或许会让你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的意思是，包括我？”不知何时到来的路西法凉凉接道。 玛门简直要哭粗来：“什么时候你成了慕子言的私人财产？” 地狱魔王这么厚道，这可不常见。 路西法摊开手：“至少现在。” “哦好吧，”玛门摊开第四界来的货物：“上好的水烟。” “那么你抽的那一支……”慕子言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自这里，我那一支没有问题。”玛门认真道。 慕子言摇摇头，随便抽出一支看了几眼：“我的确看不出问题。” “或许问题并不来自于货物，要知道商人对货物都很认真。”玛门道。 “不……”路西法从慕子言手中接过来，只消看上一眼便丢了开来：“封锁这里。” 玛门看过去，惊愕万分：“你……” “抽了会慢慢丧失五感，最后变成人间的一种畜生，好像叫做猪。”路西法简单介绍道。 玛门立刻下了一道结界，然后惊恐万状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头，似乎在确认什么。 路西法看着他，微微翘了一下嘴角：“好吧，后半句是骗你的。” “路西法……”玛门咬牙切齿：“如果你不是路西法，我一定要你为这句话付出欺骗的代价。” “可惜他是，所以这个假设不成立，玛门。”慕子言愉快地笑了，想了想又转向路西法：“所以前半句……” “是真的。”路西法解释道：“所以我们必须知道所有来龙去脉，不然你的贪婪即将葬送于此。” 玛门脸色极黑，天地良心，如果能够抓到那个堕天使—— 他一定让他用全部的一切来殉葬…… 给这批很值钱的货。 第55章 霸王硬上弓…… 自打玛门出了事，地狱就不安生了，因为玛门每天上蹿下跳，目标就是揪出内奸。用他的话说，如果没有内奸，事情不可能发展地这么顺利。 对此，路西法一言未发，就由着玛门折腾。 “你是不是有怀疑对象？”慕子言问道。 路西法看过来，眼底掠过一丝满意的微笑：“看来你也想到了。” “你在怀疑莫尼路。”慕子言叹了口气：“可是我不相信一个人会犯蠢到这种地步，如果说第一次你放过了他，那么这一次你一定不会做同样的事。” 路西法没有答话，只是轻轻摇曳着杯中酒，他的神色很安静，安静地让人有些害怕。 “或者我应当这样说……”路西法说着：“如果莫尼路没有错，那么罪责很可能是在莫切尔这边。” 慕子言怔住了。 路西法看过来，摇摇头道：“不要相信每个笑着的人。” 这句话似乎也适合于人间，那些每天都懵懵懂懂微笑着的人们，往往不过是戴上了另一层面具。 慕子言陷入了沉默。 他能够感觉得到，头顶覆上的手掌温柔而微凉：“别担心。” 路西法这样说着，像是哄劝小孩子的语气。 不知为何，慕子言忽然觉得安心，他摇摇头笑了：“没关系，我没有担心。” 我只是……忽然有些百感交集。 “说起来，宙斯和哈迪斯的事情快定下来了。”路西法忽然道。 慕子言一怔：“如何知晓？” “今早的消息，哈迪斯带宙斯去了冥界。”路西法说着，眼底眉梢都有些幸灾乐祸。 慕子言不禁在心底替宙斯抚上一把泪，真是混的非常惨。 不管是同伙还是朋友，每个人都坚定地希望把宙斯这个混账嫁出去，混得越惨大家越开心。 到底是怎样的奇葩才能沦落到这种程度啊！ “因为他自作孽。”路西法言简意赅。 “好吧，”慕子言摊开双手有些无力地笑了笑：“那么，如果我猜的没错……” “或许不日宙斯就会成为冥后也说不定。”路西法给出结论。 慕子言觉得自己可以去晕一下了。 此时此刻，玛门仍然沉浸在疯狂地抓内奸行动之中。 老实说，之所以这次行动能够如此迅捷，主要是因为路西法提供了便利，当时路西法只说了三个字：“莫切尔。” 所以玛门上蹿下跳完全就是烘托气氛，眼线基本都落在紧急事务部，除了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慕子言，全部的眼睛都盯在那个看起来无所事事的莫切尔身上。 可惜……没有任何发现。 莫切尔依旧是老样子，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活脱脱地狱一头猪。 “你真的觉得莫切尔有问题？”玛门终于忍不住问。 最近他总觉得自己听力不济，也不知道是不是咒语的作用，或许只是错觉的心理作用也说不定，玛门自我安慰着。 “我只是希望你查查他，”路西法言简意赅：“你查到问题了？” “如果不是我说的问题呢……”玛门犯嘀咕。 路西法一怔：“我什么时候说过他和你有关了？” ……这种时候为神马还能开这种玩笑！ 我差一点就要挂了你知道吗！ 玛门愤怒无比地盯着路西法看了一会儿，最后无奈地怂了：“你真的不打算好好帮帮我？” “玛门。”路西法冷静地看着他：“你疯了么？” “那么，我想请慕子言帮帮忙，毕竟他是……”玛门认真道。 这一次路西法杀意顿起。 玛门哽咽了一下，默默将话收了回去。 我特么又没有说错！明明就是紧急事务部部长啊！为毛不让我请…… 官大一级压死人哼唧。 “玛门想让你帮他。”路西法转达给里面坐着喝茶的慕子言。 慕子言放下茶杯看过去：“去第四界？” “如果要去第四界，让他自己去。”路西法冷静道。 “第四界可能有危险。”慕子言忧心忡忡。 “很好，以毒攻毒。”路西法表情十分淡漠，十分不关己事。 ……玛门默默打了个喷嚏，表情十分凄楚。自从慕子言来了以后，自己的地位好像瞬间下降了好几位！可是这一点都不科学！ 慕子言叹了口气笑了笑：“你是打算帮他的，我已经看到了第四界的简报，今天早上在我的桌子上。” 路西法看过去：“没错。” “所以……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慕子言问道。 路西法只好放下手中装模作样的茶杯：“为什么人类喜欢这种苦涩的味道？” “因为可以提神醒脑，”慕子言想了想放弃解释道：“算了，你不必理解。” “这次的症结不在第四界，在人间。”路西法说着，手在慕子言柔顺的长发上轻轻滑下：“也正是因此，我不希望你被卷进来。” 如果是人间，如果真的是罗睺，那么很可能慕子言又一次会被牵连其中。 以罗睺的性格，不威胁到什么是绝对不肯善罢甘休的，想到这里，路西法脸色愈发冷峻：“我已经请人在你家人周遭下了结界，这一次他不可能重演上一次的事情。” “多谢你，路西法。”慕子言松了口气，认真道。 尽管对前世的家人感情并不算深厚，然而如果因为自己连累了无辜的人们，他还是会觉得愧疚。 “那么，我大概要和玛门一起去人间一趟。”路西法道。 慕子言想了想：“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几个好地方转转。” 很显然，路西法对所谓的好地方是有所怀疑的，然而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淡淡颔首：“好。” 在无形之中，路西法的性格缓缓地改变了。 慕子言感觉得到，这是属于路西法的温柔，润物细无声。 “大人。”回到紧急事务部，莫切尔立刻眼睛一亮冲上来。 慕子言站在原地缓和了一下情绪，立刻想起路西法说过的话，莫切尔可能有问题。 似乎是看出了慕子言的踟蹰，莫切尔立刻站住不动了，表情略为委屈：“大人……” “怎么了？”慕子言定了定神往前走了一步，接过莫切尔手中的简报看了起来。 “你是说……罗睺在第四界？”慕子言脸色一冷， 莫切尔认真点头：“最近一直都在，可是道祖鸿钧在人间。” 道祖鸿钧，难道不是追随罗睺而去了么？既然罗睺重伤濒死是假象，鸿钧难道不应当第一时间去抓回罗睺才对？怎么会有时间跑去人间？ 除非…… “这个罗睺是假的。”慕子言喃喃道。 “大人……”莫切尔忽然小声问道：“莫尼路真的是叛徒吗？” 慕子言一怔：“怎么这么问？” “因为……”莫切尔声音依旧很小。 下一秒，慕子言感觉后身被什么狠狠戳了一记—— “唔。” “因为我在你身后，而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莫尼路的声音。 能够感觉得到的，是身体慢慢变沉，变沉。 似乎连看东西都变得费力起来，耳边的声音慢慢拉长—— “看来不够警觉啊，沙利叶，”莫尼路看向莫切尔，冷峻地笑了：“走了。” 莫切尔一动未动，他就那样站定在慕子言身前，冷静无比地看向莫尼路：“我不会跟你走的。” “休要忘了，如果你和我走，你就可以做第四界的事务官，那里天地万物都始于我，而我不会亏待你。”莫尼路语声稍嫌有些急切，显然是怕这个严防死守的地方回来什么人。 而莫切尔依旧没有动，他伸出手来：“解开咒语。” “那么愚蠢的你便继续陪着你的主人吧。”说完这一句，莫尼路单手挥开传送结界，瞬间离开。 “大人？”莫切尔焦灼的声线依然响在耳畔，却慢慢不清晰起来。 失策了啊，因为太过相信地狱的防卫，所以全部精力都放在防备莫切尔身上，没想到莫尼路居然会从身后无声无息地过来…… 等等，无声无息？ 对于自己的警觉力十分相信，那么为何自己会被这样毫无可能的情况算计进去？ 慕子言一边想着，一边不受控制地堕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时，天色依旧是昏昏的黑色。 “醒了？”似乎是路西法的声音，素来的冷漠中带有几分急切。 慕子言抬起头尽力看过去，片刻后又伸出手在眼前挥了挥，感受到路西法的手指时，他呼出一口气，表情依旧是平静的：“路西法。” “怎么？”路西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慕子言费力地撑起身来，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下去：“我看不到了。” 从前从来没有想到过，失去视力是一件这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从此以后看不到日落天明，看不到自己喜欢的人。 甚至连最最简单的动作都需要靠人帮忙。 “玛门怎么样？”慕子言问道。 久久的沉默，他看不到路西法的神情，却能够感觉到他的杀意，慢慢弥散开来。 路西法总是收敛的，他总是在尽力收敛着他的杀意，这么多年来一直恪守着。 然而这一刻，他身上的杀意让人难以忽略。 慕子言怔了怔，下意识伸手去够路西法的手，两人冰凉的指尖碰在一起，路西法便微微向后缩了一下：“慕子言。” “怎么？”慕子言问道。 路西法道：“玛门没事。” “哦，那就好。”这一刻，慕子言忽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明明出事的人是自己，结果路西法比任何人都要失控。 见路西法要走，慕子言下意识拉了一把：“路西法，”稍稍顿了顿，慕子言整理了一下混沌的思绪笑了笑：“你别担心，我没事。” 良久，路西法低声应道：“嗯。” 如果要说起强撑，没有任何人能够比拟慕子言。当年路西法走了，慕子言便是在天堂强撑到了极致，才被天父送到了人间。 只有强行清洗了记忆，才让慕子言慢慢变回了从前的样子。 然而那个沙利叶究竟是回不来了。 路西法犹豫片刻，最后默然坐了回来，尽量将语声放柔和：“你在这儿睡一会儿。” “你要去做什么？”慕子言低声问道。 “没什么。”老实说，路西法不擅长骗人，他的语气总是冰凉的，却莫名夹杂了焦灼的情绪。 慕子言抬起头看过来：“路西法……” 他的目光看起来空洞无比，让路西法的心揪痛起来。 “怎么？”路西法克制地问道。 “保重。”慕子言轻轻拍了拍路西法的手背，笑意微微，那样子温和的紧，没来由地让莫切尔红了眼眶。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墙角，直到路西法一步步走了过来。 老实说，莫切尔从来没见过路西法这样的模样，他背后黝黑的羽翼看起来像是天地之间的煞气，而此时此刻，这种煞气发挥到了极致。 “殿下……”莫切尔小声道。 “你去找玛门，让他过来一趟。”路西法道。 莫切尔怔了怔，咬了咬唇跑走了。 “不是他的错，路西法，”慕子言有些好笑地开口：“你在迁怒。” “没错，”路西法豁然转过头来：“很可惜而今我只有玛门可以信赖。” 尽管玛门的罪恶是贪婪，然而他从来都不会赚不属于自己的钱，对这个人，路西法是百分百的信赖。 “你让我来看护慕子言？哦当然没问题。”玛门伸出手，想了想又心疼地缩了回来：“这次就算了。” “没关系，以后你在地狱发展的产业，多注资百分之三十。”路西法非常豪爽。 玛门简直惊呆，他立刻一个立正站直：“你想不想让我帮你抓到罗睺，我真是无所不能！” “应该是你比较想抓到他才对。”慕子言哭笑不得。 玛门叹了口气：“慕子言，你大概没清楚一件事……” 慕子言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我大概知道了，咒语转移了？” 属于玛门的咒语，在莫尼路的一手操纵下，现下已经彻彻底底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五感尽失，第一感便是视觉。 “很快你就会失去听觉，嗅觉，味觉……”玛门脸色凝重，只可惜慕子言并没有看到，他看向慕子言，叹了口气：“我们不知道如何转移。” “所以只有抓到莫尼路，或者罗睺。”慕子言蹙眉：“这件事真的与罗睺有关么？” “路西法会去找宙斯，也许他会有办法。”玛门解释道。 宙斯啊…… 慕子言想着，就觉得略为头疼。 想想宙斯现在如何和哈迪斯在一起，大抵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吧，啧啧，光是想想就十分受不了。 老实说，慕子言还真的没有想错。 因为此时此刻，宙斯的确是在冥界，甚至是在……冥王哈迪斯的床上。 只可惜与想象之中血脉喷张的情形有些不一样，因为宙斯正冷着脸看向哈迪斯：“你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宙斯，”哈迪斯转过头去，神色颇为平静地调着手里的酒：“如果你真的很不愉快，或许你不会出现在这里。” “你把我的天后都弄到哪里去了？”宙斯觉得自己简直要抓狂！ 尼玛回到神殿发现天后都不见了什么的简直十分捉急！ “轮回转世，你喜欢哪一种？”哈迪斯将最后一杯酒倒好，向宙斯走来。 “我哪种也不喜欢，说到底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宙斯接过酒，本着不委屈自己一分一毫的性子直接一饮而尽：“所以这是什么？” “催情剂。”哈迪斯冷静道。 宙斯立刻喷了出来，可惜被反应极快的哈迪斯一把掐住下巴，整口酒被宙斯彻彻底底吞咽成功。 “你……”宙斯觉得自己可以召唤一下雷公。 然而哈迪斯根本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现在你已经来到了冥宫，你以为……我还会给你神王的权限么？” 真是太天真了，宙斯。 “我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哈迪斯微微笑了，眼底暗沉：“相信神王名声在外，自然知道接下来该发生什么。” 发生你妹。 宙斯无语凝噎：“慕子言说过，霸王硬上弓是不好的。” 尽管表情十分冷静，十分酷炫，但其实宙斯心底的活动大抵可以归为以下—— 尼玛不会来真的吧？ 尼玛不会真的要来真的吧？ 尼玛难道真的来真的？！救命啊喂！ 这见鬼的冥宫！神力完全用不上是什么鬼！ 在哈迪斯轻轻俯身的一瞬间，外面轰然响起一声巨响—— “哈迪斯，我有事找你。” 宙斯简直要泪流满面，他第一次知道神殿毁了的声音是如此的美妙动人，路西法简直尼玛就是救世主好么！ 第56章 没有回应的我爱你 哈迪斯默然撑起身子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从来不知道你和路西法关系这么好。” 其实并没有很好，宙斯默默望天，可是现在和你比起来，和谁关系都非常好！ 妥妥的亲兄弟不解释！ 哈迪斯看着忽然冲进来的路西法，神色略为寡淡：“我不知道魔王还有闯别人卧室的爱好……” 话音未落，却已经被路西法匆匆打断：“宙斯。” 他看着床上衣衫有些不整的宙斯，却来不及有半句讽刺，只问道：“你知道咒语是如何传递的么？” “什么咒语？”宙斯懒洋洋问着，一边急忙站了起来！非常有危机意识！ 路西法将情况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下，宙斯的神情便愈发冷静下来：“你是说，出事的人是慕子言？” “对。”路西法不耐烦听他废话，干净利落地将慕子言往前一推：“人就在这。” “那可能很麻烦，”宙斯看了慕子言片刻，又转向路西法：“因为能够让天使沙利叶中招的咒语，一定很高级，短时间内可能没有办法。” 慕子言感觉得到身旁的人远了又近，然而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听不到路西法焦急的声音，听不到面前是不是宙斯…… 第一个是视觉，第二个则是听觉么？ 想到这里，慕子言干脆拉了拉路西法，费力地说道：“如果没办法的话，我们回地狱等？” “不必。”路西法沉默片刻，在他手心慢慢写道：“会有办法的。” 他很体贴地一笔一划地写着，慕子言认真地感知，也能感觉得到路西法笔迹的颤抖。 地狱魔王，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慕子言想着，却笑不出来。 他有些难过，却又没有任何释怀的方法。 宙斯看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看向哈迪斯：“我想，或许你有办法联络到罗睺。” 哈迪斯蹙眉：“的确，冥界有办法联络罗睺，然而问题在于……如果联络了罗睺，那么我们将无法占据上风。” “不必占据上风，”路西法言简意赅：“只要能见到罗睺，问题就简单了。” “好。”哈迪斯颔首：“我来联系。” “多谢，哈迪斯。”路西法说道，目光依旧是沉寂的。 宙斯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和路西法开口，他能够感觉得到，此时的路西法，褪去了最初的杀意满满，换做了极度的冷静。这样的冷静让宙斯无措起来：“路西法……” “我没事。”路西法摇摇手，伸手堪称温和地拉住慕子言：“走。” 慕子言顺着牵引力对宙斯和哈迪斯抱歉地笑了笑，这才跟着一路走去。 “啧。”宙斯看向哈迪斯，默然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沙利叶那漂亮的眼睛忽然没了神采，看起来果然很难受。” “没错。”对于这一点，哈迪斯不想否认。 那种寂静的压抑感让他们几乎说不出话来。 长久以来，神界几乎是万能的。 他们不会被任何事情所阻拦，他们的寿命是无限的，只要没有灾祸，他们可以在这个世界上达到一种微妙的永恒。 而现在事情不一样了。 “罗睺能联系到么？”宙斯问道。 或许是因着这件事，两人的关系重新拉回了正常的临界值。 然而哈迪斯摇了摇头：“没有，似乎是被魔族单方面切断了，”稍稍顿了顿，他补充道：“第四界被魔族占领了，你知道么？” 宙斯略为无语地看过去：“我被你囚禁在这里，你认为我会知道么？” “宙斯……”哈迪斯沉默片刻道：“我不是在囚禁你。” 宙斯无趣地摆摆手：“没关系。” 即使是说成做客这样委婉曲折的词汇，本意也是一样的。 放下手中的联络器，哈迪斯努力斟酌了一下用词解释道：“事实上，我很希望你将这件事看做一种两情相悦的关系。” 宙斯差点喷出一口水来……还好他没在喝水。他只能抬头看向哈迪斯，用一种近乎看疯子的表情：“哈迪斯，如果我没记错，那么……” “没错，我是强迫了你。”哈迪斯点点头。 宙斯简直啼笑皆非：“好吧，好吧……请你继续联系罗睺，我不会干预。” 此时此刻，冥界却迎来了一位有些意外的来客。 “道祖鸿钧。”哈迪斯看向旁若无人的来客，神色冷淡：“不知道道祖莅临冥界有何事？想必这里的气氛应当不被您所喜欢。” 鸿钧摇摇头：“我来寻一个人。” “真是很巧，因为我们也在寻一个人。”宙斯摊开手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 “我在找罗睺，我在这里发觉了他的气息。”鸿钧没有理会宙斯的冷嘲，他如是道，手上缓缓浮现一个光球，看上去晶莹剔透，而在这混沌的冥界，光球慢慢飘起，又缓缓停在空中：“没错，就在这里。” 哈迪斯脸色不善：“道祖的意思是……冥界藏匿了罗睺？” “不，当然不是，”鸿钧有些意外两人的敌意：“我只是在想，或许罗睺是潜入了这里……” “道祖。”骤然插入的声音让鸿钧微微一怔，然而紧接着，他发觉了问题的缘由—— “沙利叶，你怎么了？” 慕子言对鸿钧的方向微微颔首，却也是依仗了路西法的辨别，这一次换成路西法淡然开口：“这是罗睺所伤。” 鸿钧脸色微微一变：“如果是这样，那么罗睺想做的很可能是更多。” 接下来，鸿钧讲了这样一件事—— 第四界已经彻彻底底为魔族所占，而正如前番他们被假的罗睺蒙骗，罗睺正在复制神界的每一个人。 他试图复制每个人的神力与气息，并在第四界做了大规模的试验。而被复制的人往往会有诸多症状，其中最明显也最危险的便是慕子言身上的这一种，五感丧失。 “如果是这样……”路西法神色微寒：“那么这根本不会被转移。” “没错，”鸿钧脸色也不大好看：“除非复制品死去，否则绝对不会有转移的可能，怎么……你们发觉了转移现象？” 路西法摇摇头，在鸿钧对面站住，他周身的寒意微微慑人，而他自己却浑然未觉：“地狱的玛门同样中招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这一切只是暂时的，”鸿钧解释道：“因为他会不断重复这个实验，直到彻底的成功。” 众人无不心中一凛。 什么是彻底的成功？ 神界之中，每个人都被完整地复制吗？ 这不是电脑，没有复制与粘贴，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十足可怖。 “如果这样说，那么第一个试验品……”路西法忽然神色一凛。 鸿钧却肯定了这个想法，他慢慢点了点头：“没错，”在众人愕然的神情中，鸿钧说了下去：“就是他自己。” 罗睺是狠绝的，这种心狠不只是针对其他人，更是针对他自己。 他不介意用自己作为第一个试验品，甚至毫无疑问地骗到了鸿钧。 至此，实验开始了—— “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他，或者攻入第四界。”即使是到了这样的情境，慕子言依然是冷静的，因为听觉丧失的缘故，他说话的调子有些微妙的怪异，却依旧温雅动听。 路西法点点头：“当然，而你最好留在地狱，在玛门身边。” 他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写在慕子言的手心，这个动作微妙而暧昧，让慕子言不禁向后缩了缩，又骤然停住。 “我很抱歉。”鸿钧忽然开口。 路西法微微一怔，却没有理会。 慕子言却摇了摇头：“我不会回地狱，路西法，”还没有等到路西法的回应，慕子言笑了笑：“玛门也有被复制的危险，地狱中的每个人都一样，而身为沙利叶的我，其实并不需要保护。” 路西法忽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就好像千年前，他固执地决定不带沙利叶堕入地狱，然而这个伤口纠葛千年方才慢慢结疤。 这一次，他不想动摇慕子言任何选择。 然而让慕子言跟上去是一种冒险，如果沙利叶还是一个完好无损的沙利叶，那么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现在，慕子言随时面临着五感丧失的微显，路西法不希望冒险。 他可以用任何事来冒险，但是任何事与任何人中不包括慕子言。 这是他唯一的心结。 “路西法，”慕子言温和地开口，甚至牵起唇角笑了笑，他的手指划在路西法的手心，一点一点，像是小猫挠人一样：“我想跟你去。” 这一句话，卸下了路西法全部的铠甲与坚持。 “好。”路西法微微颔首，算是结束了这次交谈。 那么接下来便是侵入第四界的战略部署，很显然，鸿钧是要从正面进攻的。因为大家始终相信，道祖和魔祖能够纠缠那么久不是没有原因的，而这样的原因很可能会让罗睺改变主意。 那么慕子言和路西法便从侧翼出发，宙斯和哈迪斯选择了另一侧。 战斗队形十分完整，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漏洞。然而在这一刻，罗睺却打乱了这难得的安静—— “哈迪斯，刚刚我听说你在寻找我。” 罗睺的声音听起来愉悦非常。 众人神色凛然，哈迪斯拿起联络器，看着空中浮现出的罗睺的脸，语气也是不善的：“当然，我想你应当知道我们的目的。” “如果你们想要来第四界的话，我非常欢迎，不知道大家有何要事要寻我？”罗睺看着这边的众人，甚至对鸿钧的方向笑了笑，摆了摆手。 他依旧放肆到嚣张，以一种让人难以接受的方式。 路西法的手指微微蜷紧，周遭尽是冷意。 “沙利叶……”罗睺忽然开口，语声喃喃：“看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莫尼路在你那里。”路西法道，语声更似是确认。 罗睺一怔：“哦怎么会？那不是地狱的事务官吗，久闻大名。” “我们并不意外。”哈迪斯接过话音：“但是很显然，罗睺，你选错了报复的对象。” “你误会了。”罗睺笑了笑：“我并没有在报复，我只是做出了一个很好的选择，如果你们来到第四界，相信你们也会喜欢我的决定，最后……我要诚挚地表达一下我的欢迎和歉意。” 联络被单方面切断了，在场的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鸿钧低低地道了一声“失陪了”，便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所有人都知道，即使是因为二人过于亲密而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鸿钧的反应也算是情理之中。 “他给了我们一个感觉，他很期待我们到第四界。”哈迪斯说道。 这倒是没错，因为自始至终，罗睺尽然没有体现出对来者的反感，相反，他看上去轻松而愉快，甚至将每个人的动作都拿捏在手中。 “他替我们做出了决定，或者说……我们的行动被他预计到了。”宙斯轻轻叩着桌子，神色凝重：“对了，你之前说鸿钧在人间，为什么？” “他给出的原因是他在人间寻找罗睺的复制品，有复制品被放逐到人间了。”路西法解释道。 这些复制品具有极为强大的能力，却唯独没有属于神的慈悲。 “那么……问题可能会很严重。”想到这里，宙斯看向哈迪斯。 哈迪斯微微一怔，伸手在空中轻轻划了几下，对宙斯轻飘飘道：“对不起。” “没关系。”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神力回归，宙斯立刻打开通往神殿的通道：“我要回去看一下，或许我们可以在第四界汇合。” 而今他面临的，是四界的混乱。 身为神王，他责任重大。 路西法微微颔首表示理解，旋即宙斯消失在视线之外。 “哈迪斯。”路西法静静道：“或许这才是罗睺的目的。” “很抱歉，我没有听懂你的意思。”哈迪斯觉得自己略为智硬。 路西法解释道：“让我们分崩离析，这样他也好挨个攻破。” 哈迪斯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他要拆散我和宙斯？” ……这什么奇葩的智商？！ 路西法非常懒得和这种精虫上脑的人解释，只好默然望了望天：“好吧，或者我可以这样解释，只有当我们不在一起，他的计划施行起来才更加容易。” “很显然，”哈迪斯盯着冥界的境况，冷笑了一声：“他就要成功了。” 空中浮现出的一切显示，冥界的中流砥柱正在被复制，更为惊悚的是，冥界遭遇入侵。 “我不得不分出时间去处理，路西法……我们或许也需要在第四界汇合。”哈迪斯解释道。 路西法看着哈迪斯离开，伸手轻轻拍了拍慕子言的手背：“没关系。” 他如是道。 然而慕子言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一次路西法不得不承认，慕子言的触觉慢慢丧失了，他开始无法察觉他人的动作，或许……甚至攻击？ 路西法冷着脸朝慕子言拍去一道掌风，冷冽的风声之中，慕子言下意识伸出手，与路西法的骤然相对。 “你能感觉得到……”路西法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声线有微妙的颤抖。 慕子言对他静静微笑，缓慢却坚定无比道：“我没事。” 这样的慕子言，没来由地让人心疼如绞。 路西法伸手，有力而坚定地拉他起来，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援手，而那里是现在的罗睺唯一不可能触及的地方，因为上一次的缘故，天堂严防死守，决计不会再有任何入侵的可能。 想到这里，路西法伸出手，打开了通往天堂的通道。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慕子言低声问道：“天堂？” 路西法拉着慕子言的手一点没有松动，他微微笑了笑，拉着慕子言踏入了通往天堂的路。 这一次，是路西法不再选择一个人。 因为他不能有半点差错，因为是慕子言，所以不能有半点差池。 而慕子言的脚步却慢慢停住：“路西法……” 他低声道，恍如呢喃。 所有的话语都变得艰难起来，不希望看到一向骄傲的路西法低下头，不希望路西法为了自己学会请求…… 然而这些话，却永远没办法正确地表达出来。 第一次，慕子言学会了怨念。 他开始怨念自己的五感丧失，甚至怨念罗睺。 直到被拥进一个无比温暖的怀抱。 或许温度并不算高，是属于路西法永恒的微凉，然而却让慕子言忽然无比安心，甚至连动作一起平静下来。 “路西法……”慕子言低声道，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意，他伸手缓慢地回抱过去，尽管触觉慢慢迟钝下来，却依旧能够感觉到那由衷的踏实：“谢谢。” “我爱你。”路西法忽然低声道。 没有回应，路西法知道。 然而下一秒，他发觉慕子言似是落下泪来。 这一次，世界安静了，仿佛再也不会有任何声响。 也正是这一瞬，路西法喧嚣的心慢慢宁静下来，像是被下了什么奇妙的咒语一样，安静而温柔。 第57章 相濡以沫 尽管已经什么都看不到，然而天堂的光芒仍然夺目万分、慕子言轻轻伸出手，尽管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却相信路西法已经恰到好处地握了过来。不知为何，他忽然又觉得庆幸，如果不是两个人已经熟稔如斯，想必再没有谁能够这样轻而易举地了解自己的所思所想。 “慕子言……”路西法忽然开口，又紧紧闭上了嘴。 这种无力感路西法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然而这一次，他恍惚发觉出这种心情，叫做痛彻心扉。 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就在身旁，然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没办法转移任何痛楚，哪怕是付诸自己全部的努力。 即使说上成千上万个我爱你也无济于事的，是心头隐约狰狞的痛楚。 “路西法，”慕子言忽然开口，他说起话来有些微妙的僵硬，却依旧一字一字不成腔调地认真地说着：“我爱你。” 这三个字，错过了千万年。 穿越了那么久远的时空，最后落定在爱人的唇畔：“我爱你。” 慕子言说完，便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要站成一棵安静的树木。 可惜他已经听不到路西法的声音，甚至看不到哪怕一分一毫的表情，或许会很精彩也说不定，慕子言在心底想着。 路西法一动不动地僵住，他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实在是太过简单—— 还好，慕子言看不到。 多么庆幸又多么悲伤，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能彼此袒露的心迹。 “子言，”路西法从来都不辺，自己的声音也会如此的温柔：“走了。” 他这样说着，伸出的手轻轻覆在慕子言的手腕，然后轻轻拉动。慕子言被拖了这么一把，这才踉踉跄跄地向前。 连天堂的路都变成了崎岖坎坷的模样，然而慕子言却很确定地了解，自己是被拉着的，像是珍宝一样。 只要这样想一想，所有的一切都不再让人害怕了。 没有门卫，门已经开了。慕子言不知道的事，加百列和米迦勒就站定在门前，默不作声地望过来。 加百列美丽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然而她却并没有抬手拭去，只是抬起头看向路西法，微微笑了笑：“你来了，路西法。” 来自遥远地方的客人啊，可惜我们却在这样的情形里重遇。 路西法微微颔首，看向加百列道：“我们需要帮助。” 他这才转过头去看米迦勒，毫不意外地撞进一双冷冽的眸子里。米迦勒的敌意经过了这么多年，分毫未变 “我们从梅塔特隆那里听到了消息，”米迦勒沉默片刻，冷淡地说着：“天堂会帮助沙利叶，这是必然，然而对于你……” 路西法闻言微微怔了怔，却丝毫没有辩论的心思。他只是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沉默片刻，路西法开口：“当然，我非常理解。” 这是他第一次服软，第一次低下了他的头。 那么久，在背离天堂时，他都不曾低头，遍体鳞伤时，他只是沉默地继续。 然而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半点赌博的心思。 傲慢的路西法，在什么时候，似是缓缓地改变了，然而这种改变只当他面对一个人时才会悄然开启。 米迦勒的神色微不可察地一顿，最后缓缓点头道：“很好。” 此时此刻的这一幕，慕子言是全然不知的。他只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灵魂被温柔地保卫着，萦绕出无比美好的幻觉。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温暖而熟稔的感觉了，慕子言在梦境里微微笑出来。天堂，终究是沙利叶的家。 即使是在千万年前就选择了背离，此时此刻，他仍然被天堂温暖而可亲地接纳着。 路西法就那样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沉默微笑的慕子言，他终于决定让慕子言留下来，或许只是因为这个简单而毫不掩饰的微笑。 “我走了。”路西法忽然开口，却不知道该道与何人，或许不过是一声凄凉的自言自语，尽管凄凉这个词从来都不属于骄傲的路西法：“我们第四界见。” 后面的半句显而易见，是留给米迦勒的。 此时此刻唯二能够帮助慕子言的人，恐怕就是米迦勒和加百列了。 米迦勒还想说什么，然而加百列伸出手，以一种极其温婉却又坚定的态度阻隔在他的眼前。米迦勒微微一怔，加百列便对路西法笑了，温温柔柔地点了点头：“好。” 不得不承认，加百列永远有种治愈的力量。 或许是独属于女性的温柔，让她看上去不容拒绝。 路西法最后看了慕子言一眼，转身划开结界。 然而就在这一瞬，五感已经丧失了四种的慕子言却忽然动了，他向着路西法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迈出了第一步，后面的事情就容易多了，一步，再一步。他的步伐实在是太过坚定，直到不可避免地撞在毫无防备的路西法身上，这才抬起头对路西法微微笑了：“等我。” 只余下温和的唇语，却无比坚定而冷静。 路西法只能茫然地伸出手，抱住面前的人。 他甚至想象不到，连嗅觉都已经丧失了的慕子言是如何准确无误地判定出了自己的所在。然而他更加无从知晓的是为什么明明慕子言的神情那么温柔，他却差点落下泪来。 然而地狱魔王从来不会轻易落泪，更加不会落荒而逃。他只是仿佛被定在了原地，在慕子言前额落下一个清浅的吻。 尽管感知不到，慕子言还是微微笑了。 这是只属于我们的默契，永远不会有其他人。 从始至终，米迦勒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并不想站在这里，然而他的脚步仿佛也被定在了原地，一步都动弹不得。 半晌，加百列笑了笑，看向米迦勒：“你可是还在耿耿于怀？” “早就不记得了。”米迦勒的神情十分淡然。 加百列看着他默然半晌，最后化作一声轻叹：“米迦勒，我还没有说名字。” 这一次，米迦勒肃然半晌，转身留下一个冷淡的背影。 他终究没有放下，或许终其漫长的一生，永远都放不下。 加百列向前走了几步，伸手轻轻拉过慕子言：“沙利叶，我们回家了。” 明明知道慕子言听不到，却总是很想告诉他，你回家了。 明明是那样温和的一句话，加百列却忽然有点想要落泪。 还好，慕子言的反应并不算激烈，他只是温和无比地笑了笑，然后准确无误地跟上了加百列的步伐。 没有路西法的时候，其实慕子言也不在了啊。只有沙利叶，无所不能的沙利叶。 第二天傍晚，路西法很早就等在第四界的结界门前。 然而直到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很久，却仍然只有他孤身一人。 没有米迦勒，没有加百列，甚至没有慕子言。 他一身黑羽尽数张开，站在结界的这一端安静地等待，然而他周身的杀意让人无法忽略，甚至有小卒跑去禀报了罗睺，十分地惊恐万状。 直到一小时过去，路西法的耐心终究被耗尽。身为地狱魔王，其实没有什么事情是当真做不到的，路西法缓缓推开了结界的门。 如果杀掉慕子言的复制品就可以解开所有的一切，那么路西法丝毫不介意让这里变成炼狱。 杀戮，本就是最最简单的事情，在遇见慕子言之前一直都是如此，而今也是一样。 下一秒，旁边忽然亮了起来。 是天堂通往第四界的光。 慕子言走出来时，被路西法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那一瞬间，路西法和慕子言站定两端，却久久没有出声。没有任何声音，甚至来不及有太多的感觉，只是那一瞬的狂喜让路西法坚信，除了皈依天堂，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那些日子他还在讽刺玛门像是一个打不死的血蝙蝠，现在路西法想……血蝙蝠其实也是很可爱的。 因为慕子言痊愈了，彻彻底底。 拥抱暖到发烫，慕子言的一头长发埋在路西法的肩胛，却是彻彻底底沙利叶的模样。路西法的肩胛骨硌得慕子言脸颊刺痛，却也因为这样的痛楚而有了真实的感觉。 “路西法……”慕子言沉默良久，声音含笑：“我回来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路西法却忽然觉得词穷。 那么多的言语在这一瞬失去了全部的意义，那么多的情感在这一瞬不知如何宣泄。 仿佛压抑了太久，又仿佛太阳终于冲破黑暗的桎梏。 路西法只有从喉咙里轻轻哼出一声：“嗯。” 足够了。 “我想他们已经忘却了本意。”加百列叹了口气，看向身旁的米迦勒。 米迦勒周遭的气息却慢慢缓和起来，不再是从前的疏冷无边：“我们该回去了。” “哦？”加百列想了想，复又笑了：“好。” 或许时间能够治愈一切，或许米迦勒终究会忘记，曾经他和路西法亦敌亦友的日子。 因为路西法的生活已经向前走了太远，而米迦勒却一直停在原地，期冀着时间的重回。 已经足够漫长的时光，让他们早就该把彼此淡忘了。 “那么我们呢？”慕子言费力地从路西法怀里抬起头来。 路西法看着他，神色似是有些不满，却又被他压抑下去：“我们？”他低哼一声，眼底尽是杀意凛然：“当然是血洗第四界，他们该付出应付的代价。” 就算是罗睺早就等在这里又有何妨？路西法和沙利叶，从来没有任何畏惧，现在更是一样。 “我想这是我这些天最愉快的时刻。”慕子言推开前往第四界的门，微微笑道。 换来了路西法一个清浅的吻，这一次准确无误地印在了唇畔：“当然，我更期待回地狱的那一刻。” “……为什么？”慕子言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或许你该问问宙斯。”路西法解释道。他现在一定十分想要回他的神殿，而不是和哈迪斯纠缠在一起。 这句话被慕子言立刻理解错误，宙斯和哈迪斯夜夜痴缠什么的，根本不能想！ 所以他非常冷静地低咳一声：“我在地狱住哪里？” 路西法被这话题的跳跃性惊了一下，却依旧认真地思考了半秒：“当然是住在我那里。” 果然奏是这样！ 慕子言欲哭无泪：“其实我可以打地铺。” “那是什么？”路西法拉了他一把，似乎是前些日子养成的习惯：“别发呆。” “哦……”慕子言在脑海中幻想出无数个姿势，尼玛都是自己被扑倒！ 这一点都不科学！ 此时此刻，宙斯和哈迪斯刚刚汇合。 “我总觉得有人在骂我，”宙斯拿眼睛横哈迪斯：“估计是你。” “怎么会。”哈迪斯冷静道。 宙斯自暴自弃：“那应该是我的天后，毕竟被你放逐了。” 哈迪斯沉默片刻开口：“我没有放逐她们。” 宙斯眼睛一亮，就听哈迪斯说了下去：“我只是让大家轮回转世了，她们不会再记得你。” 尼玛简直一口血喷出来好么。 历来都听说哈迪斯占有欲强，可是现在想想真是好可怕。 “路西法他们应当已经到第四界了。”宙斯一边划着结界门一边说道。 “这是一场血战，然而我很期待。”哈迪斯如此总结，神色暗沉。 冥界适才也是一片混乱，不得不说，罗睺还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十分成功地把天堂地狱和冥界一起惹到了。 “其实我在想……”宙斯忽然小声道。 哈迪斯看他一眼：“你想复制你的天后？” 宙斯神色凄然：“居然被看穿了。” “你真的想？”哈迪斯忽然停步，他的神情肃冷而慑人，宙斯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又生生停下：“哈迪斯，我们是有正事要做的。” “可是你在想你的天后。”哈迪斯冷冷道：“如果不是因为路西法，我会把你锁在这里。” 为什么之前自己居然没有发觉哈迪斯这么吓人！ 宙斯觉得自己简直失算！ “走。”哈迪斯推了宙斯一把，自己则走在后面。 然而在听到动静时，他又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宙斯身前，像是一堵墙一样，挡住了全部的危机。 不知为何，宙斯忽然觉得心底一软。从前，他很少和人并肩作战，他不会把后背交给任何一个人，只有哈迪斯…… 他毫不犹豫地用后背对着自己，是一种彻彻底底的信任。 “如果你想趁机杀了我，”哈迪斯忽然转过头来，冷静道：“那么我奉劝你不要，因为你会被我锁在床上，或许一周。” 宙斯默然望了望天，尼玛我真是感动地好多余。 哈迪斯这种人绝对不会有那么多浪漫的想法，因为他奏是个暴力狂，而且欲望极其强大！ 第四界像是死一样安静。 宙斯看着地上淋漓的鲜血，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看来路西法疯了。” “不只是路西法……”哈迪斯蹙眉：“我想，我看到了天使的招式。” “你是说，米迦勒？”宙斯觉得意外。 哈迪斯摇摇头：“或许是沙利叶。” “如果你在说慕子言，那么……我不否认他很强大，然而五感丧失会让他失去最基本的判断力，根本没办法独立战斗。”宙斯道。 哈迪斯没有应声，他只是拉了一把宙斯，让他避开了从天而降的尸体。 “这种打法真的没有半点美感。”宙斯抱怨道。 “这种话你很没有资格说。”哈迪斯冷淡道，想了想又摇摇头：“别想了，都过去了。” 让人意外的温柔。宙斯想着，不禁弯了弯唇角。 这个小动作落在哈迪斯眼底，哈迪斯便摇摇头，一言未发。 他忽然意识到，或许这一生，他都不想放开宙斯的手了。这种感觉来得汹涌非常，哈迪斯却第一时间默认了。直觉往往是最最准确的，可以让人奋不顾身，冥王也是一样。 此时此刻，慕子言和路西法那边却是另一番光景。 “路西法，”慕子言叹了口气，月光如刃，从一个堕落天使的头部劈下：“你说我们杀到什么时候，才会看到罗睺？” “很快，”路西法丝毫没有受情绪影响，仿佛身旁的尸体不过是一副血染的画，下一秒，他豁然收手：“熟人。” 兽人王。 兽人王就站在两人面前，奇怪的是，随着他的出现，那些混沌的堕落天使仿佛忽然有了目标，他们慢慢直起身，慢慢变成匪夷所思的样子—— 那是些大大小小的兽人，年龄差异很大。 “你把兽人王国送给了罗睺？”慕子言惊愕万分。 兽人王的神采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背后慢慢升起黑色的羽翼。 慕子言近乎不相信地看向路西法：“路西法……” “没错，”路西法极为冷静地开口：“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路西法被复制了。 他依旧那么沉着，那么不可一世，然而慕子言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没关系。”慕子言笑了笑，伸手拉了路西法一把：“只要在他复制完成之前杀死就可以了。” 他如是道，人已经拔地而起！ 这是一场不能输的战斗，所以他必须全力以赴。 路西法，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第58章 相爱相杀 你知道么，真的会有那么一种人，他们不为任何事而战斗，战斗本身对于他们而言就足够了。 不得不说，兽人王就是这样一种人。 对此，慕子言其实是有些头疼的，因为你于情于理都无法说服他，他习惯了凭借意识凭借本能而行动，那么现在他的本能就是杀意。 杀掉面前的路西法，杀掉面前的慕子言。 “你……”慕子言刚一开口，又默然闭上了嘴。 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只有向前。 路西法并没有动，他聚精会神地感觉着自己的变化，毕竟少却了一感，如果贸然冲上去或许只会给慕子言添乱，对此路西法十分了然。 然而兽人王却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目标几乎直直地指向路西法，剑锋挥出，几乎扫到路西法的面前。 失去视觉，失去听觉，然而直觉还在！路西法几乎下意识抬起手中的末日审判，狠狠挥出！ 从来都没有路西法做不到的事，这一次也是一样。 下一刻，兽人王手中的剑被挥到一旁。 在兽人王错愕之际，他已经向后退去，再退去，直到退无可退。 路西法并未乘胜追击，事实上，他的触觉和嗅觉也失去了，没有空气的味道，也感觉不到兽人王究竟在哪个方向。 慕子言说的没有错，罗睺对于复制已经越来越娴熟，如果再不能一击致命，那么往后会更加难办。 想到这里，路西法扬声：“子言！” 右边一道月光冷刃直直逼来，不知道是慕子言的回应，还是兽人王的反击。 然而路西法却只能凭借感觉向后退了一步，终究还是被削到了右肩。 恍惚之间，似是听到了慕子言的呼声，又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路西法已经分辨不出。 然而兽人王却是知晓的，因为慕子言的打法越来越快。 如果说最开始，他只是为了阻止兽人王，那么现在变成了纯粹的杀意。 “你……”兽人王忽然开口了：“杀了我也是无用的，因为呵呵呵呵……” 他的声音哑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洞穿了他心脏的一柄利刃。 利刃被慕子言稳稳把在掌心：“结束了。” 路西法向前走了几步，轻轻将慕子言揽进怀里：“你失控了。” “我有分寸。”慕子言笑了笑，闭了闭眼。 该向前继续了，路西法，我们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和你在一起，所以无所畏惧。 “喏，”宙斯忽然兴高采烈起来，他对彼端的两人狠狠挥了挥手：“我们在这里！” “如果下一个被复制的是你，我一点都不意外。”哈迪斯冷淡道。 明明是那么嚣张的性格，却偏偏还是四界最有权势的神，哈迪斯觉得简直坑爹。 宙斯耸耸肩：“如果被复制的是你，我大概会额手称快。” 哈迪斯似是微微怔了怔：“你那么讨厌我？” 宙斯没有言语，只是望了望天。 然而能够明显感觉到的是，手心的温度不见了，哈迪斯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手：“宙斯，”他顿了顿：“好吧……没什么。” 他说完这句模棱两可的话，便紧走了几步赶上了前面的路西法和慕子言，留下一个莫名其妙的宙斯站在原地，摸了摸脑袋，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追上去：“那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啊。” “没什么。”哈迪斯摇摇头，嘴巴闭的非常严。 “我……”宙斯挣扎片刻，低声道：“我其实没那么讨厌你。” “……谢谢。”哈迪斯给出的答案丝毫没有兴高采烈的成分。 宙斯还想说点什么，被哈迪斯捂住了嘴：“安静。” 宙斯不受控制地抽抽眉毛，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挺讨厌哈迪斯的，十分有理由！ 彼端隐约传来声音，细细听来，慕子言先露出惊疑的神情：“我听的没错的话，是道祖鸿钧？” “或许……”路西法解释道：“也可能是个复制体。” “那么罗睺在做什么？”哈迪斯看过去，脸色骤然不太好看起来：“或许你还是不要看得好。” 转过头，看到宙斯看的津津有味，哈迪斯脸色顿时黑了：“你很喜欢看？” “我只是……不喜欢他人的拘束。”宙斯冷淡道。 哈迪斯非常理解地点点头：“一般青少年都有叛逆期，只是你的比较长，这没什么。” 你真是够了。 眼前不远处，罗睺正抱着一个酷似鸿钧的人，而他的手停在鸿钧的胸前，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 这样的场景没来由地让人感觉胸口发堵，慕子言叹了口气：“如果道祖鸿钧知道这一切，不知道会不会想杀了罗睺。” “或许……”路西法理解地点点头，觉得可以不在听墙角了。 “不，”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来人淡淡道：“因为罗睺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道祖……”慕子言站起身，冷冷地看过去：“看来道祖和魔祖果然交情不一般。” 道祖鸿钧就站在他们身后，神色冷清：“我刚刚在这里开了传送门，并不是因为你们。” “没关系，”路西法淡淡道：“我们只是很清楚地明白，罗睺几次闹出事故似乎都与道祖有关，而每一次，最直接的受害者都是他人，这些事需要一个公平的解释，而不是道歉。” 他的话说得疏冷却又滴水不漏，慕子言几次想要开口，又默然闭上。 不得不说，他是同意路西法的态度的。 绝对百分百的同意。 鸿钧盯着面前四人看了片刻，微微颔首：“很好。”他拍拍手，下面的罗睺抬起眼看过来：“哦，真是贵客。” 他微微笑了，轻轻在地面点了点，很快，面前的“鸿钧”被沉入地下，而他则一步步向四人走来：“我很高兴见到你们到来。” 路西法的脸上已经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罗睺却像是没看到一般：“当然，这是我的……试验品，也可以称为是我的朋友。” “如果你是说，你就是被他们收买了，那么道祖，不得不说你真的让我很失望。”慕子言看向鸿钧，试图从他寡淡的神情中读出一些什么来。 然而鸿钧却一言未发，他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好像从那一个微笑的动作中，可以引申出无数含义，慕子言不再言语，静静地跟着罗睺往里走。 “事实上，我很欢迎你们的到来，因为这可以帮助我建立一个全新的第四界，”罗睺淡淡道：“我在试图重塑每个魔族的人格，当然，这有助于我与你的对抗，所以我从未逼迫你参与。” 他对鸿钧笑了笑，神采飞扬：“我希望能够达成没有任何负作用的复制体，不仅不伤及各位，同样让复制体有自己的意识，你们适才看到的兽人王，便是其中之一，”稍稍顿了顿，罗睺说了下去：“从此以后，第四界会成为四界中的新体系，没有高低尊卑，没有贫富等级，有的只是完美……所以为了这一份完美，所有的牺牲难道不是必须吗？” “如果说完美，”鸿钧淡淡问道：“谁是完美？宙斯，哈迪斯，路西法？还是你自己？” 罗睺微微怔了怔，然而很快，鸿钧说了下去：“很简单，你连我都打不过。” 罗睺看着鸿钧，微微笑了笑：“你让他们四个人到达此处……” “无非是一个见证。”鸿钧神色冷漠而肃然，他手中，剑缓缓出鞘，然而他却径自将其弃掷一旁：“罗睺，来吧。” 罗睺蹙起眉头：“这么多年，你从未和我正面相抗。” “那么这就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鸿钧冷淡道：“除却暴力，我没有更好的阻止暴力的方法。” “很好，”罗睺点点头，冷静地笑了出来：“那么也是时候了，鸿钧，我们这么多年的恩怨。” “不死不休。”鸿钧微微颔首。 慕子言蹙起眉头吗，他忽然想起人间那些小姑娘无数次说过的话—— 相爱相杀。 原来说的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吗？实在是再贴切不过。 然而鸿钧已经向路西法走了过来：“劳烦做个见证，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赢来偿还曾经欠下的人情。” 他对慕子言微微颔首，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慕子言摇摇头：“我并没有期待你们的不死不休。” “可惜，我和罗睺，永远只会有这样一种结束的方式。”鸿钧的唇角微微上翘，似乎是一种自嘲，却又安然而静默。 慕子言忽然觉得有些心涩，然而看过去，罗睺的神色淡然自若，仿佛从未将这一切放在心上。 他终究是不在意的，无论是千万次的屠戮也好，现在与鸿钧的杀局也罢。 慕子言忽然有些替鸿钧不值。 “刚刚，他在复制鸿钧的神格。”慕子言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的目光尽数定格在眼前的杀阵上，他微微颔首：“我知道，”稍稍顿了顿，路西法说了下去：“鸿钧也知道。” 所以不用担心，这是属于他们的故事，自然要由他们亲手写上结局。 第59章 不能招惹的一对 似乎从来都没有人见到过道祖鸿钧认真起来的样子，他总是不温不火，仿佛老僧。 然而这一次，无论是慕子言还是路西法都十足地确定，鸿钧认真起来了。 天地怒而变色，而漩涡中心的两人，却尽然都是轻松无比的，仿佛他们要面对的，不是来自于彼此的誓死必杀，而是一场朋友之间的轻松决斗。 慕子言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路西法，低声道：“或许我们都错了。” 路西法微微一怔，就听慕子言低声宛如叹息地说了下去：“他们从来都不是爱人。” 如果是爱人，不会这样淡然地刀剑相向，或许会有挣扎，或许会有必然的争斗，然而不会是这样淡然而平静的态度。 路西法的手指微微一动，摇摇头：“我们只是看客。” 一句话，定住了四个人所有的行动。 没有办法动弹，因为所有的一切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场旁观者看的戏罢了。 多么残忍却又多么现实。 已经不知过了多了个回合，他们就像是彼此天生的对手，不知疲惫地继续着。 良久，两人都停了下来，他们注视着彼此，注视着彼此这个命定中的敌人，目光却温和地仿佛看向山盟海誓的爱人。 “鸿钧。”罗睺轻轻挥了挥手，居然是仿效了鸿钧最经典的动作，他一跃而起向着鸿钧霹雳而下，那一瞬，风云骤然凝结成一个那么详尽的具象，朝着鸿钧疯狂涌下—— 仿佛山河日月都被定格一般。 鸿钧缓慢地闭上眼，单手擎天。 这一刻，没有悲喜，没有计谋，有的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 杀意顿显！ 罗睺的杀意不可掩饰，而他一击不成，立刻便冲了上来，他的手几乎触到鸿钧的天灵盖。可惜下一秒，鸿钧骤然现身在他身后，单手极为熟稔地拍向他的肩胛。 这个动作太过简单而轻松，几乎让罗睺怔住。 “你……”罗睺错愕的瞬间，鸿钧向后退出几步：“刚才那一瞬，我可以要了你的命。” 他的声音依旧是凉淡的，寡淡地仿佛是一杯平淡无味的水。 然而罗睺却怔住了，良久方才笑出声来：“如果你是想告诉我，复制品永远不是正主，那么……你错了。” “我没有错。”鸿钧悲哀地看向罗睺，这是他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目光，而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目光之中的悲悯：“罗睺，你已经败了。” 不知何时，罗睺的脚下缓慢地升起云雾，没有声音，没有气息。 云雾缓缓缠绕住罗睺的小腿，然后向上慢慢蔓延，直到将他捆缚结实，他的呼吸变得愈发困难起来，然而却不至于死去。 鸿钧远远丢开罗睺的利刃，向前走出几步，静静停在罗睺身前：“我或许应该拿你去换个赏钱。” 他的语气平静无比，却不像是在开玩笑。道祖从来不会开玩笑，每个人都是了解俄。 罗睺盯着鸿钧，他血红的眸子看起来锐利无比，然而他的声线也是锐利的，像是一把利刃直直戳进人心：“鸿钧，你不需要给我什么交代。” 这一句话，让鸿钧定在了原地。良久，他冷漠地点点头：“自然，我不需要给你什么交代。”因为我从来都不曾欠你什么。 他单手从罗睺的天灵盖劈下，就要接近致命点的一刻，鸿钧慢慢停下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闭上眼的罗睺，从喉间冷笑一声：“看来你还是会惧怕死亡。” 罗睺没有言语，喉结微微滚动一秒，又安静下来。 安静地仿佛已经死去。 片刻，罗睺古怪地笑了出来：“鸿钧，你或许还没有发觉，其实你早就败了。” 这句话说得莫名，鸿钧却就是听懂了。 他并没有答话，只是站在原地安静地看了罗睺片刻，这才转过头大步向四人走去：“多谢。” 他微微颔首，却并没有抬起头。 宙斯先开了口：“鸿钧，这一切不应当算在你头上。” 鸿钧怔了怔，摇摇头：“是我管教不严。” ……好像哪里不对。 “那么现在便很简单，”路西法冷淡道：“把罗睺交给我们，一切就结束了。” 在目所能及的范围内，鸿钧并没有动，他只是安静地站着，却仿佛一种无声的拒绝。 慕子言轻悄悄地扯了一下路西法的袖子，路西法摇摇头。 低声叹了口气，鸿钧笃定道：“除了这个条件，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经历了这么多，他却终究没办法看着罗睺死去，所以这一战还没有开始，他其实已经败了。因为他没办法起杀心，而罗睺却是认真的，想要除掉自己，想要魔族称王。 “鸿钧。”一旁被捆缚着的罗睺忽然开口了：“你无权替我决定。” 好像这话说的也没错，鸿钧下意识想了想，然后伸手轻轻一挥，云雾瞬间堵住了罗睺的嘴，无视了罗睺痛苦的表情，鸿钧淡然道：“请开条件。” 他的语气依旧是安静的。 慕子言看了一眼路西法，这才开口道：“很简单，将第四界交由紧急事务部监管，同时销毁这里的一切，包括所有复制品，最后，如若以后魔祖再有任何违背四界安宁的行为，我们将直接找上道祖的门前。” 鸿钧沉默片刻，不知道是在思忖什么。 然而片刻过后，他微微颔首：“好。” 慕子言看向路西法，又一一看向宙斯和哈迪斯。 只有宙斯给了回应，他摊开手表示不干预。 交易达成。 鸿钧伸手一把拎起倒立的罗睺，像是在拎起一包垃圾袋，毫无怜惜可言。 回去的路上，路西法一径沉默着。 慕子言看着无奈，只好伸出手在他眼前轻轻挥了挥。 “怎么？”路西法看过来，目光幽深。 慕子言叹了口气：“你不希望有这样的结局？” 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语气，没来由地让路西法没了脾气，他沉默良久，方才摇了摇头：“没关系。” 一切能够在这里结束，倒是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不是必要，他并不是很希望与鸿钧为敌。 “对了，”慕子言忽然开口道：“莫尼路，你打算怎么办？” “他已经被销毁了。”路西法微微叹了口气：“你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刚做的交易？” 慕子言睁大眼，复又叹了口气：“我果然不是做交易的好材料。” 他伸手轻轻揽过路西法的肩，这个动作稍微有些吃力，路西法低沉地笑了一声，让慕子言靠过来：“如果这个交易让玛门去谈，或许我们会更加划算。” “之前你答应玛门的利……”慕子言嘟囔一声：“至少交给我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句话让路西法微微眯起眼：“慕子言。” 很久没有听到他一字一句地叫自己的名字，像是中了什么魔咒一样，慕子言忽然觉得心头一震，他抬起头来看向路西法，微微笑道：“怎么？” “我们也该安定下来了。”路西法道。 那一瞬间，慕子言忽然发觉路西法的眼睛很好看，像是夜空里最亮的星辰。 而这颗星辰，永远不会坠落。 “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还真的是很微妙。”慕子言笑了笑。 路西法没有继续说下去，仿佛之前那句话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一般。当然，魔王从来不缺少勇气，尽管有的时候会有些傲娇。 “路西法……”慕子言半阖着眼问道：“宙斯和哈迪斯会如何？” “他们好得很。”路西法说着，语气也是平静而温和的，千万年来少有的耐心：“宙斯跟着哈迪斯，四界都会拍手称快的。” “果然宙斯已经变成了万人嫌么？”慕子言同情道，稍稍顿了顿，他问了下去：“那么我们呢？” 这一次路西法微微一怔。 我们呢？ 这个问题太过温情，几乎不适合现在的路西法。 然而没关系……因为时间还早，而他们还有很远很远的路可以慢慢地一起走，可以慢慢地适应早已熟稔如灵魂深处的彼此。 “慕子言，”路西法的语气像是三月的风，和煦却又带着一点冬日的严冷：“我们在一起，大家会很愉快。” 原来我们这么受欢迎。 慕子言在心底心满意足地想着。 因为从此以后，地狱魔王就不会执着于任何其他，只会执着于一个人，叫做慕子言。 这样对于四界而言，简直是太好不过了。 路西法在心底暗忖，伸手将慕子言的十指执着地扣紧。 执子之手，伴君万年，这句话对于我们而言，真的是一句永恒的誓言。 曾经不怕死的四界小报记者问过路西法一句话—— 如果有下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堕天吗？ 当时的自己回答了什么其实已经记不清楚了，然而路西法始终记得，那一瞬间自己心中浮现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沙利叶。 那是他唯一后悔过的事，如果有下一次，如果真的有下一次—— 我绝对不会放开紧握着你的手，无论天堂还是地狱，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还好，兜兜转转，千万年之后我们终于重遇，并将执手慢慢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走到沧海桑田。 而我们永远是四界中最不能招惹的一对，再没有之一。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离肆】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